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倆這一番話說完腳下已然踏到了方才看見的林間小徑。四爺又帶我繼續向前走了七八裏路那第二條林間小徑也突然出現了四爺滿意地點了點頭擎著馬刀上前去尋酒鬼之前所提到斑駁的白楊樹。


    不到片刻白楊和土丘都已被四爺找到。四爺又借著星光探了一會兒終於窺得一絲異樣的端倪出來:原來在土丘的半山腰上有一片枯草顯得要比其他地方稍稍繁盛一些四爺走到近前拿馬刀挑了幾下枯草卻盡是無根之態很明顯是人為堆積上的。四爺甚是高興拿馬刀使勁兒往草裏一捅隻聽得那草裏出‘咯吱’一聲四爺將馬刀往回一提竟然拽出一個三四尺長寬的木蓋出來


    二人對視一眼均知酒鬼並沒撒謊便俯身一前一後進了半山腰的石洞。石洞往裏越走越寬地麵平坦異常甚至賽過了懷德東街的正道二人在洞中既不用擔心腳下也不用彎腰前行待走了小半個時辰之後前路又漸漸變得狹窄我心裏隱隱明白這怕是要到了山中的出口。


    片刻之後石洞終於到了盡頭眼前的石牆上竟兀自懸著一架藤條所製的軟梯。爺倆抬頭向上觀瞧隻見頭頂亦有一個和山外相同的圓蓋兒透過圓蓋兒周圍的空隙外麵的幾道燭光由上至下投射進來直耀得石洞裏麵也有些光亮。


    “噓……”四爺把指頭立在嘴旁示意我不要出聲自顧攀上梯子透過那空隙往外觀看。過了片刻隻聽得頭上有人厲聲說道:“底下的人因何鬼鬼祟祟地有沒有膽子上來和我們弟兄們比試比試?”


    我聞聽此言腦裏嗡了一聲剛想抄家夥準備拚命哪知四爺站在藤梯上拚命朝我搖手示意不要動彈我一見隻好立在原處靜觀其變。過了許久隻聽得頭上另外一個聲音道:“程兄我就說什麽都沒有吧?剛才肯定是野耗子出來覓食才觸到了機關你卻不要如此風聲鶴唳才好”


    另一聲粗音回道:“陸兄你有所不知自從幾月之前嚴寨主在馬市被人滅掉之後寨主就特殊關照說萬萬不能讓地道失守否則黑風嶺將後患無窮”


    “嚴寨主被滅了?我怎麽不知道?”


    “我也是在伺候其他寨主之時無意聽見的:據逃回來的何姐說那天是嚴寨主在馬市放風時見人家露了白他想騙回來把人家迷倒剁了。結果不僅沒把人家剁成還讓對方一個叫做胡老三把他給廢了。後來我聽寨內兄弟說那胡老三在關東乃是一個人神皆俱的角色就是老嚴那樣的棒身手也是被他在一個照麵之內所降伏的”


    “一個照麵兒?”粗音不禁唏噓起來。


    “是啊何姐說就是一個照麵兒幸虧她溜得快躥進一堵夾皮牆裏躲了起來否則連何姐恐怕也得搭進裏頭去”


    粗音邪笑了幾聲道:“我私下聽說何姐不就是大寨主的姘頭麽?倘若她讓那胡老三給捉住了大寨主不還得衝冠一怒為紅顏啊?”


    “噓!”另一個聲音趕緊製止住他道:“陸兄切記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寨主的私事咱還是不要議論的好”


    “嗯程兄說得有理咱哥倆還是好好守著罷”說完之後兩人便調轉話題不談山上改去敘述各自風花雪月的尋歡快事了。四爺從藤梯上麵輕輕順下附在我的耳旁輕輕說道:“看來咱今天想要神不知鬼不覺混進山去是決不可能了。木蓋頂上是一張桌子桌子兩旁正是剛才說話的兩人。一會兒你看準機會待我頂開桌子之後你趕快隨我躥出石洞製服左麵的瘦子記得下手一定要快、要狠千萬不能讓他呼喊出來否則咱倆極難脫逃”


    我聞聽點頭答應。也從後腰抽出馬刀抄在手裏。四爺繼續回到藤梯之上又用自己的馬刀插在木蓋的縫隙裏麵隻見他丹田一叫勁奮力往上一揚頭頂上的木桌‘撲通’一聲倒下隨即四爺像一隻狸貓般地攀住藤條向上一躥便登上了陸地。我一見自然不敢懈怠也緊緊跟在四爺身後上去。


