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入洞


    三人挽好了褲腿又將腳上的鞋全都提在手中就沿那個三尺有餘的缺口下去了。(.好看的小說)燕叔是隊中的先鋒理所應當走在最前夢蓉體力耐力都不太足被夾在其中而我則壓在最後做好了有險情時後隊變前隊的準備。


    那入口裏麵就像一眼地窖腳底下青苔比兩旁的更厚而且表麵也更黏稠。踩在上麵那感覺就像是被扔進大醬缸裏似的讓人有種一腳下去探不清深淺的錯覺。隨著不斷的前行頭頂越來越低漸漸地必須要彎腰才能通過了。


    仨人向前走了半個多時辰燕叔手裏的火折子都燃完了十六七個可前路依然像沒有個頭似的。夢蓉越走越慌低聲問前麵燕叔:“老叔怎麽老也走不到頭兒啊要不我把金蠶放出來探探吧?”


    燕叔停了一下說道“別介這裏已經很接近墓穴了。我能感到吸力在不斷變大再往前走恐怕那金蠶就要被吸進墓內了。你要切記金蠶是你唯一的殺手鐧不到生命危難之時千萬不要將它喚出”


    “那咱仨人也不能一直在這兒轉悠啊有一個時辰了吧怎麽前麵還沒個出口呢”


    “夢蓉知焉你倆別著急老叔的鼻子好使我能聞得到前麵的潮氣越來越淡反而是幹爽的味道越來越濃了要是不出意外的話一刻之內我們定會從這地方出去的”


    “但願如此”夢蓉捏著鼻子答了一句。


    三人繼續弓身前行走了有二三十丈遠的時候一種奇怪的聲音逐漸由弱變強傳進耳內那聲音仿佛稍帶尖利但又像是洪鍾大呂一般洶湧澎湃。燕叔在前麵停住支楞耳朵聽了一會兒回頭跟我們說:“聽見沒有?前麵像是有水在響在通道中隻要能聽見這種聲音就意味著離出口不遠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粒定心丸讓我和夢蓉的心全都稍微放下。燕叔把水葫蘆往後遞了遞我和夢蓉也彎著弓著腰吮著水解渴。等水喝夠了肚子又開始咕嚕嚕地叫原來剛才緊張的時候並沒顧得上餓現在精神一鬆啥感覺都上來了。


    燕叔的兜裏還存著一遝的火折子我要了兩支揭開上麵的硬紙蓋兒順風一撩那火苗‘呼’的一聲就躥了出來。我從懷裏掏出吃剩的半拉大餅子用那火在上麵燒了燒玉米麵兒的香氣瞬間就在那通道裏傳開了。


    “咕嚕嚕……”聞到這股香氣燕叔和夢蓉的肚裏也全都響了起來。燕叔咽了口吐沫說道:“好小子啊你這公子哥就是比我們這些窮苦人會享受在這麽惡劣的環境下還要烤著餅子吃”


    我忙反駁道:“燕叔咋吃不是吃呢?為啥放著好吃的不吃非要去啃那涼餅子?況且這火折子隻照亮也是空耗還不如兼著把餅子烤熟了呢您不是老跟我說什麽‘能量守恒定律’麽?你看我這能量利用得多徹底呀”


    說完我也不顧燕叔和夢蓉腹中那隆隆山響的叫聲張開嘴就把那半拉餅子給吃了。


    “真香啊”吃完了我還吧嗒吧嗒嘴兒把夢蓉氣得直用後背拱我。


    “行行行姑奶奶現在我就給你烤”我燃著了另一支火折子從囊子裏掏出半塊兒大餅就開始烤了起來。烤著烤著我突然感到身後微微癢那幅度很輕卻也能夠感知的到。一種不祥的預感突然由心而升我回頭一看:媽呀一隻似蛙非蛙似魚非魚的東西正蹲在我身後舔我短卦的後襟兒。


    娘的娘我的姥姥這是個啥畜生?乍一看像隻蛤蟆可罩在外麵的皮卻不是綠色而是通體慘白。它的皮膚很薄甚至可以說是薄如蠟紙借著火折子的照射隱隱約約都能看見裏麵紅紅綠綠的髒器。慌亂之中我又把眼光投到怪物的那張臉上:那還算是一張臉麽?碩大的頭上僅有兩隻肉瘤樣的眼珠立在頭頂沒有鼻子更沒有鼻孔一根前細後粗舌頭自一尺半寸長的大嘴裏探出就像一隻刷子似的卷著在火折子的光照下它那兩隻瞳仁顯得更小好似一雙暴露在陽光之下的貓瞳從裏向外透著怪異的氣息。


    倘若我在這樣一個詭異的地方被一個這樣詭異的怪物舔著屁股仍能保持談笑風生並不為之所動的話我就是一條真正的漢子。我是一個真正的漢子麽?我不是所以我要逃跑。慌亂之中我腳下不知從哪生出一股蠻力兒蹬住腳下的青苔邊把前麵的夢蓉撞了一個趔趄夢蓉根本沒有準備大頭朝前就栽倒在粘稠的青苔上眼前正好是一趟下坡夢蓉的身子又輕放扁攤在上邊不僅沒有下陷反而像一隻小船似的從青苔的頂上撞向燕叔。


    燕叔是老江湖了自我撞夢蓉的一刻起他就意識到後邊肯定是出了事。無奈洞中空間過於狹窄使得他縱然有一身武藝也無法施展不僅如此麵對夢蓉橫著飛出的身體他弓著身子也無處閃躲隻能下意識支起雙臂往後一搪耳輪中就聽見“嘭”的一聲隻見他整個身體被夢蓉撞了個結結實實。


    夢蓉的身體纖瘦頂多也就九十來斤這要擱在地上即使三個夢蓉同時飛過來燕叔也能氣不長出麵不更色地接住怎奈腳下的苔蘚太濕滑一個沒站住也加入了滑行大軍順著下坡掉了下去。我在後麵一見不妙心想:你倆都滑跑了把我撂在原處還不得被那怪物給吃掉了?於是趕緊借著最後一點力氣向前一縱拽住了夢蓉後腰延出的一條飾帶老少三人也不知道前麵到底有沒有出路就向前滑了出去。


    轉過一個大彎之後前麵是一條異常筆直的通道。三人越滑越快漸漸地就把那渾身白的大蛤蟆落在了後頭隨著滑行度的加快眼前開始見光耳邊的隆隆聲也越來越壯闊燕叔憋足了一口氣兒回頭朝我們大喊道:“你倆可要抓住了前麵應該就是出口分開了可就找不著了”。


    我和夢蓉都是頭一次經曆如此驚險的過程被驚得不能動彈。聽了燕叔的警告我馬上應了一句:“我知道燕叔我是能管住自己隻要夢蓉妹子別撒手就行了”


    “我倒不能鬆手”夢蓉朝我喊道“不過你也別拽著我的褲子呀”


    “我低頭往下一看可不是麽?剛才我抓的還是夢蓉身後的一條飾帶經過一陣慌亂之後我那手不知怎地就摸到她腰間的褲鼻子上了”


    “妹子你別誤會我可不是存心的我鬆手就得讓身後那怪物給舔了為了讓你哥繼續活著你就讓我再拽一會兒吧”說完我的手抓得更緊把夢蓉的後腰拽得緊緊繃繃。


    “知焉哥你肯定是故意的你是個壞蛋”夢蓉邊往前滑邊用腳往後蹬我。


    正在這時我隻覺得眼前一亮天上的太陽不知道從哪兒又冒出來了我一時沒有防備被耀的滿眼往外竄金星。與此同時我們三人的身體也懸了空恍惚中隻聽見燕叔的聲音從前邊傳了過來:“你倆趕快憋口氣”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身子就‘撲通’一聲栽進了水中。


    我是個旱鴨子從小見了水就暈這次沒有準備的跌落更是把我嗆的我不行口、耳、鼻總之但凡身上有眼兒的地方全被水灌了個滿仗著求生的本能我手刨腳蹬地撲騰了一會兒總算是把頭探出了水麵外換了口氣恍惚中我就覺著眼前仿佛是一副山野的景色天格外的藍水和野草格外的綠仿佛是關東陰曆五六月份的景色。吸了兩口氣後我的身子開始沉沉得不由自主地往下墜等第二次再想往上撲的時候已經全然沒了力氣我隻覺著鼻孔腥肚子被灌得像個皮球似的渾身又酸又麻力氣越來越小意識也逐漸開始模糊起來不到一會兒連撲騰的力氣都沒了。


    再醒來時已不知是什麽時候我隻覺得自己的呼吸急促肚子上仿佛也有人不住往下擠壓似的。我心裏能感覺出來他那胳膊往下一壓我肚裏就是一陣惡心忍了幾次實在是忍受不住嗓子一鬆竟從裏麵噴出了一股又苦又腥的池水。我的意識開始清醒了瞳子外的景物也逐漸清晰起來眼前站著兩個人:燕叔和夢蓉。


    我擦了擦嘴邊兒的酸水問了一句自己都沒料到的話:“燕叔咱這是陽間還是陰間哪?”


    燕叔聞聽此話氣的夠嗆過來就扇了我一個耳刮子問道:“疼嗎?”


