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時,鳥鳴聲響。


    宗穀坐起身,按掉鬧鍾,推窗驚雀。


    遠處的天際泛著魚肚白,四周寧靜,地麵仍然被大片的朦朧所籠罩。


    時間尚早,還不到六點,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早起床了。


    今天是七月一日, 京都祇園祭開始的日子,而他需要在早上趕往扶雲神社,與京子、野間南等人一同前往京都參加“吉符入”的儀式。


    在窗邊站了半分鍾,宗穀下樓洗漱。刷著牙的時候,朝霧鈴也走進了洗漱間。


    “鈴……早上好。”


    “早上好。”


    她並不會與他同行,隻是聽見他下樓的動靜,就跟著起了床。


    洗漱過後,宗穀也差不多要出門了。


    早餐是昨天晚上精心準備的飯團,內容要比普通的飯團豐富得多:一片生菜,一塊煎蛋,還有兩片培根,飯粒間還夾雜著一些別的配料。


    不倫不類,但也份量十足。


    “我出門了。”


    手上拿著當作早餐的飯團,宗穀又拿上兩個裝在包裏。野間南昨天曾提醒過他,今天可能會忙到沒時間吃飯。


    “鈴的那一份在廚房裏。便當也準備好了,別忘記了。”


    朝霧鈴點了點頭,在玄關送他出門。


    “路上小心。”


    起床洗漱花了一點時間,來到外麵,朝陽升起,四周明亮了不少。


    走在寧靜的無人巷弄裏, 宗穀吃著飯團, 又望了望天空。


    出梅之後,近畿一帶似乎升起了一道無形天幕,攔住了四麵八方所有的流雲。隻有內部的琵琶湖水汽不受阻礙地升上天空,也隻能凝聚出一層輕紗似的薄薄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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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又是個大晴天。


    “希望不要太熱……”


    他低語著,吃完手裏的飯團。


    他走得不快不慢,抵達車站時,下一班車還有五六分鍾。


    滴——


    穿過閘口,宗穀來到隻有三兩個人的站台,時間是六點剛過幾分。


    站台角落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穿著淡高製服的女生。他掃了一眼,然後便無法移開視線了。


    “……”


    是紅子。


    是為了避免昨天早上那種在站台相遇的情況,今天特意早起了嗎……


    也起得太早了些。


    宗穀目不轉睛地望著那邊,很快又注意到她手上拿著的三明治。


    吉川太太總不會準備這種東西給女兒當早餐,這隻能是她自己在車站的便利店裏買的。


    “估計昨天早上也是吃的三明治……”


    或許是因為起得太早,吉川麵無表情,正望著前方發呆。袋裝的三明治也還沒拆開,書包放在旁邊。


    望了一會兒,宗穀歎了口氣。


    “……”


    在眼鏡未能覆蓋的餘光裏, 吉川模糊地瞥見一道身影逐漸走近,在長椅邊停了下來。她回過神, 連忙拿起旁邊的書包, 頭也沒抬地往另一邊挪了挪。


    那人在她旁邊坐下,將包放在腿上,然後從裏麵拿了個保鮮膜裹著的大飯團出來。


    這是什麽飯團啊……


    吉川悄悄瞥了一眼,視線凝聚在那個不倫不類的飯團上。


    生菜,培根,芝麻粒,木魚花……還有煎蛋?到底塞了多少配菜進去啊?


    “……”


    但是,看上去就很好吃。


    而她的早餐就隻是一塊三明治。


    車站便利店裏出售的,難以下咽的三明治。


    並不是三明治有什麽問題——確實不好吃,但也說不上難吃——而是她的胃口已經被養刁了。


    由奢入儉難,在升入高中的幾個月以來,幾乎每天早上都在桐野舊宅吃早餐,她早就已經習慣了那邊重複中總有新意的豐盛。


    珠玉在側,覺我形穢。


    吉川悄悄將手上的三明治往旁邊藏了藏,又情不自禁地瞥著那人手裏的飯團。


    怎麽還不吃啊?


    是拿出來炫耀的嗎?


    還是擔心電車快進站了,一下子吃不完?


