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就用這個毒死他們就行了,好好幹啊變態帕魯!我不看了啊,我走了啊!」


    正在消散的夢想中心門前,時雨將小黑瓶一把塞給了李清明,接著誰都不看,就這麽自顧自悶聲跑遠,捂著耳朵背身蹲到了一邊,像個點著了煙花,卻又害怕響聲的孩子。


    李清明本來無法理解,但看到眼前的字符,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藏品:主宰的體液10毫升


    類別:消耗品


    品質:★★


    說明:對常人而言,隻需要進食或注射2毫升,就將永遠地成為秘境的一部分。


    但對待尖兵,則需要加!大!劑!量!】


    身為資深秘境愛好者,沒人比李清明更懂秘境狂人們魂歸它鄉的終極追求。


    隻是大多人沒有儲耀和俞夢涵那麽極端,他們通常隻會在身陷絕境的時候才會選擇「秘境死」。


    這裏的絕境或許是破產,或許是失戀,或許是絕症,總之真邁出這一步還是需要一些小動力的。


    而看著眼前這三位手拉著手,明明自己顫得要死,卻又用眼神相互鼓勵的少年偵探團,李清明大概也猜到了他們取名「重生」的原因。


    破產?


    不,他們本就一無所有。


    失戀?


    別,北境人才沒那麽矯情。


    絕症。


    從年齡和上看這很不合理,但卻是唯一的解釋了。


    畢竟這幾位,比誰都留戀著這個一次次傷害並蹂躪他們的世界,隻因這個世界中還有彼此。


    他們之間是如此的不舍,乃至於用這種荒謬的方式追逐著重生的希望。


    嘔。


    李清明有點想吐。


    不僅僅是因為這過於惡心的情感羈絆,更因這一幕讓他回憶起了十幾年前的自己。


    就像多年後回看自己的社交空間一樣,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自己,畢竟誰都是從年輕過來的,便是李清明也未能免俗。


    「快點!變態佬!好了沒有!快來不及了!!弱死了!婆婆媽媽的!」


    後方傳來了時雨的叫嚷聲,她依然蹲在地上背著身,但已經能看到身形的顫抖,也能聽出聲音的哽咽。


    而李清明麵前的那三位,反而緩和了下來,像是臨別的家長一樣跟李清明絮叨起來。


    「那個……李哥……叫你李哥可以吧?」贅婿微微躬身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但你也不必原諒我們,我們就是幾個隨處可見的,自私自利的混蛋罷了。」


    「哎……時雨出去可能又要坐牢了……」皇女突然想到了什麽,衝李清明一個勁地點頭道,「李哥你這個級別的人物,一定認識很多道上的人,可別欺負她……不是說打她罵她什麽的,是看她傻好騙,就忽悠她衝鋒賣命,之前她就是那麽被捕的……」


    「是啊,隻論打架的話,沒人能欺負我們的……」兵王跟著低頭歎道,「真正被欺負,都是出來打工以後的事,以為自己能靠努力掙到錢,但其實失去的更多,以為有什麽橫財能發,但其實已經出賣了自己的一切……」


    「好了,別說了,讓李哥看笑話。」贅婿強笑一聲,與李清明伸手道,「沒事的李哥,把藥給我們吧,我們自己來……突然就覺得……你好像是個好人。」


    「?」李清明頓時一個獰目,當場擰開了黑色的小瓶蓋,「好,這就灌死你們。」


    說完他也毫不含糊,精確地將那濃厚的黑汁往每人舌頭上倒了3滴,之後像個老麻醉師一樣將省下來的部分毛入囊中,以備後用。


    而吞下了黑汁的三人,並未做出什麽太極端的反應,反而莫名地安詳。


    「感覺……好……舒服……」


    「原來……是……這個意思……」


    「重生……真的……可以重生……」


    伴著這些迷幻囈語的聲音,三人竟如秘境生物一般,身體開始化作黑色的能量碎片。


    與他們一同消散的,還有路邊的那兩排金牌銷售,以及石柱裏的那一對男女。


    此時,人與秘境,真的有些分不清了,李清明總覺得低下頭,自己也會消散。


    當然這也與這個秘境的特殊性有關,它的湮滅並非北嶼中學教室那麽一蹴而就,而是逐步而又緩慢的,以夢想中心為始,一點點向外延伸,就像電影結束後漫長的製片表一樣。


    但確定的是。


    潯龍境的每個參與者都迎來了結局。


    看到重生家族「功德圓滿」「魂飛魄散」,旁邊不遠處的吉小祥也終於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腦袋燒幹了一樣迷糊歎道:「終於……結束了……」


