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明天的決鬥場地到底安排在什麽地方？”
“哈哈，想知道嗎？想知道的話就認輸吧。然後，我會在床上告訴你。”
凱特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想要詐出王超的底牌，結果卻被輕易識破，然後又被咬耳朵調戲了。
女警妹子又羞又氣地捶了男友好幾下，反過來威脅他：“你說不說？不說晚上別想我給你當抱枕。”
這就是明擺著耍賴了，王超可不想助長她的氣焰，形成慣例就不好玩了。但也不能完全不加重視，否則也會讓女友受傷。於是，他耍了個折衷的小花招：“唉，看到你笨成這個樣子我也不忍心啊！那麽，讓我再給你一點提示好了~”
清了清喉嚨，王超念出了與其說是提示不如說是謎語的台詞：“為什麽老鳥會對笨鳥說——當你覺得混亂時，請保持高度？”
“這算什麽提示了？”凱特琳嘴上不滿地咕噥，眼睛卻開始轉啊轉地全力開動腦筋嚐試破解謎底。
“啊哈~”旁邊的庫奇也聽到了王超出的謎題，他一下就明白過來，然後很壞心眼地說出了答案：“因為從沒有鳥兒跟天空相撞過！”
王超無奈地翻個白眼，就連凱特琳都氣咻咻地瞪了為老不尊的英雄投彈手一眼，惱他破壞自己和男友的遊戲。然後，才去思索庫奇揭開的謎底，從中提出一個令她駭然的關鍵詞——
“天空！？”
“沒錯，我和你的決鬥，就放在天空中舉行。”
第二天，雷霆崖旅館大門前的小廣場上，當王超當著裏三層、外三層，中間還有再三層的圍觀人群提出自己選擇的決鬥地點時，萬眾嘩然。
喬老爹眼珠凸出，脖子上的大筋脹得比公牛還粗，嘶聲抗議：“天空中要怎麽進行決鬥？這、這是違背傳統的！”
“傳統隻規定，一方擬定決鬥方式和武器，一方擬定決鬥時間和地點。可沒有哪一項規定，決鬥一定要在陸地上進行。”王超氣定神閑地祭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鬥轉星移大法，噎得喬老爹說不出話來。
觀眾們紛紛交頭接耳，對王超的創意充滿了興趣，竟沒一個人出聲幫和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喬老爹說話。
自己想不出反對的理由，又得不到群眾的支持，喬老爹隻好認栽：“那好吧，可我們要怎麽才能上天？”
“我本來的想法，是租個熱氣球和兩個傘包，把我們載上去然後再跳傘在空中開槍。”王超高高舉起右手，眾人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捏著一根俗稱“穿雲箭”的煙花，引信也已經點著，正在溜溜地冒火花。“不過，昨天認識了一位老朋友，給了我新的靈感。”
穿雲箭帶著尖嘯聲衝上天空，爆開一朵紅色的煙花，看上去就像長了翅膀的蛇似的。
班德爾城的市民們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是‘尖嘯之蛇’啊！”
應和著盛大的歡呼聲，“尖嘯之蛇”的王牌機師庫奇駕駛著一架塗裝成赤紅色的大型雙翼戰鬥機衝出雲層，向著雷霆崖所在的廣場落下。
很有眼力勁的市民們向道路兩旁閃開，讓出街道準備供飛機降落。可庫奇雖然操縱飛機降低了速度和高度，機身卻仍然幾乎與地麵平行，完全看不出有降落的意思，反而在快要接近廣場時，甩下了兩根打結的長繩，堪堪擦過石板街麵，帶起了一長溜的火星。
王超把喬老爹提供的左輪槍往腰間一插，衝對方做了個跟我來的手勢，就先衝了出去，一把抓住飄在空中的繩索，蹬著繩結往上爬。喬老爹也不愧是個人物，隻比王超慢了兩步就追上來，抓住長繩依樣畫起了葫蘆。
這一下，喬老爹請來的公證人可坐了蠟，身為普通公務員的他哪玩得了這麽高難度的空中攀爬動作？何況飛機上隻甩了兩根繩子下來。
“駕駛飛機的是‘尖嘯之蛇’飛行隊的隊長庫奇先生，您覺得他有資格代替您做這個公證人嗎？”