    那就別拿出來啊。


    她咬著嘴唇,目光逐漸變得哀怨。


    你倒是吃啊……


    又等了一會兒,遠遠地都已經能聽見電車減速的聲音了,那人還是拿著飯團沒有動靜,她忍不住抬起視線,想看看這個討厭鬼到底長得什麽模樣。


    “……”


    跟那個討厭鬼一模一樣。


    “你總算肯看我了。”


    麵對滿臉愕然的少女,宗穀搖搖頭,將飯團塞到她手上,接著站起了身。


    “時間還早得很,你坐下一班車,或者下下班車,吃完再說。飯團也不是白給你的,作為交換,三明治我拿走了。”


    從她手裏拿走那份三明治,裝進包裏,宗穀頭也不回地上了電車。


    又過了一會兒,電車重新啟動,載著他向下一站疾馳而去。


    一班車過,站台上為之一空,隻剩下紅子一個人。晨曦溫熱,從電車駛來的方向照著長椅,落在她身上。


    許久之後,她才從紛紛情緒裏回過神。


    “糟透了……”


    她捏著飯團,感受著他久握之後留下的餘溫。


    “糟透了糟透了糟透了——”


    雙手緊握,發泄一般湧出的力氣,最終又都落在了她自己的手上,捧在手心的柔軟飯團幾乎沒有變化。


    低頭又看了一會兒,她撕下飯團外麵的保鮮膜,一口咬了下去。


    “真難吃……”


    咀嚼著,她又咬了一口。


    生菜葉、培根、煎蛋……層次分明,就像漢堡一樣;


    飽滿的飯粒間夾雜著芝麻粒、木魚花和她吃不出來的其他東西,帶著一點酸味和鹹味,嚼著嚼著,又慢慢變得甜了。


    “不行……”


    幾滴鹹鹹的眼淚滴落下來,滲透進飯團裏。


    紅子慢慢彎下腰,在長椅的角落蜷縮著身體。


    她放棄了。


    觀照內心,她的意識又回到了昨天傍晚的天台角落裏。


    撿起悄悄數完的最後一片花瓣,她將那個結果塞進嘴裏,嚼碎,吞咽。


    她放棄了。


    “這樣是不行的啊……”


    她沒有辦法不喜歡他。


    ......


    兩站過後,宗穀在野洲站下了車,步行前往扶雲神社。


    途中經過菅原家時,他停下腳步,跟站在院子裏的菅原隆行打了聲招呼。


    “菅原先生,早上好。”


    “噢,是宗穀君啊……好久不見。”


    雖不理事,但作為扶雲神社的宮司,菅原隆行還是很清楚他今天早早過來的目的。


    “今天要辛苦你了。”


    “哪裏的話。”


    “京子也要拜托宗穀君照顧了。”


    宗穀沒想太多,隻是點頭。


    道別菅原隆行,他腳步不停,一直來到扶雲神社的社務所。


    包括前段時間剛從機構調到扶雲神社的長穀川紗耶香,派駐於此的巫女們基本都已經到場了。他沒看到京子,應該是在裏麵。


    “噢,宗穀過來了。”


    野間南一見到他就招呼起來,“快進來試衣服。”


    “雖然是按照你的尺寸定製的祭服,但也不知道合不合身,先試試再說。”


    他走過去,“不合身還能換嗎?”


    “不能。”


    野間南斜望過來,“要是不合身,那就是神明覺得你太胖了,得減肥。”


    “……”


    宗穀兩眼一翻,也沒搭理,跟著她走進社務所的房間裏。


    京子就在這邊,半跪在地,正整理著妹妹身上的巫女服。


    聽見動靜,她回過頭,臉上露出微笑。


    “宗穀同學……”


    “早上好。”


    宗穀打了聲招呼,又對擠眉弄眼的玉子笑了笑。


    “宗穀同學的衣服在這裏。”


    京子從旁邊拿起一套黑色為底、間有白紋的衣服,就像她昨天所說的那樣,很像是男式和服羽織袴,隻不過在某些細節上有著明顯的不同。


    “宗穀同學去我的房間換吧。”


    “嗯。”


    京子將衣服交給宗穀,忽然又有一隻手落到了她的背後。


    “……”


    她回過頭,野間南手上用力,推著她跟上宗穀,“這小子一看就沒穿過這種衣服,京子去幫他。”


    “別磨蹭,沒時間了。”


    “……嗯。”


    京子跟了上去。


    來到最裏麵的房間,宗穀回頭看了看跟上來的京子。


    “我來幫宗穀同學……”


    “好。”


    她反手將門拉上,宗穀解開第一枚紐扣,開始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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