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一聲巨響,葛浩天把一蛇皮袋扔下樓,劈裂開來,塵土飛揚,估計又在房裏鑿洞了。(.好看的小說)葛浩天在上麵吼道:“天憐,清出去。”我點點頭,找來鐵鍬袋子,把塵灰裝進去。不經意間,眼中一亮,牆壁的裂縫裏,似乎塞著什麽東西。於是走過去,撥弄一二,抽出一張照片。有點模糊,但仍是可辨,儼然是龔智的影子。當年的那一幕,在我腦海浮現,這張照片,也許是龔智跳樓時,掉落下來的吧。我把照片塞進口袋,往一旁望去,不由大吃一驚。


    隻見龔望春躡手躡腳,笑盈盈的往一旁走去。不遠處有顆大樹,下麵一張太師椅,史佳躺在上麵,望著樹葉,雙目失神。史枕脖子上套著根繩子,吊在樹枝上,筆直的軀幹,在空中晃動。我趕緊跑過去,拉著她小手,道:“別去,跟哥哥回去。”連姐姐把她交給我,可別出了什麽閃失。龔望春眨了眨眼,小手指著樹上,道:“我要玩。”


    我頭都大了,瘋子上吊,有什麽好玩的。龔望春使勁掙脫我,撅著嘴,往那邊走去。此時,樓上突然傳來葛浩天沉穩的聲音:“葉天憐,上來。準備接客。”我趕緊點頭,抱著龔望春,飛奔上了三樓。史佳聽說來客,突然醒了,猛的從椅子上立了起來,道:“來人了。”樹上的史枕,也停止擺動,從樹上掉了下來。二兄弟對視一眼,發出嘿嘿的笑容,一前一後,鑽進水封樓。


    我抱著龔望春,進了葛浩天房門,放她下來。她也不哭鬧,瞪大眼睛,不滿的盯著我們。葛浩天不甘示弱,回瞪著她,道:“看什麽看,我是老大!”龔望春沒搭理他,徑自找玩的出了。葛浩天帶我到一旁,道:“水封樓,三年沒來過客人。(.好看的小說)上次的客人,是你和爺爺,還有龔智。如今就剩你一個了。”


    陡然談及爺爺,我心中一酸,茫然的點點頭。幾年下來,也逐漸長大,麵對生離死別,學會了接受。葛浩天拍了拍我肩膀,道:“去吧。”我點點頭,走出房門。龔望春見了,連忙揮舞著小手,嚷道:“哥哥,哥哥。”葛浩天連忙抱著她,樂道:“哥哥不要你,叔叔要你。嘿嘿!”龔望春使勁拍他:“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找哥哥,媽媽去哪了。哇...”言畢大哭起來。


    身後的聲音,漸漸微弱。我心不在焉,回到二樓。推開房門,開燈後。裏麵有個影子在跳躍,地板發出“噌噌”的響聲,嘴裏道:“我死的,我活的?”這個影子,剛來那天,我就見過,後來消失了。龔智死後,他又出現,經常半夜三更,在屋裏跳躍,曾今一段時間,我以為它是龔智鬼魂,不過不是。見多不怪,日子一久,我也不害怕了。反而時不時,和它談上幾句。


    我蹲在地上,翻下麵抽屜。它突然停止跳躍,道:“我要走了。”我吃了一驚,停住動作,隱約不舍,三年下來,還是有些情感的,見它要離去,心中有個疑惑,問了出來:“你和龔智,是什麽關係?”


    它突沒有出聲,從床下翻出一個東西,放在桌上,背對著我,似乎在擺弄些什麽。我心驚膽寒的走到它身後,眼中的情形,仍曆曆在目。隻見它嘴角泛過一絲冷笑,右手握著小刀,不停劃著一幅畫。畫上有二個人,一個圓臉稍胖,一個消瘦臉長,都麵露微笑,是史家二兄弟。畫像被小刀弄得一片一片,五官扭曲,散落在桌上。


    隨後,它扭著腦袋,想了一會,自言自語:“我好像死了,但又沒死。”良久後,才道:“我有個孿生哥哥,過幾天,他會來找我,你幫我看看,我到底死了沒有。”當年的話,我沒聽懂。但三年前,我和龔智入住水封樓,曆經龔智死亡事件,才漸漸明白些東西。它說讓我看看,它到底死沒。意思是,讓我看一些經曆,也許是它以往的經曆。看完後,然後再告訴它,它是死是活。上次看到龔智死亡,這次,我會看到什麽?


