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誰人與你哭,與你笑,誰人與你慢慢到老。我站在梧桐樹下,拿著一片落葉清風吹過,落在了地上。戴明和郭耀傑追了上來,道:“走吧。”我們約好出去走走,孫書雲,自然去找女人了。


    路過秋千時,大媽在那燒著落葉。圖書館的老前輩,則靜靜站在一旁。我走了過去,尊敬道:“您在這。”老前輩淡淡一笑,點頭道:“今天是女兒祭日,過來看看。”秋千在一旁輕輕蕩漾,她不曾感到孤單。辭別之後,我們來到校外。門口停著輛摩托車,車主見我們出了,連忙跑過來,道:“大哥,你可算來了。”


    我一瞧,竟然是上次的小男孩,黃康,奇道:“你這麽快就找來了,有地方住沒?”黃康得意一笑,道:“我家就在昆明呀,上次是去麗江朋友那玩的。走,去我家玩。”我推卻道:“不去了,我和同學逛街去的。”黃康得知,嚷著都拉過去。戴明和郭耀傑不知情,麵色猶豫。黃康突然跳了起來:“你們不去,就是不給我麵子。”我目瞪口呆,喃喃道:“去,去。”戴明他們見我應了,沒多說什麽。


    上了摩托車,專抄小道,避開警察。車開得飛快,瞬間上了五十碼。真他娘的,四個人擠摩托車,也敢上五十碼。狂風迎麵而過,戴明和郭耀傑大呼小叫,黃康卻充耳不聞,我也臉色不自在,道:“你敢再開快點麽。”黃康點點頭,把車速又提快了。我忍住怒氣,道:“我們業內,有句術語。車速超過六十碼,靈魂就被風帶走。”黃康怔了怔,道:“真的假的?”我沉聲道:“你可以試一試。”很快,他把車速降了下來。一路顛簸,穿過市區,走進一條古老的巷子。


    巷子很擁擠,堆滿雜物,不少小孩在裏麵跑動,發出輕快的笑聲。房子也破舊不堪,一些是木製房屋,黃康大喊大叫,把車停在一棟木屋前,大喊道:“媽,來客人了。”一個婦女喝聲傳出來:“不準進來,出去。”抬頭一看,婦女雙手叉腰,正瞪著我們。黃康聲音軟了下來,道:“人家可是大學生呢。”


    婦女聽了大喜,連忙跑下來,把我們迎了進去,邊走邊道:“我家康兒,最羨慕你們大學生了。家裏窮,沒讓他念成,還是讀了個高一。他人又機靈,做活賣力氣。你們要是…”黃康聽了,怒道:“他們是過來玩的,您做飯去。”婦女熱情一下沒了,冷哼道:“玩玩玩,玩不死你。說完罵罵咧咧,走進廚房。”黃康嗬嗬一笑,道:“大哥別介意,媽是那個脾氣。”他們母子,真是一對活寶。我笑道:“以後叫我葉哥吧。”第一次收了個小弟。


    黃康很快帶我們把屋裏轉了個遍,整棟木屋,都很破舊,沉澱著曆史的氣息。這是風景,也是遺忘的寒酸。隨後,黃康帶安排戴明和郭耀傑看電視,帶我來到後院,進了一間低矮的木屋。黃康道:“這是太爺爺的屋子,小時候,我想學,爺爺不教我。”進去一看,的確是內行人。屋內一案桌,鋪著黃布,上麵擺放香台,牆壁掛著一幅畫,畫著鍾馗惡相,懸著八卦。再仔細一看,卻是中原風格,帶點地方色彩。中原鬼道,主色彩黑白,道具簡單,底蘊深。少數民族,色彩豔麗,圖紙猙獰扭曲。


    看了一番,我道:“你太爺爺不是本地人吧。”黃康驚訝道:“你看出來了?太爺爺是江蘇人,避難來到雲南的。”我問道:“他就沒教你什麽東西?”黃康搖搖頭,道:“爺爺學過點,老爸和我就沒教過,如你教我吧。”我趕緊搖頭,才沒這個心思教他呢,再說現在收徒,也是誤人子弟。我望著桌案,道:“你爺爺還健在麽?”


