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播室內，鴉雀無聲，隻有敬業的總導播還在飛速地手動切換機位，用那一張張目瞪口呆的麵孔來填充此時震驚所帶來的空場。
但此時最空空蕩蕩的地方，其實就在他身後，在楊姿的心裏。
落空了。
計劃再次落空了。
萬眾矚目的選手，王者歸來的蔣衛疆，他本該展開一段激情的戰鬥滿足觀眾的期待，來個沸沸揚揚的大熱場。
然而……61秒就崩了……帶著有相當人氣潛力的露西一起崩了……
這哪是熱場，根本就是冰凍封場！
退一步說，本來下以重資，應該進行20分鍾的核心節目內容，一分鍾就完事兒，還沒出新手村就被路過的1級守衛一巴掌扇回去重生……
這已經算是……直播事故了吧……
第一期第一場最重要的選手就搞出這種事故……
《尖兵》怕是要葬在我手裏了……
正當楊姿已經做好卷鋪蓋走人準備的時候，數據分析員卻驚愕地回過了頭。
“直播的綜合熱度正在攀升……過去30秒內幾乎沒有一個觀眾離場，還在瘋狂轉發……我從未見過這麽猛烈的攀升……”
輿情監控員的人也同時驚道。
“《尖兵》話題炸了，眨眼的功夫占據了前百熱點的30個。”
楊姿表情木木的：“都在……罵我們麽？”
“有罵的，說我們肯定是錄播，是劇本，或者幹脆就是直播事故，甚至有人說模擬倉裏真的塞了一堆怪物進去，我們謀殺了蔣衛疆和露西。但是……”輿情監控員振奮回頭道，“更多的人覺得很刺激，說這才叫秘境，說好久沒被這麽震驚過了，說足足瞪著屏幕半分鍾才說出話來。當然也有相當多的觀眾非常樂意看到翻車，已經迫不及待要看蔣衛疆後麵的表情了。無論如何，爆了！已經爆了！還在爆！”
楊姿聞言渾身一震，空空的身體瞬間又被激情填滿。
對了，這就對了，選擇直播是對的！
雖然處處都是失控的風險，進展完全不可預測。
但對於近些年看慣了那些四平八穩，照著設計好的劇本演繹的觀眾來說，充滿未知的直播才能帶來真正的刺激，隨時可能出現的翻車團滅才能帶來真正的興奮！
而這一切最棒的地方在於，選手們真的對眼前的秘境一無所知，這一切都是全新的，危險的，超級真實代入的，因此他們的每個行為、動作和表情都是非常真實的。
蔣衛疆的驚訝，後悔，直至絕望，這一切都被完全記錄了，再牛逼的戲骨也不可能如此渾然天成地演繹出這些。
再配上未來科技跨時代的ar表現技術，最終呈現在觀眾麵前的，根本就是一場無比真實的秘境電影，就好像真的將很多攝像機帶進了秘境實時拍攝一樣！
這些因素差一個都是翻車，但當它們湊在一起，這就是傳奇！
抱歉了蔣衛疆，我們也沒想到你會發現不了這個頭頂上的小陷阱。
但現在，後麵的四組選手必須踩著你的屍體走上去，走得更遠。
楊姿就此提了提領口的麥克風。
“調整出場順序，讓表現力最強的第二組選手提前上場，現在就去準備。”
“等等，楊姐……”麥克風裏傳來了總導演焦急的聲音，“這組選手是該壓台出場掀起最後一波高潮才對，這麽搞觀眾情緒和期待會亂掉。”
“已經亂掉了！”楊姿吼道，“現在必須銜接一次精彩全麵的清理把情緒拉回來！連續兩次失敗會讓觀眾失去耐心，而且太做作了。”
“可這麽搞，對最後的兩組選手期待都會很弱……保不住收視率和投票量啊！就指著靠後麵的起伏轉折勾引他們充會員呢！”
“沒工夫考慮這麽多，先把眼前的效果保住！”
“那就隻能祈禱後麵能冒出個帶來驚天轉折的黑馬了……我們該押誰？把誰放在最後壓台？”
“……”楊姿靜靜喘了兩口氣，最終攥拳咬牙，別無選擇地說出了那個男人的名字，“x。”
……
就在楊姿幕後安排一切的時候，主舞台依舊全場無聲，隻有穹幕上的【挑戰失敗】還在微微震顫。
直播畫麵記錄了足夠多的震驚表情後，也就此切到了嘉賓席上，舞台導演則在遠處手舞足蹈拚命示意，求求幾位嘉賓快點發言救場。
簡飛也是很給麵子的揉著下巴尋思起來：“難度調太高了麽？又或者真菌感染的詛咒係數太高了……可還是不該啊……我們負責測試的同等級尖兵能應付的……怎麽想都是蔣衛疆太……”
“啊啊！”旁邊的喻望君連忙抓起眼前的盒裝牛奶，“這種時候，不如來一口大草原牛奶壓壓驚哦！”
另一邊的沈劍此時也品味完畢，微微朝簡飛側頭道：“模擬秘境中，怪物的強度是怎麽表現的？原理保密的話你可以不回答。”
“嗨，這有什麽可保密的，學生都能琢磨出來。”簡飛當即頗有興趣地比劃起來：
“我說過這些怪物都是視覺特效對吧？所以最直觀的強度，就是速度和打擊感，越強的怪物撲來得越快，擊打的感覺越猛。
“而在他們撲向尖兵的時候，尖兵們不僅能看到聽到，還能通過身上的體感裝置微妙的感覺到。
“此外，我們將每位尖兵的資料都錄入了模擬係統，並量化為一套數值體係。
“接下來就好辦了，就像網絡遊戲一樣，無論是攻擊還是被攻擊，無論是秘能還是寶具，他們與秘境生物的每個互動都將化為一次數學計算。
“拿剛剛蔣衛疆那段來說，由於他的強度明顯高於真菌喪屍，因此他可以用群體精神類秘能輕鬆壓製住了喪屍潮。
“但與此同時，他由於接觸到真菌而陷入了汙染詛咒，感染點在身體其它部位倒也還好，但偏偏是最重要的頭部，他卻又沒有去處理，因此感染快速蔓延進了他的大腦，導致他的理智受到劇烈影響，強度和靈感快速消退，最終被真菌屍潮淹沒。