    四爺此前就在蓋子底下的縫隙看清了二人的位置所在此番出去更是有的放矢跳出去就奔著那個胖子飛去胖子當然反應不及被四爺像扭斷酒鬼脖子一般將他輕易擊斃而我緊隨其後使用胡家拳中的一招小擒拿手也將瘦子也按倒在地封住了瘦子喉嚨之後。**起馬刀奔著瘦子的肚腹便是一刀瘦子一聲低吟稠血便順著馬刀的血槽滴滴流了下來我心中一緊趕緊將馬刀抽出一腳把死屍踹倒在地。


    四爺見罷非常滿意二人剛要起身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女人尖叫這叫聲在三更半夜裏足能傳出一兩裏外直把我嚇得汗毛豎立我轉頭一瞧:原來這屋子的門後還有一個插間兒在插間兒的床上一個略有姿色的四十多歲娘們兒正半裸著身子抱頭瞅著我二人尖叫。


    “去你娘的吧”四爺氣得抬手扔刀隻見一道銀光閃過‘哐當’這娘們兒應聲被活活釘死在木屋的牆上。四爺縱身飛過將馬刀取下向她唾了一口吐沫罵道:“臭婆娘真是壞了老子的好事”。正在此時山內銅鑼亂響周圍亂作一團雞飛狗跳之聲連綿不絕。四爺趕緊說道:“知焉此地不可久留快走!”


    四爺話音剛落但見外麵已經湧進七八個穿著粗布的嘍囉兵進來。四爺見罷也不多言揮起馬刀就如砍瓜切菜一般將這些嘍囉兵砍翻在地他殺得性起剛要出門卻沒有提防自左手邊上射來一隻弩箭正好叨在左臂之上。


    “你娘了個球的”四爺氣得一把扭斷竹箭也不顧疼痛一把將之從皮肉裏麵生生地拽了出來。他躲過其他嘍囉的攻擊操起馬刀縱身一躍手起刀落就將放暗箭的嘍囉攔腰斬為兩截其他嘍囉一見四爺下手如此狠毒紛紛扔下兵器四處奔逃爺倆借著這股氣勢便殺出了一條血路出去。


    四爺邊跑邊氣得不住罵道:“這個狗娘養的虧得箭頭裏麵沒有來得及放毒否則老子就真栽在黑風嶺上”罵畢之後四爺還是不解心中惡氣抬右手又朝路邊的草芥揮砍了幾刀才算作罷。兩人向前跑了又有一刻左右忽聞身邊伏兵四起隻見眾人當中站定一個手持雙斧漢子和一個徐娘半老的女人在他們的身前左右仍然是二三十個身穿灰布袍子的嘍囉兵我定睛一看這個女人非是旁人正是此前在馬市飯莊中溜走的老板娘。


    那老板娘顯然也認出了我與那漢子說道:“老頭子這就是跟著胡老三的那個小鬼大寨主果然猜得無錯胡老三這廝看來就是鐵了心死要和咱們黑風嶺死磕了”


    漢子持著雙斧問道:“你看他旁邊的老頭是胡老三麽?”


    “不是”老板娘向四爺打量一番搖了搖頭道。


    “小子且我問你胡老三跑哪兒去了?”漢子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抬起右手斧子質問我問。四爺一見卻不幹了擎馬刀怒罵道:“你這烏龜頭接我一刀便知道了”四爺罵罷二人便陷入真刀真槍鬥在一處。俗話講得好:‘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待二人過了六七招後那漢子已被四爺的馬刀逼得隻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老板娘一見自己丈夫情況危急便也顧不得什麽顏麵抽出柳葉彎刀也卷入戰局。


    其餘的小兵一見主子都不講單打獨鬥他們便更不必圍著觀看熱鬧。呼啦一聲一擁而上便把我和四爺二人團團圍住。我且戰且擒並未動用體內所剩的真氣隻用一口馬刀結合著胡老三授予我的‘胡家拳’就將十幾個兵丁鬥得不知所措一會兒讓我用掃腿絆倒一會兒又被我用擒拿手摟在懷裏做盾。我在掄刀的間隙偷眼觀看身旁的四爺:隻見他雖然左臂雖然負傷但右手擎著的一杆馬刀卻絲毫都不含糊一口馬刀掄起來上下翻飛直把周身遮了個風雨不透在全力攻擊漢子和女人的間隙四爺的肘子和大腿卻沒閑著一會兒繞到嘍囉身後肘擊到其後背之上一會兒又一腳蹬得兵丁哭爹喊娘我倆雖然在形勢上寡不敵眾卻在氣勢上占著不少的優勢。