    “疼”我咧了咧嘴。


    “虧夢蓉剛才還舍了女人的矜持舍命來救你怎麽你小子剛醒來就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啊?”我被燕叔這一番話弄的糊塗起來。“舍了女人的矜持?燕叔這話究竟指的是啥呢”我不禁自己在心裏犯嘀咕。


    第九十九章得愛


    “老叔咱剛才不是說好了麽?不提這個事兒您怎麽管不住自己的嘴呢?”夢蓉急得滿臉通紅見我注視著她更是直接把臉扭了過去。


    “唉我也是一時給氣的。不過現在想想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通過這麽長時間我就覺得你倆在一起挺般配的你倆卻總是捅不開這層窗戶紙兒這回好了老叔我幹脆替你倆牽牽線兒”


    “你說什麽呀”夢蓉索性急得拔腿就跑躲在前麵的一片樹林子裏頭。


    “燕叔您這是怎麽了?天一腳地一腳南一句北一句的都把我給弄糊塗了”我勉強撐起身子肚中的苦水再次開始翻騰‘哇’的一口我又狂吐了一地。


    “知焉啊”燕叔邊幫我敲後背邊說“難道你到了現在還看不出來麽?”


    “看出來什麽?”我滿臉疑惑。


    “我就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演戲了難道夢蓉這些天對你的好感你就一點兒都沒覺察出來?”


    我搖了搖頭嘴上雖然沒有承認心裏卻像踹了一隻麅子似的地亂撞。


    “你數數夢蓉一共救過你幾次?三次整整三次了人家每次救你就要費掉半年陽壽你卻連個謝字都未曾說過即便是這樣人家也是無怨無悔企盼你能夠感覺的到你倒好不僅隻字未提而且還想忘個溜幹淨難怪人家都說小白臉子薄情寡義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


    “半年的陽壽?”我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瞅著燕叔。


    “你尋思救你就像抬抬手指這麽簡單呢沒有人家夢蓉姑娘你呀早去閻王爺那報道去了三嬰護體陣那回金蠶死活不答應進你腹中是夢蓉以自己的陽壽為交換條件才給你解了毒換了你現在一個健康的身體。當時你倒怕疼抱起屈來你知不知道那時我就想過來扇你一耳刮子可是我轉念一想你是個聰明孩子可能也是因為矜持才裝的那副模樣可沒想到你卻真就這麽沒心沒肺。還有這回你掉到了池子裏麵嗆了一肚子的水我把你肚子都快壓癟了都壓不出一滴水來是夢蓉姑娘她……犧牲了自己的名節嘴對著嘴把你肚中的汙水和水草硬生生給吸了出來的!”


    “啊……?”聞聽了燕叔的一番話我被驚得長大嘴巴一時連氣都沒法喘了勻稱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天際。


    “你到哪兒去找這麽好的姑娘?嗯?我問你”燕叔繼續訓導著我“現在的娘們兒都巴不得把你家裏的錢糧都搬回到她的娘家去呢能安安穩穩過日子的女人都算是賢良淑德了而夢蓉卻能為你折損陽壽甚至送命。你小子啊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了善德積攢了這麽些個姻緣。再說了人家夢蓉的相貌配你也是綽綽有餘啊就憑著人家那一張臉隻要稍稍肯墮落一點兒提親的官爺財主們還不把夢蓉家的門檻子給踩爆了啊……”


    “不是……燕叔”我打斷了燕叔的話“我對這事兒實在是沒有啥思想準備再者說了即使我同意方唯清的家裏不還有一隻母老虎在那候著嗎?”


    “你是說方含琢?”


    “沒錯。再怎麽說她也是我的法妻雖然她人不受看脾氣又暴躁但父母之命不可違抗隻要我倆還能見麵我就不能將她拋棄況且……”我瞅了瞅四下無人才把嘴貼到燕叔的耳根子旁邊說道:“況且那事兒我倆都辦了?”


    “啊?”燕叔驚得一跳“你小子在海上不是跟我說你還是個童男麽?怎麽兩個月還不到你又一下變成了男人了?”


    “唉說來話長啊您還記得咱們被含琢投入水牢之時?我……就是在那時被她召去‘寵幸’的說真的當初我倆誰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那你就真做啦?”


    “不是燕叔我當然是不能稀裏糊塗地做可當時槍把子握在人家手上她又給我下了藥也容不得我不做……”說到這兒我的臉也憋得通紅。


    “照你這麽說來那方含琢就更無法與夢蓉相比了人家夢蓉好賴不濟也是個黃花大閨女而含琢既然敢給你下藥那也就說明之前她沒少跟其他的男人亂搞。對了我才想起來她布的就是‘雀鱔陰陽陣’滋陰補陽用的這下我可全明白了。知焉啊聽老叔的一句話你和含琢一起遲早是要掰的的晚裂不如早分別等那時你再後悔”


    “那軍火咱們就不要了?含琢不是原計劃中的一棵重要的棋子麽?”


    “你這虎孩子叔都不知道要咋說你。隻要有了錢咱還愁買不到軍火麽?這吳三桂的大墓就在眼前不出意外裏麵有數不清的珠寶黃金隻要咱們挑值錢的帶一袋子出去何愁換不到幾把稱手的裝備呢?到時候咱有錢有槍你帶著夢蓉回北京買房子置地就憑夢蓉這般的小鳥依人你那些小見了還不羨慕死呢。再說咱以後回關東探洞也方便了許多啊……”


    聽到這兒我才明白原來燕叔張羅了半天最後一句話才是他的心中所想。的確有錢什麽槍都能買到但最難收買的卻是人若想把一個精通蠱術又有金蠶在身的行家裏手可謂是難上加難但如果我娶了夢蓉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燕叔不愧是混了一輩子的老江湖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我又把思緒理了理將含琢和夢蓉擺在一台天平的兩側量了量可以說除了身家之外其餘任何條件都是向著夢蓉一方傾斜的含琢之前的確是用盡了心思想用另一副麵貌讓我忘記一切可人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寶貴的第一次這件事無論怎樣掩蓋都讓我覺得含琢那麵具的底下藏著的是一張極其可怕也極其醜惡的嘴臉。(.無彈窗廣告)


    相反的夢蓉她善良純潔堅忍她一心為我甚至連性命都在所不惜而且就男人的一點點小私心來講含琢的麵貌和身材也是無以倫比的她乖巧而可愛讓人一見就忍不住心生愛憐我真要把這樣的一個女人娶回家我爹該有多高興我在小麵前該有多有麵子呢想著想著我竟然也活了心不由自主地把情感的天平偏向了夢蓉一方。


    “燕叔還是那句老話您是絕對不會坑我所以我聽您的”我正好心也活了就借著燕叔的話順坡下驢。


    “好好孩子這才是頭腦靈光的好孩子”燕叔激動得不行一連用了三個‘好’字來誇獎我“那一會兒我就把你的意思挑明了夢蓉姑娘知道了肯定高興的不得了”


    “不過燕叔……”我見大局已定打斷了他的話問道:“說實在的咱現在到底是在哪兒啊”


    “咳……還能在哪兒?不就在吳三桂的墓前唄。你瞅瞅”說到這兒燕叔抬手指了指頭頂上朝南流淌的瀑布“咱幾人就是從那道瀑布上飛出來的。誒?對了知焉你剛才在洞裏到底是看見什麽了咋給你嚇成那樣我倆根本就沒防備就一下就讓你給撞飛了”


    “唉……說來話長啊”我故作深沉想爭取多點時間編上一套體麵的謊話“當時我正在烤著黍粞餅子烤著烤著我就覺著我屁股那塊兒涼哇哇地像個小孩兒的手似的往我腰裏亂插似的我往後一看這可壞菜了一頭通體慘白的大蛤蟆正張著血盆大口想咬掉我的屁股我一著急就把你和夢蓉全推倒了整個的事情就是這麽回事兒”


    “一頭通體慘白的大蛤蟆?”燕叔說完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說道:“聽你的描述這應該是穴生大鯢的一個變種至於為啥長了一副蛤蟆的相貌這就得問問這大鯢他娘了”頓了一會兒之後燕叔突然又問:“知焉這怪物是不是長了兩隻肉球一樣的眼珠?”


    “對呀冷不丁看我以為沒有瞳仁呢後來仔細才看清楚瞳仁隻有窄窄的一條跟蛇的眼珠似的。還有那舌頭伸出來有一尺半長毛茸茸黏糊糊的你說有這麽個玩意兒在後身兒往屁股上舔任誰誰能受得了啊”


    “哈哈哈……”燕叔被逗的開懷大笑“讓你小子一形容那螞蟻都能撂倒大象了。我是聽明白了這東西就是穴底變種的大鯢因為常見不到光所以通體純白眼睛同樣因為總在陰暗的環境所以很不靈光。別看這東西的視覺幾乎失靈可味覺和觸覺卻異常達它那大長舌頭之所以長了一兩尺長是為了攤在苔蘚上去卷食過往的蟲豸。一定是你烤餅子所散的香味把它吸引過來又誤把你當成氣味的散源開舔的。其實這東西是很膽小你隻需用火折子往它眼前一晃它就得嚇的落荒而逃。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也正是你這一頂一撞才讓我和夢蓉放片兒才從地底的出口飛了出來”


    “哦……”我點了點頭抬頭望了望頭頂瀑布底下的小口“這肯定也是李韋所布的囉?”