“當然，這一切隻是數值模擬，對於蔣衛疆本人來說，這個過程隻是身上體感設備的輕微刺激，並不存在什麽危險。”
“嗯，是的呢！”旁邊的喻望君緊跟話茬道，“也請大家放心，蔣老師和露西沒有任何危險，現在已經換完服裝了。來，大家一起掌聲迎接他們入場，真直播，失敗也是英雄！”
恭迎英雄凱旋的振奮音樂就此響起，全場觀眾跟著起身鼓掌。
“加油！”
“沒事的！”
“英雄永遠是英雄！”
氣氛如此熱烈，搞得沈劍也隻好象征性起身鼓掌，簡飛倒是毫不在乎，依然歪坐在嘉賓席上，笑咧咧地期待著這兩位敗軍之將的表情。
熱烈的掌聲中，穹幕左右展開，蔣衛疆和露西從後方絢爛的通道內徐徐走出。
蔣衛疆雖然努力在笑，但臉色明顯已經差到了極點。
露西則自然的多，像是一個剛剛體驗完了過山車的孩子，滿麵潮紅興奮異常，全程捂著心口喘大氣，又驚又怕又激動。
全場觀眾見到他們，立刻開始拚命呐喊，為他們送上了鼓勵。
二人與觀眾們揮手致意間，喻望君也已快速登台站到了二人之間，第一時間將讚助品牌的純淨水遞了上去：“兩位老師辛苦了，先喝口水。”
蔣衛疆沉著臉接過水背到了身後，露西則當場擰開咕咚咕咚狂喝，引得觀眾一陣大笑。
“瞧給我們露西激動的。”喻望君也是一笑，轉而微微側身於蔣衛疆道，“怎麽樣蔣老師，先跟大家分享一下體驗？”
“失敗就是失敗，沒什麽可說的。”蔣衛疆擺手苦笑道，“你們節目組是真壞啊，從賽製到模擬倉新技術，什麽都不透露給我們。”
“可，這樣，才好玩啊！”旁邊喝水的露西咽下一大口，呼扇著大手扇著風道，“完全，就像真的秘境一樣！太棒了！還想去！”
蔣衛疆卻直直搖了搖頭：“隻是影像特效比較真實罷了，秘境的氛圍還是欠缺了一些，比如我頭頂落下的那些真菌，如果是在真實的秘境中，我一定能感知到的，絕不可能被碰到。”
麵對這段有些不甘的解釋，旁邊兩位也是連連賠笑，並沒有糾結的意思，畢竟人家英雄尖兵也是要麵子的。
可嘉賓席上的某位卻不幹了，畢竟他的麵子也是麵子。
“說清楚了啊，頭頂滴下的那些真菌可不是單純的影像，而是真實存在的物質。”簡飛點著額頭道，“出來的時候你們也應該看到了嘛，包括現在，你頭上還沾了一些。”
蔣衛疆見狀，微微眯眼哼笑道：“是的，伱也說了這是物質，但在秘境中，這些真菌是秘境生物，我能感受到它們的接近。”
“不不不，秘境中的真菌是環境的一部分，並不存在強度，根本不能算是秘境生物。”
“那就是環境汙染，我身為向導，同樣能感受到。”蔣衛疆點著額頭道，“你們該設計一個機製，讓體驗者感受到汙染的接近。”
“已經設計了，上方釋放了大量氣味素，露西不就感受到了？”
“啊？我是因為……”
露西還不及說完，蔣衛疆便搶先說道：“這種東西或許哨衛能感受到，但向導對環境的偵測主要是精神和汙染方麵的。”
“這點我們已經考慮到了，氣味濃度是比精神汙染更容易察覺到的。”簡飛震聲道，“這個設定隻會讓秘境更簡單，蔣向導。”
“你根本不懂向導，也不懂秘境。”蔣衛疆冷著臉道。
“開什麽玩笑，我也是尖兵！”簡飛不可思議地抬手道，“這個秘境是我親身經曆過的，還特意做了一些改變讓它比原版更簡單。”
蔣衛疆卻隻擺了擺手：“我理解，你在維護自己從屬的企業，沒必要再爭論這個了。如果是沈劍老師指出我的錯誤，我一定會接受，但考慮到你的立場，這些話很沒說服力。”
簡飛也是手一甩，側身仰在了座席上，懶得再屌他。
“啊……哈哈……”中間的喻望君忙笑道，“這些優化技術細節的事，不如後麵再交流。”
她說著趕緊挽起了露西的胳膊：“露西小姐這邊感覺如何？麵對強度明顯高於自己的怪物有些吃力吧？”
“非常！吃力！”露西激動點頭道，“就……哢哢哢哢！！就都衝出來了！我隻能……隻能嚓嚓嚓嚓！”
喻望君捂嘴一笑，接著指向穹幕大屏，“導播老師，麻煩複現一下露西麵對屍潮時的鏡頭，剛剛都在看蔣老師，沒看清她那邊。”
順著她的要求，畫麵中很快展示出了露西的身姿。
麵對迎麵撲來避無可避的屍潮，她選擇了……
暴力。
滿嘴咿咿呀呀地揮著刺劍瘋狂橫斬，將這柄精致的武器完全用成了大刀，真菌喪屍被一隻隻攔胸斬斷，不少還直接被斬飛出陽台。
短短幾秒的交鋒過程中，她不僅沒被逼進絕路，反而硬是向前殺出了幾米。
然而在這個過程中，喪屍爆裂出的鏽紅色真菌孢子也同樣將她感染，體表片刻間便覆滿了菌落。
最終，由於寶具損毀，她終也難逃被屍潮淹沒。
隻是直到最後，她依然試著用雙手施展的秘能去對抗屍潮，直至係統宣布失敗也咿咿呀呀亂抓沒有停手，絲毫沒有公主的樣子，根本就是個拚命撕肉的超大女泰坦。
不得不說，這樣的戰鬥雖然有些不體麵，但表現出的鬥誌卻足夠讓人動容，觀眾們更是為此不吝掌聲。
“加油！！”
“喜歡你露西！！”
“投你票了！！”
麵對如此的畫麵和觀眾的呼喊，露西反倒紅著臉瘋狂擺手：“別！這個隻是！太激動了！平常不這樣的，這個也絕不代表家族形象！！”
觀眾們的哄笑聲中，喻望君這便要趁熱鬧請兩位選手下台。