    李清明見狀忙快步趕了過去,蹲在吉小祥身側打量著問道:「傷勢?」


    「還……好吧……就是有點疼。」


    「檢查一下。」李清明當即望向殷璃,「重點在骨骼和內髒。」


    「當我x光麽?」殷璃確認重生家族那三人一根毛都不剩後,才終於收了機械弩,「那種檢查要讓醫療隊來做,你有這個心不如關注一下葉淺。」


    「嗯?」李清明就此轉望旁邊靠在石壇旁,正給自己綁著簡易繃帶的葉淺。


    此時的他麵色明顯有些慘白,嘴唇也有點紫,再看他身上,上上下不知道多少處刀傷,浸入的鮮血早已將綠色東洲運動服染成了紫色的血跡。


    葉淺自己也是奄奄一息的樣子,朝著李清明虛弱抬手道:「清明……我……銀行密碼是……」


    「嗯?」李清明靜靜等候。


    「是……」


    「快說。」


    「***……你是人麽!!」葉淺硬給氣活了,血氣當場充滿了小臉蛋,「殷璃好歹還知道幫我包紮一下!你臨時帶回來的野女人都比你懂事!」


    可他話音剛落。


    刺啦!


    剛包上的紗布被殷璃一把扯了下來。


    「啊啊啊啊……別……你不是野女人……是……長期固定的女人……」


    刺啦刺啦刺啦!!


    「啊啊!換隊!我要換隊!!」


    葉淺的慘叫中,李清明已經拉起吉小祥的胳膊捏了起來,「這裏疼麽?」


    「啊,沒事……」吉小祥誌得圓滿地笑道,「這次


    ……也不算是太累贅吧……」


    「豈止,全程都是你在帶隊。」李清明正色道,「指揮蠢女人對抗僵屍之類的事情就不說了,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杜怡美的身份的?又是怎麽洞察到了她的渴望?」


    「這個啊……」吉小祥微微仰起頭,輕歎著回憶起之前的每一幕,「其實我從沒有明確地發現過,她的手熱熱的,臉也軟軟的,貪玩愛哭,像所有小朋友一樣,根本沒覺得有任何不同,她的裝扮是那麽貼身,根本就是個人,連你和璃姐都無法發現,何況我。」


    吉小祥說著轉頭笑道:「但麻煩的是……和她相處了這麽久,她竟然……一個字都沒撒過謊。」


    李清明難免微微瞠目。


    吉小祥則麵色安詳地小喘著氣說道:


    「除了你這樣的極端誠懇的人外,其他人每天都要撒很多謊的。


    「尤其在秘境這樣凶險的環境裏,幾乎每幾句話就必然伴隨著一個謊言。


    「但美美沒有,那麽久,那麽多對話,那麽多事情,她一句謊話都沒說


    ,連一個讓我懷疑的細節都沒有。


    「所以最後,我冒險問出了一個問題——


    「美美,你不是人吧?


    「隻要她回答了這個,無論她是否撒謊,我都能知道答案。


    「結果是,她點了點頭說,‘媽媽不讓我告訴別人,但如果是你主動猜到的,我點個頭應該是可以的吧。"


    「她依舊沒有撒謊。」


    「精彩。」李清明信服點頭,「然後呢?她的渴望呢?」


    「那件事更簡單,早在我們之前聊天的時候就講給我了。」吉小祥歎道,「她隻是個9歲的孩子,從未隱藏過這件事,一直告訴我她喜歡畫畫,但她媽媽讓她學了好多好多東西,甚至都帶她來秘境了,卻唯獨沒有學過畫畫,她沒對你提過麽?」


    李清明簡單回憶了一下那晚別墅內飯後的閑聊,終是搖頭一歎:「好像準備提,但被我叫停了。」


    「哈哈。」吉小祥不禁一笑,「你這種人,聽到這些事一定會一臉作嘔的讓她閉嘴吧?看到你那麽順暢地接受當畫畫老師這件事,我還有點不可思議呢!」


    「我也是。」李清明說話的同時,從兜裏摸出了金牌副總】的胸牌正在湮滅的殘片。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缺乏對汙染物】的敬畏。


