“月……月琉璃?”


    薑爻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身邊這名灰發碧眸的俊美男子,一時竟有些迷茫。


    “我這是……”


    “嗬,區區爆炸就把你震暈那麽久,看來你的修煉水平不是一般的差。”月琉璃嘴上雖然嘲諷著,腦袋卻不自覺地別了過去,像是對薑爻的注視很不習慣。


    “醒了就趕緊起來,再磨蹭下去,說不定這節車廂也會撐不住滑下懸崖。”


    “爆炸?滑下懸崖……?糟糕!”


    薑爻猛地然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場景,頓時顧不上理會舊傷的痛楚,連忙掙紮著從地板上爬起。逼仄昏暗的環境中,他早已找不到原先的手電筒,隻能憑著窗外閃爍的雷光勉強辨認出周圍一些破碎的桌椅物件。此時的兩人似乎被困在一截被擠壓變形的火車車廂裏,不過萬幸的是,這節車廂還停在懸空鐵橋上,並沒有被拉下斷口,兩人也幾乎無恙。


    “我們這是在哪?我記得當初爆炸時,我們好像正從第三節車廂跳出去……”


    “就是因為有爆炸衝擊的輔助,我們才能借著推力落到這第四節車廂。不過也因為爆炸,這節車廂塌了一半,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月琉璃說著,轉頭望了眼身後塌方的半截車廂。“現在後方被堵死了,想要離開這輛車,就隻能順著走廊往前,去前幾節車廂找出口。”


    “第四節車廂……從這裏開始,就是當初方副站長禁止我們踏入的領域嗎?”


    薑爻環視著陰暗的四周,滿目狼藉之下,車廂裏原來有些什麽陳設已難以辨認,隻是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薑爻總感覺這節車廂的溫度要比之前的要低幾度,一股似有若無的腐臭氣息漂浮在空氣中,令人有些生理性不適。


    “對了……那位乘務員呢?”薑爻想到了王曉芸,連忙左右張望,但卻並未看到對方的身影。


    “她不在這裏,可能爆炸前就已經逃走了。”月琉璃搖搖頭,說道。“這輛車一共十節車廂,除去掉入懸崖的前三節,其他人應該都在剩下的七節車廂裏。”


    “想不到還沒到達暮色山,就遇上了這種禍事……”薑爻回想著當初生死一線時的情景,似有所感地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右腳踝。


    陰冷的觸感連帶著一道模糊的血手印,依然殘留在薑爻的腳踝之上,一想起那道缺了一顆門牙的扭曲黑影,他就不由自主地寒毛倒豎。若不是突如其來的爆炸阻止了那黑影,他真不敢想象後果會是什麽。不過奇怪的是,他對這道黑影居然並不感到陌生,就好像在哪裏見到過一樣。


    那究竟是什麽東西?難道就是血手印的本體?饕餮,如果是你的話,會怎麽判斷呢……


    薑爻忍不住想起了那位在各種危機中都遊刃有餘的紅發男子,若不是因為自己,對方也不至於陷入沉睡,這讓他心中不由泛起了絲絲惆悵。


    “嗯?你的腳怎麽了?”


    月琉璃的聲音把薑爻從走神中拉回,薑爻一抬頭,發現月琉璃正皺著眉盯著他的腳踝看,似乎也注意到了異樣。


    “其實之前跳出車廂時,我被一隻血手印抓到了。”薑爻想了想,還是把之前看到扭曲黑影的事告訴了月琉璃。


    “……也就是說,你懷疑那些血手印的本體,就是那道神秘黑影?”月琉璃思忖道。


    “恐怕是的。不過對方也隻顯現了一瞬,而且在當時那種緊張的情況下,我也沒看清,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麽怪物……”薑爻嘀咕著,突然想起當初異變發生時,那本撿到的日記本封麵上曾出現過警告血字。


    “對了,差點忘了這個!”薑爻趕緊在懷裏摸索一番,很快找到了那本日記,隻是此時的日記本已恢複正常,當初彌漫上牛皮紙封麵的血色粘液仿佛初未出現過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東西,你是在哪裏找到的?”月琉璃也注意到了薑爻手中的日記,接過來翻閱了幾頁。


    “就在車長室裏,之前沒來得及和你說。”薑爻回答道。“這日記本看上去很普通,我也沒想到竟然會自動出現血字,裏麵應該大有乾坤……你能從上麵感覺到什麽嗎?”


    “……”月琉璃盯著手上的日記,忽然沉默了一瞬,如此反應倒令薑爻有些意外。


    “怎麽了?”


    “沒什麽,至少沒有妖氣。”月琉璃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忽然話鋒一轉。“不過,這日記裏記述的情況,和我們目前的處境倒是異常相似。”


    “你是指,列車都被迫停在橋上這點嗎?”