可耳機中卻突然傳來了新的指示，這讓她不得駐步驚歎：“等等……緊急情況，有位選手堅持要接替蔣老師和露西挑戰這個秘境！”
就在她說話的同時，大屏切換到了10號休息室的場景，蕭從依正奮力堵在門前，拚死攔著不讓x出去。
“不行的啊！”蕭從依聲淚俱下道，“這是人家別的選手已經挑戰過的秘境，你都掌握裏麵的信息了再進去挑戰，這也太不公平了！”
“不是比賽，純粹是清理。”x抬手點了點剛戴上的手表道，“本來20分鍾的秘境內容，1分鍾就被蔣衛疆揮霍了，節目時長失控不說，這本身也是對秘境設計者的辜負，隨便給我一個隊友，然後給我5分鍾，哦不，3分鍾，3分鍾足夠破解這個秘境。”
“那也不行啊！導演都說不行了！不許出這個休息室！”
焦灼之間，喻望君硬是接過了場子揮了揮手：“x，聽得到嗎？”
“嗯？”x立時轉望牆上的屏幕。
喻望君忙擦了把汗解釋道：“感謝你對節目的熱情，但剛剛模擬倉的場景已經被破壞了，需要時間來清理準備，要不我們和簡飛老師商量一下，節目後你再做挑戰好不好？我們會錄下來以特輯彩蛋形式讓觀眾點播的！”
x聽到這些瞬間就下了頭，無趣地坐回了沙發。
“不必，過勁兒了，繼續吧，別拍我。”
喻望君也隻好賠笑道：“x還真是位充滿激情的選手呢……”
“是啊，3分鍾……嗬嗬……”蔣衛疆在旁更是搖頭笑道，“3分鍾連怪物都打不完，傳奇尖兵進去也沒用……他可真敢說。”
x聽到這個微微動了下身子，本來想說點什麽，但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畢竟是楊姿的節目，還是別在這種無聊的地方耽誤節奏了。
可正當畫麵要切走的時候，始終沉默的沈劍卻突然嗽了嗽嗓子，不輕不重地開了口。
“基於現在已知的秘境信息。
“3分鍾清理。
“是可以實現的。
“並且。
“精銳尖兵，足以。”
呼——
場內難免發出了嗚嗚隆隆的聲音，就連看直播的觀眾們也不覺提起了精神。
x說3分鍾的時候他們隻覺得是在表演，正因為明知不可能讓他去挑戰，這才放言裝逼。
但沈劍說出這個，氣勢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明明隻有那61秒，就那麽幾個鏡頭。
這位傳奇尖兵已經看穿了這個秘境？
大家本以為這個秘境就會這麽過去，成為一個永遠的謎。
可現在沈劍告訴了所有人，足夠了，線索足夠了，這個謎題已經被破解！
秘境的魅力正在於此！
驚訝、期待與心癢難耐出現在了每個人的臉上，甚至包括了場上的主持人喻望君，就連她也有些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旁邊的露西更是張大了嘴，捂住了超大號的心口。
至於蔣衛疆，臉色已經比剛出場時更差了。
可偏偏說這話的是傳奇尖兵沈劍，不要說反駁，他連投去一個質疑眼神的資格都沒有。
英雄尖兵與傳奇尖兵一線之隔，卻是一條永遠難以跨過的長河。
而這條河，已經攔了他足足13年。
全場屏息間，沈劍卻並未揭曉答案，而是默默地看著屏幕中的x。
雖然表情依舊很平淡，但一股難以言喻的銳利已出現在他的眼中。
“坦誠的講，x，你讓我很不舒服。
“你的虛張聲勢，你的遮遮掩掩，你自鳴得意的小計謀，你自視清高的一舉一動，每件事都讓我心煩，幹擾我的判斷，令我混亂。
“但，秘境不在乎。
“無論你是誰，你高貴或是低賤，善良或是醜惡，堅貞或是瘋狂，秘境都不會在乎。
“清理它，x。
“告訴我，你會如何清理它。
“亮本事吧，如果你有的話。”
嗖——
全體目光轉而投向了休息室中的x。
本就屏息的狀態又更深地屏了進去。
正如沈劍所說。
亮本事吧，如果你有的話。
否則，最先被撕下麵具的，隻會是你自己！
10號休息室中，即便離主舞台還很遠，但空氣卻仿佛被抽空，就連現場攝像和編導都滴起了汗。
x，可別玩砸了啊……
可又有點想看他玩砸……
糾結……好他媽糾結……
導播室內，楊姿同樣收到了導演的呼喊。
“不太妙，楊姐！x現在出問題會連著我們節目一起成笑話的……要不要想辦法圓一下？或者幹脆進一段廣告？”
“那才是笑話。”楊姿的目光卻出奇地堅定，“給x特寫，壓力拉滿，有多滿拉多滿。”
“這……他不會直接拉了麽？”
楊姿卻隻一笑：“他的真水平不好說，但唯獨紙上談兵這件事，絕對不會輸。”
是的，關於這一點，楊姿對李清明有絕對的自信，從收養那天起，李清明關於秘境的碎碎念就從未停過，直到現在都偶爾會幻聽，做噩夢都會夢到那魔鬼的低語。
來吧，讓世界感受到你的秘境碎碎念吧！煩死他們，煩到他們這輩子都不想在你麵前說秘境！
全場凝滯間，x的身體終於動了，他微微前傾身體，頗為恭敬地點了下頭。
“向你送上敬意，傳奇尖兵沈劍先生。
“英雄尖兵裏或許還有混子，但傳奇尖兵一定是傳奇。
“我接受你看我不順眼這件事，但話說回來，緊繃的表情，僵硬的身姿，故作低沉的嗓音，你也沒比我好多少。
“但出於敬意，我依然會遵從你的要求，清理這個秘境。
“首先，作為一個殺戮類秘境，尋找並消滅主宰是唯一的解法。