    即便他的理智撐得住,思想卻不可避免地被汙染了,那九年人生的失真感依舊盤旋在腦中,需要用很長的時間才能緩解。


    如果可能的話,今後再也不要佩戴這種東西了。


    沉思間,旁邊突然傳來了撕心裂肺又辣耳朵的哭聲。


    「嗚哇——嗚哇——!!」


    循聲望去,正是坐地嗷嚎大哭的時雨。


    她回過身,看到家人們都無了,突然就這樣了。


    「吵死了,閉嘴!」李清明當場罵了過去,「愛哭的帕魯會被做成罐頭的。」


    「嗚哇——嗚哇——!!」時雨哭得更厲害了一些,甚至蹬起了腿兒,「就我一個人了……今後……就我一個人了……哇啊!!!」


    旁邊殷璃也是看得直皺眉:「這麽大的人怎麽能哭成這樣?就這還戰神呢。」


    「我倒是能大概理解……」吉小祥呆呆歎道,「大概就是……同時失去了父母和所有兄弟姐妹的感覺吧……不崩潰根本是不可能的了。」


    「我就沒有。」殷璃哼了一聲,搖著頭又摸出一塊紗布朝時雨走去。


    見殷璃遞來紗布,時雨也不客氣,當場便接過「呲呲呲」地狂擤起鼻涕。


    費了不少紗布後,她也終究好了些,擦了把眼睛扶地起身道:「謝謝女瞎子……我也不嫌棄你,今後咱們就是父女了,你叫聲爹我就……」


    「罐頭怎麽做?」殷璃冷麵轉向李清明,「快,趁著秘境完全消散前,怎麽對偷渡客都無所謂。」


    「沒做過人肉罐頭麽?」李清明此時也搓著手微笑走來,「除生食腦花外,其餘情況的第一步當然是放血。」


    時雨當場一縮回身抓起大棒,卻又生無可戀地說道:「無所謂了……反正也就一個人了,今後不是坐牢就是苟延殘喘,一點意思也沒有……我看到你藏起來的重生藥了,還給我,我要去找他們……現在還追得上……」


    「那兩滴可不夠。」李清明上下打量著時雨的品相搖頭道,「你這種情況怎麽也要30毫升才能幹倒,放棄吧。」


    咣當。


    完美的樹枝掉落在地,時雨也失落地低下了頭。


    「哦……那隨便吧……


    「給我個痛快……


    「剩下的身體隨便你吃,做成罐頭也無所謂。


    「嗯……我應該


    還挺香的。」


    「開什麽玩笑?」李清明不可思議道,「你是欠我一個億的帕魯,怎麽可能痛快?」


    「啊?」


    「等等麵對外麵的調查員,你如實說出一切就可以了,我會想辦法給你爭取緩刑。」李清明說著又加重了語氣,「太刀除外,你就當它沒了,再沒見過它。」


    「好說,我嘴最嚴了!不就走私個違禁品麽,裝什麽裝!」時雨當場會意,卻又緊跟著問道,「不過……我這怎麽看都算超級重罪了……這也能緩?」


    「我會把你塑造成有悔改情節,並配合我搗毀史自強犯罪集團的汙點帕魯。」


    「聽不懂,不過試試吧。」時雨扭臉便樂了,撿起大棒當場一敲,照著天空喊道,「既然天不絕我,那我也晚點再去找你們!嗯,有新目標了,組建雪豹傭兵團2.0!殺爆一切秘境!直至找到重生後的你們!」


    看她發瘋的樣子李清明也懶得理,隻與三位隊友道:「咱們的口供也如實上報就可以了,隻需要忽略海膽頭的事,把海膽頭與滾刀魔人的戰鬥改口成女總裁與滾刀魔人的戰鬥,我則與你們一起擊敗了四分五裂的張麗雅。」


    「啊!」葉淺此時才一喊,「對啊,當時那個海膽頭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啊?好強,你們都看到了吧?難道是咱們班那個海膽頭老師來救我們了??」


    看著他充滿智慧的表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選擇讓他放飛自我自行腦補。


    李清明則用最後的時間捧起了秘境的最終獎勵,那個保險箱大小的小黑盒。


    殷璃見他要摸上去,忙上前一攔。


    「不行的,規定獎勵要出去再開!」


    「還有這條?」


    「是啊,獲得黑箱獎勵之後肯定已經安全了,為了避免走私,都是要在安全局的監視下開箱的,私自開了會很麻煩,會被列為重大走私嫌疑人,全方位瘋狂排查,此前經曆的每個秘境也都會被找出來翻舊賬,比較戰利品是否明顯小於平均值。」


    「夠了,耳朵疼。」李清明不得不將黑箱塞回包裏。


    考慮到身上的貨太多,即便有副胃在,也還是不要引人注目了。


    此時,秘境的湮滅也終於到達了街道的邊緣,外麵似乎還傳來了直升機螺旋槳的蜂鳴。


    看來偷渡客的事情已經暴露,機關人士早已將這裏包圍。


    再回首望去。


    整個潯龍境,已露出了它原本的麵貌。


    那盡是破壁殘垣不假。


    卻又滿是勃勃生機。


    野草長得老高,蟲聲再度鳴起。


    磚縫中生出細嫩而又堅強的苗丫。


    牆角旁冒起了一片紫色的野花。


    秘境清理完成。


    正在獲得湮滅能量。


    強度:25→31


    靈感:0/138→0/141


    孵化值: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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