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煙怎麽了?”蕭塵回過神來,看著她道。


    兩人坐在竹屋的屋簷下,聽著風鈴“叮鈴鈴,叮鈴鈴……”的聲音,像是一首樂曲。凝煙低著頭,慢慢抬起來,眼眸裏像是泛起了秋水漣漪,輕聲道:“如果公子想盡快把修為提升上去,凝煙可以……可以把功力渡給公子。”


    蕭塵聽完渾身輕輕一顫,將她抱緊了:“傻凝煙,你在說什麽呢……”


    凝煙靠在他胸膛前,感到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有些泛紅,聲音有些哽澀:“凝煙隻是希望,公子不要為外麵的事煩心,能夠多一點時間陪凝煙……”


    蕭塵心裏忽然一疼,將她抱得更緊了,輕輕吻了她的額頭,柔聲道:“好,我不去想那些事了,我把所有的時間都給凝煙……”


    夕陽西下,微風輕拂,院子裏嫩柳點水,蕩開一圈一圈的漣漪,兩人耳鬢廝磨,感受著彼此的柔情蜜意。


    夜裏,兩人相擁著共枕而眠,小床上暖暖的,把竹屋的天窗打開,還能看見五彩斑斕的星空,蕭塵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維持多久。


    等某一天,也許,就不在了。


    醒來時,已經回到現實界的客棧了,蕭塵起床運轉了一下功力,現在修為穩固在了上品境,這個月月底,可以去衝擊天榜了。


    但是有件事他很奇怪,那次在藏龍深淵,夜滄溟說計都和羅睺來了白霧城,可為什麽雲霧院到現在,卻連一點動靜也沒傳出?夜滄溟既然說這二人來了,那這二人就一定來過,就算任務失敗,雲霧院那邊也不該一點動靜也沒有吧?


    正在蕭塵疑惑不解之時,外麵傳來了“咯咯咯”的腳步聲,聽聲音蕭塵已能辨認出是初七了,問道:“我睡了多久?”


    “主上……睡了三天。”門外傳來了初七的聲音,緊接著隻見初七開門走了進來,今日她換了一件淺紫色的衣裙,殺氣已經收斂了許多,手裏也捧著一疊整潔幹淨的衣裳。


    “今日回雲霧院,主上先將衣裳換了吧,”


    蕭塵揉了揉額頭,居然睡了三天麽,點點頭道:“你將衣服放這吧,另外讓店夥計幫我燒桶熱水上來。”


    “好。”初七將衣服放在桌上,也不多言,正要轉身出去,蕭塵又伸手問道:“對了,熠兄他們?”


    “熠瞳公子與塵染公子已經帶著任大師回紫境了,楊青也與他們回去了。”


    “這樣麽……”蕭塵緩緩將手放了回去,這樣的話,苦境又隻剩自己和初七兩人了,說道:“沒事了,你去吧。”


    “是。”


    過得片刻,店裏的夥計將熱水抬了上來,蕭塵沐浴更衣後,便結了房錢,與初七往雲霧院那邊而去,臨行前他又拿出那個醉酒客給的東海龍珠看了看,心裏倒還真有些擔心,自己跑出來一個月,水月一定會責怪自己吧……


    今日已是廿九了,轉眼已快入深冬,白霧城這邊離海較遠,天空中已經飄起了片片白雪,將整個白霧城,變得銀裝素裹。


    看著片片白雪紛飛,蕭塵不由得又想起了李慕雪,“草木之花多五出,獨雪花六出,所以雪花還有一個名字,叫做未央花……”


    如今她和逸風大哥在昆侖派,應該都沒事了吧……


    雲霧山依舊巍峨聳立,直入雲霄,山腳下積雪覆蓋,但是山上反而鬱鬱蔥蔥,白雲繚繞,蕭塵駐足停看了片刻,似乎雲霧院真的沒有發生什麽事,當下和初七去到山腳下長老管理處,遞出弟子徽章,那長老登記了一下,便也讓二人上去了。


    回到聽風閣島嶼時已是下午,蕭塵難免有些做賊心虛,畢竟告假七天,結果卻跑出去一個月,總是有些提心吊膽的,萬一被罰去後山禁地思過,那可就麻煩了。


    而今日的聽風閣似乎有些安靜,安靜得有些不對勁,兩人躡手躡腳往庭院裏走去,經過一片樹林時,忽聽林子裏傳來一聲冷喝:“站住!”


    蕭塵渾身打了個冷顫,轉過身去,隻見林子裏聚集了好幾百人,新老弟子都在,而水月臉色鐵青,手裏拿著一根金光燦燦的藤條,蕭塵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眯著眼笑道:“嗨,三師公好久不見啊!”


    水月也將眼眯成一條線,笑道:“是啊,好久不見呢。”說到此處臉色忽然一厲:“給老娘滾過來!”


