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該存在的地方’?”薑爻愕然。


    “當年靈禦台因為一些原因,決定將零縣徹底‘歸零’,而我的任務則是輔助清除外圍出沒的暴走妖魔。”饕餮平靜地說著,將視線掃向窗外沉寂的街道。


    “雖然我沒有實際進城,但據說這地方在當年就被靈禦台移為了平地,連一隻蟲子都沒留下。”


    “到底是什麽原因,竟然讓靈禦台做到這種地步?”


    “誰知道呢。當年靈禦台內部都對這件事諱莫如深,又怎麽可能透露給我這個‘不祥的家夥’?”饕餮聳聳肩,說道。“我隻聽說零縣出了一件「極其恐怖的事件」,連帶著激出了方圓數裏的各式妖魔。要是不加以阻止,怕是連邊上的嘉禦城都要一起遭殃。”


    “而阻止方式就是摧毀整座縣城,讓它從地圖上徹底消失?看來這起「極其恐怖的事件」已經超出靈禦台可掌控的範圍了。”薑爻皺起眉。“可如果說曆史上的零縣早已不複存在,那我們現在看到的又是什麽?等等……”


    薑爻嘀咕著,忽然聯想到了老照片背後的那枚坐標地址。在所有地圖上均為空白的那個地址,毫無疑問正是一處“本不存在的地方”。


    “難道說,我們已經來到了那枚坐標的位置?這也未免太巧了……”


    “嗬,與其說是‘巧合’,不如說是被故意引來的,或許那名幕後黑手已經在某處注視著我們了。”饕餮冷哼一聲,轉身走出屋外。“走吧,來都來了,不好好逛逛豈不是辜負了人家一片苦心?”


    薑爻沒有反對,既然這裏就是幕後黑手在照片上標注的地方,那便代表著可能會有關於他母親的線索出現。雖然敵在暗我在明,但有饕餮在身邊,薑爻的心中多少有了些底氣。


    無邊的薄霧籠罩著這座沉默晦暗的廢城,令遠處那些詭異的磚土建築隻剩下了隱約的輪廓。由於整座零縣的麵積並不大,薑爻與饕餮很快便查探完了半數房屋,而除了同樣的生活痕跡之外,始終空無一人。此外,所有這些地方的日曆,都定格在二十四年前的清明那天。


    “二十四年前的清明……零縣就是在那天出事的嗎?正好在我出生的前一年……”薑爻自言自語著,不由再次想起先前那名“鬼孩”對自己說的話,心中沒來由地有些不安。


    【你……來了……】


    “……!”薑爻悚然一驚,猛地轉身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忽見後方不遠處的那座“零縣福利院”門口,隱約站著一個瘦小的人影。淡淡的薄霧隨著寒風悄然而散,將那道身穿舊式麻衣的小小人影展現在薑爻麵前。


    “他不就是之前那個……”薑爻望著那名沒有五官的孩子,還沒來得及和饕餮說完,便見那孩子忽然轉過身,隱入了福利院大門內。


    “看來對方想讓我們去那裏。”饕餮顯然也看到了那道身影,赤色眼眸變得深邃了幾分。“準備好了嗎?說不定那裏就是幕後黑手給你設的陷阱。”


    “……既然已經來了,那遲早是要麵對的,走吧。”薑爻深吸了一口氣,低頭捏了捏手掌,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他的法力已經初步恢複,具備一戰的能力。


    「嘎啦……」


    才剛靠近福利院,便見那扇鏽跡斑斑的大門自動敞開,像是等待著“請君入甕”。薑爻站在門口,一邊警惕地觀察著裏麵的動靜,一邊調動體內的能量,從掌心幻化出一張探路符咒,率先飛入了門內。


    “好像沒有生物活動的痕跡,也沒有機關。”


    在感知了片刻後,薑爻緊繃的神情稍稍放緩了幾分,但依然不乏謹慎;而比起薑爻的小心翼翼,饕餮則是一臉無所謂,隻見他率先邁開長腿,大搖大擺地踏入了福利院的大門。


    這是一所規模很小的福利院,整座福利院除了一片小型操場,就隻有一幢水泥小樓。雖然看似普通,但比起外麵那些磚土破樓,這幢福利院的樓房顯然要更新一些,也結實不少,而樓底下的那枚顯眼的奠基刻碑,則說明了它的來曆。


    “這好像是幢受捐助的慈善樓,奠基日是二十七年前,而捐贈者是……”薑爻閱讀刻碑的目光突然凝滯,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刻碑最後的那個名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親?”


