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搶我背囊的小賊不是旁人正是祖父為我指腹為婚那家的小兒子也就是我的小舅子。之前我曾說過祖父在世之時和京城裏的故友約好為我定下一樁娃娃親隻是還沒等到履行婚約就趕上了八國聯軍入侵北京。慌亂之中兩家都顧不上彼此便失去了聯係一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家到底遷到了哪裏。我兩家是世代的交情小時候在一起聽書練武沒少接觸雖然一別三年多彼此的模樣還都能夠分辨。


    “姐夫……”他喚了我一聲內心覺得更加委屈趴在我肩上又展開了第二輪淚水攻擊。在此情此景的渲染之下我的內心也酸酸的眼睛漸漸癢把含炯抱得更緊。


    我扶著含炯上馬先找到附近的郎中給他擦了點兒藥酒把破皮兒的地方簡單的包了包。又賞了郎中一點兒碎銀子借他家中的木桶和熱水給含炯擦洗了全身。梳洗已畢我讓含炯好好在炕上躺著出街到裁縫店給他買了一件不錯的衣裳――現在外頭的夥計都是以貌取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相我若讓含炯破破爛爛地進了飯館保不齊又被人轟出來。俗話說:“人配衣服馬配鞍”嶄新的衣服往身上一穿含炯立刻換了一個人似的。我對自己的眼光非常滿意告別了郎中帶他來到附近的一家羊湯館兒。喚夥計要了一個單間兒又要了兩碗羊湯、一屜燒麥外加八個羊肉餡餅兩人坐在長凳上開始就餐。


    我靜靜地坐在席上看著含炯狼吞虎咽等了有兩炷香的工夫含炯終於吃完可能是羊湯和燒麥太熱把他吃得滿鼻子滲的都是汗。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小鬼頭別撐著有姐夫在你頓頓都能吃飽吃好”。含炯笑著跟我點了點頭蹦出了一句:“姐夫真好”。我接著說:“吃飽了你就跟姐夫說說你的事兒吧你怎麽還混到丐幫裏去了?”他鼻子一酸嗚咽地和我講述了經過。


    原來在我祖父舉家遷往關外之後不久方家也開始計劃搬走。和我家不同方家逃跑的方向不是東北而是雲南。這本是一件保全家小的好事隻可惜老方家搬得晚了一些正趕上了八國聯軍攻城之前的內亂――北京城郊的地痞潑皮們打算在最後關頭在老百姓身上狠撈一筆他們打劫了方家的車隊還糟蹋了方家的不少女人含炯就是在這個時候與家裏人失散的。他趁著天黑驚慌地跑回京城從此無衣無食是當地丐幫的長老收留了他。躲過浩劫之後含炯就整天出來給丐幫長老要錢。無奈最近丐幫長老的胃口越來越大乞討喂不飽長老就隻能搶錢了。


    我長歎了一聲也不知我那尚未過門兒的妻子方含琢現在怎麽樣了她人是生是死過得是好是壞在大亂的時候有沒有被土匪潑皮糟蹋這些還都是一個未知數。雖然比起靜玉方含琢算不上好看甚至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但她起碼也是我法定的妻子我縱然是不希望在她身上生什麽意外。慨歎之後我猛然想起自己還有一件大事兒沒辦銀票還在自己身上不存入信用商行裏我這心老是不踏實。我把含炯領回客棧吩咐夥計把他帶到我的屋內好好安頓之後直奔信用商行。這信用商行乃浙商所建全國通存通兌賬目每個月都會在全國範圍內更新一次。體貼的是銀子存在商行之後掌櫃的會給你一塊號牌兒牌上也不寫明數目隻有一個編號。顧客按存錢時的口令驗證索取即使號牌兒丟失顧客也可以憑著存錢時留下的口令保護取回銀子可謂有備無患。對於存銀過五萬兩的高級顧客商號還提供一項叫做“真假口令”的特殊服務――即高級顧客可以在存錢時留下三個口令其中一個是給自己取錢時的正確口令;第二個是碰到小毛賊對你威逼時你說的假口令小毛賊愛耍小聰明他圖的就是個財一般把號牌兒搶完就把你放了取錢時掌櫃的一旦現口令是假的立刻就會組織打手把小賊拿下使顧客的利益免受損失;第三個口令是預防你被江洋大盜綁票時準備的假口令這些大盜一般來說人多勢眾不從你號牌裏取出真金白銀絕對不會輕易放人這時候你就得認慫了把假口令告訴他大盜可以憑著這個假口令從商號裏提出你事先預定好的數目大家拿錢放人兩不相幹。


    這一路倒是平靜再沒有地痞潑皮來搶我我平平安安地到達了商行除了留下二百兩銀子傍身其餘的全都存了起來。留下口令和保護令又從掌櫃的那裏換來了號牌我興衝衝地趕回了客棧含炯正在店房休息我一高興掏出二十兩銀子送給含炯當零花含炯自然是歡天喜地。又過了幾天含炯的身體已經完全恢複過來小臉兒也愈的紅潤起來我覺得行了該去獨孤璞家去探探血玉的消息了於是帶著含炯一同回到潘家園獨孤玉器店。


    通過上次的接觸獨孤璞覺得我人品不錯言談也很詼諧所以他很喜歡和我逗樂子。這次見我領來一個陌生的小孩兒他抓住個機會就想逗我:“呦劉公子您這是把您家少爺給領來啦?來讓爺爺摸摸抱抱……”我聽了差點兒噴飯轉過頭說道:“你個老不正經的你把我當成什麽了這孩子也就比我小個四五歲你聽說誰四五歲就能結婚生子了?”獨孤璞忙做出一副無辜的模樣說道:“哦老夫以為劉公子能呢”說完也不顧含炯異樣的眼神兀自大笑起來。含炯趴在我耳邊問道:“這老頭有毛病吧?”我輕聲答道:“是有毛病毛病還不小但我還得靠著人家。得咱惹不起這爺忍忍吧”。


    一通扯皮過後我們幾人落座下人看茶。獨孤璞扮了一副正經的表情問我:“你告訴我這小孩兒到底是誰?”我當然不能說是我小舅子因為此行我是為了靜玉而來這兩件事兒要是趕在一塊兒可就穿幫子了。於是就胡亂編了個理由:“這是我遠方表舅家的孩子叫方含炯”此話一出獨孤璞的臉色唰的就變了。連忙把含炯拉在麵前進行盤問:“你父親是否叫方唯清?”


    “對呀”含炯眼睛直勾勾的瞅著獨孤老頭。


    “那你哥哥是不是叫方含甄?”獨孤璞的臉上顯得異常急躁。


    “沒錯怪伯伯你怎麽知道的這麽詳細?”含炯顯得有點驚訝。


    “劉公子你隨我來”獨孤璞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含炯把我神秘兮兮地拉入正廳後邊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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