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和許豪在河堤旁小憩一夜,第二天微亮,二輛卡車開了過來。一車拖著人,一車拖著生活用具。許豪把車攔下來,安排五個人去河邊搭帳篷。剩下的人,分為五組,前四組三個人,去催村民搬家。最後一組,由許豪帶隊,總共八個人,直接去宋家莊,鳥槍也帶上了。爺爺心中難免擔憂,道:“槍還是少用,現在還早,沒到那一步。”許豪點下頭,道:“放心,我知道。這是留給宋橫的。”爺爺點下頭,跟著幾個人往大堤上去了。


    許豪分工完畢後,也不見謝書記過來,索性不等他了,上了卡車,直接往宋家莊趕去。村外冷冷清清,和往常一樣。許豪回頭對他們道:“你們在村裏看看,哪些家裏窮,先去他們家。”幾個人點下頭,跟著許豪走進村莊。村民見許豪帶著一幫人闖了進來,還帶著鳥槍,都嚇得大氣不敢出,悄悄把門關上。許豪環顧一周,隻見村盡頭有一間矮房,才十幾平米,牆壁歪歪斜斜,幾塊破磚頭搖搖欲墜,於是帶著人走了過去,把門推開。連忙簡陋異常,不見一個人,於是都做了下來,等屋主回來。幾個耐不住的,開始在屋裏翻吃的起來,許豪見了,道:“不要動人錢財。”許強嘿嘿一笑,道:“豪哥放心,這窮光蛋,有吃的就不錯了,還指望那個!”說完翻出一個蘿卜,在嘴裏啃了起來。沒過多久,一個小男孩來到後門,伸出脖子看了一眼,又慌慌張張的走了。許豪一笑,道:“快來了。”


    沒過多久,一個老奶奶拿著鋤頭從田裏趕了回來,小男孩躲在奶奶後麵,害怕的緊,奶奶也是一臉擔憂,不知出了什麽事。許豪拍了拍一旁的椅子,道:“老人家,坐,別害怕。”老婆婆忐忑不安的坐下來,許豪才道:“老人家,您這房子破呀,怎麽不搬去鎮上,房子又大又漂亮。”老奶奶見他們還和善,疑惑道:“想去呀,沒那些錢交呀。”許豪一愣,道:“不用交錢呀,誰告訴您要交錢了。”奶奶也是一頭霧水,道:“半年前,村長通知我們搬房,說是鎮上有補助。這麽好的事,我當然要去啦。後來宋橫又說什麽搬到鎮上要交五千塊錢,不然不讓搬。我們家,一年到頭,才落下個幾百塊,哪拿的出來,就沒去成咯。”


    許豪點下頭,才知道是宋橫在裏麵攪合,道:“老人家,不是這樣的。鎮上有補助,不用交錢,隻要肯搬過去,就有房子住。磚瓦都是現成的,就是人手不夠。您改天去鎮上看看,帶著兒子媳婦去幫忙,把房子修好了,就可以進去住了。”奶奶這才知道原委,喜道:“真的?”許豪點下頭,道:“當然你真的,您明天就可以去看看。”奶奶大喜過望,把許豪門送了出去,許豪也不一一登門拜訪了,直接來到村長家,把村長找了出來,道:“村裏廣播呢?”宋村長吃了一驚,正準備推卻,宋橫帶著幾個人走了進來,道:“哦,是豪哥呀,村裏廣播壞了,改幾天,我找個人修好。”


    許豪沒理他,往一旁看去,隻見一個桌子上有破舊的電台,於是走了過去,撥動開關,輕喊了二聲:“喂,喂。”很快,全村都響起許豪的聲音,當年的廣播是綁在電線杆上的,村裏有什麽事,都是通過廣播聯係的。許豪見廣播是好的,就道:“今天下午二點,三戶人家,就派出個代表,來村長家開會。”村長唯唯諾諾,宋橫卻臉色大變,道:“許豪,你這是什麽意思。”許豪道:“沒啥,我有點事通知他們。”宋橫嗬嗬一笑,道:“嗯,我也是戶村民,到時候在這聽聽,豪哥不會攆我走吧。”


    許豪點下頭,道:“橫哥隻要安靜點,我許豪歡迎的很。”說了幾句後,反而無話可說了。到了中午,村長安排了一頓豐富的飯菜,請許豪一幫人,還有宋橫的弟兄吃了一頓。下午二點,村長門口聚集了百餘十人,都竊竊私語,不知出了什麽事。許豪見人差不多了,就把鎮上搬家的事說了。少部分人大喜,一部人不動聲色,大部分卻是無動於衷。總之有一點,許豪說的搬家條件,比宋橫口中的好多了。宋橫見鄉親們懷疑的眼光望著他,於是道:“這次搬家補助,比上次好多了。許豪,你讓我們搬了,這田怎麽辦,我們祖祖輩輩,都是莊稼漢,離開田地,可說不過去。”許豪胸有成竹,道:“這事好解決,你們搬鎮上去,可以騎自行車過來種地,政府一個月補助一百塊錢,到時候幫你們聯絡買家,價格也高。這些田,也可以承包給少數人,其餘人可以在鎮上打工,順便分紅,賺的也多。”