“這個秘境的特色在於，環境中充滿了真菌，一旦驚擾到它們會立刻引發屍潮，導致團滅，觸碰則會被感染，繼而淪為僵屍大軍中的一員。
“可在探索過程中，不驚擾它們幾乎是不可能的，天花板，地麵，還有那些門和把手上都布滿了真菌，稍微一碰就會觸發。
“所以正常情況下，要小心且緩慢地移動，一點點搜尋沒被真菌覆蓋的地方，爭取從這些夾縫中發現點什麽。”
“這已經超過三分鍾了。”蔣衛疆突然開口道，“誰都知道該這麽清理，但你說的是3分鍾，年輕人。”
“當然，正常清理當然會超過3分鍾的，或許20分鍾都不夠。”李清明指了指自己的雙眼道，“但這不是正常清理，是踏在你們屍體上的清理，額外的信息早就暴露在所有人麵前了，你自己都沒注意到麽？”
“……”蔣衛疆臉色一沉，已隱隱覺出不對，可他正要再解釋的時候，卻被李清明搶先開口。
“還記得屍潮破門的時候麽？”李清明比劃道：
“哢哢哢哢哢哢！兩秒之內，一扇扇門被衝開，房間內的僵屍噴湧而出。
“那一幕挺震撼的，讓人措手不及。
“但我看到了，沈劍先生也看到了。
“無論是蔣衛疆那一層還是露西那一層。
“距離樓梯口的第8扇宿舍門，始終都閉著。
“現在也閉著。”
呼！！！
驚聲再起，導播也忙一通操作調出了屍潮爆發的大全景，從爆發那一刻開始慢放。
果然！正如x所說，哢哢哢哢哢哢！一扇扇門被砸開，但唯獨第八扇門始終是關著的，沒有任何異動，樓上樓下都是如此。
由於是慢放，外加x的提醒，現在的眾人看到這些並不難。
但在當時突然爆發的情況下，在那短短兩秒鍾發現這個……完全就是怪物了！
待多數人看清後，李清明才繼續他的清理：
“如果隻有一層的8號房沒開門還可以理解，但兩層都是這樣，就隻有一種解釋了。
“主宰是個跨越了兩層樓的生命體，就在這兩個8號房中。
“並且它自己沒有行動能力，並不會被屍潮觸發，最多指揮手下的僵屍，大概是個孢子中樞之類的東西。
“再結合兩位選手分頭探索的設定，大概需要上下兩部分的主宰都被幹掉才算消滅。
“基於這些線索，清理方案已經明確——
“我和隊友提前約定，在進入秘境後的2分鍾時同時破開8號門。
“這個行為雖然會觸發屍潮，但從觸發到被僵屍襲擊大約有3-5秒的時間。
“隻要在這之前幹掉裏麵的主宰就是了。
x說完後無趣地揮了揮手：
“好了，清理結束，把鏡頭挪走，看著煩。”
沒人說話，場內再次陷入了靜默，人們的腦子還沒太轉過來，目光卻已經重新回到了沈劍身上。
這位學者的表情依然沒什麽變化，如此前般不輕不重不快不慢地說道：
“才能和性格始終都是兩件事，但你是我見過二者分離最徹底的。
“可無論你多麽令人討厭。
“恭喜你清理完成。
“尖兵x。”
說完，沈劍緩緩抬起手，幹巴巴地鼓起掌來，即便滿臉都是嫌棄。
稀稀落落的掌聲隨之響起，依然有些懵暈的觀眾不可遏製地展開了議論。
“好像……是這樣……”
“x思路有點太快了……”
“可這才是《尖兵》的魅力啊！”
“好可惜……蔣衛疆和露西正常探索下去……解決這個秘境一定很精彩……就這麽被揮霍了……”
“揮霍什麽揮霍，這樣才精彩！老登退位新王登基！x牛逼！！”
“尖兵——x！！”
“尖兵——x！！”
逐漸整齊劃一的呼喊中，簡飛明顯是有點生氣了。
“哎這有什麽可興奮的！多簡單的事兒！”簡飛一個勁兒地四望道，“我就說這個挺簡單的對吧？挑戰失敗真的不關我事啊！”
“可是……”台上蔣衛疆的臉色即便已經像豬腰子一樣了，卻依舊硬著頭皮說道，“x是在看過我的錄像後才給出的解法，實地清理的話……”
“隻會更簡單。”簡飛搖著頭笑道，“實際上，隻要你不被門口的真菌滴到，小心地躲著地上的菌落往裏走，很快會發現每扇門上都留下了明確的文字線索，15分鍾足夠你們鎖定8號宿舍，到時候你們會發現兩層樓之間走廊地麵上有個孔洞，足夠你們眼神交流一起破門，這件事挺耗時間的，但比在那兩秒內捕捉到8號宿舍的異樣要簡單的多，沈劍和x的眼光確實毒，我都沒注意到這個小線索。”
“也要感謝你們先進的模擬技術。”沈劍在旁點頭道，“正是因為邏輯設定上的完整自洽，才會留下這個意想不到的線索。”
“哈！”簡飛搓手笑道，“那你願意親身體驗一次模擬了嗎？”
沈劍一個岸然轉頭：“看比賽。”
二人鬥法之間，蔣衛疆本來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露西悄悄按住。
“可以了，蔣叔叔。”露西笑哈哈點著頭道，“屍潮！很有趣！好開心！正常清理，不可能這麽有趣！我們再加油！下次！”
“……”蔣衛疆也終是歎了口氣，不再言語。
而作為觀眾，此時目光已經不可遏製地重新投向了10號休息室。
這邊的蕭從依也已經完全換了態度，躬著身子顫顫巍巍給x倒起飲料。
“我……有有有……有眼不識泰山……x老師……請……請用茶……”
x卻依然是那樣搭腿靠坐著，一副冷淡的樣子，麵對再次投來的鏡頭，本來要揮手轟走，但卻突然想起了什麽，悉心提醒道：“距離投票截止還有10分鍾。”！！！
不少人當場抓出手機，點進了那個本來一點也瞧不上的推博。
是真的，這個x是真有東西！
秘境挑戰也好，撕麵具也好。
好想看這個人在秘境裏的樣子，也好想看他向黃亦涵問出恐怖問題時空氣凝滯的樣子！