    薑爻注視著碑上的“薑淮”二字,一時竟有些跨越時空般的恍惚。雖說有同名同姓的可能,但薑爻在心裏不自覺地認為這名捐贈者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繼父本人。這不僅出於知曉他繼父曾致力於慈善事業的事實,更在於這裏是那名幕後黑手特意引他來的地方,極有可能與他的身世有關。


    “喲,這倒有點意思了。”


    饕餮掃了眼刻碑上的文字,並沒有太意外。而薑爻在最初的驚訝過後,臉色變得更為陰沉,這讓他更加確定,這裏藏著他所不知道的過去,關於他的父母。


    “進去吧。”薑爻低聲說了一句,隨即沉默地踏入了樓內。


    這幢小樓一共有三層,底樓是幾間教室和活動室,從規模上看,福利院的孩子人數並不多;二層似乎是孩子們的宿舍,一件件灰白色的舊式麻衣整齊地懸掛在宿舍內,和先前薑爻遇見的無麵“鬼孩”的服裝十分相似。


    “之前‘屍藤’幻化出的那孩子,就是這所福利院裏的孤兒麽……”薑爻環視著四周,一顆心慢慢沉了下去。由於“屍藤”展現的是死者死前的模樣,那也就代表著這些孩子在尚小時便已遭遇變故,或許那些同樣消失的居民們,也與那孩子一樣,早已成為了“屍藤”的養料。


    “二十四年前,那場「極其恐怖的事件」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會讓那麽多生命一夜之間消失殆盡……”薑爻心情沉重地退出了宿舍,抬頭望向走廊上最後一間房間,發現這間房不再是宿舍,而是一間辦公室。


    剛進門,薑爻便望見了一張古樸的辦公桌。桌上翻著一本厚厚的日誌,上麵還壓著一支鋼筆,仿佛上一秒還有人在這裏伏案書寫,但此時卻隻留下了一行未寫完的開頭。


    “‘清明工作安排’……”薑爻默念著日誌上最新一頁的內容,心中猜測這本日誌或許屬於這所福利院的院長。在與饕餮對視一眼後,薑爻小心地捧起了日誌,往前一頁頁翻閱了起來。


    這確實是院長的日誌,上麵記載了福利院從設立之初遇到的種種困境,到得到資助,正式新建樓宇的整個過程。值得注意的是,福利院的新建過程並非一帆風順,似乎鬧過“鬼”,也因此被當地居民視為不祥之地而多加阻撓,還一度鬧出流血事件,甚至誤傷到了一名外地來的無辜旅行者。


    鬧鬼?


    薑爻眉間微皺,可惜這本日誌裏記載得並不是很詳細,隻大致提到在工程即將結束時,在操場地下挖到了一具無名棺材,之後工地上便怪事頻發,一度導致停工,直到二十四年前的元旦才正式修建完成。


    “也就是說福利院才新建完不久,零縣就出事了……”


    薑爻眯起眼,他直覺這場“鬧鬼事件”背後或許與零縣的變故有關,他又往前翻了翻,重新閱讀起那幾頁提到無名棺材的內容:


    【……今天工人在修整操場時,竟然挖到了一口青銅棺材!但這棺材上麵既沒有縫,也沒有開口,就像是一整塊澆築而成的……幾個膽大的工人還想私自砸開,被我發現並阻止了,我得盡快寫信上報縣裏,搞不好這是什麽文物……】


    ……


    【真是邪了門了,那口棺材竟然不見了!昨天還好好放在倉庫的,今天怎麽就像蒸發了一樣?難道被偷了?不,不可能,那麽重的棺材,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不過既然棺材都沒了,我是不是可以不用上報縣裏了?萬一……萬一上頭因為要調查,而把這塊地收回去,那我們福利院該怎麽辦?那些娃娃們又該怎麽辦……】


    ……


    【今天包工頭急匆匆來找我,說是工地上出了意外,砸傷了三個工人,而那三人正是當時砸棺材的那幾個!這也太巧了……會不會,和那具消失的青銅棺材有關?】


    ……


    【工地上又出事了,這次是一個外地旅客被誤認成我們的人,被來抗議的居民打了,還受了傷。哎……自從挖出那口棺材後,我們這就像是中邪了一樣,生病的生病,受傷的受傷,有人說咱們這鬧鬼,連周圍的居民都嫌我們晦氣,逼著我們停工,但樓都修到這份上了,怎麽可能放棄呢?娃兒們好不容易才能住上新樓……】


    ……


    “一具整體澆築的青銅棺材?還憑空消失了……”薑爻輕撫著下巴,抬頭看向身邊的饕餮。“你怎麽看?”


    “嗬,青銅棺一般用於隔絕凶煞之物,並不是什麽好東西。”饕餮看了眼日誌上的文字,輕笑道。“而這種全封閉式的,想來隻有一個作用,那就是「封印」。”


    “也就是說,裏麵可能封著邪物,所以才引發了後續的‘鬧鬼’,甚至導致了零縣的慘案?”薑爻思忖道。“可如果真的如此,那慘案早應該在挖出棺材時就發生了,為什麽會延遲一段時間,而且棺材還憑空消失了呢……”


    薑爻再次翻了一遍日誌,可惜並未找到新的線索。正當他放下日誌,打算找找其他文檔之時,卻忽聽一陣窸窣異響從天花板上幽幽傳來。


    「吱嘎……吱嘎……」


    疑似腳步的聲音踏響在樓上的木質地板,隨即歸於死寂。即便轉瞬即逝,卻依然沒有逃過薑爻與饕餮的耳朵。


    有個人似乎正徘徊在樓上那間房內,偷聽著下方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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