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洛蘭人不信神,王超卻知道這個世界的確有神存在。因此,在看清宏偉屏障的真麵目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問安妮:“這是上麵的你幹的事?”


    安妮回以搖頭的表情:“上麵的我隻負責世界的管理與維護,宏偉屏障是‘禁語’的‘禁止事項’。”


    “好吧,我懂了。”王超歎了口氣,決定不再多問。把眼光透過前廂門上的小窗口,投向橫亙在“愛琳號”前方的宏偉屏障,帶著一點緊張和十分期待,準備欣賞穿越莫格羅隘口時壯麗且驚險的風景。


    隘口寬度和地球上八車道的公路差不多,要容納一架“愛琳號”綽綽有餘,但問題在於:第一,隘道內風力強勁,尤其在中高空,自北方南下的冷空氣流被相對狹隘的山穀強行收束後,威勢也以幾何級數上跳,在千米以上就堪比級暴風雪肆虐;第二,作為貫通宏偉屏障的唯一通道,山穀內來來往往的飛行物雖不密集,但絕對頻繁。


    因此,對於僅有十幾個小時飛行時間的駕駛員驚天雷來說,飛越莫格羅山隘是個不折不扣的技術活。如果王超允許的話,他恨不得把“愛琳號”變回炮車從地麵上開過去,但那樣就太慢了。何況隘道的地麵也非一馬平川,高低起伏,崎嶇曲折之處相當多,走走牛車馬隊還行,拖了個豪華車廂的“愛琳號”勉強走的話,三天三夜都過不去,等到硬碾完全程,車頭和車廂那非得回廠大修不可。


    迫於上述理由,還是用飛的便利。不過,沒什麽自信的驚天雷把飛行高度下降到了三百米線,飛行速度放緩到了,這樣既可以避開風雪,又可以降低風險,還可以讓乘客們悠哉地觀賞風景,考慮得相當周全。


    王超等人也沒有任何不滿,剛飛進山隘時,大家還提著一顆心隨時準備跳傘,傘具還是卡爾瑪代表普雷斯帝邊警隊贈送的高上檔級軍用品。等到平穩飛過約一半隘道時,所有乘客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險峻的山壁和往來飛行物身上去了。


    “哇哦,從空中看峽穀,感覺和地麵完全不同。”曾經在地上走過一次莫格羅山隘的凱特琳大發感慨。


    “哪裏不同?”王超很有興趣地問了一聲。


    “走在地上,高聳入雲的山壁左右一夾,連天空都看不到,讓人油然生出卑微之心。飛在空中,注意力自然落於腳下,很能提振信心。偶一抬頭,又會意識到自己還遠遠沒到可以驕傲的高度。這種微妙的優越心態我覺得是種很棒的體驗呢~”


    凱特琳說得很慢,看得出來是邊感悟邊措辭,語氣悠悠,大有深意。


    “確實很棒,”王超讚了一聲,眼睛卻沒看著女友,而是盯著窗外的險峰峭壁,順著刀削斧鑿般筆直的線條一路向上,直插入雲。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讚同凱特琳的話,還是在讚歎造物主的偉力。“我啊,看到頭上的景色,想法卻和你不太一樣……”


    “你想到了什麽?”凱特琳同樣一副興味盎然的口吻。


    車廂內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兩人的對話,紛紛把視線從窗外風景上移開,集中到王超臉上,期待著他的感言。


    “我在想――總有一天,要讓這天再也遮不了朕的眼。”


    凱特琳全身一震,王超和她說話,一向隻用“我”作為自稱,這會兒半途改口稱“朕”,是把話說給所有人聽呢?還是……


    她還在琢磨著,提莫已經使勁兒地鼓掌叫好:“大哥威武!”


    銳雯也隨著這聲叫好一叩腳跟打立正,向王超大行注目禮。


    至於伊梨那是手捧臉蛋,兩眼星星和心心亂冒,花癡得不成樣子。


    就連以寵物形象示人的奈德麗也望著王超咂了咂嘴巴,似乎嚐到了什麽美味一樣。


    隻有安妮在心靈鏈接中用力吐槽:“不要欺負瓦洛蘭人沒看過《悟空傳》啊!你當自己是猴子……”


    “抱歉打斷一下,這句話是玄奘說的。”王超壞笑著反吐槽回去,跟著臉色一整,低低地叫了一聲:“來了!”


    什麽來了?


