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陽台,葛浩天和我下了樓。來到三樓,葛浩天對我道:“你先回去,今晚不要出來。”我感覺今晚有事發生,雖然想瞧個究竟,還是老實回到房中。葛浩天進房後,在衣櫃翻出一個包裹,打開一看,裏麵有二紮錢,用封條包好。旁邊有一張黑白身份證,照片上是個女子,容貌秀麗,氣質高雅。葛浩天看了一眼,隨手包了起來。然後躺在床上,等待天黑。


    夜晚八點左右,樓外叢裏傳來不知名蟲兒的叫聲,葛浩天一躍而起,來到外麵,不見月亮,景色朦朧若現。葛浩天爬上五樓,敲了敲“暮”字門,連榮音把門打開,回頭看了一眼,龔智仍躺在床上,惋惜一番,隨葛浩天來到走道,葛浩天道:“他安靜的死去,還可以多活一段時間。他清醒過來,很快就會死去。你也可乘著這個時間段,嫁給他。你選擇哪樣?”


    連榮音神情黯然,道:“嫁給他吧。”葛浩天側眼一看,連榮音容貌絕美,被夜幕染上一層淒迷。葛浩天點下頭,回到屋裏,提著吊燈,來到後院。閃亮的燈光下,鐵籠裏稻草淩亂,上麵躺著一個人影。葛浩天走過去,把吊燈掛在鐵籠上,道:“有人來了。”蘇進本在睡覺,聽見呼喊,醒了過來,野獸般的眼神,在雜草中閃爍,凶狠的目光,死死盯著葛浩天。


    葛浩天淡笑道:“你還是這麽恨我。她的東西,我現在還給你。”說完後,從身上拿出包裹,翻出一紮錢,解開封條,捏著錢幣。隨後手機漸漸放鬆,嶄新的錢幣,一張張掉在地上,葛浩天低聲道:“這是二萬塊,你殺了她。”接著另一紮錢也被葛浩天散開,飄落在地上。蘇進望著滿頭飛舞的錢幣,凶狠的目光漸漸褪去,呈現出回憶。雙手不知不覺抓住鐵籠,目不轉睛,注視著葛浩天的舉動。


    葛浩天持著女子身份證,伸到他眼前,道:“後來你愛上了她,陪她渡過了一個禮拜。”蘇進看到她的相片,眼珠一動不動,腦海浮現出當年一幕。天黑時分,蘇進把她劫持回出租房,用繩子綁了起來。她雖然驚慌,但很冷靜,同他講道理,答應不告他,給他安排工作。蘇進把她捆起來,嘴封得嚴嚴實實。帶著背包,回到屋裏,埋了起來。當天夜晚,鬼使神差般的,又回到出租房。她說答應嫁給他,一起創業,組建個家庭。蘇進很高興,去菜市場買了不少菜,做了一餐美味。


    放開她後,她笑的很溫馨,像他妻子一般。蘇進放鬆了警惕,終於,蘇進發現她躲在角落,偷偷打電話報警。蘇進被欺騙了,對她拳腳相見,又綁了起來。她再也不笑了,諷刺他是沒人要的瘋子,永遠得不到女人的心。蘇進幹笑二聲,把她勒死,抱著她冰寒的屍體,漸漸靜了下來....


    “噗。”眼前火光一閃,蘇進回過神來。隻見葛浩天拿著把火機,正要點燃相片,蘇進狂吼連連,眼珠駭然,抓著鐵籠,拚命搖晃,發出哐當的響聲。葛浩天見他臂力大,鋼筋似乎被扯裂,於是猛的一腳,把他踹進去,道:“也罷,不絕你心神!”說完熄滅打火機,退開一步,道:“此生此世,你永遠也得不到她!”有指輕輕一彈,相片漂浮一圈,落在地上。葛浩天看了蘇進一眼,大步離去。


    吊燈下,蘇進趨向瘋狂,右臂伸出鐵籠,在地上摸索,地上的相片,近在眼前,遠在天邊,就差那麽一點點,永遠也摸不到她。蘇進又把腳伸出去,依舊觸碰不到。狂扯鐵籠後,蘇進頹然倒地,仰天狂吼,似哭似笑。駭然的叫聲,劃破夜空,傳到五樓。連榮音正坐在床邊,替龔智擦著額頭冷汗,突然聽到吼聲,龔智嘴巴蠕動二下,聲音微弱:“蘇進,蘇進。”


    連榮音又是驚喜,又是擔憂,輕喚道:“你醒了?”隨著樓下吼聲越來越大,龔智突然坐了起來,環顧一周,不知所在,見到連榮音後,才虛弱道:“榮音。”連榮音大喜過望,眼淚流了下來,不住點頭。龔智掙紮爬起來,咳嗽二聲,道:“蘇進,我要去找他。”連榮音知道攔不住他,扶他下床,隨他一起出去。龔智臉色慘白,腳步不穩,攔住了她:“你別去,我去。”


    連榮音默然的放開他,龔智拿了根木杖,搖搖晃晃的,從樓梯口下去。連榮音站在後麵,止步不前,看著他遠去。“吱”,一旁的房門突然打開,二個腦袋伸出門外,朝她望來。連榮音一愣,史家兄弟一前一後,蹦蹦跳跳的下了樓,跟在龔智後麵。連榮音傷心的扭過頭,回到房裏。


