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龍嘯在胡同口聞到一股羊肉的香味,胡同口一處低矮的民房,處處彰顯著歲月留下的痕跡,一間不算寬敞,隻有三張桌子的小店,小店的門口掛著個用紅筆寫的牌子,上麵三個大字“羊肉店”。


    龍嘯走進這家羊肉店,店裏沒有其他人,隻有一個年歲枯槁,滿頭銀發的老人,老人正在房子前的爐子上煮著羊肉。


    “老板,有什麽吃的啊?”龍嘯看著蹲在爐子前嘬著煙的老人語氣還算尊敬的道。


    誰知這個老頭子頭一斜,眼睛一翻沒好氣的道:“沒看到這寫著羊肉店三個字嗎?還能有啥吃的呀?”


    呃,龍嘯啞口無言,沒想到這個老頭子脾氣這麽臭。


    “呃,好吧,那來碗羊肉麵,一斤白切羊肉。”龍嘯進店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店老板八十多歲的老人,頭發花白,脾氣倒不小,唯一能吸引龍嘯注意的就是這個老頭子挺的筆直的腰杆子,就像槍杆一樣,筆直筆直。


    “羊肉在鍋裏自己切,吃多少切多少,不退貨,我去下麵。”老頭子一轉頭,轉身進了後廚下麵。


    龍嘯咧了咧嘴,沒想到還有這麽開店的,居然讓顧客自己動手切羊肉。


    龍嘯走到爐子前看了看,撕了條小羊腿下來,衝著後廚喊道:“老板,怎麽沒看見秤啊?這一條羊腿怎麽算?”


    後廚傳來老頭子蒼老卻很硬氣的聲音:“前腿還是後腿?”


    “前腿!”龍嘯喊道。


    “前腿五百,後腿七百!”老頭子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龍嘯一愣,感情今天自己碰上的都是“非洲人”超級黑!一條羊腿居然賣五百!


    龍嘯咽了口唾沫,坐了下來,吃吧,誰讓這附近就這一家店呢。


    說來也奇怪,這個胡同裏被城管整理的幹幹淨淨的,連一個小賣部都看不到,可是這老頭子居然光明正大的在這裏賣羊肉麵,並且把攤子都出到路上了,難道城管就不管嗎?


    “要是嫌貴就放鍋裏去,麵便宜,三十一碗。”老頭子的聲音又從後麵傳來。


    龍嘯氣的哭笑不得,畢竟店主是個八十來歲的老人,看那挺的筆直的腰杆子,年輕時應該是個軍人,龍嘯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衝著後廚道:“已經被我咬兩口了,能放進鍋裏嗎?”


    “你敢!”老人憤怒的聲音還沒落,就看到老人手裏握著把菜刀從後廚跳出來,那架勢,絕對不輸於當年武鬆打虎的氣勢!?羊肉店的老爺子衝出來一看,正好看到龍嘯啃著羊腿衝著他笑,老爺子知道自己被這個年輕人涮了,狠狠的剜了龍嘯一眼轉身繼續走進後廚。


    龍嘯啃著羊腿,滿嘴流油,不得不說,這羊腿的味道特別地道,不知道這老爺子用的什麽調料,居然把羊膻味壓製的獨到好處,即不濃烈,又不像其它羊肉店弄出來的羊肉,沒有一點羊肉味。


    龍嘯大口啃著,直讚這羊肉味道好,值這五百塊,估計就這味道,賣一千都有人搶著賣,不過這服務態度,就真的不敢恭維了。


    龍嘯正暗暗誇讚著這羊肉味道正宗寶呢。


    “啪”的一聲,一大碗羊肉麵砸在龍嘯麵前,真的是砸,龍嘯明顯感覺桌子都一顫,碗裏的湯都被震的灑了出來。


    龍嘯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嚇了一跳,轉頭看到站在桌子旁的老爺子,還沒來得及開口,脾氣特硬的老爺子一瞪眼道:“愛吃不吃。”


    在這個老爺子一瞪眼的瞬間,龍嘯明顯感覺到後背一陣發涼,這是什麽眼神!龍嘯震驚了,這個老爺子的眼神就像是夜鷹盤旋在空中,發現地上的獵物時雙眼迸發出那鍾強烈的捕獵的眼神,雙眼充滿一種讓人不敢直視的神光。