聽到凱特琳笑眯眯的說出上述台詞，原公證人除了點頭也沒什麽好說的。可是這事兒還沒完，見他頭一點，熟知程序正義的女警妹子迅速掏出一紙“公證人資格轉讓協議”請原公證人在上麵簽字，然後又在喬夫人、提莫、崔絲塔娜、黑默丁格以及雷霆崖旅館所在街區的幾位公信力較高的居民手上轉了一圈，最後湊起了三方人士共計十八個簽名，使現場臨時進行公證人資格轉讓這一突發事件具備了法律上的合理性。
“真是滴水不漏啊！”雖然簽了字但總覺得有些別扭的崔絲塔娜很是感慨。
“那是，她可是我大哥的女人。”提莫聽到這句評語，好像受到表揚的是自己的女友一樣得意。這種愛屋及烏式的崇拜讓炮娘為之側目：“你到底為什麽這麽佩服那個男人？”
“不管境況多麽惡劣，大哥總是帶著微笑戰鬥在第一線，他從來沒有讓追隨在身後的人失望過。”提莫昂起下巴斜睨崔絲塔娜，語氣中充滿驕傲：“一次也沒有！”
崔絲塔娜心裏一咯噔，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看王超不順眼了：“你，也打算成為他的追隨者嗎？你會，離開班德爾城嗎？”
提莫怔了一下，眼中露出思考的神色。崔絲塔娜看他那副認真的模樣，恐懼的水位隨著時間在胸中一點點上升，幾乎要把她的心髒整個淹沒，不自覺地就抓緊了提莫的手。
她用得力量很大，把提莫痛得臉一抽，思考也被迫中斷：“我說，你把我抓這麽緊幹嘛？”
“對、對不起，我有點緊張。”崔絲塔娜慌慌張張地鬆手，然後又開始後悔，動作應該慢一點，等話說完了再放開也行啊。
提莫揉著腕子，重新抬高視線盯著翱翔在藍天中的紅色機影，慢慢說道：“我已經是他的兄弟了，現去做什麽追隨者不是退步嗎？”不過他始終沒有回答，會不會離開班德爾城這個問題。
這讓崔絲塔娜胸中那股不安難以釋懷人，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繼續追問的好時機，便學著他的樣子，把視線投向了高空，默默祈禱，紅色機影上那道金閃閃的人影快點快點摔一跤。[.超多好看小說]
“啊嚏！”剛站上左機翼的王超痛快地打了個噴嚏，雙手搓了搓胳膊嘀咕道：“這上麵的風真夠勁。”
右邊機翼上，喬老爹半蹲半站，還在努力找重心平衡身體。
王超耐心地等待對方適應了機身的顛覆節奏，慢慢站直之後，才向庫奇做了個手勢。
英雄投彈手打開廣播，開始宣布決鬥規則，其實都是些喬老爹耳熟能詳的東西。惟一的不同是，考慮到這是高空決鬥，因此允許他們省略背向行走的環節，改成直接站在原地，聽信號開槍。
“對此二位可有異議？”
王超當然沒意見，喬老爹猶豫一下也同意了。但這種被迫打破常識和常例的作法，讓他心裏好像梗了一根刺，看王超更加不順眼了。
“那麽，現在我的炮膛裏已經壓好一發空包彈，兩位隻要聽到炮聲響起，就可以開槍了。”
庫奇說著掀起了操縱杆上的保險蓋，把大拇指擱在了紅色的按鈕上。
幾乎全班德爾城的市民，都聽到了庫奇的廣播，這一刻所有人都在屏息翹首，等待著那一聲炮響。
喬夫人和伊梨也不例外，這對八年來從來沒有過表麵禮儀以外的身體接觸的養母女，雙手緊牽在一起，而且隨著時間推移越扣越緊。
“你的父親，他真的不會有事？”
“不會的。陛下向我保證過，絕對不會讓你再次變成寡婦。”
話是這麽說，伊梨其實心裏也挺懸乎。這可是天空的決鬥啊！不要說中槍什麽的，隻要腳下稍有打滑，就會摔得粉身碎骨。超級王陛下到底要怎麽才能保證養父的安全？
不行不行，怎麽又開始懷疑陛下了！陛下可是說過，追隨他的首要一條，就是——永遠不要對朕有所懷疑！
伊梨絕不懷疑！陛下一定可以取勝！也一定能夠在不可能的情況下，保住伊梨養父的生命！
“怎麽搞的？喬老爹你的臉色很差啊！難道決鬥還沒開始，你就已經失去取勝的信心了嗎？”
天空中，庫奇正要按下射擊鍵時，王超卻搶先開動嘴炮攻擊對手。
“囉嗦，老子隻是被風吹得有點冷。”