    “對隻有李韋有這樣的本事和遠見。但這也許隻是入口出口我猜應該在別的地方。你想咱們在進來時是順坡下來的要是想按原路回去那該有多難洞裏又濕又滑的全都是水汽又是上坡在那麽狹窄的地方連勁兒都使不上”


    “嗯……”我長出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旋即我又把視線轉向遠處恍惚的山林中透過濃密的樹葉夢蓉那婀娜的身影依稀可見。我心裏一動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這人世間是多麽的坎坷與奇妙!每一天都有你意想不到的事在等待你在撞擊你讓你在身心疲憊的同時也有所收獲。我把身子向後一仰把頭抬起對著處遙遠的天際在遠處一抹殘陽正伴著晚霞徐徐下降。


    第一百章黑殿


    胡思亂想完我再和燕叔說話已經是無人應答。我把頭轉了回去現燕叔已不知何時已從我身邊走開。我知道他肯定是找夢蓉去說我的意見了一想到夢蓉羞澀而純真的表情我這心裏自然也是樂得美不勝收。


    果然不到一時兩刻燕叔攜著夢蓉回來了。夢蓉臊得不敢瞅我直把自己的視線鎖定在地麵的兩隻腳尖兒上手也放在前襟兒擺弄著一根根的棉穗。燕叔朝我擠了擠眼睛又壞笑了聲說道:“反正事兒我是都跟你倆說完了剩下的嗑你倆就自己嘮我就不跟著你倆瞎攪和了。老叔現在去河邊打兩條魚來等會給你們燒烤魚吃”還沒等夢蓉阻攔燕叔已然走的不見蹤影。


    燕叔一走我倆立馬全不知該咋辦了瞅著夢蓉還站在旁邊兒我趕緊把她讓到身旁的一根撂倒的枯樹上坐下夢蓉還是不說話手裏仍然不停地擺弄著底襟兒的小玩意兒。


    寂靜要命的寂靜近處嘩嘩的流水聲和無規律的鳥鳴聲把現場襯托得更加寂靜。我撓著腦袋沉默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如何引開這個話頭冷汗從我的鼻窪鬢角慢慢地滲了出來場麵顯得愈的尷尬了。我在心裏暗罵道:“劉知焉啊劉知焉你小時候不總號稱自己是‘八大胡同劉公子’麽?怎麽到了真章你反而成了狗熊窩囊廢了呢?不把場麵打開的話你不僅對不起夢蓉三次救你之恩也對不住燕叔為你跑腿說媒啊”


    想到這兒我抬起屁股往夢蓉的坐的方向移了移用餘光瞥了瞥夢蓉的反應夢蓉繼續在玩她的飾物也沒有躲開。我心裏稍微放了放又抬腚往那邊靠了靠夢蓉忍不住了說道:“知焉哥你有什麽話就說吧我在這兒聽著呢”


    “啊……”夢蓉這一反客為主反而讓我準備那一番話緊張得一句也說不出來“啊”“唔”之類的感歎詞一個接一個地從我嘴裏蹦出就是組不成一句完整的話來。倒是夢蓉先開了口:“剛才老叔跟我說那一番話都是真的唄?”


    “嗯”我點了點頭倒像一個大姑娘似的矜持起來。


    “你可別騙我”夢蓉繼續玩弄著自己的小手指“你要記得我們苗家的女人愛一個人就愛得刻骨銘心你要是敢騙我我就讓蠱爬滿你的全身讓咱倆來個玉石俱焚同歸於盡誰都別想活”


    “誒……”我心裏虛得緊回答也缺少底氣倒像是一個被父母賣給財主的丫頭。


    “夢蓉啊……”我終於鼓起勇氣“我聽燕叔說你每次救我都要折損自己的陽壽這是真的麽?”


    “嗯”這次反而是夢蓉開始沉默起來。


    “我這條命是你給的你就放心吧等咱回到中原之後我肯定會給你一個名分厚待你的爹娘……”


    “哎呀……”夢蓉用胳膊肘頂了我幾下“人家誰要你在這兒跟我做什麽保證啊你隻要……隻要能知道我對你好……就行了”說完夢蓉臊得起身就想跑掉。


    “別介”有這機會我怎能放過。我趕緊一把按住夢蓉將她摟在懷裏夢蓉象征性地掙脫了幾下也就不再抵抗了我倆就這樣坐著一動不動互相感受著對方的呼吸和起伏。


    抱了能有一刻鍾左右一股又腥又香的氣味順風飄來我轉頭一看原來燕叔早已在我旁邊支起火堆此刻正壞笑著一邊用樹杈子穿魚一邊向我挑起大拇指來。夢蓉現我身體轉動也把頭轉過來看燕叔趕緊說:“我這魚烤的不是時候啊耽誤你們小兩口親熱了”。夢蓉聽完身子馬上像觸電了似的從我身上彈開。燕叔笑道:“別躲了你老叔都是一腳踩進黃土裏的過來人了什麽事兒沒經過?能把你倆給撮合成也算是給自己積了不少的陰德以後隻要你們兩個一心過日子我比什麽都高興”


    夢蓉趕緊接過燕叔的樹杈羞澀地躲在一邊兒穿魚去了。燕叔一邊烤魚一邊和我說:“好小子啊看不出來你路子倒是挺野的你叔出去不到一個時辰你就把人家給騙懷裏去了趕快跟我說說你是怎麽弄的?到時候我也好教教我家兒子”我趕緊接道:“叔你可別忽悠了你剛才還說自己是老手呢現在怎麽又在我跟前裝起純呢?”燕叔聞聽哈哈大笑把夢蓉也招呼過來不斷地給我倆抖出他年輕時的笑料。三人在渾和的氣氛下品嚐著香氣襲人的烤魚商量著明天的計劃。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穀裏的山風越吹越硬直把我們吹得渾身瑟瑟抖。燕叔散了烤魚宴席又找了一個被風坡重新燃起一堆篝火。幾人將毛氈鋪地和衣而臥。


    望著滿天的星鬥我一時百感交集:為了靜玉一個隻謀麵過數次的女人我的人生竟生了如此大的轉折這是我意想不到甚至是始料未及的。我和夢蓉本是莽莽蒼穹中星空堆裏最普通的兩粒可命運就偏偏讓兩個天南海北的人相見相愛。這人世可真是既複雜又奇妙。


    想著想著我的意識開始模糊天上的星辰也仿佛是亮的連成了一片。我伴著身旁呼嘯而至的山風開始迷糊開始入睡。


    第二天早晨又是我最後一個起來等我整理完內務的時候燕叔和夢蓉已然把早飯準備完了。我一邊嚼著烤魚一邊與他倆商議今天的任務。燕叔先開了口:“一個時辰以前我已經到了對麵的石頭山上了瞭望了附近的地形吳三桂這小子很囂張別人的墓全都建在地下地上不敢留什麽痕跡他卻仗著法陣的守護竟把黑色的宮殿明目張膽地建在地上。遠近約莫就在二十裏之外一會兒咱們吃完了早飯就走”


    “燕叔難道您說的這座黑色宮殿就肯定是他的寢陵麽?您以前不總是說:‘狡兔有三窟詐狐有五穴’像吳三桂這麽詭詐的人難道會把宮殿這麽輕易地建在地上?”


    “不……”燕叔搖了搖頭“你不了解有權人的心理他當初極盛之時就是雲南的土皇帝軍中兵強馬壯家裏子孫興旺他怎麽會想到以後乖戾的康熙帝會選擇最粗暴的方式撤藩呢?按照常規的思維他們吳家至少還得在雲南再稱霸三五百年所以把墓修在明處是沒什麽不對的。直至後來康熙暗中儲存兵力廣積糧草把吳三桂的兒子吳應熊聘來做駙馬又分化瓦解了吳三桂的幫手尚可喜等人的勢力之後才決定撤藩逼吳三桂主動謀反動刀吳三桂疲於迎戰在那時之後再想修建規模如此浩大的陵墓已經是非常之不現實所以他唯有將計就計派人逮住江湖奇人李韋的家眷才換來了墓門和法陣的設計將今後所有的希望全都賭在了那個‘六方五位陣’沒想到邪不壓正逆五行也還是有其致命的弱點而且李韋又給他留了一手這都成全了我們。所以我覺得呀那座黑色宮殿一定就是他的真墓了”


    我聽後點了點頭不禁在心裏佩服燕叔的神機妙算料事如神。草草吃過早飯之後我們三人熄滅了火堆打點了行裝就奔燕叔所指的方向走去走了一裏多地的路我就覺得兩旁仿佛有種怪異的感覺昨天落水隻是就已接近傍晚也沒顧得上注意周圍的景色今天仔細一打量才覺著是那麽的不協調。路邊的無論是隨風而倒的不知名小野花還是任風怎麽吹拂都巋然不動美人蕉那尺寸全都比外麵生的要大甚至可以說有點傻大。附在頂上的蝴蝶蜻蜓也是比平常的大了整整一圈兒。


    燕叔瞧了瞧我的表情說道:“知焉沒進來之前我不是和你說過這個陣裏埋的可是三千個勇士的軀體經過腐爛和滋養陣中的花草和猛獸都要比外麵的大”


    “哦……”我點了點頭嘴上沒說什麽可心裏真是害怕怕從哪兒突然在蹦出一隻巨大的野豬或者人熊來。


    第一百零一章八卦(一)


    三人繼續朝前走著隻見前方的景物是越來越開闊越來越規整。慢慢地竟然能夠看見紅磚鋪地了燕叔點了點頭道:“以水盤龍以火耀祖水火共存而不相克看來這李韋還真不是一般的人物”


    我聽完忙問道:“叔啊你這一番話把我弄得蒙頭轉向的你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在正五行中這水本克火但李韋卻能熟練用逆五行將之倒轉過來以水養火以火盤龍實在是用的玄妙啊”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問道:“燕叔在您的心裏這李韋究竟有多厲害有沒有您厲害?”