    黃康低下頭,道:“我沒出聲時,爺爺就病死了。太爺爺活的久,前年才死的。”我不住歎息,可惜老先生離去了,不然可以討教天書的事。隨後,我道:“走了。”黃康大急,道:“就這麽走了?”我一愣,道:“不然怎樣?”本來讓他來找我,就是心中一念而已,來到這,也沒得到什麽。


    黃康大急,道:“幫我查查,太爺爺是怎麽死的呀。”我一奇,道:“不是壽終正寢?”黃康嘟嚕一聲,道:“太爺爺身子好的很,被人害死的。”我連忙讓他說出來,黃康回憶一番,才道:“那是我還在讀書,一天晚上,房屋頂上歇了一隻烏鴉。叫得難聽,怎麽都趕不走。後來太爺爺出來,烏鴉就飛走了。太爺爺當晚就把爸爸找進房中,談了很久。還讓我好好讀書,聽家人的話。我覺得奇怪,就問太爺爺,他什麽都不說。後來幾天,太爺爺在找了不少竹條,在後院插,像是個陣。一個月後,我回家後,太爺爺就死了,在後院。”


    我趕緊問道:“那個陣還在麽,帶我去看看。”黃康連連點頭,道:“在的在的,媽媽要把竹條燒掉。我拚死才護著。”隨後,黃康帶我來到後院,後麵是個小空地,果真擺著一個陣,方圓十米,竹條擺放的井然有致,二年過去,已經慢慢腐朽了。我圍著轉了一圈,驚訝無比,這是一道必死之陣。一般的陣,猶如迷宮,有門可入,有門可出。死陣不同,進去後,十個出口,隻有一個是生路,九死一生,因而稱為死陣。然而這個陣,竹條密密麻麻擺了一圈,裏麵機關重重,但最外圍不見出口,也不見入口,進去的人,必死無疑。


    我疑慮重重,做鬼事的人,都心存善念,不會致人死地。老先生卻擺了道必死之陣,自己也陽壽消盡。不知當年陣中的人,死掉沒有。想到這,我問道:“你太爺爺提過那隻烏鴉沒?”黃康搖搖頭,道:“什麽都沒說。”亡靈劇團也曾出現過烏鴉,二件事,必定有關聯。我扯開竹條,弄出個窟窿,鑽了進去。黃康雖然接觸少,也知道危險,驚呼道:“別進去,危險。”我搖搖頭,道:“沒事,這不是針對我的。”


    進去第一層,繞了一圈,又回到窟窿邊。並沒有缺口進入內陣,依舊是個圓環。我再次扯下竹條,鑽進內圈。總共五個圓環,相距一米,最裏麵是直徑五米的內圓。圓裏麵,東西南北方向,各有一個小竹圈。圓心中央,是個直徑一米的竹圈。我一路扯竹條,進到最裏麵。再定眼一瞧,竹條上麵,掛著一塊黑布。扯下來一看,質料柔滑,卻堅硬無比。這估計是當年陣中人破陣之時,遺留下來的。二年了,卻沒把布料腐朽掉。


    我走出陣列,來到黃康麵前,道:“你太爺爺死在哪。”黃康帶我繞了圈,來到對麵,道:“這。”仔細看了一圈,隻見竹條上麵,有個口子,寸許長,厘米寬,猶如利劍穿過。黃康見我撫摸著缺口,道:“難道是陣裏麵的人,用東西刺死太爺爺?”我點點頭,道:“是把劍。”黃康拚命搖頭,道:“不可能,太爺爺死時身上沒血。”我眉頭緊縮,道:“這種殺人,是不需要流血的。”黃康眼中閃過一絲凶光,道:“我要殺了他。”