“冷嗎？也是呢？連我這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都覺得天上的風有夠給力，您作為老人家，身子骨虛了，血也冷了。所以才沒有辦法像年輕人一樣，從風的力量中感受到自由的靈魂是多麽的奔放和勢不可擋，無法抗拒的衰老真是一件悲哀而又無可奈何的事。”
王超右手扶著腰間的槍柄，神色一點也不見緊張。雖然那樣的手勢並不利於快速拔槍，但喬老爹還是被他輕鬆自然的氣勢壓住了，尤其對方那悲憐的語氣和對衰老的批判，讓他有種被歲月拋棄的感覺，虛抓住槍柄的手指好像也越來越僵硬了。
不過，王超的嘴炮惹惱了在場另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軍人，庫奇發火了：“不要隨便把年齡作為評判一個人能戰否的標準啊！隻要心不老，自由的靈魂永遠奔放！姓喬的老爹你也爭氣點，不要給上了年紀的人丟臉！我支持你幹掉那小子！”
庫奇的鼓勵讓喬老爹眼中重新騰起了求勝的火焰，他活動了一下被冷風吹得有些發僵的手指，重新擺好姿勢，衝庫奇點了點頭。
“銳笛——”庫奇拖長的尾音在攀上頂峰時，手指用力壓下。
“轟！”機頭的火神炮吐出長長的火舌，機身在反座力下猛烈的抖動了一下。喬老爹聞聲出槍，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隨著機身的震動一抖，生平第一次，他連出膛的子彈飛到什麽地方去了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王超卻看得很清楚。雖然受到震動的影響，但喬老爹久經鍛煉的身體神奇地做出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精妙調整，刹那間將槍彈出膛受到的影響壓抑到最小，仍然衝著他的心髒發出了致命的一擊。
“了——不——起——！”
強勁的高空氣流把王超的讚歎聲拽得跟詠歎調一樣老長，在飛來的子彈跟前，他的上半身像折斷的甘蔗一樣向後倒下，雙腳卻如同釘子般紮在機翼上沒有半分動搖。等到子彈飛過之後，腰胯一擰一叫勁，上半身就跟彈簧一樣回到原位，右手前探，左輪槍口筆直地指向喬老爹胸口。
決鬥的子彈每人隻有一發，從喬老爹沒有射中對手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死就不再由他，全在王超的一念之間。
“你輸了。”王超沒有摳動扳機，隻是微笑著對事實做出宣告。
喬老爹的臉再度變成了青色，仿佛被埋在土中上千年的青銅器一樣，沉重且蝕跡斑斑，每道皺紋都散發出一種無可奈何的滄桑與悲傷。王超眼睜睜地看著他那隻筋骨崢嶸的大手無力地從槍柄上滑脫，本來還算挺直的腰板和膝蓋同時佝僂下來，但還沒等他人跪踏實，一股強氣流飆過，居然就把這位喬老爹整個卷了起來，拋向地麵。
在失重的前幾秒鍾，喬老爹腦中一片空白，最後隻有一顆染血的牛頭從靈魂深處飄出來，那是他養女的生身之父、他一生的摯友的遺容。
“喬，幫我照顧好伊梨。”
“我會的，我會照顧她一生一世，絕不讓她受半點傷害！”
一生一世嗎？多麽偉大的承諾和理想，可生活的現實如此殘酷，才不過十六年，自己就已經老朽到連十步以內的目標都打不中了。而伊梨她，也找到了比自己更年輕、更有力量的保護者……我這個沒用的老人，確實是該死了。
“你想死沒關係，但請至少當著眾人的麵把女兒交給我了再安心去死。”突然間，一個熟悉而討厭的聲音穿透呼呼風聲鑽入喬老爹的耳朵，本已閉目待死的老人愕然睜開眼睛，卻見王超盤腿抱臂，用一個頭下腳上的顛倒姿勢和自己四目相對，身上沒有掛傘，嘴巴還在一動一動地說話：“清醒點了嗎？死不認輸的喬老爹。”
“你瘋啦！你為什麽也跳下來？你和我都死了，誰來保護伊梨？”喬老爹發出了狂暴的吼聲。
“沒辦法，雖然決鬥是朕贏了，你還沒承認轉交監護權呢。”王超倒著聳聳肩，輕描淡寫地答道：“再說，朕還答應過伊梨，一定會還給她一個活蹦亂跳的父親。”