    “嗬嗬”燕叔笑了笑“我哪是他的對手?他能夠把吳三桂戲耍於股掌之間更能在一幹行家裏手麵前瞞天過海人家能在這陣和墓裏隨意進出而你我卻隻能摸著石頭過河你說誰強誰弱?”


    “我覺著還是您強”我接道。


    “哦?我倒要聽聽你怎麽解釋才能讓我信服”燕叔笑著瞅著我。


    “您想啊李韋雖然厲害但他的小辮子現在不還被您給抓住了麽?施陣容易解陣難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好小子叔沒看出來你這溜須拍馬的本事又長進了不過……聽了你這話我那心裏也挺舒坦的”燕叔朗聲大笑。


    談笑之間我們便沿著紅磚小路來到一座土丘前登上土丘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宮殿矗立在眼前隻見那宮殿通體油黑閃閃放亮仿佛是塗了一層特殊的東西。而那建築的風格也與明清有異細細打量竟透著一絲盛唐的奢華。


    我一見宮殿橫在山下就想下去燕叔忙攔住我道:“等等先隨我一起在四周圍著轉轉”我點頭答應握著夢蓉的小手跟在燕叔身後。


    轉了一圈兒之後燕叔開口問我:“知焉你有沒有覺得這座大殿哪裏奇怪?”


    “奇怪的話確實是有而且不止一點剛才我就想請教了”


    “不妨講來”


    “第一我不知道這大殿的外皮為啥要塗的油黑;這第二嘛我走了一圈兒也沒現一扇正門倒是是小門有七八個。古人常言‘門以中正為尊’按照這樣的說法這大殿雖然雄偉但太不符合傳承下來的尊卑傳統和審美觀念”


    “嗯說的不錯你幾乎把所有問題都給提出來了。看得出來你的確是個聰明之人觀察事物也是很細心的”燕叔點了點頭顯得很高興。


    “至於牆為何要塗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黑漆的質地應該是一種特殊石頭確切地說應該是一種特殊的隕石”


    “隕石?”我和夢蓉全都驚歎得合不攏嘴。


    “對隕石也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石頭。有人說是天上的星星活到了壽隕落了掉下來的;也有人說這是玉皇大帝走路踢掉的土坷垃經由天河遺留在人間不管怎樣吧反正隕石一直都是與天象學息息相關的神秘東西曆朝曆代的皇帝都把隕石當成上天的旨意而誠惶誠恐”


    “嗯對我聽說秦皇嬴政就是因為去看隕石而病死在路上”


    “沒錯正是由於隕石的這種特性它顯得異常珍貴甚至比金子都貴你在黑市上能買到皇宮的內衣褲和尿罐子但是你卻買不到一小塊兒的隕石”


    “但是……物以其用方為物這隕石雖然因為稀少而珍貴它又有啥用處呢?”


    “有啥用處這個我也不敢肯定但是我曾聽師父講過隕石乃天外之星雖隕落至人間卻不甘為俗故而隕石有人世間其他石頭所不具有之功效。一般的有隕石共有五種常以黃、白、紫、紅、黑五色區分。其中黃可封魔、白可壯體、紫可增長天賦、紅可延年益壽黑可吸納怨氣。本來我根本沒這層黑漆往隕石上想後來我意外想起大殿之外的法陣才覺得它有可能是黑隕石”


    “哦還有這麽一說……”我咽了兩口吐沫不禁對那五種寶石浮想聯翩起來。


    “至於你的第二個疑問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這個寢陵就是風水圖誌當中的一種學名叫做‘太極八卦穴’這乃是一個以太極和八卦為基礎而建起的一個陣穴。八個殿門就是八卦陣的八個陣腳這也是吳三桂所設的第二個埋伏有了這個陣的保護即使後世有人能夠碰巧越過‘六方五位陣’而入如果無法參透這太極陰陽八卦他不是十分精通也無法進入墓內”


    “那您的意思這八個敞開的陣門兒裏頭有大大的講究囉?”夢蓉不解地問道。


    “那是當然了此殿是由太極和八卦原理而生而太極八卦乃是易學的基礎更是萬物都要遵循的基本規律。古人雲:‘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這其中蘊含了天地萬物互相運動乃至轉化的規律。在孔夫子收錄周文王的後天八卦之前太極八卦學是隻有宮廷才能知聞的天書”


    “有那麽玄乎麽?”燕叔的一番話把夢蓉的興致勾了起來正好一行人都不著急也就坐在山坡上借著說話的工夫休息。


    “要說起太極和八卦那可真是玄乎透了”燕叔又彎腰從地下撿起一根結實的樹棍兒“可著全中國曆數五千年來說也僅有兩個人能弄得明明白白:其中一個是先天八卦的創製者伏羲大帝、第二個就是後天八卦的創製者周文王。八卦論其表象雖看似簡單其實在陰陽二爻的後邊暗藏著極大的玄機如果用西學解釋那就是二進製與無盡的排列組合。與‘六方五位陣’的象形會意相似八卦圖的外形就是一個正八邊形八個卦簽兒中的每一個都位於一條邊上古人以長橫‘—’來代表陽爻;以兩個短橫‘’來代表陰爻三個陰爻或陽爻從上到下排成一列就會衍生出八種不同的變化。伏羲大帝把這八種卦象引喻為‘天、地、水、火、風、雷、山和沼澤’八種自然現象以之預示各種天旨民意和人事吉凶嚐百次批卦而無一次沒有毫厘之謬。而太極生於無極則表明:萬般事務歸根結底皆生於一個‘無’字‘無’可生陰陽可造男女可化冷熱亦可衍正邪。遍尋世間萬物隻要悉心尋找則均可找出與之相悖的反物來。正反勻合之後又旋即化為一個‘無’態無聲湮滅於蒼茫宇宙之間”


    聞聽燕叔一番長篇大論我和夢蓉全都是既感到興趣盎然又覺得晦澀難懂於是紛紛請求燕叔降低一下難度深入淺出地為我們從頭講解一番太極與八卦的基礎知識。


    “要想成太極八卦恐怕有點難度不過既然你們這麽想聽我就挑選最要緊最關鍵的部分先和你們先講讓你倆對後天八卦有一個籠統的了解。在說八卦和太極之前我先和你們講一講‘無極’:所謂無極就是天地混沌萬物皆無的洪荒時代這時無謂陰陽更沒有天地之分。及至後來女媧煉石補天又揮泥撒土製造出男女這世間方有陰陽晝夜的分別綜上所述作為事物元祖的陰陽二泰皆生於無極亦將滅於無極以上我所說的你倆可聽懂了麽?”


    “嗯聽懂了一些仿佛這道家的‘無’與那佛家的‘空’倒有幾番相似”


    “不錯‘無’與‘空’在本質上確有幾分相似但佛家講究清靜無為而道家卻講究修真濟世。其區別就在與佛道兩家在‘無’和‘空’之後的外延不同。釋迦牟尼在印度創建佛教的過程可謂是曆經坎坷一波三折熬到最後才修成正果這段經曆自然也就讓他重視清苦的修行希望利用隱忍來約束和磨礪弟子的個性。而道教的創立人老子李耳就不同了他是春秋時代的名流嫡係在當時無論是聲勢還是威望均無人能出其右在這種形勢的促和激勵下他創立道教可謂是一帆風順根本沒遇到什麽阻礙。而且在戰國之後秦皇嬴政統一了六國海外仙島之說大盛長生不死仙藥把各朝皇帝勾引的垂涎欲滴更是不遺餘力地對道教加以推動和扶持。


    在這種氛圍下道教在重視‘虛無’的同時更加強調陰陽調和的作用是以示無極生太極。周文王曾有言曰‘取規製圖將其兩分其一填以陽其餘灌以陰是為太極也’簡單點說:太極之本質即為陰陽調和與轉化的過程和規律而已。及至後來又有河圖最終演變為基本的太極相圖”


    說完燕叔將手中的枯樹枝往腳下的土丘地裏一戳畫了一個周周正正的圓圈兒。“看清楚了”他又在一側以浪線為界將大圓平分。抬筆之後先前的大圓已均勻地化為兩個頭大尾小的魚形“這叫陰陽魚”燕叔翻開紅土抓了一把黃沙撒在一側魚的身上“現在沒有白土我謹以黃沙代之。這圓兒被我以浪線劃分之後已變為紅黃兩色尾相接的一對陰陽魚其中以黃魚代之為陽以紅魚代之為陰現在我再給給每條魚頭添上一隻眼睛”說著他一手擎沙一手執棍把黃魚的大頭一端挖了一道使之出現一道紅眼。挖完之後他又翻轉手心給紅魚的大頭撒了一把黃沙“你們來看陰魚附之陽眼而陽魚又嵌有陰瞳這陰中有陽陽中有陰表示著陰陽之間的關係是既對立又統一的而兩魚收尾相接則表示陰與陽都非絕對而是可以相互轉化。伏羲大帝曾有言曰:‘陽之極旺為天陰之極盛為地’。由此可見故由太極之生陰陽即出天地分立”此為兩儀。


    兩儀分化之後天地經過遴選人成了天地之靈傲視萬物故兩儀與太極中軸合稱為‘三才’即為‘天、地、人’。三才之後又有陰陽盛衰相結合變化為四象四象為‘少陽、少陰、太陽、太陰’此四象常來引喻東、西、南、北有時亦作為春夏秋冬解。


    至於八卦嘛。就是四象的進階它把排列四象的兩組陰爻樣爻升為三組兩兩相配就能製成八種互不相同的卦形。八卦圖有一個固有模式雖然每副均不相同但你倆想想八卦的八個相位是不是每組都有三根橫條?”