    雙方鬥得正酣卻不知身外有幾下鼓掌聲響起。我和四爺虛晃一招便一齊跳出圈外背靠背地站定觀看:隻見在我們身後已然又圍了六七十個兵丁在正中正站著四條漢子看四人衣冠顯然不是尋常頭目的打扮。當中拍手的乃是一個三十八九歲的紫衣男人但見此人生的一張窄長的瓜子臉五官周正神態飄逸細眉細眼麵上無須腰間斜挎一把長劍在長劍另外一側掛著一個槍盒此人兩手並未拿任何兵器正神情自若地拍著巴掌。但站在他左右的三人卻沒有他這般灑脫各自拎著長槍短刀朝我們怒目而視。


    “二位好身手!”紫衣男人一邊拍手一邊讚道。“但不知崔某人究竟有何德何能肯讓二位深夜來訪?”


    四爺朝我施了一個眼色會意我不要講話便朝紫衣人應道:“廢話少講你又是何人?”


    紫衣人依舊一副悠閑神情笑顏答道:“我是黑風嶺寨主大名崔鐵鋼諢號崔二毛子。敢問二位又是哪路高人?還望賞臉能夠通報個名姓”


    “回崔二我大哥叫胡三我叫王四他叫趙五”四爺一見崔二毛子一副笑麵索性也收起凶惡麵目戲虐回道。


    崔二毛子一聽四爺如此說話直氣得柳眉倒豎眼角險些瞪裂想在這大山之中崔二毛子就是土皇上在世主宰著寨子裏幾百人的生殺大權不管有何等的能人是龍見他也得盤著是虎見他也得臥著。哪個敢對他如此不敬?還沒等崔二毛子開口他身邊一個擎著三節鞭的紅衣漢子叫罵著衝了出來隻聽他口中罵道:“老匹夫你給臉不要休走且吃我一鞭”之前的雙斧漢子和老板娘見狀雙雙閃開把四爺圍在一個小圈裏。四爺倒也不慌仍操著一杆馬刀與之應戰瞬間之後周圍又是一片刀光劍影兵器相碰的叮當作響之聲此起彼伏。


    我提刀在四爺身旁看著其餘人的動向隻見兵丁和偏副寨主們全被四爺二人的打鬥所深深吸引並無人想對我行凶我在心裏暗暗擔心四爺左臂的傷勢卻又不好意思縱身躍過幫助四爺一同臨敵。這一念閃過之後兩人就已打過了十七八個照麵。但見那條三節鞭上下翻飛如同一條水蛇般地專往四爺的要害處擊四爺也不慌張撤步閃身以守為攻屢屢利用膂力在震掉鞭頭之後夾雜拳腳擒拿的招式在場所有人全都看得出來:紅衣大漢鞭法雖好但四爺的馬刀飛腳卻更勝一籌。打著打著四爺終於找到大漢一個破綻上麵大刀虛晃底下一個掃堂腿將紅衣人撂翻在地。


    紅衣漢子剛想起身反撲但聽得崔二毛子身後一個黃衣僧人躥上來叫道:“畢寨主稍事休息容貧僧鬥他一鬥”還沒等紅衣漢子答話僧人便橫著一條镔鐵大棍朝四爺捅去。我在四爺身旁看了幾招不禁在心中暗暗叫好:要說方才這二人的武功套路實屬是一陰一陽、一柔一剛有著天差地別紅衣男子的三節鞭屬陰招式繁多輕巧多變四爺鬥他之時一杆馬刀直來直去力求兵器碰撞想要來個‘一力降十會’;而黃衣僧人一條大棍屬陽招式簡單力道豐盈四爺鬥他之時馬刀盡量避其鋒芒專沿棍杆兒出溜去斜砍劈刺僧人的雙手想要博個‘以巧弄千斤’。他的套路變化之快讓人咂舌轉眼間二人走了三四十個回合僧人舞著舞著一個不留神被四爺的刀尖兒刮到小指險些把指頭勾掉直嚇得他虛晃一招跳出圈兒外長長地喘著粗氣。