    鄉親聽說好處,大部分心動了,一個接一個,詢問許豪情況。宋橫則臉色難看,一言不發。二個小時候,村民都散了,一些人答應去鎮上看看。許豪正準備帶人離去,宋橫攔著了他:“豪哥別急,今晚我做東,請兄弟們喝一杯。”許豪知道宋橫有話對他說,於是答應了。宋橫回到家後,讓老婆準備了二桌酒席,晚上六點左右,就開席了。吃了一圈,宋橫找了個借口,把許豪約到樓上。宋橫遞根煙給許豪,道:“說實話,要不是你豪哥,我也不會這般客氣。”


    許豪接過煙,道:“我也不是找你麻煩,這是鎮上下的命令。我許豪一萬個不願意,還是接了下來。橫哥,這事不是我說了算。即便我不幹,換了別人,你還是要搬家。”宋橫點下頭,道:“這事我知道,你也看得出來。我在這,有三層樓房,田也多,都是靠本事得來的。搬到鎮上,和他們平起平坐,這口氣難消呀。”許豪聽了,心中暗罵一聲,知道他想撈好處,道:“分房這事,不歸我管。到時候幫你問問謝書記,看能不能弄個大點房子給你。”宋橫連忙推笑道:“好說好說,我也可以砸點錢進去,把房子修大點。家裏人多,不然住著擠。”許豪聽了眉頭一皺,鎮上土地可是有限,都規劃好了的,正準備答話。


    “碰。”一聲巨響,許豪和宋橫震得差點掉在地上,耳朵發麻,下麵傳來吆喝慘叫聲。許豪和宋橫趕緊下樓,隻見樓房一角被炸出一個大窟窿,冒著青煙,磚塊布滿一地,許豪帶來的人,靠近牆壁,大部分滿臉鮮血,一個人傷勢嚴重,捂著大腿,在地上呻吟。宋橫的幾個兄弟卻絲毫無損。許豪眼光一寒,盯著宋橫,殺氣騰騰。宋橫大吃一驚,道:“豪哥,這可不關我事。”說完對宋家幾個子弟吼道:“站著幹嘛?還不去追。”宋橫幾個手下聽了,連忙追了出去。


    許豪想了一會,覺得宋橫不該下手段,於是沉聲道:“橫哥,我相信不是你做的。這幾天我也不回去了,等你把凶手查出來。”許豪見宋橫手下追出去後,讓許強幾個把傷者抬回去,送往鎮上醫院。宋橫房子被炸,也是惱怒異常,對許豪道:“放心,我知道是誰幹的。豪哥先在這休息幾天,我出去一下。”說完帶著幾個弟兄,往族人宋保全家中趕去,來到村頭一間瓦房麵前,此時天已黑,裏麵燃著電燈,一個婦女在做飯,二個孩子在寫作業。宋橫把門推開,喝道:“保全呢!”婦女見宋橫凶神惡煞,也不知出了什麽事,嚇得直掉眼淚,二個孩子也不知所措。宋橫看見二個小孩,有些心軟了,道:“宋保全人呢!”


    婦女搖了搖頭,哭道:“他前天出去了,一直沒回來。是不是欠您賭債了?”宋橫冷哼一聲,道:“賭債算什麽?他把老子房子炸了。保全要是回來,你告訴他一聲,讓他去我那,打斷一條腿,算是扯平了。”說完怒氣衝衝,帶著兄弟回去了。來到家中一看,卻不見許豪,問了一番,才知道許豪去村裏逛逛,也沒有在意。許豪在後村走了一圈,各家都在吃飯,門前一片冷清,月兒照射下,隻留下孤單的影子。走了一程,隻聽見前麵傳來小孩的哭聲,一個女人抓了他胳膊,拿著木條拚命抽他,罵道:“這麽晚,還不回家,去哪了!”


    許豪趕緊走了過去,拉開婦女,把小孩藏到自己身後,道:“怎麽這樣打孩子。”此女人頭發淩亂,邋遢的衣服,盯著許豪:“滾呀,要你管。”說完抓起木條,往許豪身上抽來。許豪挨了幾下,臉色一沉,把木條奪了過來,扔在地上,準備扇她一耳光,還是忍住了。孩子躲在後麵,顫聲道:“我...我去捉魚了。”女子衝了過去,一把抓住他,就是二耳光,罵道:“有什麽好捉的,褲子破了,又要花錢買!”說完牽著小孩,一路打罵,帶回家中。一路上,小孩幾次回頭,朝許豪望來。


    許豪沉默不語,良久說不出話來。一旁的瓦房,一個老者早就看到了,來到許豪身邊,道:“走走走,去我家坐坐。”許豪點下頭,隨他去了。燈光下,老者問了不少移民問題,差不多後,許豪問及剛才女子的情況,老者歎氣道:“這個女人命苦呀,都是被逼的。”原來那個女人叫張大倩,家中人多,過得也苦。十年前,嫁了過來,丈夫叫宋南,宋南也無父無母,是家中孤兒。頭二年生了一個兒子,家境還湊合。後來宋南突然一病不起,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家中留給張大倩。時間一長,村裏有幾個流氓騷擾她,她也越來越自閉。動不動就打自己兒子,一次比一次凶,也沒人去勸。