    聞聽燕叔所言我閉上眼睛讓之前所見的太極八卦圖在腦中像走馬燈似的跑了一遍的確如燕叔所說八卦雖然在形狀上各不相同但每副卦象確是由三根或連或斷的直線組成。


    “我沒說錯吧?”燕叔越講越興奮“一組陰陽有兩變兩組陰陽可四變三組陰陽就可八變”這實際就是兩儀、四象、八卦的基本雛形如果你繼續加組當然也能生成諸如十六、三十二、六十四乃至無以限量的變數當變數無窮無盡之時這就是所謂的世界了。所以從道家的角度來看世間雖有百態然後萬變不離其宗所有表象的背後皆可歸結為陰陽之間的對立與轉化”


    “講得好!”聽完燕叔的解釋我和夢蓉均情不自禁地拍手稱讚。啥叫深入淺出?我看了好幾本書都沒明白的事兒讓燕叔一番話就給弄懂了。


    “聽到這兒我想你們一定會懂得太極、兩儀、四象和八卦的基本含義不過你倆一定會問這陰陽學說乃至八卦到底與眼前這座大墓有何關係?”


    “是啊燕叔它們之間到底有什麽關係呢?”我和夢蓉一齊問道。


    “八卦內嵌五行遵守相生相克的基本規律。這是八卦用來布陣的一個重要原因也是曆史上很多人能利用八卦陣呼風喚雨撒豆成兵的根據剛才我已與你們說過三組陰陽生八卦以‘—’代陽以‘’代陰那陰陽相化之後就會有如下八種形狀”說著燕叔拿起那截枯樹枝在地上逐一畫出八種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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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倆回憶一下在太極圖的外側是不是就嵌著這八個圖形?”


    我想了一會兒答道:“的確就是這八樣。不過這幾個圖形七缺八離的我怎麽也記不住它們的畫法更無法進行自由的排列”


    “嗬嗬這簡單我告訴你一副口訣你隻要記住這口訣以後再畫這八卦圖就容易得多了”


    “哦?還有這等事?燕叔不妨說說”我接道。


    “你聽著此乃八句話其內容是:‘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離中虛坎中滿兌上缺巽下斷’”


    “您等等您等等……”我忙止住燕叔“這口訣韻腳倒是整齊隻是我無法了解其中的具體含義”


    “別著急。我一個一個和你解釋”燕叔拿起樹棍兒在第一行的第一個圖形上點了點“知焉你看著這是三根連著的橫線也就是三個陽爻剛才我已經和你說了極陽謂之為天以‘乾’字代之故言‘乾三連’明白了麽?”


    “哦?”我點了點頭又把手指向了第一行的第二個爻卦“按您的說法它的意思就是三個陰爻也就是六個斷杆這在兩儀之中應該指極陰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為‘地’”


    “沒錯真是個聰明的孩子”燕叔稱讚道。“六個斷爻構成了地以‘坤’字代之故言‘坤六斷’”


    “其餘的我就記不住了”我搖了搖頭。


    燕叔把樹棍指向了圖形的第三個說道:“你看這個像是個什麽?”


    我端詳了半天說實話這實在是個太難答的問題了。這形狀既像大碗也像痰盂甚至還有點兒像夜壺。


    見我沉默不語燕叔說道:“你看它像不像是一個口朝上開的痰盂?”


    “像的確很像”


    “這一爻叫做震指代雷電它由於形狀很像一個口朝上放的痰盂所以在口訣中又叫‘震仰盂’至於第一行的第四個形狀可以說與震爻完全相反……”


    “那就是一個扣著的痰盂囉?”夢蓉說道。


    “可以這麽說不過為了口訣押韻第四個圖形的痰盂就變成了一口大碗由於它的口朝下放所以又叫‘艮覆碗’以此來比喻八卦中的第四爻——艮爻○1艮在八卦中指代山”


    “哦我聽明白了。剛才咱們講的是一個天一個地一個痰盂一隻碗”我詩興大索性也溜了一句。


    “不錯不錯八卦的前四卦就是你講的四樣東西”燕叔非常高興。


    “接下來咱們來講講第五卦離爻”燕叔說著把樹棍指向了第二排的一個副圖形。離爻上下均為陽爻隻有中間是一個陰爻口訣謂之‘離中虛’由於是兩陽夾一陰它是一個凶爻被用來表示火卦相想來你應該也沒什麽理解上的困難。


    “嗯”我點了點頭示意燕叔接著講第六爻。


    “第六爻與第五爻正好是相反的所以前者為‘中虛’而後者則為‘中滿’第六爻為純水卦以‘坎’字代之故言‘坎中滿’”見我理解的較快燕叔顯得十分滿意又言:“剩下兩個我也一塊兒和你說了得了咱別一個一個地崩累得慌。第七爻叫做兌排列為陰陽陽上邊開口但形狀卻不像是一隻深碗至於它到底像什麽我也不深究了反正你隻要記得它最上麵的是陰爻就可以兌爻代指沼澤在八卦口訣中言之‘兌上缺’。還有最後一卦”說到這兒燕叔停了停拿起水囊喝了口水“第八卦與第七卦正好相反它為巽爻○2代指八卦中的風排列組合的順序為陽陽陰它的外形也不太好形容但大致可描述為‘巽下斷’。八卦的奇妙之處不在於它以八種不同卦形來引喻自然界中的八種現象而在於它與五行‘金、木、水、火、土’之間的緊密聯係。


    後天八卦規定乾與兌屬金、震與巽屬木、坤與艮屬離土、離屬火、坎屬水。你們都應該知道:五行每一行元素與其元素都有相生相克的關係。相生的次序是: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而相克的次序是: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為了把這錯綜複雜的表示得嚴謹而縝密《難經》和《內經》引喻了‘生我’、‘我生’和‘克我’和‘我克’這四種關係。‘生我’與‘我生’互為一組對立;‘克我’和‘我克’則為另一組對立。


    在《難經》中‘生我’和‘我生’被比喻為一種母子關係‘生我’者為母‘我生’者為子。如拿火為例因木生火所以木為火母;因火生土故而土為火子此律推及其他諸行皆為成立。


    與此類似在《內經》中也有‘克我’和‘我克’的詳細解釋。黃帝嚐把‘克我’比為‘我不勝’而把‘我克’比作‘所勝’再以火為例:由於水克火故水為火之‘所不勝’;又因火克金故火為金之‘所勝’。


    聽我講完五行八卦之後你倆就該知道前麵大殿設計的玄妙之處了。它的八個門分別是八個爻卦如果我沒猜錯這八個門內都通向一個共同的正廳這個正廳裏麵沒有任何的消信兒埋伏它是一個純粹的兩儀陰陽太極陣。兩儀之中的一端所安葬的就是吳三桂而另一邊如果沒有意外極有可能是他的愛妾陳圓圓”


    “哦?……”我和夢蓉全都被此話驚得不淺。


    “評書中說那陳圓圓不是被劉宗敏強行霸占後來據說是上吊而亡了麽?”我問道。


    “二百年多前的是是非非現在誰都無法說得太清不過吳三桂是個出了名的癡心漢子這點誰不服都不行。所以我相信隻要他有尚有一絲餘力就不會放棄陳圓圓即便是一具屍體”燕叔說道。


    夢蓉聽了燕叔的話仿佛是被吳三桂的癡情所感動眼眶竟有些濕。我聽了這些事之後雖然對吳三桂大敞山海關出賣漢人朝廷有所不滿但也是對他的專一及淒美的愛情惋惜不自覺就吟出一個短句:“做人須當吳三桂有子須當……”頓了一會兒實在想不起來說誰就也說了一個吳三桂。


    燕叔笑道:“有子可不能像吳三桂否則天下又該大亂了。嗬嗬行了咱們也別瞎胡扯了馬上商量一下進殿的方法吧。知焉夢蓉你倆趕快將自己的生日時辰報上來我現在就為你們掐算一下五行命脈之後咱們挑選一個最適合的門進去與那吳三桂會麵”


    “我是陰曆七月十四生的”我先報出自己的生日“據我爹講我應該在辰時出生的”


    “你呢?夢蓉”


    “我是四月十八生辰的話我倒沒有記得”