    我見他神態不對,冷道:“你還記得,太爺爺遺訓麽?”黃康把頭扭向一邊,道:“我不管,他殺了我親人。”我見他固執,也知勸不了,默然往回走。黃康連忙追了上來,嬉笑道:“你怎麽知道,太爺爺臨終前說過啥。”我哼了一聲,道:“劇情需要!”黃康撓了撓腦袋,道:“也是,有本事的人,臨死前,總會說些什麽。太爺爺也沒說啥,就說他死得很安詳,不要掛念。”


    我點點頭,道:“那他留下什麽沒。”黃康搖搖頭,道:“什麽都沒留下,隻是說,他的東西,要麽全燒掉,要麽保管好。碰到同門人,就交給他。”這倒出乎我意料,我趕忙道:“什麽東西,給我看看?”黃康點頭道:“當然給你看啦,不然也不會找你了。”隨後,我們又回到小木屋。黃康翻出個盒子,打開一看,全是一些手劄,所記錄的,都是生平法事。看了不少,卻沒有一個記錄後院的死陣。在仔細一瞧,盒子上蓋,有個暗格,翻出張紙條。打開一看,一片黑色羽毛飄落下來,上麵用血跡畫著一顆心,光潔明亮,下麵一柄斷劍。最下方,是幾個字“聖子之心。”


    我拾起羽毛,道:“這個,我可以帶走嗎?”黃康一愣,道:“嗯,你拿去吧。”我把羽毛收好後,來到前房。卻不見戴明,郭耀傑身影。詢問黃康母親,才知道他們出去玩了。我們上了二樓,休息一會。黃康乘機對我道:“大哥,教我點東西吧。”我嗬嗬一笑,道:“你想學什麽?”黃康見我應了,大喜道:“什麽都學,捉鬼最好了。”


    我點點頭,環顧一周,道:“鬼無時無刻,都存在我們身邊。”說完指著一旁的窗戶,道:“窗戶邊就有一個鬼,他在看著我們笑。”黃康趕緊扭過頭,卻什麽也沒看見,疑惑道:“我怎麽沒看見。”我淡淡一笑,道:“因為你道行不夠,看,我對他打個招呼。”說完朝窗戶邊揮揮手。黃康躡手躡腳,也朝窗戶邊打了個手勢,感覺意猶未盡,對我道:“還有沒,還有沒。”


    我點點頭,道:“你身後,就有個女鬼,她對你不懷好意”黃康將信將疑,回頭一看,驚呼道:“媽!”婦女怒容滿麵,瞪了我一眼,朝黃康吼道:“誰讓你學這個的!老娘的話,你聽不進去是不!”黃康直吐舌頭,道:“沒有沒有,我就問問。”婦女愣了一聲,盯著我道:“以為來了隻好鳥,原來還是個鬼胎。”隨後扯著圍裙,蹭蹭蹭的下了樓。我不禁莞爾,哈哈大笑起來。


    沒過多久,戴明和郭耀傑回來了。婦女安排我們吃了頓飯,廚藝高超,吃得我們讚口不絕。婦女聽到我們讚揚,不禁飄飄然起來,吹噓她當年是村裏一枝花,提親的人,都踏破門檻,最後瞎了眼,嫁到這裏。黃康則冷著臉,一聲不吭的吃著飯。我們是想笑不敢笑,憋得辛苦。


    吃完飯後,黃康把我們送回學校,這次老實多了,車開得穩當。到校後,黃康問道:“大哥,我啥事過來找你?”我沉吟一會,道:“隨你吧,但不要常來。”黃康點點頭,準備離去。未曾料到,喬夢蝶衣衫輕飄,途經門口,見我們在這,打了個招呼離去。黃康見到她,眼睛都直了,下車跑到我身邊,道:“大哥,她是誰?”我一愣,道:“同學呀。”黃康張大嘴巴,喜道:“我明天就來,哈哈,哈哈。大哥,千萬要介紹我認識呀。”隨後狂喜而去。我啞口失笑,喬夢蝶,你是多少男子的夢中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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