    老頭說到這,突然頓了頓,道:“不過...”許豪問道:“不過什麽。”老頭眉頭一皺,接著道:“我說了,你可不要對外人說呀。前幾個月,張大倩就很少出門了,聽鄉親說,好像肚子大了。前段時間,她又出門了,肚子平平的,也不知是怎麽回事。”許豪聽了,心中一動,道:“嗯,您先忙,我要回去了。”老者勸了一番,把許豪送了出門。許豪轉了一圈,見路上沒人,又溜了回來。躲在張大倩家門前稻草堆後麵。也不知過了多久,村裏燈火逐漸熄滅,月光下,偶爾傳來狗叫聲。


    許豪屹立許久,正準備回去,剛走出稻草,夜幕下,一個影子鬼鬼祟祟,朝這邊走來,一路警惕小心。許豪心中一驚,又躲在稻草後麵。影子走到張大倩家門前,許豪悄悄一看,原來是個五十左右的老頭。老頭在屋外磨蹭一番,學了幾聲狗叫,很快,門被打開了,張大倩站在門口,一臉冷然的盯著他。老頭喜不自禁,摸著她雙手,喜道:“憋了半年,小嫂子,哥哥都想死你了。”張大倩陰沉著臉,道:“我兒子呢?”


    老頭嘻嘻一笑,道:“怎能這麽說呢?應該是我們兒子。上次不是說了嗎?送了一戶好人家。走走,我等不及了。”說完牽著張大倩手,往外麵走去。走了不遠,張大倩突然回頭,陰寒的眼神往稻草堆這望來,許豪心中一淩,退了幾步,躲在最裏麵。張大倩似乎沒發現什麽?跟著老頭去了。許豪剛緩口氣,手中一涼,似乎摸到什麽東西。許豪大吃一驚,把一旁的稻草扒開,一隻手甩了出來,原來稻草堆裏立著一個死人,用稻草蓋住了。許豪頭冒冷汗,正準備出去。“吱”的一聲,門被打開,一個小孩的身影從門中溜了出來,躡手躡足,朝外麵走去,原來是宋原。


    宋原一路小心翼翼,往母親那邊追去。許豪心中不妙,暫且放下屍體不管,跟著宋原追了過去。宋原走了不遠,來到一片草地處,躲在一棵樹後。隻見母親雙腿分開,下半身雪白一片,老頭趴在她上麵,不住喘著粗氣。也不知過了多久,老頭意識逐漸模糊。張大倩一言不發,從身後摸出一把剪刀,月光下,閃著冷然的光芒,對準老頭後頸,準備插下去。宋原突然跳了出來,哭道:“媽媽,不要!”老頭聽到叫喊,醒了過來,隻見地上的影子,張大倩握著剪刀,對準自己。不由嚇的魂飛魄散,猛的起身,把剪刀搶了過來,褲子也沒拉上,站在一旁,猛的一腳,踢在張大倩雙腿間,惡狠狠道:“臭賤人,你還真狠。”


    此時宋原已經撲到母親懷裏,一臉懇求,望著老頭:“伯伯,求你了,別殺我媽媽。”張大倩忍著疼痛,把褲子拉了起來,一耳光扇在宋原臉上,冷道:“你怎麽來了。”說完不甘示弱的盯著老頭,要不是宋原過來,他早就死了。老頭死裏逃生,念及多年偷情恩愛,準備放她一馬,見張大倩眼光歹毒,不由道:“大倩妹子,這些年,我可沒虧待過你。要什麽?給你什麽?你太狠了。”張大倩慘笑一聲,道:“我兒子呢?去哪了,你說呀!”老頭臉色一變,有些不自在,道:“到了這地步,也不瞞你,賣給人販子了。”


    張大倩不住冷笑,盯著老頭,道:“乖兒子,快跑。記住了,他害死你弟弟,以後殺了他全家。”宋原卻哭著搖頭,不肯離去。老頭見張大倩言語狠毒,宋原也是個潛在威脅,道:“來,你受傷了,我送你回去。”說完把剪刀藏在身後,一臉和氣,朝張大倩走去。張大倩臉露恐懼,使勁推著宋原:“快走,快走。”宋原哭著搖頭,不肯離去。許豪見要出人命了,大吼一聲,從樹後跳了出來。老頭突然聽到吼叫,嚇得屁滾尿流,鑽進草叢中,不見蹤影。宋原一看,月光下,竟然是許豪,大喜不已,撲進他懷裏,喜道:“叔叔,叔叔。”


    許豪歎了口氣,牽著他來到張大倩身邊,隻見草地上一片狼藉,不由大覺厭煩,把頭扭到一邊去。張大倩掙紮幾下,疼的厲害,宋原趕緊過去,把她扶了起來。張大倩這才道:“謝謝你了,去我家喝杯茶吧。”許豪點下頭,也不扶她,隨她來到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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