    “七月十四是一個陰月陰日而辰時又是一個旺時此乃枝頭木命按你的生日時辰你從小就聰穎過人但又因金火過旺而常遇事不成故你命中缺土多金。


    四月十八是一個陰月陽日因時辰未知所以我隻能暫時敲定你為土命你與知焉相配正好是相輔相成水有木生故你命中缺水多火。


    小老兒自己的命數早已算過多次我五行缺金按理來講也說得通我幹的職業是人丘墳去摸金正好彌補了自身的不足但又這樣來看我又缺金多水。綜上所述八卦門中凡有是金、火、水三者有禁忌故乾、兌、離、坎四門均不能進。剩下的隻有震、巽、坤、艮四門現在剛進陰曆十二月份雖然在雲南四季如春沒有風雪但論節氣仍然在冬《文王圖譜》有原話道:‘乾、兌旺於秋衰於冬;震、巽旺於春衰於夏;坤、艮旺於四季○3衰於秋;離旺於夏衰於四季;坎旺於冬衰於春’綜上所述隻有離門此時氣焰最衰也最適合我們進入離在方位代表南故我們應該順南門進入黑殿中才對”


    我和夢蓉兩人雖然聽了燕叔的敘述已略懂籠統概念但燕叔這一番行雲流水般的自言自語和一套複雜的推演把我倆全都給弄懵了見他得到了最終的結論我倆也樂得清閑。哪知道三人誰也沒記起的一件疏忽卻給後來釀成了彌天大錯。


    注:○1艮:音為gèn


    ○2巽:音為xun(去聲)


    ○3四季:指每個節氣後的一個月


    第一百零三章入墓


    第一百零三章入墓


    眾人打定主意便迎向太陽的方向繞到正南麵找到坐北朝南的‘離’字門邁步進入。對於燕叔的推演我和夢蓉沒有一絲的懷疑更沒有考慮到失敗的後果。哪想到進了離字門之後我在山上接符時那種不祥預感再次湧上心頭長久無法揮去。


    叔侄三人進了那扇離字門前方現出一條烏漆嗎黑的○1通道來借著掛們外滲進的幾縷慘淡光亮我依稀看見右手邊的牆上仿佛刻著一隻豎立的眼睛。我捅了捅身邊的燕叔用手指了指身邊的那麵牆他叢懷裏拽出一根火折子打著用袖口蹭去了牆上厚厚的積塵使之恢複本來的麵貌。


    雖然還沒有擦得太幹淨但我已經看出來了剛才我是管中窺豹那圖案根本就不是什麽眼睛而是一隻鳳凰一隻浴血掙紮的鳳凰一隻凶猛怨怒的鳳凰。燕叔一直不說話現完了鳳凰繼續往前擦前麵又出現了另一副連續的圖案內容有農耕有漁獵有騎射有婚喪嫁娶也有王者登基奴隸下獄。總之總類繁多不一而足。


    燕叔臉色凝重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開口說話:“往前走吧我倒要看一看這吳三桂到底能弄出什麽花活來”。三人繼續前行前麵的光亮逐漸變旺即使不點火折子也能將前路看得清清楚楚慢慢地通道越來越寬越來越亮拐過最後一道彎兒眼前現出一間無法形容的大廳來。之所以用‘無法形容’來形容這間大廳其原因有二:第一它的形狀怪異整間廳內沒有一麵直牆而且麵積巨大得無法形容南北對角的長邊足有十五丈長東西對角的短邊也有七八丈餘。第二個原因是此間大廳不僅麵積巨大而且廳內的裝飾得富麗堂皇氣派刻成是空前的奢華:偌大的巨型牆壁上所鑲的全是波斯運來的極品金箔廳內四個方向吊著的四盞巨型長明燈也是以拇指粗的珍珠做墜。至於四盞長明燈的燈油就是用屁股想也能想得出來是什麽屍油絕對的極品屍油。


    燕叔上下打量了一番點了點頭回身和我們說道:“沒錯你看這廳的形狀不正好是太極陰陽魚中的一隻?入口的圍牆是太極的外側也就是那半圓的邊緣而正對著我們的是太極正中的一道波浪分割線你倆再看看左右是不是一頭寬一頭窄?”


    我朝左右打量了一番由於廳內的麵積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寬窄的差別顯得並不明顯但是細看仍能看得出。


    “還記不記得剛才我跟你們說的太極形狀了?寬而圓的一邊是魚頭細而窄的一邊是魚尾從地勢上來看魚眼是太極的中心太極是八卦的中心而八卦又是六方五位陣的中心。邪陣吸收惡魔的怨氣最終都要匯集於陰陽魚的兩隻魚眼之上所以如無意外吳三桂的棺材就應被安置在魚頭頂處的魚眼上邊隻是我們尚不知道從離字門所進的這一側究竟是一條陰魚還是一條陽魚。不過這也不重要了魚眼就在眼前你我隻需快走幾步即可知曉”


    說完燕叔領著我和夢蓉繼續前行隨著距離的接近前麵的圓壇愈清晰那是一座完全以黃金建成的短台在長明燈的照耀下反射回來的金光將我耀得睜不開眼我咽了一口吐沫心想:“即便把台子隨意敲下一個角來也夠我下半輩子蹦著高花了敢情這盜墓還真是一個無本萬利的行業”想著想著我的腳不由自主地往前蹭就在我距離金台還有一丈遠時候我的臉突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那感覺就像是黑天走路臉冷不防磕到牆上一樣。冷不防這一下把我撞我滿頭金星鼻子一酸趕忙蹲下捂臉夢蓉快步向前攙扶著我說:“知焉哥你怎麽了?”


    我疼得話也說不出來隻覺著按鼻子的手指縫裏冒出一股又粘又腥的東西借著長明燈的光亮一照我才現那股黏糊糊的東西非是旁物而是殷紅殷紅的鮮血。


    “知焉哥你別動”夢蓉把我的頭向上仰起燕叔也從後麵走了進來不過他的眼神沒有看我而是被眼前的景物所吸引我仰著頭不顧夢蓉的阻攔來到燕叔近前斜眼一看心中的疑團驀然加重。在長明燈的照耀之下虛空中儼然掛著一道血跡而血跡後麵的金台上竟端端正正地躺著一個金鏤玉衣的女人。


    燕叔抬手朝那虛空的鮮血抹了一把而那鮮血的麵積卻蔓延得更大了。借著長明燈的照射我現那血的背後並不是一片虛空而是一堵透明的牆。燕叔慢慢地把胳臂環繞在牆上用身子度量著牆的尺寸。慢慢地燕叔走了一圈又回到原處我在心裏大致估摸了一下:這透明的牆乃是一個圓筒的形狀薄厚暫且不提單說這跨度也有三四丈長寬再看金台上躺著的那個女人乃中等身材一身鏤空的金絲蟬衣套在她的身上領口處鑲著豔紅的寶石和數顆雪白的珠子看起來顯得特別地雍容華貴。


    再往臉上觀瞧她乃是一個小骨架的臉盤下顎尖尖顴骨低陷長挽後細眉小眼臉色紅潤粉口半含。雖然是一具屍體可那張細膩的臉上從裏到外都透出一股讓人愛憐的嬌柔。再往下看她的兩手半張半閉指頭之間握著一隻碧綠碧綠的玉如意腳下踩著兩隻鑲著棕黃色瑪瑙的金色小寶箱。


    “果然沒錯……”燕叔輕喘了一口氣。


    “什麽果然沒錯老叔您倒說個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夢蓉在旁邊有些著急。


    “看來吳三桂終究還是得到了陳圓圓的屍體……我現在幾乎可以斷定他現在的是陰陽雙修。之所以六方五位陣在二百多年都沒有觸動其原因就是他倆一個在陽魚的陰眼上一個在陰魚的陽眼上吳三桂為了複活愛妾需要把大量怨靈的能量分給陳圓圓也多虧了這一手才延緩了法陣的最終形成”


    “那咱們現在要怎麽辦呢?”我問道。


    “先毀了它的太極雙魚再說。要是陣真的形成了全天下也就完了世界將再次回到洪荒時代五千年的積蘊將會一去不返”


    “那要如何個毀法呢?”


    “最快的方法就是毀掉整個陣的‘命門’”


    “何謂命門?”


    “吳三桂一心想借怨靈之力複活陳圓圓他之所以投敵賣國以至於起兵叛敵的初衷也是因為她受了大順軍將領劉宗敏的淩辱。可以說吳三桂在李自成起兵之後的所有行動都是圍繞著陳圓圓這個‘軸’所引的。綜上所述咱隻要毀了陳圓圓的屍體斷了吳三桂的念想他也就會罷手了”


    “但……燕叔以吳三桂現在的法力要是他能夠感知並且反抗的話我們豈不是要……”我磕巴了半天那個‘死’字始終沒有說出口來。


    “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的轍了”燕叔歎了口氣這就是我的宿命也是你們的宿命。現在大清國已經被老毛子欺負得喘不過氣來我不能再放任吳三桂的這些鬼怪去糟蹋人間了哪怕是……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頓了一口氣燕叔又繼續說:“你們還年輕不像我已到了風燭殘年。你們應該有自已的生活。聽燕叔的你們趕快走吧順著我們飄下來的瀑布入口回去”


    聞聽此言我和夢蓉的眼眶都有點兒濕潤。燕叔從懷裏摸出了那本包的裏三層外三層的《龍興風水圖誌》遞給我說:“咱們從李文昌的驛站出之前我已經悄悄給獨孤璞易了容讓他順陸路秘密回到塘沽口那家老店等著咱們。這回我要是真出不去了你就回塘沽幫我捎個信兒……”


    說到這兒燕叔仿佛又想起了什麽從短褂的夾層裏邊取出了一張牛皮和一本日記說道:“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在們在海上埋葬船老板之時現的這張地圖和德文日記?我猜這兩樣東西裏肯定暗藏著許多重要的內情你若能平安出去一定要到山東膠州灣的德軍租界大使館去給華萊士電報密碼是4o96他隻要看見這行數字無論身在天涯還是海角都會以最快的度趕到你麵前到時候你把這兩樣東西交給他讓他親自翻譯給你聽。至於這本風水圖誌嘛我怕是不能與你回關東探穴了你若想繼續完成這份大業就要耐得住寂寞閉關努力修行幾年易經和風水八卦再讀此書知焉你可聽懂了麽?”