“那傻孩子，怎麽會找你討要這種保證！”喬老爹瞠目結舌，決鬥前要求其中一方絕對保證另一方的人身安全，這跟要求王超去死有什麽區別？
“傻爹養傻閨女，不過朕倒也不討厭就是了。”王超沒心沒肝的一笑：“閑話休提，我們還是先來確認一下監護權的轉交問題吧！決鬥你輸了，朕會帶走伊梨，不過隻要條件允許，每年我會帶她回來探親至少一次，而且不會問你要生活費……”
聽著王超在那裏絮絮叨叨地講條件，喬老爹差點沒瘋掉，這特麽是什麽地方什麽時候，在隨時可能摔得粉身碎骨的當口，這隻小白臉居然跟自己談這個？他到底為什麽這麽有恃無恐？
“你夠了！我認輸！有什麽話下去再講！”雖不畏死卻被王超更不要命的言行弄得渾身發毛的喬老爹終於低頭認栽，話音未落，王超吧嗒一下，把個安全扣鎖在了他的腰帶上。“早說嘛，那我們就下去談吧！”
哎！？喬老爹還在發怔，腰上傳來一股巨大的拉力，差點沒把他老腰勒斷。等他緩過勁來抬頭往上看時，才發現安全扣後麵跟著一根細鋼索，一路向上延伸，直到和火紅色的機影勾搭上為止。
同樣的吊索，在王超背後也有一根，難怪這小子能始終保持著和自己視線平行，而且不慌不忙。果然長得好看的小白臉都藏著一副黑肚皮！把純潔的伊梨交給這樣的男人……
飛機吊著一老一少盤旋下降，在目測差不多降到安全高度後，王超解開安全扣先跳了下去，這個舉動又把喬老爹嚇了一跳。
“混蛋，這裏離地麵還有一百米……”話沒說話，喬老爹親眼看見王超雙手一展，指尖放射出奇異的氣勁，輕輕鬆鬆抵消了下落的衝擊力，如一頭高傲的白頭海雕般落在廣場上，引得圍觀的市民們歡聲雷動。
……也許，真的會比呆在自己身邊過得更好、活得更精彩，也更加安全。
一而再、再而三的對王超出現誤判，喬老爹頑固的意誌終於被強烈且沉重的失敗感摧垮了。
尤其在看到伊梨摟著小安妮撲上去迎接王超的那一幕時，他覺得，自己是該對養女放手了。
帶著滿懷的傷感，喬老爹的雙腳重新踏上了地麵，喬夫人趕緊迎上來為自己的男人送上溫暖的擁抱和安慰的話語。
好吧，至少我還有一個老婆。
“進去吧。”喬老爹反手摟住喬夫人，看了一眼養女的背影，轉身往旅館大門走去。
“哈哈，想知道嗎？想知道的話就認輸吧。然後，我會在床上告訴你。”
凱特琳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想要詐出王超的底牌，結果卻被輕易識破，然後又被咬耳朵調戲了。
女警妹子又羞又氣地捶了男友好幾下，反過來威脅他：“你說不說？不說晚上別想我給你當抱枕。”
這就是明擺著耍賴了，王超可不想助長她的氣焰，形成慣例就不好玩了。但也不能完全不加重視，否則也會讓女友受傷。於是，他耍了個折衷的小花招：“唉，看到你笨成這個樣子我也不忍心啊！那麽，讓我再給你一點提示好了~”
清了清喉嚨，王超念出了與其說是提示不如說是謎語的台詞：“為什麽老鳥會對笨鳥說——當你覺得混亂時，請保持高度？”
“這算什麽提示了？”凱特琳嘴上不滿地咕噥，眼睛卻開始轉啊轉地全力開動腦筋嚐試破解謎底。
“啊哈~”旁邊的庫奇也聽到了王超出的謎題，他一下就明白過來，然後很壞心眼地說出了答案：“因為從沒有鳥兒跟天空相撞過！”
王超無奈地翻個白眼，就連凱特琳都氣咻咻地瞪了為老不尊的英雄投彈手一眼，惱他破壞自己和男友的遊戲。然後，才去思索庫奇揭開的謎底，從中提出一個令她駭然的關鍵詞——
“天空！？”
“沒錯，我和你的決鬥，就放在天空中舉行。”
第二天，雷霆崖旅館大門前的小廣場上，當王超當著裏三層、外三層，中間還有再三層的圍觀人群提出自己選擇的決鬥地點時，萬眾嘩然。
喬老爹眼珠凸出，脖子上的大筋脹得比公牛還粗，嘶聲抗議：“天空中要怎麽進行決鬥？這、這是違背傳統的！”
“傳統隻規定，一方擬定決鬥方式和武器，一方擬定決鬥時間和地點。可沒有哪一項規定，決鬥一定要在陸地上進行。”王超氣定神閑地祭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鬥轉星移大法，噎得喬老爹說不出話來。
