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咄……」


    不耐煩的踱步聲回蕩在這座空曠的蓬萊中央監控大廳之中,一道高瘦的製服身影抱著手肘,抬頭瞄了眼牆上的時鍾。


    “這都幾點了,怎麽還沒來換班!!”


    這名高瘦的值班男子煩躁地握緊了拳頭,“砰”地一聲砸在了身邊的一根巨大水晶立柱上。


    隻見這根矗立在大廳中央的立柱直徑近二十米,足有七層樓那麽高,在數十人才能合圍的外立麵上,密布著上千個棱麵,每個棱麵都顯示著一個場景,相當於一張張虛擬監控屏,看上去頗為宏偉。


    作為負責蓬萊保衛工作的神經中樞,這根水晶立柱支撐著蓬萊整體防衛結界,千百年來在特殊法術係統的驅動下有條不紊地自動運行著,默默守護著蓬萊的各主要地區。由於有自動防衛係統的加持,中央監控大廳對人力值守的需求本來就不大,按原本的部署,靈禦台各部會抽調一名值班人員共同值守這裏,但在人手不足的當下,留守人員被縮減到隻剩一人。


    而一旦繁複單調的工作與責任全都堆到一個人身上,就變成了一份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無論哪個部門都不願意接。在反複的爭吵與扯皮下,最終各部門決定輪流抽人值班,而這名怨氣滿滿的高瘦男子便是不幸被抽中的“冤大頭”之一。


    “每次都是這樣磨磨蹭蹭的,我看其他部門的那些家夥就是故意欺負人!要是再不來,我可就……”


    「吱嘎……」


    正抱怨著,卻聽前方的大門轟然開啟,一名同樣身著製服的矮胖男子急匆匆走進門,對著門內一臉不耐煩的同事訕笑道:


    “兄、兄弟,不好意思啊,我有事耽誤了,剛趕過來……”


    “就你有事?這個靈禦台裏誰沒事啊?你當別人的時間不是時間嗎!”沒等對方說完,高瘦男子便劈頭蓋臉地開了罵。


    “哎我說,你火氣那麽大幹嘛?”矮胖男子本來就跑得累得半死,一聽對方這番口氣,頓時也怒了,開口回懟道。“大家都是同事,你怎麽說話的啊?”


    “同事……嗬嗬,你們這些部門有把我們【後勤部】當同事嗎?還不是好事趕著上,各種爛攤子留給我們擦屁股!”


    高瘦男子越說越激動,猜忌與不滿不斷催動著心中的無名怒火,讓他的額頭暴起了幾根不自然的青筋。


    “我告訴你,這事沒完!我一定會上報我們青部長,正式投訴你!”


    “你……!”


    矮胖男子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被氣得一時說不出話,隻能怒氣衝衝地拿起手邊的一瓶水,猛地往嘴裏灌了兩口,像是在努力壓製自己的怒火;而高瘦男子在發泄完情緒後臉色愈加漲紅,一道道不正常的虛汗從他那扭曲的臉上滲出,使得他的樣子看上去更為猙獰。


    “特麽的一個個都不把人當人看!老子值完班還得去支援【司研部】,誰知道送來的那幾個被汙染的倒黴蛋會不會傳染……”


    高瘦男子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著,煩躁地伸手在略禿的頭頂上抓下了一大把頭發。一道道刺眼的抓痕赫然出現在他腦袋上,幾條詭異的透明蠕蟲從他被抓破的皮膚下悄然爬過,但這男子卻仿佛沒有感覺到疼痛一般,直接拋下矮胖男子,轉身走出了值班室大門,在怨懟聲中逐漸遠去。


    “真特麽見了鬼了,他是吃錯藥了嗎??”


    矮胖男子忿忿不平地啐了一口,一股沒來由的焦躁不禁從心底升騰了起來。他重重地將喝空的水瓶摔在了地上,卻沒有注意到瓶裏殘留的飲用水中,一條條幾乎肉眼難以分辨的透明蠕蟲瞬間閃過。


    “不知道這堆破事什麽時候才能結束,算了,隻要別派我去嘉禦城那鬼地方,愛咋咋地。”


    矮胖男子煩躁地說著,忽然覺得脖子後麵有點癢,隨手撓了幾下後便往椅子上一躺,打起了瞌睡。


    「滴答……滴答……」


    流出的瓶中之水連帶著幾不可見的蠕蟲流淌在地,瞬間滲入地麵。此時的矮胖男子全然不知的是,他的後頸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被抓爛的皮膚下,湧動著數條同樣的透明蠕蟲,將男子的意識帶入恍惚;與此同時,大廳中央的水晶立柱也在不知不覺中黯淡了幾分,所有的監控畫麵也在同一時間突然凝固,而在其中一張凝固的畫麵中,映出了一名綠眸灰發的男子身影。


    啪……


    灰發男子的身影隨著畫麵的黑屏消失不見,仿佛斷了電一般,但這隻是個開始。


    啪……啪……啪……


    更多的水晶棱麵由上至下悄然熄滅,宛如多米諾骨牌一般一發不可收拾,在最後一塊棱麵熄滅的瞬間,整座水晶立柱的光芒也隨之消散,原本晶瑩的水晶也在那刻轉為了不祥的黑色。


    「呼……」


    一枚屬於凶獸的圖騰從水晶頂端緩緩浮現,在妖異的紅光中,一隻巨大的金色豎瞳從水晶柱體中央豁然睜開,冷冷地俯視著整座監控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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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嘩啦……」