    “不!燕叔我不能把您自己丟在這兒不管。咱仨是一同進來的也必須要一同出去。從塘沽出這一路算來您也救我不下五次說句良心話我這條命就是您給的。我劉知焉雖然不是什麽英雄好漢但也絕不是忘恩負義貪生怕死之徒。咱這次要活就一起出去要死就死在一堆兒”


    聽了我的一番話夢蓉也深受感動同我一樣表態。燕叔見我倆心意已決也就不再推辭不過他還是把書塞進我的懷裏說:“雖然我勸不動你們但到了關鍵時刻我還是會盡量保護你倆的”


    “嗯……”我默默地點了點頭什麽都沒說。


    “那好咱剩下的任務就是如何破了他這層棺材皮了”燕叔邊說邊掏出了駁殼槍對準了就朝那尊棺材連射三槍。硝煙過後再看那具透明的棺材皮除了有三小塊兒稍稍泛白的淺痕之外竟沒有絲毫的損傷。


    “誒?”燕叔揚了揚眉咧開嘴不知該說什麽好。旋即他那表情突然好似頓悟一般按繃簧將駁殼槍的彈夾卸下。


    “知焉你在關東製造的那根炭筆還帶在身上麽?”燕叔問道。


    “還在身上不過燕叔您問這個幹什麽用呢?”我稍稍有些不解。


    “快你和夢蓉現在馬上將它中間挖粗一端封口其他的先別管”


    “嗯”我見燕叔焦急也不敢多問就和夢蓉一起按他所說方法將炭筆加工。當我倆弄完之後燕叔退掉彈夾裏所有的子彈又將彈頭取下把裏麵所有的火藥全都倒進炭筆的空芯內。


    “燕叔您這是要……”看到他做出如此奇怪的舉動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既然槍打不透我就要用這些火藥將它熔出一個窟窿來”燕叔回答道。


    “哦……?”我和夢蓉全都被驚得說不出話。


    “這世上隻有一種石頭能夠如此堅硬那就是金剛石。但它也不是沒有弱點它畏懼高溫炎熱。獨孤璞在年輕時就曾用德國的擴大鏡來觀察一枚金剛鑽的紋理結果這石頭在高溫之下竟羽化生煙從此我便記住了這個弱點”


    說完駁殼槍子彈裏的火藥已全部倒進了筆芯兒。我細細打量自己的得意之作它本來是我為了向四爺和靜玉炫耀小聰明的小玩意兒但現在它卻像是一枚瘦長的炮彈一枚承載著三人全部的希望的炮彈。


    燕叔檢查無誤燃著了一根火折子將筆芯對準了剛打出來的白印兒就像放爆竹一樣引燃了筆芯兒中的火藥隻見筆芯前端像毒蛇吐信一般躥出了一股細嫩微藍的火焰它越來越粗越來越旺舔食著金剛石泛白的傷口當筆芯裏燃完最後一絲火焰時眼前那層看似堅不可摧的金剛石護牆終於被火藥的高溫熔開一個伸得進腦袋的大洞。


    還沒等三人拍手慶祝洞中的地麵驀地卷起了一股小小的旋風那風攜著地麵的灰塵被陰魚一股腦吸了進去再看棺材內的那具女屍就像是漏了氣的氣球一樣瘦削身體向下塌陷紅潤的臉色也漸漸變得幹癟又過了一小會兒之前在金台上躺著女子竟變為一具頭頂著及腰青絲的青白骷髏。


    第一百零四章尾殤


    第一百零四章尾殤


    躺在金台上的女子變為骷髏之後她的骨骼內立即由裏往外滲出一股微泛紅氣的黑灰色薄霧來。還沒等我們回過神兒來整個黑殿開始上下震動屋頂稀裏嘩啦地往下掉石頭和細砂子。燕叔手疾忙把胳膊伸進熔開的洞內將女人腳下踩著的兩隻小金箱子拽了出來。他剛要去拽那隻玉如意的時候黑殿搖晃得更加劇烈燕叔趕快把手縮了回來一推我和夢蓉示意我們從大殿逃出去。


    我剛要抬腳逃走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女人的頸子裏仿佛向外射出一道紅光那紅光很暗卻又那麽的引人注目。我急忙停住腳步朝後打量了一眼那是一枚玉錢。確切地說是一枚泛著紅絲的白玉錢。


    “血玉”見到這枚白玉錢之後我的腦子裏立即閃現了這兩個字。


    我抬頭瞅了一眼屋頂它雖然劇烈顫動著可按照大殿的規模一時半會兒並不至於倒塌。想到這兒我趕緊轉身回到牆邊兒上伸手去掏那枚玉錢。就在我手指剛觸女人頸骨的一霎那陽魚的牆麵“哢嚓”一聲巨響磚瓦隨著火焰像排山倒海一般崩塌過來。我下意識地把身子往下一伏躲過了一劫。


    待我再次抬頭之時牆的另外一側已經飄過來一團紅得藍的火焰。那火團當中包裹著一人隻見他七尺身材魁梧健碩黃白麵皮外表英武兩條劍眉已經氣得豎立起來。我一下就被造愣了立在原地不知邁哪知腳步。


    燕叔和夢蓉剛才光顧躲頭頂上的沙礫渾然不知我翻回頭去取血玉的事待他倆將要出殿之時才現我已然與火焰中的男子對臉了。燕叔一把將夢蓉推到殿外囑咐道:“你趕快躲得遠遠的我回去救知焉”夢蓉還沒等說話燕叔已施展陸地飛騰法進入殿中。


    燕叔上下打量了火中人一番說道:“想必你就是吳三桂了?”


    火中人也打量打量燕叔不屑地撇了撇嘴答道:“是又怎麽樣?”


    “這個陣是我破的陳圓圓的屍體也是我給毀掉的你有什麽事兒都朝我說話不要為難了這個孩子”


    “你?”一提陳圓圓這三個字吳三桂的臉色再次由黃變紅再變黑“你們誰都活不了”他惡狠狠地說。


    他的話音還沒落地右手的小拇指朝燕叔的方向彈了一下隻見一個火球攜著烈焰直奔燕叔襲來燕叔手疾一個側空翻避開。火球落到大殿之上像一枚炸彈似的它把堅硬的地麵轟出一個大坑。吳三桂見目的沒有達到也沒停住又抬起三根手指朝燕叔的方向彈出三個火球這次燕叔的處境可困難得多了三個火球像三隻火蛇一般翻著跟頭朝燕叔的頭、胸、腳三個方向射來。燕叔瞅準機會攢足力氣向上一縱身子騰起一丈多高三個火球在他腳底下炸開了花。雖然火球沒有直接燎到燕叔但他身子底下迸裂的石頭瓦塊卻再也躲閃不開。耳輪中就聽見“哢吧”一聲燕叔的小腿被一塊兒飛來的黑石擊了個結結實實摔到地上就站不起來了。


    “你們毀了我的大業更毀了我的圓圓我要你們都不得好死”吳三桂惡狠狠地說完抬起最後一根手指緩緩地朝我們所在的方向彈了一下。我眼前一紅隻覺得渾身熱得難以忍受仿佛每根汗毛都要熱得脫離身體似的。那一刻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萬念俱灰就要等死。


    “哢嚓”天地間響起一聲震懾鬼神的巨響。火球爆了而我身體卻沒有燃燒起來。我緊緊拽住燕叔將眼光投向前方觀看。隻見眼前麵橫著一道金光金光裏頭浮著一條躍動的蛇我粗略打量了一下這隻蛇不正是夢蓉的那條金蠶麽?想到這裏我趕緊掉頭觀看夢蓉已經返回了大殿此刻她雙腿盤住正掐訣念咒控製著那條金蠶。


    “天意天意啊!”眼前的吳三桂一拋剛才的怒目而視轉而在臉上現出一陣狂喜的表情。趁著燕叔半迷半醒的間隙他左手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奇怪的形狀再看那棺材上女人的屍骸開始腐爛底下的金床開始向外急生長一種橙紅色的嫩芽紅煙從嫩芽中散開始匯聚開始越聚越多。


    金蠶仍在我倆麵前盤旋著而吳三桂根本就沒顯出任何的畏懼與驚異。棺材金床頂上的紅煙越聚越多開始把底下殷黑的殿石也感染得生出嫩芽來這些嫩芽越長越快竟穿過了透明棺材的豁口直向夢蓉而去。