觀眾們紛紛交頭接耳，對王超的創意充滿了興趣，竟沒一個人出聲幫和他們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喬老爹說話。
自己想不出反對的理由，又得不到群眾的支持，喬老爹隻好認栽：“那好吧，可我們要怎麽才能上天？”
“我本來的想法，是租個熱氣球和兩個傘包，把我們載上去然後再跳傘在空中開槍。”王超高高舉起右手，眾人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捏著一根俗稱“穿雲箭”的煙花，引信也已經點著，正在溜溜地冒火花。“不過，昨天認識了一位老朋友，給了我新的靈感。”
穿雲箭帶著尖嘯聲衝上天空，爆開一朵紅色的煙花，看上去就像長了翅膀的蛇似的。
班德爾城的市民們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是‘尖嘯之蛇’啊！”
應和著盛大的歡呼聲，“尖嘯之蛇”的王牌機師庫奇駕駛著一架塗裝成赤紅色的大型雙翼戰鬥機衝出雲層，向著雷霆崖所在的廣場落下。
很有眼力勁的市民們向道路兩旁閃開，讓出街道準備供飛機降落。可庫奇雖然操縱飛機降低了速度和高度，機身卻仍然幾乎與地麵平行，完全看不出有降落的意思，反而在快要接近廣場時，甩下了兩根打結的長繩，堪堪擦過石板街麵，帶起了一長溜的火星。
王超把喬老爹提供的左輪槍往腰間一插，衝對方做了個跟我來的手勢，就先衝了出去，一把抓住飄在空中的繩索，蹬著繩結往上爬。喬老爹也不愧是個人物，隻比王超慢了兩步就追上來，抓住長繩依樣畫起了葫蘆。
這一下，喬老爹請來的公證人可坐了蠟，身為普通公務員的他哪玩得了這麽高難度的空中攀爬動作？何況飛機上隻甩了兩根繩子下來。
“駕駛飛機的是‘尖嘯之蛇’飛行隊的隊長庫奇先生，您覺得他有資格代替您做這個公證人嗎？”
聽到凱特琳笑眯眯的說出上述台詞，原公證人除了點頭也沒什麽好說的。可是這事兒還沒完，見他頭一點，熟知程序正義的女警妹子迅速掏出一紙“公證人資格轉讓協議”請原公證人在上麵簽字，然後又在喬夫人、提莫、崔絲塔娜、黑默丁格以及雷霆崖旅館所在街區的幾位公信力較高的居民手上轉了一圈，最後湊起了三方人士共計十八個簽名，使現場臨時進行公證人資格轉讓這一突發事件具備了法律上的合理性。
“真是滴水不漏啊！”雖然簽了字但總覺得有些別扭的崔絲塔娜很是感慨。
“那是，她可是我大哥的女人。”提莫聽到這句評語，好像受到表揚的是自己的女友一樣得意。這種愛屋及烏式的崇拜讓炮娘為之側目：“你到底為什麽這麽佩服那個男人？”
“不管境況多麽惡劣，大哥總是帶著微笑戰鬥在第一線，他從來沒有讓追隨在身後的人失望過。”提莫昂起下巴斜睨崔絲塔娜，語氣中充滿驕傲：“一次也沒有！”
崔絲塔娜心裏一咯噔，忽然有些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看王超不順眼了：“你，也打算成為他的追隨者嗎？你會，離開班德爾城嗎？”
提莫怔了一下，眼中露出思考的神色。崔絲塔娜看他那副認真的模樣，恐懼的水位隨著時間在胸中一點點上升，幾乎要把她的心髒整個淹沒，不自覺地就抓緊了提莫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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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不起，我有點緊張。”崔絲塔娜慌慌張張地鬆手，然後又開始後悔，動作應該慢一點，等話說完了再放開也行啊。
提莫揉著腕子，重新抬高視線盯著翱翔在藍天中的紅色機影，慢慢說道：“我已經是他的兄弟了，現去做什麽追隨者不是退步嗎？”不過他始終沒有回答，會不會離開班德爾城這個問題。