    龍嘯一愣,看來這個老爺子是殺過人的主,看著老爺子筆挺的腰杆子,龍嘯猜想到,可能這個老爺子上過戰場,而且還是那特別凶險的前線。


    可是這個老爺子既然是國家的功臣,怎麽會在胡同口賣羊肉呢?看起來生意也並不怎麽好。


    龍嘯端過麵碗,麵是北方的寬麵,手工切出來的,這種麵韌勁好,吃著有嚼勁,三十塊一碗,說實話,不貴,但是也不便宜。


    不過麵的味道是真的不錯,羊骨熬湯,撒上些香蔥和蒜泥,沒有任何多的佐料,就這樣,味道鮮美的能讓人把舌頭都吞了。


    吃飽喝足,龍嘯滿意的打了個飽嗝,桌子上一條羊腿骨,一個空碗,連湯都沒剩下一滴。


    老爺子一直坐在門口看著龍嘯吃,龍嘯吃的很歡,沒有任何紳士風度,他身上那套手工裁剪得體英倫風的西裝稱的他身材非常筆挺修長,加上披肩的長發,刀削般剛毅的麵容,怎麽看都是有修養有涵養的人,可是剛才那吃相,就連坐在門口的老爺子都咧了咧嘴。


    “舒服,國內的東西就是可口。”龍嘯從口袋裏掏出根煙點上,煙是在機場買的,首都人民都喜歡抽的紅塔山,不貴,七塊錢一包,味道很不錯。


    龍嘯叼起煙,走到老爺子麵前,遞了根煙給老爺子,老爺子皺了皺眉,見龍嘯一身價值不菲的西裝,模樣還算湊合,就是那一頭長發老爺子看著不順眼,要是自己孫子,絕對趁他晚上睡著給點了。


    不過老爺子先看著龍嘯的吃相,又看到龍嘯掏出七塊錢一包的紅塔山,這個活了八十多年的老爺子也愣住了,不知道龍嘯究竟是什麽身份。


    老爺子很給麵子,接過紅塔山說了句:“就這煙順口,別的煙我不抽。”


    龍嘯一聽樂了:“那當然,解放後,都好這口。”


    “瞎說,很少抽。”老爺子隨口道。


    龍嘯一聽瞬間一愣,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這老頭子不簡單,剛才那句話說的非常自然,沒有任何猶豫,下意識的就回答出來了。


    龍嘯“哈哈”一笑道:“吹吧你就,你咱知道不咱抽這煙?”


    “哼,那你怎麽知道就好這口?”老爺子反問龍嘯。


    龍嘯一時被問的語塞,掏出火機,給老爺子點上,老爺子美滋滋的抽了一口,看著龍嘯道:“怎麽著?剛從國外回來?”


    龍嘯現在終於明白這個老爺子一開始為什麽對自己那麽硬氣了,原來是自己這身打扮和這樣貌,可能被老爺子誤認為成花花公子或者桀驁不馴的富二代了。


    不過看過自己那吃相和抽的煙之後,老爺子的語氣軟了下來。


    “嗯,剛從國外回來,剛下飛機三小時,在出租車上轉了倆小時。”龍嘯從旁邊摸了個低矮的板凳,也不管上麵髒不髒,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坐在這正好是胡同口,能看到楚喬喬什麽時候回來,反正龍嘯現在到四合院門口也是等,不如和這個脾氣挺有個性的老爺子好好聊聊,說不定還能有意外的收獲。


    這是龍嘯從小養成的毛病,喜歡聽那些老人講年輕時的苦日子或者往事,這絕對是龍嘯小時候最愛的一個項目。


    “老爺子年輕時當過兵吧。”龍嘯抽著煙隨口道。


    “這不難看出來,倒是你,沒有軍人的特征,卻有股軍人的氣質,這就讓人想不通了。”老爺子咬著煙,頭都沒抬,語氣顯的胸有成竹。


    “嗬嗬,老爺子慧眼如炬,實不相瞞,我是記者,戰地記者。”龍嘯左右看了看,低聲道。


    老爺子點頭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呢,戰地記者好啊,能經曆炮火,好!”


    龍嘯咧了咧嘴開始套話:“老爺子參加過越南戰爭?”


    “沒”老爺子幹淨利落一個“沒”字就把龍嘯打發了。


    龍嘯暗罵這老爺子不會聊天,你起碼說幾句呀,就一個字,沒。


    龍嘯看老爺子手裏的煙抽完了,抓緊又遞上一根,老爺子伸手擋住道:“小夥子,沒抽過這煙吧?”


    龍嘯一愣,自己的確是第一次抽七塊的紅塔山,感覺雖然有點酥,可是還點燒嘴。


    說著老爺子從身上髒兮兮的圍裙裏拿出盒皺巴巴的紅塔山,和龍嘯手裏的一模一樣,老爺子遞了根給龍嘯道:“來,抽根這個嚐嚐。”


    說完老爺子看著龍嘯的眼神很奇怪,那眼神就好像再說,你小子裝也裝的像點,穿的人模人樣的,拿著個紅塔山就想來騙老子,嫩了點。


    龍嘯皺眉,不知道老爺子的眼神什麽意思。


    睇過老爺子的紅塔山,點上剛抽一口,龍嘯“噌”的一下從地上跳起來,大罵:“我艸他娘的,機場免稅店還他娘的賣假貨!這幫狗日的。”


    龍嘯是真氣著了,自己手裏的紅塔山的味道和老爺子遞過來的煙味簡直天差地別,老爺子遞過來的抽一口有淡淡的香味,那是煙絲燃燒發出的香味。


    老爺子一見龍嘯的舉動眉頭又是一皺,眼神一陣疑惑,暗自嘀咕,難道自己看錯了?