快啊，快讓這個逼上場！
但此時最空空蕩蕩的地方，其實就在他身後，在楊姿的心裏。
落空了。
計劃再次落空了。
萬眾矚目的選手，王者歸來的蔣衛疆，他本該展開一段激情的戰鬥滿足觀眾的期待，來個沸沸揚揚的大熱場。
然而……61秒就崩了……帶著有相當人氣潛力的露西一起崩了……
這哪是熱場，根本就是冰凍封場！
退一步說，本來下以重資，應該進行20分鍾的核心節目內容，一分鍾就完事兒，還沒出新手村就被路過的1級守衛一巴掌扇回去重生……
這已經算是……直播事故了吧……
第一期第一場最重要的選手就搞出這種事故……
《尖兵》怕是要葬在我手裏了……
正當楊姿已經做好卷鋪蓋走人準備的時候，數據分析員卻驚愕地回過了頭。
“直播的綜合熱度正在攀升……過去30秒內幾乎沒有一個觀眾離場，還在瘋狂轉發……我從未見過這麽猛烈的攀升……”
輿情監控員的人也同時驚道。
“《尖兵》話題炸了，眨眼的功夫占據了前百熱點的30個。”
楊姿表情木木的：“都在……罵我們麽？”
“有罵的，說我們肯定是錄播，是劇本，或者幹脆就是直播事故，甚至有人說模擬倉裏真的塞了一堆怪物進去，我們謀殺了蔣衛疆和露西。但是……”輿情監控員振奮回頭道，“更多的人覺得很刺激，說這才叫秘境，說好久沒被這麽震驚過了，說足足瞪著屏幕半分鍾才說出話來。當然也有相當多的觀眾非常樂意看到翻車，已經迫不及待要看蔣衛疆後麵的表情了。無論如何，爆了！已經爆了！還在爆！”
楊姿聞言渾身一震，空空的身體瞬間又被激情填滿。
對了，這就對了，選擇直播是對的！
雖然處處都是失控的風險，進展完全不可預測。
但對於近些年看慣了那些四平八穩，照著設計好的劇本演繹的觀眾來說，充滿未知的直播才能帶來真正的刺激，隨時可能出現的翻車團滅才能帶來真正的興奮！
而這一切最棒的地方在於，選手們真的對眼前的秘境一無所知，這一切都是全新的，危險的，超級真實代入的，因此他們的每個行為、動作和表情都是非常真實的。
蔣衛疆的驚訝，後悔，直至絕望，這一切都被完全記錄了，再牛逼的戲骨也不可能如此渾然天成地演繹出這些。
再配上未來科技跨時代的ar表現技術，最終呈現在觀眾麵前的，根本就是一場無比真實的秘境電影，就好像真的將很多攝像機帶進了秘境實時拍攝一樣！
這些因素差一個都是翻車，但當它們湊在一起，這就是傳奇！
抱歉了蔣衛疆，我們也沒想到你會發現不了這個頭頂上的小陷阱。
但現在，後麵的四組選手必須踩著你的屍體走上去，走得更遠。
楊姿就此提了提領口的麥克風。
“調整出場順序，讓表現力最強的第二組選手提前上場，現在就去準備。”
“等等，楊姐……”麥克風裏傳來了總導演焦急的聲音，“這組選手是該壓台出場掀起最後一波高潮才對，這麽搞觀眾情緒和期待會亂掉。”
“已經亂掉了！”楊姿吼道，“現在必須銜接一次精彩全麵的清理把情緒拉回來！連續兩次失敗會讓觀眾失去耐心，而且太做作了。”
“可這麽搞，對最後的兩組選手期待都會很弱……保不住收視率和投票量啊！就指著靠後麵的起伏轉折勾引他們充會員呢！”
“沒工夫考慮這麽多，先把眼前的效果保住！”
“那就隻能祈禱後麵能冒出個帶來驚天轉折的黑馬了……我們該押誰？把誰放在最後壓台？”
“……”楊姿靜靜喘了兩口氣，最終攥拳咬牙，別無選擇地說出了那個男人的名字，“x。”
……
就在楊姿幕後安排一切的時候，主舞台依舊全場無聲，隻有穹幕上的【挑戰失敗】還在微微震顫。
直播畫麵記錄了足夠多的震驚表情後，也就此切到了嘉賓席上，舞台導演則在遠處手舞足蹈拚命示意，求求幾位嘉賓快點發言救場。
簡飛也是很給麵子的揉著下巴尋思起來：“難度調太高了麽？又或者真菌感染的詛咒係數太高了……可還是不該啊……我們負責測試的同等級尖兵能應付的……怎麽想都是蔣衛疆太……”
“啊啊！”旁邊的喻望君連忙抓起眼前的盒裝牛奶，“這種時候，不如來一口大草原牛奶壓壓驚哦！”
另一邊的沈劍此時也品味完畢，微微朝簡飛側頭道：“模擬秘境中，怪物的強度是怎麽表現的？原理保密的話你可以不回答。”
“嗨，這有什麽可保密的，學生都能琢磨出來。”簡飛當即頗有興趣地比劃起來：
“我說過這些怪物都是視覺特效對吧？所以最直觀的強度，就是速度和打擊感，越強的怪物撲來得越快，擊打的感覺越猛。
“而在他們撲向尖兵的時候，尖兵們不僅能看到聽到，還能通過身上的體感裝置微妙的感覺到。
“此外，我們將每位尖兵的資料都錄入了模擬係統，並量化為一套數值體係。
“接下來就好辦了，就像網絡遊戲一樣，無論是攻擊還是被攻擊，無論是秘能還是寶具，他們與秘境生物的每個互動都將化為一次數學計算。
“拿剛剛蔣衛疆那段來說，由於他的強度明顯高於真菌喪屍，因此他可以用群體精神類秘能輕鬆壓製住了喪屍潮。
“但與此同時，他由於接觸到真菌而陷入了汙染詛咒，感染點在身體其它部位倒也還好，但偏偏是最重要的頭部，他卻又沒有去處理，因此感染快速蔓延進了他的大腦，導致他的理智受到劇烈影響，強度和靈感快速消退，最終被真菌屍潮淹沒。
“當然，這一切隻是數值模擬，對於蔣衛疆本人來說，這個過程隻是身上體感設備的輕微刺激，並不存在什麽危險。”