這讓崔絲塔娜胸中那股不安難以釋懷人，但她也知道現在不是繼續追問的好時機，便學著他的樣子，把視線投向了高空，默默祈禱，紅色機影上那道金閃閃的人影快點快點摔一跤。[.超多好看小說]
“啊嚏！”剛站上左機翼的王超痛快地打了個噴嚏，雙手搓了搓胳膊嘀咕道：“這上麵的風真夠勁。”
右邊機翼上，喬老爹半蹲半站，還在努力找重心平衡身體。
王超耐心地等待對方適應了機身的顛覆節奏，慢慢站直之後，才向庫奇做了個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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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二位可有異議？”
王超當然沒意見，喬老爹猶豫一下也同意了。但這種被迫打破常識和常例的作法，讓他心裏好像梗了一根刺，看王超更加不順眼了。
“那麽，現在我的炮膛裏已經壓好一發空包彈，兩位隻要聽到炮聲響起，就可以開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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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怎麽又開始懷疑陛下了！陛下可是說過，追隨他的首要一條，就是——永遠不要對朕有所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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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嗎？也是呢？連我這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都覺得天上的風有夠給力，您作為老人家，身子骨虛了，血也冷了。所以才沒有辦法像年輕人一樣，從風的力量中感受到自由的靈魂是多麽的奔放和勢不可擋，無法抗拒的衰老真是一件悲哀而又無可奈何的事。”
王超右手扶著腰間的槍柄，神色一點也不見緊張。雖然那樣的手勢並不利於快速拔槍，但喬老爹還是被他輕鬆自然的氣勢壓住了，尤其對方那悲憐的語氣和對衰老的批判，讓他有種被歲月拋棄的感覺，虛抓住槍柄的手指好像也越來越僵硬了。
不過，王超的嘴炮惹惱了在場另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軍人，庫奇發火了：“不要隨便把年齡作為評判一個人能戰否的標準啊！隻要心不老，自由的靈魂永遠奔放！姓喬的老爹你也爭氣點，不要給上了年紀的人丟臉！我支持你幹掉那小子！”
庫奇的鼓勵讓喬老爹眼中重新騰起了求勝的火焰，他活動了一下被冷風吹得有些發僵的手指，重新擺好姿勢，衝庫奇點了點頭。
“銳笛——”庫奇拖長的尾音在攀上頂峰時，手指用力壓下。
“轟！”機頭的火神炮吐出長長的火舌，機身在反座力下猛烈的抖動了一下。喬老爹聞聲出槍，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隨著機身的震動一抖，生平第一次，他連出膛的子彈飛到什麽地方去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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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鬥的子彈每人隻有一發，從喬老爹沒有射中對手的那一刻起，他的生死就不再由他，全在王超的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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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老爹的臉再度變成了青色，仿佛被埋在土中上千年的青銅器一樣，沉重且蝕跡斑斑，每道皺紋都散發出一種無可奈何的滄桑與悲傷。