    幾百新老弟子都被她的霸氣嚇著了,一個個閉口不言,蕭塵縮了縮脖子,也隻好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手伸出來。”水月臉色冰冷的說著。


    “哈?”蕭塵愣了愣,往她手裏的藤條看了去,這難不成還要體罰?自己從小到大還沒被打過手心呢。


    “哈什麽哈!”水月厲聲一喝,一藤條便往他屁股上抽了去,電光火石一瞬間,蕭塵連忙將腿一抬,避開了這一下,對麵新老弟子都捂著嘴撲哧笑了出來。


    “呃……”蕭塵還是乖乖將手伸了出去,真動起手來,他毫不懷疑,以水月的百年功力,可以毫不費勁的將自己按在地上一頓暴揍。


    “啪!”一聲清響,那藤條打在手上,蕭塵登時感到一陣鑽心般的疼痛,本能反應下將手縮了回去。


    水月又冷冷看向初七:“你。”


    蕭塵忙道:“是弟子的不是,一定要拉著師妹出去玩,師公要罰就罰弟子一人好了……”他臉皮厚也就罷了,可不想讓初七也當著這麽多人麵被打手心。


    “是啊是啊!就罰他一人好了,隨便打他個幾百下幾千下就行了,但千萬不要罰初七師妹啊……”這時對麵許多男弟子都喊了出來。


    “是弟子的不是,一定要纏著師哥到處玩,請師公責罰。”初七低著頭,也將手伸了出去。


    “啪!”一聲清響,初七也疼得“嘶”了一聲,閃電般將手縮了回去,這藤條自然是灌注了法力的,無視修者的護體真氣。


    兩人各挨了十下手心,疼得眼淚花花的,往隊伍裏走了去,秦天羽鼓著臉,想笑又不能笑,忍俊不禁道:“塵哥還好吧?這感覺是不是比五行淬體還夠勁?”


    “渾小子閉嘴!”蕭塵瞪了他一眼,然後又疼得“嘶”了一下,似乎確實比五行淬體還要痛。而老弟子那邊,則都在心疼初七。


    “好了,安靜!”水月一聲叱喝,人群裏立時站整齊安靜了下來,隨後隻聽水月道:“馬上就快到年底了,但看看你們一個個的玄天榜成績!自己看看!”


    人群裏鴉雀無聲,個個低著頭默默受訓,聽風閣玄天榜名次最差,這是眾所周知的,連地榜都打不上去,更別說天榜。


    “算了算了,你們愛怎樣怎樣,努不努力是你們自己的事,將來出去後別說是我水月的弟子就成。”水月搖了搖手,似乎也感到身心俱乏了,道:“解散解散,唉……”


    眾人陸續離開,蕭塵剛想走,水月向他冷冷看去:“你,跟我來!”


    “呃……”


    一路上,蕭塵默默低著頭也不說話,水月忽然向他瞥去,冷不丁道:“手還疼嗎?”


    蕭塵見她終於肯理自己了,故作委屈道:“是啊,好疼呢……”


    “疼就對了,不疼不長記性。”


    “……”


    “你小子,差些讓我被罰知道不?出去一個月,你連一封信也不讓人捎回來嗎?”


    “呃……弟子之前遇見三真人了,沒事的。”


    “我也正想問你,你去藏龍深淵做什麽?那晚還跟百裏他們不辭而別,晚了幾天才回來,你到底做什麽去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水月的小樓,蕭塵摸了摸頭,自然不能告知任天行一事,岔開話題道:“啊,我想起來了,那個夜滄溟說計都和羅睺殺到雲霧院來了,為什麽一點動靜也沒有?”


    水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邊上樓一邊道:“那兩個凶神並沒有來雲霧院,但你最好別去管這些事,這些事我都管不了。”


    “沒有來?”蕭塵不禁有些疑惑,那天夜滄溟絕非危言聳聽,但是計都羅睺卻沒有來,難道是……有人暗中相助雲霧院?


    “好了。”水月看了他一眼,認真道:“你別去管這些事,說說看,這一個月去哪了,不得隱瞞。”


    “呃……其實就是和師妹到處玩玩,這裏,那裏,然後時間就不知不覺過了……”


    蕭塵一臉認真的胡說八道,水月眼神卻越來越銳利,仿佛要將他洞穿一般,陰沉沉道:“是麽……那怎麽有一晚,我好像聽說……”


    蕭塵見她眼神越來越銳利,連忙岔開話題:“啊!對了,我給師公帶了一顆東海龍珠回來,好大一顆呢!”說著取出了那天酒樓裏那個奇怪的大叔給的東海龍珠。


    水月皺了皺眉,從他手裏拿過,哼聲道:“還算你小子有點良心,不過這東海龍珠,這東海龍珠……”


    說到最後,水月目不轉睛看著手裏的珠子,手心微微顫抖了一下,身體也微微顫抖了一下,臉上神情已經完全變了,蕭塵見她神情忽然間變得怪怪的,總不會這顆珠子也是假的吧?問道:“三師公……怎麽了?”


    水月驀然抬起了頭來,這一刹那的眼神,竟是令蕭塵心裏微微一顫,令他感到有些寒冷,有些難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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