“嗯，是的呢！”旁邊的喻望君緊跟話茬道，“也請大家放心，蔣老師和露西沒有任何危險，現在已經換完服裝了。來，大家一起掌聲迎接他們入場，真直播，失敗也是英雄！”
恭迎英雄凱旋的振奮音樂就此響起，全場觀眾跟著起身鼓掌。
“加油！”
“沒事的！”
“英雄永遠是英雄！”
氣氛如此熱烈，搞得沈劍也隻好象征性起身鼓掌，簡飛倒是毫不在乎，依然歪坐在嘉賓席上，笑咧咧地期待著這兩位敗軍之將的表情。
熱烈的掌聲中，穹幕左右展開，蔣衛疆和露西從後方絢爛的通道內徐徐走出。
蔣衛疆雖然努力在笑，但臉色明顯已經差到了極點。
露西則自然的多，像是一個剛剛體驗完了過山車的孩子，滿麵潮紅興奮異常，全程捂著心口喘大氣，又驚又怕又激動。
全場觀眾見到他們，立刻開始拚命呐喊，為他們送上了鼓勵。
二人與觀眾們揮手致意間，喻望君也已快速登台站到了二人之間，第一時間將讚助品牌的純淨水遞了上去：“兩位老師辛苦了，先喝口水。”
蔣衛疆沉著臉接過水背到了身後，露西則當場擰開咕咚咕咚狂喝，引得觀眾一陣大笑。
“瞧給我們露西激動的。”喻望君也是一笑，轉而微微側身於蔣衛疆道，“怎麽樣蔣老師，先跟大家分享一下體驗？”
“失敗就是失敗，沒什麽可說的。”蔣衛疆擺手苦笑道，“你們節目組是真壞啊，從賽製到模擬倉新技術，什麽都不透露給我們。”
“可，這樣，才好玩啊！”旁邊喝水的露西咽下一大口，呼扇著大手扇著風道，“完全，就像真的秘境一樣！太棒了！還想去！”
蔣衛疆卻直直搖了搖頭：“隻是影像特效比較真實罷了，秘境的氛圍還是欠缺了一些，比如我頭頂落下的那些真菌，如果是在真實的秘境中，我一定能感知到的，絕不可能被碰到。”
麵對這段有些不甘的解釋，旁邊兩位也是連連賠笑，並沒有糾結的意思，畢竟人家英雄尖兵也是要麵子的。
可嘉賓席上的某位卻不幹了，畢竟他的麵子也是麵子。
“說清楚了啊，頭頂滴下的那些真菌可不是單純的影像，而是真實存在的物質。”簡飛點著額頭道，“出來的時候你們也應該看到了嘛，包括現在，你頭上還沾了一些。”
蔣衛疆見狀，微微眯眼哼笑道：“是的，伱也說了這是物質，但在秘境中，這些真菌是秘境生物，我能感受到它們的接近。”
“不不不，秘境中的真菌是環境的一部分，並不存在強度，根本不能算是秘境生物。”
“那就是環境汙染，我身為向導，同樣能感受到。”蔣衛疆點著額頭道，“你們該設計一個機製，讓體驗者感受到汙染的接近。”
“已經設計了，上方釋放了大量氣味素，露西不就感受到了？”
“啊？我是因為……”
露西還不及說完，蔣衛疆便搶先說道：“這種東西或許哨衛能感受到，但向導對環境的偵測主要是精神和汙染方麵的。”
“這點我們已經考慮到了，氣味濃度是比精神汙染更容易察覺到的。”簡飛震聲道，“這個設定隻會讓秘境更簡單，蔣向導。”
“你根本不懂向導，也不懂秘境。”蔣衛疆冷著臉道。
“開什麽玩笑，我也是尖兵！”簡飛不可思議地抬手道，“這個秘境是我親身經曆過的，還特意做了一些改變讓它比原版更簡單。”
蔣衛疆卻隻擺了擺手：“我理解，你在維護自己從屬的企業，沒必要再爭論這個了。如果是沈劍老師指出我的錯誤，我一定會接受，但考慮到你的立場，這些話很沒說服力。”
簡飛也是手一甩，側身仰在了座席上，懶得再屌他。
“啊……哈哈……”中間的喻望君忙笑道，“這些優化技術細節的事，不如後麵再交流。”
她說著趕緊挽起了露西的胳膊：“露西小姐這邊感覺如何？麵對強度明顯高於自己的怪物有些吃力吧？”
“非常！吃力！”露西激動點頭道，“就……哢哢哢哢！！就都衝出來了！我隻能……隻能嚓嚓嚓嚓！”
喻望君捂嘴一笑，接著指向穹幕大屏，“導播老師，麻煩複現一下露西麵對屍潮時的鏡頭，剛剛都在看蔣老師，沒看清她那邊。”
順著她的要求，畫麵中很快展示出了露西的身姿。
麵對迎麵撲來避無可避的屍潮，她選擇了……
暴力。
滿嘴咿咿呀呀地揮著刺劍瘋狂橫斬，將這柄精致的武器完全用成了大刀，真菌喪屍被一隻隻攔胸斬斷，不少還直接被斬飛出陽台。
短短幾秒的交鋒過程中，她不僅沒被逼進絕路，反而硬是向前殺出了幾米。
然而在這個過程中，喪屍爆裂出的鏽紅色真菌孢子也同樣將她感染，體表片刻間便覆滿了菌落。
最終，由於寶具損毀，她終也難逃被屍潮淹沒。
隻是直到最後，她依然試著用雙手施展的秘能去對抗屍潮，直至係統宣布失敗也咿咿呀呀亂抓沒有停手，絲毫沒有公主的樣子，根本就是個拚命撕肉的超大女泰坦。
不得不說，這樣的戰鬥雖然有些不體麵，但表現出的鬥誌卻足夠讓人動容，觀眾們更是為此不吝掌聲。
“加油！！”
“喜歡你露西！！”
“投你票了！！”
麵對如此的畫麵和觀眾的呼喊，露西反倒紅著臉瘋狂擺手：“別！這個隻是！太激動了！平常不這樣的，這個也絕不代表家族形象！！”
觀眾們的哄笑聲中，喻望君這便要趁熱鬧請兩位選手下台。
可耳機中卻突然傳來了新的指示，這讓她不得駐步驚歎：“等等……緊急情況，有位選手堅持要接替蔣老師和露西挑戰這個秘境！”
就在她說話的同時，大屏切換到了10號休息室的場景，蕭從依正奮力堵在門前，拚死攔著不讓x出去。