    龔智走了幾步,聽到沙沙的響聲,回頭一看,二個人影“唰”的止住了,四隻眼睛聳立在夜中。龔智拄著木杖,警惕道:“你們幹嘛老跟著我?”二兄弟一眼不發,“蹭蹭蹭”,木然般的下了樓梯。龔智屹立良久,待他們走遠後,才下了樓,來到後院。吊燈下,蘇老頭玩著身軀,小心的拾起地上的錢幣,最後一張拾起後,關切的眼神,望著蘇進。蘇進卻一動不動,盯著地上。那張照片仍躺在地上,沉寂在那兒。


    蘇老頭把錢遞給蘇進,蘇進木然的接過,張大嘴巴,吱呀二聲,指著地上。蘇老頭拾起照片,猶豫一會,準備把照片遞給他。一陣風吹過,照片脫手而飛,飄往別處,消失在草叢中。蘇進大吼一聲,一躍而起,衝往鐵籠另一頭,望著照片遠去的蹤跡,嚎叫不斷。蘇老頭麵容蕭條,屹立在鐵籠錢,良久說不出話來。哀嚎聲,蕩漾無垠。


    龔智見了這一幕,小心來到蘇老頭後麵,虛弱道:“這交給我吧,我有辦法。”蘇老頭回頭一看,二個月不見,龔智瘦了一圈,點頭道:“那你當心點。”交代二句,蘇老頭拖著闌珊的步,回到屋裏。龔智見四周無人,不自覺靠近鐵籠,盯著裏麵錢幣,眼中泛出貪婪的光芒。沒多會,蘇進停住嚎叫,在裏麵喘息,龔智開口了:“我們做比交易,我替你找到她,你把那些給我。”說完後,指著籠裏的一堆錢。蘇進緩緩扭過頭,邋遢的長發下,攝取的眼神,直盯著他。


    龔智繼續道:“你不說話,我當你答應了。”再等了一會,蘇進仍沒吭聲。龔智離開這兒,打著手電筒,在雜草裏尋找,微亮的燈火亂晃,偶爾刺破夜空,也沒發現照片的蹤影。夜幕下,龔智虛弱的身子,拄著木杖,在草叢裏撥動。風越刮越大,陰雲閉月,“哐當”一聲,鐵籠那邊傳來脆響,吊燈落在地上,燈火熄滅。


    不知找了多久,遠處的草叢,突然鑽出一個人影,背著什麽東西,跑到龔智麵前。龔智駭得退了幾步,用手電筒照去,隻見史佳雙目淒迷,背著一個人,竟然是史枕。史枕臉色蒼白,低垂著腦袋,毫無生機。龔智心跳加劇,警惕道:“他怎麽了?”


    幾滴眼淚從流了出來,史佳麵無表情:“他死了。”隨後驚恐的眼神,回頭張望一番,扭頭對龔智道:“我很傷心,得回去了。”隨後,背著史枕屍體,往水封樓跑去,跑了幾步,停了下來,回頭看著龔智一眼,匆匆消失在路邊。龔智頭冒冷汗,持著手電筒,往那邊照去,不由悚然一驚。隻見史枕褲子後,插著一張照片,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龔智嘴角綻放笑容,拄著木杖,跟了過去,路過鐵籠時,龔智對鐵籠道:“你等著,我快來了。”言畢,也進了水封樓。


    “嘩啦啦”,天空下起大雨。一記雷光閃過,四周一片通亮,鐵籠前,破碎的吊燈,被雨水衝刷。籠子裏,空無一人,鋼筋被人扒開,露出一個窟窿。地上淩亂的腳步,通往草叢。蘇進渾身滴著雨水,長發貼在臉頰上,瘋狂的扯著雜草,追尋照片的影子,田野裏,充斥著他的狂吼聲,整整一夜。黎明時分,天漸漸亮了,嚎叫聲,逐漸遠去。雜草裏,一張照片,靜靜躺在水中,裏麵的女人,貌美如花,逐漸沉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一切那麽平靜。我隨著魏庭,寧枝去學校,途經後院,鐵籠裏關著一個人。穿著破衣,戴著帽子,不見容顏,垂頭不動。寧枝見我不住張望,道:“遇到危險的人,別靠近他,懂嗎?”我點下頭,卻不自覺多看了他二眼,隨著他們去了學校。


    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葛浩天持著雨傘,來到鐵籠前。籠裏的人,仍低頭坐在那裏,一旁是碩大的窟窿。葛浩天走過去,拿出鐵錘,猛的敲了幾下,把窟窿填好。斜視了他一眼,準備離去,回頭一看,一雙眼睛躲在走道裏,朝這邊望來。於是走過去,原來是龔智,葛浩天道:“你明天就結婚,不陪榮音,來這幹嘛。”


    龔智虛笑二聲,道:“下雨了,出來散散心。”葛浩天沒搭理他,回到樓上。龔智趁他走了,連忙來到鐵籠錢,輕輕叫喚:“昨晚的事,你答應沒?”連喊幾聲,籠內的人,依舊低頭不語。龔智打量著籠內,都是雜草,不見錢幣影子,於是繼續道:“她的照片,被史枕拾到了。不過,史枕死了。明天我結婚,趁人不注意,把照片偷回來,用作交易,怎麽樣。”說了半天,籠內人無動於衷,龔智不甘心道:“咯,你答應了,答應了。”隨即點頭自語道:“對,你答應了,對...”臉色掩飾不住的喜悅,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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