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李小異抽出麵紙擦擦滿是油膩的唇瓣,滿足地躺在床上,暖風呼呼吹著,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禁不住閉上眼睛,被林軒的一聲驚呼吵醒了,抬眼看過去,韓依依暈倒在地上,林軒則蹲著推搡,“姐姐,快點醒醒。”韓依依就是閉著眼睛,紋絲不動。


    李小異的瞌睡一下子全跑光了,忙下床走過去,連鞋都沒有來得及穿。“依依,她這是怎麽了?”


    “姐姐,剛才我們在玩的,不知道怎麽就暈了過去。”林軒被嚇到了,含含糊糊一時也說不清楚。


    “喊醫生,你在這裏等著。”李小異手忙腳亂把韓依依扶起來,靠在床板上,才慌慌張張跑出去。


    醫生帶著一群護士急匆匆走進來,先是掐了韓依依的人中,進行簡單的治療,並沒見什麽改變。“快,準備手術。”


    後麵的護士連忙把韓依依抬起來,她就像沒有生氣似的,任人擺布。


    “醫生,她這是怎麽了?”李小異拉住醫生的袖子,聲音嘶啞沉重。


    “情況緊急,做完手術再說。”醫生來不及解釋,跟上護士的腳步,一起去了手術室。


    不同以往,這次李小異是抱著林軒在手術室門口等的,孩子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和李小異寬大的汗衫,出乎意料的相配。


    “姐姐怎麽了?”林軒抬著疑惑的眼眸,怔怔盯著李小異。


    “姐姐生病了,小軒以後要愛護身體,生病痛痛。”李小異把林軒抱在懷裏,下顎擱在他的背上,看不出到底誰是誰的依靠。


    “我知道了。”孩子似懂非懂點點頭,似乎是被李小異的悲情渲染了,不哭不鬧,安安靜靜等著韓依依做手術。


    李小異的心裏七上八下的,心跳早就超過正常頻率,韓依依這次暈倒來的猝不及防,是不是和先天性心髒病有關,她的病是不是又加重了?沒有人告訴她答案,她隻能躲在角落裏暗自猜測。


    實在是難受,就站起來走一圈,雙腿直顫抖,鼻子裏一陣酸澀,她在心裏給自己打氣,不要哭,不許哭,依依還在等你。


    路過的人紛紛看著她,咬著唇想哭又不能哭的慘狀。這時,口袋裏韓依依的手機響了,李小異忙不迭接起,“你們在哪裏,病房裏沒有人。”那邊是林蕭然淡定從容的聲音,李小異一下子就安了心。(.好看的小說)


    把林軒放在地上,左手疊加在微微顫抖的右手上,保持住鎮定,片刻,李小異才張開口,“我們在手術室門口,依依突然暈倒。”


    “你不要動,在那裏等著,我馬上就過來。”對著電話,林蕭然低聲安撫,他掛了電話後忙趕到手術室。看到這樣一幅場景,林軒無助地看著李小異,李小異則蹲在地上抱頭,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別哭了。”林蕭然拉著林軒走到李小異的跟前,遞給她一張麵紙。


    “你讓我發泄一下,把小軒帶走。”李小異沒有抬頭,隻是推了一下林蕭然的小腿,示意他離開。她挪到角落裏雙臂環膝,把頭埋進去,雙肩直顫抖,哭的隱忍又悲絕,咬著嘴唇不發出半點聲音。從很久之前,她們就過著顛沛流離、饑寒交迫的生活,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勉強度日可以叫做家的地方,又被各種生活壓力打敗。兩人接二連三地住院,如果能一次性治好還算可以,就怕依依這樣,沒錢醫治,還要時不時爆發一下。她隻有兩尺寬的肩膀和一顆不算大的心,承受不了那麽多生命之不可承受之重。那種沒有人可以依靠的孤獨,快壓得她呼吸不過來了。


    淚水肆意橫流,順著臉頰,沾濕衣袖,流進嘴裏,其中的苦澀酸澀隻有她自己知道。人總有一天會崩潰,她不怕崩潰,就怕哪天崩潰了連累依依跟著受苦。抽拉著鼻子,蹲著時間長了,她感覺有點眩暈,身體重力後傾差點暈過去。


    “好了,哭夠了就起來。”林蕭然扶住李小異搖搖欲墜的身體,他不會安慰別人,這是最大限度。


    李小異掀開眼眸,紅彤彤的眸子裏淚光閃閃,嘴唇被淚水沾濕,好像被遺棄的小動物。


    “起來吧,韓依依的手術也快好了。”放柔聲音,林蕭然向李小異伸出一隻手,林軒也同樣是滿臉期待。


    她猶豫片刻,擦幹淚水,緩緩交出自己的手,倚靠著男人的強壯站起來,默默做到椅子上,低著頭卻沒有講話。身體累了,心更累,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她很感激林蕭然,萍水相逢的路人也可以對她這麽好,在她失落的時候伸手援助,從來不會多說什麽。而心裏一直呐喊的聲音,從未消停過,馬承曜,現在又在哪裏,身邊住著怎樣的人。曾經一直關心她的人,即使已經走了很久,她還是沒有習慣。


    “姐姐,我會陪你的。”林軒趴在李小異膝蓋上,雙手握住她的手,小手牽大手的溫暖,一直暖到她的心裏。她突然淡然一笑,“小軒放心,姐姐挺得住。”沒錯,她是泥土裏最堅強的小草,不管多麽惡劣的環境,都可以逆著陽光生長。


    這麽多年的漂泊流浪,她還是活得陽光明媚,以後也可以。緊緊回握住林軒的手,看著旁邊一臉無謂的男人,心裏滿滿的。


    “病人家屬在哪裏?”醫生推門而出,拉下口罩。


    “我是,請問怎麽了?”李小異急急起身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情況不算好,這次是撿回一條命,需要盡快手術徹底根治先天性心髒病。”醫生無奈搖頭,這場手術,他累得心力交瘁。


    “謝謝醫生,我知道了。”李小異連連鞠躬,好消息伴隨著壞消息,她仍在適應。頭腦簡單的她知道,韓依依已經脫離危險了,暫時自動掠過後麵一句話。


    看著韓依依安靜熟睡的小臉,李小異整顆心都安分了,好像終於回到自己的身體裏。隻要她好,世界都是明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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