“不行的啊！”蕭從依聲淚俱下道，“這是人家別的選手已經挑戰過的秘境，你都掌握裏麵的信息了再進去挑戰，這也太不公平了！”
“不是比賽，純粹是清理。”x抬手點了點剛戴上的手表道，“本來20分鍾的秘境內容，1分鍾就被蔣衛疆揮霍了，節目時長失控不說，這本身也是對秘境設計者的辜負，隨便給我一個隊友，然後給我5分鍾，哦不，3分鍾，3分鍾足夠破解這個秘境。”
“那也不行啊！導演都說不行了！不許出這個休息室！”
焦灼之間，喻望君硬是接過了場子揮了揮手：“x，聽得到嗎？”
“嗯？”x立時轉望牆上的屏幕。
喻望君忙擦了把汗解釋道：“感謝你對節目的熱情，但剛剛模擬倉的場景已經被破壞了，需要時間來清理準備，要不我們和簡飛老師商量一下，節目後你再做挑戰好不好？我們會錄下來以特輯彩蛋形式讓觀眾點播的！”
x聽到這些瞬間就下了頭，無趣地坐回了沙發。
“不必，過勁兒了，繼續吧，別拍我。”
喻望君也隻好賠笑道：“x還真是位充滿激情的選手呢……”
“是啊，3分鍾……嗬嗬……”蔣衛疆在旁更是搖頭笑道，“3分鍾連怪物都打不完，傳奇尖兵進去也沒用……他可真敢說。”
x聽到這個微微動了下身子，本來想說點什麽，但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畢竟是楊姿的節目，還是別在這種無聊的地方耽誤節奏了。
可正當畫麵要切走的時候，始終沉默的沈劍卻突然嗽了嗽嗓子，不輕不重地開了口。
“基於現在已知的秘境信息。
“3分鍾清理。
“是可以實現的。
“並且。
“精銳尖兵，足以。”
呼——
場內難免發出了嗚嗚隆隆的聲音，就連看直播的觀眾們也不覺提起了精神。
x說3分鍾的時候他們隻覺得是在表演，正因為明知不可能讓他去挑戰，這才放言裝逼。
但沈劍說出這個，氣勢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明明隻有那61秒，就那麽幾個鏡頭。
這位傳奇尖兵已經看穿了這個秘境？
大家本以為這個秘境就會這麽過去，成為一個永遠的謎。
可現在沈劍告訴了所有人，足夠了，線索足夠了，這個謎題已經被破解！
秘境的魅力正在於此！
驚訝、期待與心癢難耐出現在了每個人的臉上，甚至包括了場上的主持人喻望君，就連她也有些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旁邊的露西更是張大了嘴，捂住了超大號的心口。
至於蔣衛疆，臉色已經比剛出場時更差了。
可偏偏說這話的是傳奇尖兵沈劍，不要說反駁，他連投去一個質疑眼神的資格都沒有。
英雄尖兵與傳奇尖兵一線之隔，卻是一條永遠難以跨過的長河。
而這條河，已經攔了他足足13年。
全場屏息間，沈劍卻並未揭曉答案，而是默默地看著屏幕中的x。
雖然表情依舊很平淡，但一股難以言喻的銳利已出現在他的眼中。
“坦誠的講，x，你讓我很不舒服。
“你的虛張聲勢，你的遮遮掩掩，你自鳴得意的小計謀，你自視清高的一舉一動，每件事都讓我心煩，幹擾我的判斷，令我混亂。
“但，秘境不在乎。
“無論你是誰，你高貴或是低賤，善良或是醜惡，堅貞或是瘋狂，秘境都不會在乎。
“清理它，x。
“告訴我，你會如何清理它。
“亮本事吧，如果你有的話。”
嗖——
全體目光轉而投向了休息室中的x。
本就屏息的狀態又更深地屏了進去。
正如沈劍所說。
亮本事吧，如果你有的話。
否則，最先被撕下麵具的，隻會是你自己！
10號休息室中，即便離主舞台還很遠，但空氣卻仿佛被抽空，就連現場攝像和編導都滴起了汗。
x，可別玩砸了啊……
可又有點想看他玩砸……
糾結……好他媽糾結……
導播室內，楊姿同樣收到了導演的呼喊。
“不太妙，楊姐！x現在出問題會連著我們節目一起成笑話的……要不要想辦法圓一下？或者幹脆進一段廣告？”
“那才是笑話。”楊姿的目光卻出奇地堅定，“給x特寫，壓力拉滿，有多滿拉多滿。”
“這……他不會直接拉了麽？”
楊姿卻隻一笑：“他的真水平不好說，但唯獨紙上談兵這件事，絕對不會輸。”
是的，關於這一點，楊姿對李清明有絕對的自信，從收養那天起，李清明關於秘境的碎碎念就從未停過，直到現在都偶爾會幻聽，做噩夢都會夢到那魔鬼的低語。
來吧，讓世界感受到你的秘境碎碎念吧！煩死他們，煩到他們這輩子都不想在你麵前說秘境！
全場凝滯間，x的身體終於動了，他微微前傾身體，頗為恭敬地點了下頭。
“向你送上敬意，傳奇尖兵沈劍先生。
“英雄尖兵裏或許還有混子，但傳奇尖兵一定是傳奇。
“我接受你看我不順眼這件事，但話說回來，緊繃的表情，僵硬的身姿，故作低沉的嗓音，你也沒比我好多少。
“但出於敬意，我依然會遵從你的要求，清理這個秘境。
“首先，作為一個殺戮類秘境，尋找並消滅主宰是唯一的解法。
“這個秘境的特色在於，環境中充滿了真菌，一旦驚擾到它們會立刻引發屍潮，導致團滅，觸碰則會被感染，繼而淪為僵屍大軍中的一員。
“可在探索過程中，不驚擾它們幾乎是不可能的，天花板，地麵，還有那些門和把手上都布滿了真菌，稍微一碰就會觸發。