    其他人一見四爺如此勇武善戰誰都不敢上來單打獨鬥了。轉眼之間崔二毛子身後連著縱上三條大漢將四爺團團圍在當中。我一見心中暗呼‘不好’又不知該不該縱身前去幫助四爺。若不去四爺一隻傷手一把馬刀恐怕難以應付三人的輪番攻擊;若去恐怕我一攪局崔二毛子身後的六七十個兵丁都會一擁而上反而起到火上澆油的效果。就在我舉棋不定猶豫不決之時忽聽耳畔有人低語一聲道:“你隻管屏息聚氣就好老夫先借你些真氣救急”此言說罷之後就再無聲息了。


    我聽完連忙轉頭向四處張望隻見左右一丈之內依舊是空無一人三四丈外是崔二毛子的兵丁的包圍圈。我一見此景心中卻生出許多疑慮出來:方才的聲響明明與附耳所聽一般無二怎麽就突然連個鬼影都沒有呢?正在思索之時那邊的戰勢卻已生了劇變:四爺以一戰多體力早有不支砍翻一個小將之後收招稍微老些竟被一個漢子拿九節鞭的套住手腕。我霎時便被這形勢驚愣了剛想操刀幫忙卻聽見耳畔旁再次傳來低語聲道:‘趕快招再猶豫片刻你兩人隻恐要喪命於此!’


    我一聽這耳語聲又是一驚自知方才所聽根本不是幻覺與此同時四爺身旁的兩個漢子竟不知怎地突然口噴鮮血轟然倒在地麵叫苦不迭我自知四爺一時並無性命之憂也就放心屏息聚氣匯積內力這一匯積則可稍一匯積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原來我體內不知何時竟已受了許多真氣雖遠不及在老把頭家時的那層功力但逃跑救命卻是足夠了。


    崔二毛子的嘍囉一見與四爺纏鬥的兩個漢子突然倒地均是十分驚異轉眼間二三十個嘍囉就縱身而上將四爺重新包圍在一個小圈之內一個頭戴紅纓的頭目大罵道:“老雜毛你他娘竟敢使用暗器既然你手段如此卑鄙也休怪我們以多欺少了兄弟們一起把這老雜毛給砍了!”他一語說罷二三十人就要各掏兵器就要圍攻四爺。此時我的真氣已然匯於丹田隻要再一調息便可由掌中出。


    這時我突然憶起在老把頭家後院被我毀掉的那些花盆——那是我不精於調息內力時所的敗招雖然攻擊範圍極大但卻沒有什麽實質的殺傷力。不過此時場上形勢危急我實在找不到比這它更加適合的招式卻隻能賣巧弄拙將丹田內的真氣如數灌於手掌和十指之上:但見運氣之後周圍狂風暴起地上黑土屑卷被成一個碩大的旋風又將幾顆百年古樹頂上殘留的枯葉盡數攪在其中。霎時之間身旁左右的幾十個兵丁嘍囉已被狂風刮得東倒西歪兵刃自是把持不住叮叮當當地撒手。我借由這個間隙連忙跳到四爺身旁拽住他短褂上的牛皮腰帶想要衝出包圍圈外。


    在我側麵的正是黑風嶺的大寨主崔二毛子他一見到嘴的肥肉要丟自是不能答應慌忙之中拽出腰中的駁殼槍就想射擊我心中暗暗叫苦也自知此時無暇鬥他便隻能在心中暗暗意淫些他手槍卡殼之類的美事沒想道我這一想他的手槍還真的卡殼了對這我連勾了七八下竟無一子彈射出。我心中大為寬慰隻管拽著四爺翻山越嶺、踏樹尋叢去了。


    跑了一刻鍾後身後的喊殺聲漸行漸遠我深吸一口氣打量眼前所在也不知究竟往哪方向行走才好。這時耳畔周圍突然又響起方才熟悉的聲音:“向左”我自知此番定然是受了哪個世外高人的指點教化才能從險境當中撿回一條小命出來便也隻好乖乖依令前行。


    那聲音了八九個‘向左’、‘向右’的號令之後便不再多言行了一會兒之後隻見我的眼前突然現出一條崎嶇的山間小路:借著天上的星光照射我勉強能夠看出腳下好似有人行走的痕跡我沿著山間小路快步直上又進了二裏餘路忽聞耳旁傳來連連水聲抬頭一看原來頭頂一丈開外的山壁牆上正掛著一眼噴湧濃烈的山泉。


    身下的四爺一聞泉聲連忙問道:“知焉你是怎生尋見這清泉的?”還沒待我回答自泉下的土地裏卻冒出一句話來:“是我引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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