王超眼睜睜地看著他那隻筋骨崢嶸的大手無力地從槍柄上滑脫，本來還算挺直的腰板和膝蓋同時佝僂下來，但還沒等他人跪踏實，一股強氣流飆過，居然就把這位喬老爹整個卷了起來，拋向地麵。
在失重的前幾秒鍾，喬老爹腦中一片空白，最後隻有一顆染血的牛頭從靈魂深處飄出來，那是他養女的生身之父、他一生的摯友的遺容。
“喬，幫我照顧好伊梨。”
“我會的，我會照顧她一生一世，絕不讓她受半點傷害！”
一生一世嗎？多麽偉大的承諾和理想，可生活的現實如此殘酷，才不過十六年，自己就已經老朽到連十步以內的目標都打不中了。而伊梨她，也找到了比自己更年輕、更有力量的保護者……我這個沒用的老人，確實是該死了。
“你想死沒關係，但請至少當著眾人的麵把女兒交給我了再安心去死。”突然間，一個熟悉而討厭的聲音穿透呼呼風聲鑽入喬老爹的耳朵，本已閉目待死的老人愕然睜開眼睛，卻見王超盤腿抱臂，用一個頭下腳上的顛倒姿勢和自己四目相對，身上沒有掛傘，嘴巴還在一動一動地說話：“清醒點了嗎？死不認輸的喬老爹。”
“你瘋啦！你為什麽也跳下來？你和我都死了，誰來保護伊梨？”喬老爹發出了狂暴的吼聲。
“沒辦法，雖然決鬥是朕贏了，你還沒承認轉交監護權呢。”王超倒著聳聳肩，輕描淡寫地答道：“再說，朕還答應過伊梨，一定會還給她一個活蹦亂跳的父親。”
“那傻孩子，怎麽會找你討要這種保證！”喬老爹瞠目結舌，決鬥前要求其中一方絕對保證另一方的人身安全，這跟要求王超去死有什麽區別？
“傻爹養傻閨女，不過朕倒也不討厭就是了。”王超沒心沒肝的一笑：“閑話休提，我們還是先來確認一下監護權的轉交問題吧！決鬥你輸了，朕會帶走伊梨，不過隻要條件允許，每年我會帶她回來探親至少一次，而且不會問你要生活費……”
聽著王超在那裏絮絮叨叨地講條件，喬老爹差點沒瘋掉，這特麽是什麽地方什麽時候，在隨時可能摔得粉身碎骨的當口，這隻小白臉居然跟自己談這個？他到底為什麽這麽有恃無恐？
“你夠了！我認輸！有什麽話下去再講！”雖不畏死卻被王超更不要命的言行弄得渾身發毛的喬老爹終於低頭認栽，話音未落，王超吧嗒一下，把個安全扣鎖在了他的腰帶上。“早說嘛，那我們就下去談吧！”
哎！？喬老爹還在發怔，腰上傳來一股巨大的拉力，差點沒把他老腰勒斷。等他緩過勁來抬頭往上看時，才發現安全扣後麵跟著一根細鋼索，一路向上延伸，直到和火紅色的機影勾搭上為止。
同樣的吊索，在王超背後也有一根，難怪這小子能始終保持著和自己視線平行，而且不慌不忙。果然長得好看的小白臉都藏著一副黑肚皮！把純潔的伊梨交給這樣的男人……
飛機吊著一老一少盤旋下降，在目測差不多降到安全高度後，王超解開安全扣先跳了下去，這個舉動又把喬老爹嚇了一跳。
“混蛋，這裏離地麵還有一百米……”話沒說話，喬老爹親眼看見王超雙手一展，指尖放射出奇異的氣勁，輕輕鬆鬆抵消了下落的衝擊力，如一頭高傲的白頭海雕般落在廣場上，引得圍觀的市民們歡聲雷動。
……也許，真的會比呆在自己身邊過得更好、活得更精彩，也更加安全。
一而再、再而三的對王超出現誤判，喬老爹頑固的意誌終於被強烈且沉重的失敗感摧垮了。
尤其在看到伊梨摟著小安妮撲上去迎接王超的那一幕時，他覺得，自己是該對養女放手了。
帶著滿懷的傷感，喬老爹的雙腳重新踏上了地麵，喬夫人趕緊迎上來為自己的男人送上溫暖的擁抱和安慰的話語。
好吧，至少我還有一個老婆。
“進去吧。”喬老爹反手摟住喬夫人，看了一眼養女的背影，轉身往旅館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