“所以正常情況下，要小心且緩慢地移動，一點點搜尋沒被真菌覆蓋的地方，爭取從這些夾縫中發現點什麽。”
“這已經超過三分鍾了。”蔣衛疆突然開口道，“誰都知道該這麽清理，但你說的是3分鍾，年輕人。”
“當然，正常清理當然會超過3分鍾的，或許20分鍾都不夠。”李清明指了指自己的雙眼道，“但這不是正常清理，是踏在你們屍體上的清理，額外的信息早就暴露在所有人麵前了，你自己都沒注意到麽？”
“……”蔣衛疆臉色一沉，已隱隱覺出不對，可他正要再解釋的時候，卻被李清明搶先開口。
“還記得屍潮破門的時候麽？”李清明比劃道：
“哢哢哢哢哢哢！兩秒之內，一扇扇門被衝開，房間內的僵屍噴湧而出。
“那一幕挺震撼的，讓人措手不及。
“但我看到了，沈劍先生也看到了。
“無論是蔣衛疆那一層還是露西那一層。
“距離樓梯口的第8扇宿舍門，始終都閉著。
“現在也閉著。”
呼！！！
驚聲再起，導播也忙一通操作調出了屍潮爆發的大全景，從爆發那一刻開始慢放。
果然！正如x所說，哢哢哢哢哢哢！一扇扇門被砸開，但唯獨第八扇門始終是關著的，沒有任何異動，樓上樓下都是如此。
由於是慢放，外加x的提醒，現在的眾人看到這些並不難。
但在當時突然爆發的情況下，在那短短兩秒鍾發現這個……完全就是怪物了！
待多數人看清後，李清明才繼續他的清理：
“如果隻有一層的8號房沒開門還可以理解，但兩層都是這樣，就隻有一種解釋了。
“主宰是個跨越了兩層樓的生命體，就在這兩個8號房中。
“並且它自己沒有行動能力，並不會被屍潮觸發，最多指揮手下的僵屍，大概是個孢子中樞之類的東西。
“再結合兩位選手分頭探索的設定，大概需要上下兩部分的主宰都被幹掉才算消滅。
“基於這些線索，清理方案已經明確——
“我和隊友提前約定，在進入秘境後的2分鍾時同時破開8號門。
“這個行為雖然會觸發屍潮，但從觸發到被僵屍襲擊大約有3-5秒的時間。
“隻要在這之前幹掉裏麵的主宰就是了。
x說完後無趣地揮了揮手：
“好了，清理結束，把鏡頭挪走，看著煩。”
沒人說話，場內再次陷入了靜默，人們的腦子還沒太轉過來，目光卻已經重新回到了沈劍身上。
這位學者的表情依然沒什麽變化，如此前般不輕不重不快不慢地說道：
“才能和性格始終都是兩件事，但你是我見過二者分離最徹底的。
“可無論你多麽令人討厭。
“恭喜你清理完成。
“尖兵x。”
說完，沈劍緩緩抬起手，幹巴巴地鼓起掌來，即便滿臉都是嫌棄。
稀稀落落的掌聲隨之響起，依然有些懵暈的觀眾不可遏製地展開了議論。
“好像……是這樣……”
“x思路有點太快了……”
“可這才是《尖兵》的魅力啊！”
“好可惜……蔣衛疆和露西正常探索下去……解決這個秘境一定很精彩……就這麽被揮霍了……”
“揮霍什麽揮霍，這樣才精彩！老登退位新王登基！x牛逼！！”
“尖兵——x！！”
“尖兵——x！！”
逐漸整齊劃一的呼喊中，簡飛明顯是有點生氣了。
“哎這有什麽可興奮的！多簡單的事兒！”簡飛一個勁兒地四望道，“我就說這個挺簡單的對吧？挑戰失敗真的不關我事啊！”
“可是……”台上蔣衛疆的臉色即便已經像豬腰子一樣了，卻依舊硬著頭皮說道，“x是在看過我的錄像後才給出的解法，實地清理的話……”
“隻會更簡單。”簡飛搖著頭笑道，“實際上，隻要你不被門口的真菌滴到，小心地躲著地上的菌落往裏走，很快會發現每扇門上都留下了明確的文字線索，15分鍾足夠你們鎖定8號宿舍，到時候你們會發現兩層樓之間走廊地麵上有個孔洞，足夠你們眼神交流一起破門，這件事挺耗時間的，但比在那兩秒內捕捉到8號宿舍的異樣要簡單的多，沈劍和x的眼光確實毒，我都沒注意到這個小線索。”
“也要感謝你們先進的模擬技術。”沈劍在旁點頭道，“正是因為邏輯設定上的完整自洽，才會留下這個意想不到的線索。”
“哈！”簡飛搓手笑道，“那你願意親身體驗一次模擬了嗎？”
沈劍一個岸然轉頭：“看比賽。”
二人鬥法之間，蔣衛疆本來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露西悄悄按住。
“可以了，蔣叔叔。”露西笑哈哈點著頭道，“屍潮！很有趣！好開心！正常清理，不可能這麽有趣！我們再加油！下次！”
“……”蔣衛疆也終是歎了口氣，不再言語。
而作為觀眾，此時目光已經不可遏製地重新投向了10號休息室。
這邊的蕭從依也已經完全換了態度，躬著身子顫顫巍巍給x倒起飲料。
“我……有有有……有眼不識泰山……x老師……請……請用茶……”
x卻依然是那樣搭腿靠坐著，一副冷淡的樣子，麵對再次投來的鏡頭，本來要揮手轟走，但卻突然想起了什麽，悉心提醒道：“距離投票截止還有10分鍾。”！！！
不少人當場抓出手機，點進了那個本來一點也瞧不上的推博。
是真的，這個x是真有東西！
秘境挑戰也好，撕麵具也好。
好想看這個人在秘境裏的樣子，也好想看他向黃亦涵問出恐怖問題時空氣凝滯的樣子！
快啊，快讓這個逼上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