    “不止。從日記上看,當年車上的人數和我們現在一樣,也是十二人。另外,車上至少發生了兩起人員失蹤案件,一起意外死亡事件,且死者疑似是被嚇死的。”


    月琉璃迅速翻閱著日記內容,說道。


    “而反觀我們這輛車上,也發生過類似的事件。”


    “成車長和乘務員林麗的失蹤,倒是可以對應上。”薑爻思忖道。“但‘有人被嚇死’這點,似乎並沒有……”


    “你別忘了,那個中年商人是怎麽死的。”月琉璃抬頭看向薑爻。


    “那個人應該是自殺……嗯?等等……”薑爻突然想到了什麽。“如果他真的是因受到驚嚇精神崩潰而自刎的話,那也相當於是‘被嚇死的’!”


    “是的。”月琉璃伸手推了推臉上的金絲邊眼鏡,平靜地說道。“同樣的場景,同樣的變故,同樣方式的受害者……我們現在所經曆的這一切,似乎正在複現著日記中那場二十年前的「事件」。”


    “怎、怎麽可能有這種事……”薑爻有些混亂,月琉璃的話讓他有種荒誕之感,但眼前的事實又讓他不由產生聯想。


    【……這輛車上……有鬼……我們所有人……都逃不掉了……】


    日記本上的最後一行字從薑爻腦海中浮現,也讓他的心逐漸沉了下去。如果事情真的如月琉璃所說的一樣,那按照日記中的記述,車上所有人接下來都將遭到滅頂之災,無人生還。


    “事情巧合到了這種地步,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隻可惜這本日記上很多內容都無法辨認,我們隻知道車上有隻‘鬼’,或許就是先前出現的手印怪物。如果我們能揭開那怪物的真麵目並徹底打敗對方,說不定就能逃脫這場‘噩夢劇本’。”


    月琉璃看了眼神色蒼白的薑爻,順手合上了日記,遞給了他。


    “之前的爆炸並不能完全保證那手印怪物消失,而這日記曾提醒過我們怪物的出現時機,說不定今後還有用,收好了。”


    “好……”薑爻小心地收起日記本,視線下意識地劃過自己的腳踝。


    “先離開這裏吧,這輛列車裏‘死氣’太重,不但接連出現命案,甚至還藏有神秘怪物,保不齊還會出現其他詭異的東西,待在原地越久越危險。”


    月琉璃說著,剛準備抬腳離去,卻感到手銬另一端的薑爻似乎沒動,轉頭一看,發現對方正俯著身子,像是在擦拭著腳踝上的血手印。


    “又在磨蹭些什麽?你難道打算一直留在這嗎?”


    “抱、抱歉……我們走吧。”聽月琉璃的語氣又開始不耐煩了,薑爻連忙站起了身。雖說剛才他使勁想要擦掉腳踝上的手印,但無奈那血手印像是滲入到皮膚裏了一樣,怎麽都擦不掉,便也隻能作罷。


    總感覺被抓的地方有點涼……算了,等出去再說吧。


    薑爻歎了口氣,隨後也不再多想,跟著月琉璃走到車廂底部,推門進入了漆黑的第五節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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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吱嘎……」


    窸窣的微響忽然從身後傳入耳畔,吳心警惕地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往後看了一眼。


    破舊的車廂裏,隻有一排排座椅沉默地隱匿於黑暗之中,宛如一座座陰沉的墓碑。目及之處除了窗外閃爍的雷光,一切都仿佛凝固,顯得死氣沉沉。


    “錯覺嗎……”


    吳心緊張地捏著脖子上的金屬吊墜,見並沒有什麽人出現,她那警惕的神色終於稍稍舒緩了些許,恢複了那張蒼白而略顯冷漠的臉。


    “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成這樣……”吳心低聲呢喃了一句,隨即將視線移回前方。接連的異變過後,此時的她正處於和其他人走失的狀態,不過也因如此才給了她得以獨自行動的契機,而這正是她夢寐以求的。


    “……不管怎麽說,機會難得,得想辦法找回「那件東西」。”吳心平複了下情緒,隨即在黑暗中朝著前方摸索而去。


    這應該是節荒廢已久的車餐廳,封閉的車廂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桌椅的樣式也頗具年代感。然而讓吳心感到違和的是,明明廢棄了那麽多年,桌椅上卻是幹幹淨淨,仿佛前不久還有人打掃過似的,這與她之前來這裏時的印象有些不同。


    “奇怪,是我記錯了嗎?”


    雖有疑惑,但眼下的吳心也沒心情探究那麽多,因為此時的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記得,「那件東西」應該就藏在服務台後的櫥櫃裏……”吳心低聲自語著,循著記憶朝著車廂底部的那座服務台迅速走去,隻是還沒等她走到服務台前,她的心卻突然“咯噔”了一下。


    閃爍的雷光中,她看見服務台邊上竟然緩緩映出了一道詭異的影子,似乎有某個人正貓著腰,默默地躲在台櫃後,探著腦袋窺伺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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