    幽藍的微光伴隨著一道傳送法陣,從昏暗的角落中忽然亮起。隻見一名擁有著淡綠眼眸的灰發男子身影被迅速勾勒了出來,並在逐漸散去的幽光中慢慢走出法陣。


    “就是這裏麽……”


    月琉璃收起手中的傳送符紙,抬頭望向這座陰暗壓抑的樓閣內部。


    這座建築上寬下窄,整體呈現出一枚倒置勾玉的形狀,而“勾玉”的軀體卻是由青銅鑄成,並在數條巨大法術光帶的包圍中,懸浮在這片隱秘空間的中央,呈現出一片“空中閣樓”的樣態。在“勾玉”的內部,則縱橫交錯著密密麻麻的青銅鎖鏈與懸空浮梯,一道道金色的鎮魔符文鐫刻在鎖鏈及內壁之上,鎮壓著那些蠢蠢欲動的妖邪氣息。


    這是一處靈禦台的秘密囚禁之所,也是月琉璃此行的目的地——禁地「天鎮閣」。


    作為靈禦台最高級別的監禁地,「天鎮閣」關押的妖魔危險程度極高,也因此被嚴密看守著,不但所處的空間極為隱秘,就連建築本身也是一幢稀有的鎮壓寶具。若不是有軍機部的‘應急穿梭陣’輔助,再加上陸境儀給的秘密口令,就算是月琉璃也無法如此順利地進入「天鎮閣」內部。


    不過進入內部隻是一個開始,月琉璃要去的,正是機關重重的「天鎮閣」最頂層,也是關押某個“極端危險家夥”的地方。然而還沒動身,他便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這裏的守衛去哪了……”


    月琉璃眉間微皺,他原本已做好了觸發監控警報後的應對計劃,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既沒有聽到入侵警報,也沒有見到半個禁地守衛的身影,這種情況著實反常。


    月琉璃的視線迅速掃過四周,最後聚焦在上方那些零落的懸空浮梯之上。在略一思索後,他決定不再耽擱,隨即飛身躍起,在一架架懸空浮梯之間迅速跳躍著,按照特定的路線朝著頂層逼近。


    「蹭……蹭……蹭……」


    月琉璃的身姿輕盈地穿梭於密布的鎖鏈之間,絲毫沒有觸發任何機關,也沒有任何守衛出來阻擋,但他的臉色卻反而變得愈發嚴肅。行進如此順利便代表著那些機關已經失效,或許在他之前,已經有人來過此地。


    機關失靈,守衛消失……看來師父猜得沒錯,這「天鎮閣」果然出事了。


    想到這裏,月琉璃的步伐不由加快了幾分,但就在他剛踏上閣樓中層大廳的瞬間,忽見一團散發著濃烈瘴氣的黑色粘液朝著他迎麵噴了過來!


    「嘭——!」


    極具腐蝕性的粘液仿佛一張巨網,劈頭蓋臉地撲向月琉璃,卻隻能勉強接觸到他的殘影,早已有所準備的月琉璃閃身一躍,在輕鬆躲過粘液的同時,反手便揮出三把藍色光刀,朝著粘液飛來的方向射了過去!


    【吼!!】


    隨著一記吃痛的嘶吼,一道黑影從右上方浮梯角落中翻了出來,重重砸在了層層鎖鏈之上,激起震天的回響。而月琉璃則借助鎖鏈的震蕩反踏而起,穩穩地落在了另一道浮梯上,冷眼俯視著下方這隻胸口插著光刀的詭異怪物。


    隻見這怪物形似羚羊,卻長著鋒利的獠牙與利爪,一道道突起的膿包密布在它周身,噴射著劇毒的粘液與瘴氣,顯然這是一隻原本應該被封印在「天鎮閣」牢房內的墮魔之物。隻是這怪物在被光刀重傷後非但沒有逃跑,反而血口一張,爆發出了一陣刺耳的怒吼。


    【唔吼——!!】


    怪物的吼聲貫穿著整座「天鎮閣」,陣陣回聲中,那些巨大的青銅鎖鏈開始窸窸窣窣晃動了起來,一道道同樣危險的黑影從四麵八方悄然出現,那些一度被封印在閣中的極惡之物不知何時全都破開了牢籠,若不是有這些青銅鎖鏈與「天鎮閣」本身的鎮壓之力在,恐怕早已紛紛外逃,大殺四方。


    “單憑這些螻蟻,根本不可能自己破開封印,隻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出了它們。”


    月琉璃眸光微凝,在黑影們圍攏之前迅速跳上一根巨大的青銅鎖鏈,將手搭在了鎖鏈表麵那些逐漸黯淡的金色符文之上。


    “天璿之紋,威鎮八方,驅魔降妖,法力盡放!”


    隨著月琉璃的念念有詞,一道幽藍光芒從他手心隨之亮起,那些青銅鎖鏈表麵的符文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開始激發出刺眼的金光,而這般共鳴很快蔓延到了所有鎖鏈上,就連「天鎮閣」四壁的符文也跟著冒起了幽光。


    “鎮!”


    就在月琉璃話音落下的刹那,四周那些黑影的動作在同一時間悄然凝固,隻見一道又一道猙獰的千手羅刹虛影在金光中顯現而出,將手中的叉戟刺向那些逃出的妖魔。


    「轟——轟——轟!」


    巨大的威壓之下,幾乎所有的在場妖魔都毫無招架之力,在羅刹虛影的鎮壓中紛紛匍匐在地,一時動彈不得。但在這片倒地的黑影中,卻有一道影子始終不受鎮魔符咒的影響,依然遙遙矗立。


    隻見一名身披鬥篷的男子正站在不遠處的浮梯上,冷冷俯視著下方的月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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