    夢蓉閉著眼睛把全部精力都投在保護我倆上麵絲毫不敢有任何的懈怠直到橙色的嫩芽蔓延至身旁她才現自己的危險處境。金蠶見主人危急立即像飛也似地往回趕但還是晚了一步嫩芽在夢蓉身邊破土而出瞬間就長成了一根青藤藤條上又開了一朵白花白花轉眼凋謝結出一顆豔紅欲滴的漿果來。


    漿果的莖急變細變的糜爛漿果開始搖搖欲墜。與此同時藤子上又長出幾根刺條張牙舞爪朝夢蓉的頸部襲來夢蓉沒有提防頸子被刺條紮得往外呲血五官也被藤子拽得朝天。正在這時一根刺條從她的頸子底下卷了過來朝夢蓉的嘴就紮了過來。夢蓉哪受的了這種劇痛嘴不由自主地疼得張開。一切仿佛就像安排好了似的就在夢蓉嘴張得最大之時她頭頂漿果的莖剛好斷掉那枚漿果不偏不倚正掉入夢蓉的口中。


    吳三桂見狀喜得美不勝收左手一勾那根藤條從根兒開始腐爛等金蠶趕到主人麵前時藤條已經爛成灰燼了。再看夢蓉的麵色開始異常地紅而且她竟然站立起來朝著透明棺材的方向像一隻被操縱的傀儡似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動就連我這個外行人都能看得出來夢蓉肯定是中了邪。


    燕叔在這時已經醒了過來或許他剛才也看見了粗藤瘋長的那一幕他的臉色變得很凝重甚至有些威嚴的可怕。他從腰後掏出最後一枚柳葉飛鏢悄聲對我說道:“知焉看來此行咱們爺仨誰也不能活著出去了既然咱們活不成也不能讓吳三桂這孫子成了事。夢蓉的三魂七魄現在已經被‘藤木驅魂果’擊散現在她的身體隻是一個承載著陳圓圓魂魄的容器你拿著這枚飛鏢等夢蓉的身體經過之時將她的哽嗓割斷隻要夢蓉的五髒六腑進了陽氣那枚漿果自會腐爛吳三桂的全盤計劃也將會落空你聽懂了麽?”


    “嗯……”這應答可以說是我一生中最為沉重的一聲我的眼淚再也無法忍住競相奪眶而出。那邊的吳三桂一心引導夢蓉回棺也沒留意我們我半跪在地上把柳葉飛鏢藏於袖中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夢蓉與我的距離。


    夢蓉雙瞳無神像一隻牽線木偶一般挪動著生硬的腳步一寸一寸地向這邊挪動。


    “三丈”


    “兩丈”


    “一丈”


    “六尺”


    “四尺”


    “三尺”


    “……”


    待夢蓉走到三尺之內我咬緊舌頭從袖口處拽出柳葉飛鏢縱身一躍就跳到夢蓉身後將她的頸子拽住。吳三桂根本沒料到我還能留著一手伸出右手對著我比劃了一下旋即又縮了回去——他不敢再放那火球。


    我將柳葉飛鏢的刃口對準夢蓉的哽嗓比劃了三比劃怎麽也不忍心下手。燕叔急得直用拳頭敲著地麵朝我喊道:“知焉快割我知道你是個有情有義的爺們兒有什麽話等咱們一起去陰曹地府我再和夢蓉解釋割晚了就來不及了……”


    我比劃了一下還是忍不下心下手。這時我就覺得腿被緊緊束住低頭一看原來那根藤條又由地而生此刻已盤至我的腿上把我的下身裹了一個嚴嚴實實劇痛從腳上傳來並不斷向上身蔓延。由於血液的停滯我的意識開始模糊但同歸於盡的心情愈加堅定。我心一橫想道:“夢蓉咱們生不能結為夫妻索性就死了去陰間拜堂成親去吧”想到這兒我手一橫操著柳葉飛鏢就朝夢蓉的咽喉哽嗓劃去。


    “呲……”鮮血噴濺而出身邊的牆身上的衣身下的地無不是斑斑血跡。隨著夢蓉屍體的倒下那粒豔紅色的小球“啪嗒”一聲從夢蓉嗓子的豁口裏滾了出來我悲憤得失去了控製抬起腳來將那枚小球踩得粉碎。小球破碎的同時隻聽見大殿的陰陽魚裏哀嚎遍野像噴泉一樣地向外傾瀉著慘白瓦藍的魂魄。燕叔微微地點了點頭滿意地將眼睛合上。


    吳三桂見大勢已去英俊的臉上開始扭曲渾身的火色變的愈加濃烈就像一隻充氣的氣球似的越漲越大燕叔感受到這種不妙氣氛急忙用盡身上最後一絲力氣把我往外推道:“你快逃走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出去找華萊士”


    我還沒等反應過來已然被燕叔推出一丈多遠。那邊的吳三桂的身體已經紅得藍藍得紫眼看就要炸裂可我所處的位置距離殿門還有三四丈遠。我咬了咬牙拖著兩條瘀血的傷腿轉身向洞口跑去。


    紅紫色的火焰噴濺而出覆蓋了我的整個後半身而我此時距離洞口還有兩丈多遠。爆炸的餘波將我騰空掀起火焰肆意舔食著我的後背我屁股底下燙就像坐了土炮一樣被膨脹的空氣硬生生從殿口拋了出去。


    鳥語瀑鳴。


    再醒來時周遭已異常的安靜後背時隱時現的疼痛仿佛在告訴我仍然存活的消息。我長呼了一口氣抬眼望向眼前的大殿:隻見它在餘暉之下也坍塌得隻剩一個主體框架它旁邊的山是那麽地青水是那麽地綠。大殿之上兩個陰陽魚的眼睛還在持續不斷地向天際散著兩股幽藍幽藍的靈氣整個山林都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我突然想起了舍生取義的燕叔又憶起了為救我而親手被我隔開了喉嚨的夢蓉一切都是那麽的真實都是那麽的殘酷。我摸了摸自己微痛的後背剛想起身進入殘破的大殿之內忽然衣服和外褲“啪嗒”一聲齊齊落地我忙彎腰撿起衣服觀瞧原來那短衫和外褲的後側全被爆炸的大火所吞噬但不知怎地身前的衣服卻被保存住了而那本《龍興風水圖誌》和地圖日記也被完好地保存在懷內的囊中。


    我不斷回憶著事的一刻那爆炸可謂是驚天動地即使金蠶能夠為我抵擋石頭的衝擊但它也無法阻擋如此旺盛的火焰。究竟在那危機一刻是什麽力量幫我承受了火焰的襲擊渡過了看似不可能存活的處境呢?思考了許久我未能得知。


    我進入了那間大殿借著餘暉。


    盡管它曾經如此的恢宏可還是掩飾不住殘破的現狀就像是很多人的一生。


    燕叔已然被大火燎得沒了人形他那燒焦的指頭仍然保持著死前的一刻:緊抓著兩隻小小的寶箱。而夢蓉雖然被巨石遮掩躲過了火劫可她豁開的頸子和無瞳的雙眼卻把我的心刺得更痛。


    我輕輕鬆開燕叔的右手將那兩隻沉甸甸的寶箱取下掛在腰裏。那是兩條活生生的命是盜墓人一生的心結是一個心係天下的老人和一個情竇初開的女子為天下人所盡的一點也是唯一能盡的一點力氣。這也許是綿薄的但許許多多的綿薄聚在一起又何嚐不是響徹雲霄的黃鍾大呂呢?中國是一個文明的國度華夏是一個偉大民族隻要人人都能為自由和民主盡一份綿薄之力這頭蘇醒的獅子絕對是任何國家和民族不敢欺侮和輕視的。


    我堅信。


    第二天一早我在大殿的正東給燕叔和夢蓉挖了兩座小小的墳丘又把繳獲的那柄玉如意插在他倆的墳當中。這是一次訣別既是在緬懷他們也是在激勵自己。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我在大殿正中央現了一扇被烈火炸開的石門:那是一條直通外界的密道。除此之外密道的左側還有一間隱藏的石屋屋內的檀木架子上靜靜地躺著一本《前清龍脈圖略》和一本《雲南地理詳譜》在《詳譜》裏我找到了自己在烈火中大難不死的原因:原來在進墓之前我所喝的冰泉水有極強的吸火效果庫倫克人就是憑著那眼冰泉才能不靠殺戮而抑製血中難耐的炎熱。


    在弄清自己的生還原因之後我又翻開那本金箔包皮的《前清龍脈圖略》書的扉頁記載著吳三桂臨死前的親筆批注:“長伯為圓圓之憤怒而賣主既為同族所不齒而今進退兩難。吾生不能破虜保家抵抗清廷;死亦要統領鬼兵破其龍脈攪其不寧。不滅清廷誓不為人”我繼續往後翻朱紅的大字刺得我眼睛生疼:“不鹹山係有龍脈集數千人力力攪則天下必亂……”


    我緊了緊身後的背囊又給燕叔和夢蓉的墳前添了最後一掊土透過密道我開始踏上了重返關東的征程。天邊的黑雲愈的減淡從那縫隙中所透出的是一縷正在成長的朝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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