    連續三發魔法飛彈從天而降,將連接機頭與拖廂的三道牽引索幹淨利落地削斷!驟失拖累的機頭速度陡增,颼的一聲,衝出了隘口。而失去牽引力的拖廂雖然順著慣性又往前滑行了一段距離,最終卻懸停在了離隘口約五十米左右的半空中。


    當拖廂完全失去前進動力的刹那間,一波又一波閃耀不同冷暖光色的魔法飛彈呼嘯撲下,如雨打芭蕉般敲擊著拖廂的防護罩,越來越重,越來越激烈,密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漂亮!”王超忍不住為偷襲者選擇的時機和攻擊方式叫了一聲好:“沒想到她居然會先衝牽引索下手,大意了。”


    “現在怎麽辦?沒有機頭,我們沒法離開山隘,隻能被動挨打。”凱特琳看了一眼窗外,一波五火神球剛剛給防護罩洗了一遍高溫澡,緊隨其後的六花飛雹就給罩子鍍了一層厚厚的霜殼,最後是真空爆彈衝上來狂擂猛踹。


    這是標準的三段式魔法疊加攻擊,無論是對物理性防護還是法術性防護都有很強的破壞力。前者在高溫、急凍和震蕩三重打擊下,分子結構很容易脆化斷裂,後者要在短時間內連續變換三種屬性來中和打擊,會加劇能量消耗,使防護罩的維持時間大大縮短。


    “沒事兒,如果照這個節奏和力度,別說三波,三十波,來個三百波、三千波都破不了防,能量我們有的是。”王超很土豪地一揮手,兩眼望天:“她不過是在試探防護罩的弱點,真正的致命打擊還沒來呢。我們先盡量上升,拉近距離再說。”


    房車拖廂雖然沒有獨立的推進係統,但四個渦輪風扇發動機可以提供充足的浮力,而且可以在車廂內進行操作。


    於是,頂著魔法飛彈的狂轟濫炸,拖廂開始原地上升,這個過程不用說也是十分艱難,而最讓車廂內乘客感覺難受的還不是顛覆和龜速,而是各種魔法打在防護罩上產生的刺耳噪音。


    “失策啊,下次改進的時候,一定要記得把消音功能加入去。”王超摳著嗡嗡作響的耳朵反省著自己設計上的失誤。


    發現單純的彈雨不能壓下拖廂的上升勢頭之後,阿莫琳調轉矛頭,用魔法飛彈從山壁上轟下大塊沉重的岩石,飛壓砸落。


    雖然落岩的威力比不上火球冰雹,但本身巨大的質量壓將下來,對車廂的載重能力卻是極大的考驗。


    因此,王超等人也不能繼續坐視不理了。


    銳雯一把拉下麵具,從車門中跳出,淩空點火啟動助推器,迎著密如鼓點的落岩衝上去,把一口巨大的符文之刃揮舞得如同皰丁手中的解骨尖刀般靈巧,精準地或刺或斬在每塊岩石最不受力的爆碎點和斷紋上,就聽“啪啪啪”的脆響不停,一塊又一塊小如磨盤,大似屋舍的沉重石塊,就像被針戳中的氣球般炸裂成岩屑石粉,紛紛揚揚好似降了一場大雪。


    彌散的粉塵如果被普通人吸入,仍然是足以窒息乃至要命的威脅,卻傷害不了全身都裹在機甲中的銳雯,也影響不了躲在車廂裏的乘客,反而對阿莫琳的射擊造成了嚴重幹擾。


    於是,她不得不停止繼續製造落岩的愚蠢舉動,轉而將火力集中到那道越飛越高的金紅色身影上。


    由於還不太習慣腳下沒根的空戰形式,銳雯很難躲開魔法飛彈的射擊,幹脆就保持著直線上升的勢頭,把助推器功率開到最大,橫過符文之刃寬大的劍身當作盾牌頂在頭上,硬生生地從彈幕中衝開一條絢爛至極的彪悍進路!


    一瞧目標竟然擺出這麽一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的霸道架勢,阿莫琳不驚反樂――這不是送上門來給老娘當靶子麽?


    她玉手一搖,身周的火槍陣陣形頓生變化,不再是同時開火,而是像重機槍彈鏈一樣,一支接一支從魅魔身前飄過,瞄準符文之刃連續不斷地交換屬性射擊。


    一發火灼、一發冰凍、一發爆炸,雖然是老三段,但在阿莫琳的精密操作下,每一發魔法飛彈的能量都被收束得隻有手指粗細,穿鑿力隨之倍增。更令人發指的是,每一擊都幾乎打在劍身的同一點上,誤差不超過三毫米,連擊速度又快若閃電。因此,當銳雯查覺異常時,劍身已經連吃了一百二十二個波次,總計三百六十六發魔法飛彈的轟擊,不堪負荷地炸開一個拳頭大的洞眼。後續攻擊就通過這個破口,連綿不絕地砸到了她的臉上。


    雖然中央工房出品的麵具堅強地撐住了招牌,但一連串衝擊和爆炸產生的動能卻讓頭盔保護中的人頭、或者直白點說――大腦有點吃不住勁,在短短兩三秒被用力地震蕩了七八次後,很果斷地中止了自身對外界信號的接收和處理功能。造成的後果就是讓銳雯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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