    “算啦,一包煙而已,你打的回去找他們來回得好幾百呢。”老爺子道。


    龍嘯氣的把手裏的煙狠狠的摔在地上,剛抬腳準備狠狠的跺幾腳,腳抬起來又放了下去,彎腰把煙撿起來在西裝上擦了擦,又裝進口袋。


    老爺子看的又是一陣皺眉,都知道是假煙了,還不扔了,還撿起來裝進口袋,真是奇怪。


    “老爺子,你抽第一口就知道這煙是假的為什麽不說?”龍嘯好奇的問。


    “因為我看你抽的津津有味呀。”老爺子道。


    龍嘯和這個脾氣很硬的老爺子又聊了一會,實在找不到聊下去的理由了,龍嘯問一句,老爺子敷衍意味很濃烈的隨意回答著,原本龍嘯以為這樣孤獨一個人開著個羊肉店的老人都會是話癆,逮到一個人能聊的沒日沒夜,可是這個老爺子並沒有說太多的話,隻是抽著煙看著胡同口不時經過的行人或者車輛。


    龍嘯見聽不到這個老爺子的故事了,也就沒了興趣聊下去,一看表也快三點了,龍嘯在這裏耗了兩個多小時,再耗下去老爺子還以為自己想在這噌了晚飯再走呢。


    於是龍嘯站起身,從身上掏出錢,數出六張遞給老爺子道:“老爺子,一條羊腿五百,是前腿,一碗麵三十,這是六百,找七十。”


    老爺子頭都沒抬,伸起那如枯枝般的右手擺了擺。


    龍嘯一愣道:“老爺子,您幾個意思?”


    老爺子指著頭頂寫著“羊肉店”三個字的牌子道:“掀過來自己看。”


    龍嘯好奇的把牌子掀過來,隻見背麵寫著“本店羊肉麵食一切免費,吃多少切多少,如有剩餘,十倍罰款!”


    我靠,黑店呀!


    試問,有誰去外麵吃飯能保證能把麵湯都喝的底朝天?也就隻有龍嘯這樣在國外呆了很長時間,加上又是自己比較喜歡吃的羊肉,而且味道很美,才吃的這麽幹淨,要是換成別人,那不得給這老爺子五千三百塊啊!


    龍嘯咽了口唾沫,得虧自己全吃完了,要不然龍嘯真付不起這頓飯錢,看這店的樣子也不像是有刷卡機的樣子。


    龍嘯衝著老爺子豎了個大拇指道:“老爺子,還是你狠!”


    說罷龍嘯又問:“老子,要是你遇到橫的,沒吃完又不給錢怎麽辦?”


    “腿打斷,扔到八達嶺。”老爺子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坐在那看著前麵,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怪不得龍嘯在這羊肉店呆了兩個多小時沒人來這吃麵,感情都被坑過啊。


    龍嘯臨走時衝著老爺子衷心的豎起大拇指,不過臨走時還是放了六百塊錢在桌子上,走出羊肉店,在快走進胡同時,龍嘯從口袋摸出那包假煙,抽出一根點上,深吸一口,低頭看了看假煙,無奈的搖了搖頭,走進胡同裏。?老爺子看著龍嘯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那雙神采奕奕的雙眼半眯著道:“這小子不會就是吧。”


    龍嘯走進胡同,在楚喬喬的四合院前坐了下來,背靠著門,太陽的左邊灑下,暖洋洋的,龍嘯半眯著雙眼,居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睡的朦朦朧朧的,龍嘯忽然被一聲引擎的咆哮聲吵醒,睜開眼轉頭一看,隻見東邊胡同口一輛奧迪急速駛來,奧迪正是楚文那個騷包的a8,奧迪一個急速過彎,露出後麵緊追不舍的日產大蛇猙獰的車頭,那引擎的咆哮聲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咆哮,讓人側目望去。


    這部大蛇的主人龍嘯記了起來,是那個叫楊宗寶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身上充斥著一股傲氣,那股仿佛與身俱來睥睨眾人的傲氣。


    開車敢在首都橫衝直撞的二世祖有很多,不過敢在釣魚台國賓館門口,虎視眈眈握槍特警的眼皮子底下橫衝直撞的,恐怕屈指可數。


    而這個楊宗寶,就是其中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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