    思索一會,在回頭一看,它已經消失不見了。整個屋裏,又剩下我一個人。我望著那熟悉的桌邊,良久後,打開抽屜,出了水封樓。來到木屋前,開鎖後,輕輕把門推開。


    推開木門,那具老木棺,仍擺在裏麵。裏麵曾趟過老先生,爺爺,下一個會是誰。我拿著鑰匙,在屋內彷徨一圈。門神把鑰匙交給我後,葛浩天一直不讓我進來。半年前,葛浩天才告訴我,爺爺走進木屋的第三天,就離世了。我當時二年多沒見著爺爺,已經料到不少,但真正聽到,還是失魂落魄,在屋內呆了三天,又在水封樓遊蕩幾天,才接受現實。


    葛浩天見我回過神,才讓我打開木門,接爺爺的班,做一個引路人。開門的那天,仿若今天,棺木仍躺在那,爺爺的遺體,已經風幹。熟悉的音容笑貌,離我遠去。往事不堪回首,我忍住哀悼,出了木門。來到前麵的木桌前坐下,麵前春意無限。地上的野草,清幽幽的,樹葉迎風招展,不時傳來鳥叫聲。又是一年春到處,門前閑人桌邊花。


    許久,遠處的河邊,傳來水聲,一隻小船,從青草中鑽出,二個人影,從上麵跳下來,果真來客了。一個還沒站穩,就直奔過來,跑到桌前,叫道:“天憐,我回來啦。”我大吃一驚,仔細一瞧,也長大嘴巴:“明...明伯!”麵前人白發抖擻,紅光滿麵,不時明伯,能是誰。二年前,明伯家人找到這,把他接回去治病。我以為這一生都見不著他了,還傷心了一陣子。想不到他竟尋了回來,不由疑惑道:“您,您怎麽又回來了。”


    明伯哈哈一笑,像個孩子般,道:“這好玩,家裏不好玩。不回去了,不回去了。”我大喜過望,道:“那你病好了沒?”明伯皺了皺眉,道:“也不知道好了沒,想起以前的事,想做夢一樣。不說了,不說了,天憐,我們回去看看。”說完就拉著我的手,往水封樓裏衝。我不受控製,被他拉著,眼角一亮,還有個人站在一旁,不由道:“葛大哥讓我來接客人的,您拉我回去,葛大哥生氣,就轟你出來。”明伯聽到葛浩天,顯然害怕了,搓手道:“哦,這樣的呀,你先忙,先忙。”


    我趁機望另一個人望去,愣了一下,良久才緩過神來。如今我心智算不錯了,勉強能鎮定。來人竟然和三年前的龔智,一模一樣,麵帶笑容,朝我望來。我問道:“您來這,是幹什麽的?”來人笑道:“租房的。”我點點頭,他就是葛浩天口中的客人,於是坐在椅子上,翻出《亡靈本》,道:“來這租房,都要登記。您簡單介紹下吧。”


    來人徐徐說明來曆,他也姓龔,名龔悼,是一名記者,今年三十出頭。記錄完畢後,想想爺爺當年舉止,也不能簡單讓人進去了,於是道:“水封樓,輕易不讓人進去,除非你有這個能耐。”龔悼一笑,道:“什麽能耐,你說說看?”我長大嘴巴,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低頭一看,草叢中,有個破瓷碗,於是計上心來,道:“您等等。”


    隨後抓起瓷碗,一溜煙的跑到河邊,裝了半碗水過來,放在桌上,道:“咯,這裏麵,裝著什麽?”龔悼打量瓷碗一眼,反而對我笑道:“你說呢?裏麵裝著什麽?”我臉有些紅了,喃喃道:“我先問你的。”龔悼眼神深邃,戲謔的打量著我,道:“說實話,我真不知道裏麵裝著什麽?你告訴我算了。”


    我坐立難安,尷尬道:“不就是水麽,能是什麽?”龔悼哈哈大笑,道:“既然你知道是水,那還問我。怎麽樣,我可以進去了吧。”我點了點頭,他要想進去,我也攔不住。明伯見事情辦完了,大喜的拉著我,道:“走走,我倆玩玩去。二年不見,長高了,高了。”我正準備答應,陡然記起一件事,對龔悼道:“三年前,這裏...”龔悼笑著揮手,示意我不用說,隨後指了指明伯。我恍然大悟,原來明伯早已告訴他了。我掏出拾到的照片,遞給龔悼,道:“這是他的照片,和你很像的。還有,水封樓有二個兄弟,姓史,你注意點吧。”


    話還沒說完,明伯不耐煩道:“多的不說了,他機靈著呢。”隨後拉著我,往水封樓走去,把龔悼落在後麵。臨近門口,卻不進去,明伯和我站在路旁。眼前的青草,高低起伏,延伸直遠方。邁開步子,我和明伯踏上草叢,見龔悼獨自進了水封樓。我對明伯道:“您和他認識?怎麽一起來的?”


    明伯歪頭想了想,道:“路上認識的。他找我打聽水封樓,正好我順路,就帶他一起來了。人挺好,吃喝拉撒,都是他包的。”我點點頭,道:“那您知道,他為什麽來這嗎?”明伯搖了搖頭,道:“這就不清楚了,好像是為什麽事來的。”我也懶得想了,龔智死在這,但願他不出什麽差錯。


    “大膽。”突然林中傳來聲叱喝,嚇我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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