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16


    秦隨風訕訕收回手,手裏卻還拽著打火機,悻悻說:“我是醫生,這事職業病,醫生的天職,見不得有人在我麵前慢性死亡。”說完趕緊推到安全距離之外,又補了一句,“你還不去醫院嗎?”


    第多少天了……秦隨風記不得了,但是他自己都去過醫院好幾次了。


    江在铖沒有正麵回答,反問:“她怎麽樣了?”


    怎麽樣了?不是很清楚嗎?每天往醫院不知道打了多少電話。


    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秦隨風實在不了解那個果斷幹脆的江在铖哪裏去了,沒好氣地說:“既然擔心,不會自己去看她啊。”很不屑的語氣,“事情都真相大白了,你還折騰個什麽。”


    這家夥明明很早就知道這事與林夏無關,不然也不會徹查,但是又不去醫院看林夏,不知道鬧得哪一出,這不自虐嗎?戀愛中的男人果然都是傻子。秦隨風心裏很不屑江在铖這種行徑。


    江在铖苦笑,輕輕吐了三個字:“我不敢。”


    秦隨風被這三個字弄得一愣一愣了,江在铖會有不敢做的事情?


    林夏果然偉大,將這個男人造就成這般模樣。


    江在铖語氣越發沉重冷凝了,壓抑在喉間,幹澀嘶啞,眉間擰著:“那個孩子是我沒保護好,之前,我騙了她,別人的孩子,我沒有辦法視如己出,我做了一件不可原諒的事,對於林夏的孩子,視而不見。其實醫院,隻要我仔細點,那個孩子可以保住的。”


    憑他江在铖的能力,若是真要上了心,林初確實不可能有任何機會。


    原來還是有區別的,如果他早些知道那是他的孩子,那個孩子一定還活著。


    江在铖怨林夏,卻更怨自己。


    秦隨風瞅了一眼失落得有些失魂落魄的江在铖:“就是因為這個不去看她?”憤青上臉,“江在铖,我發現你越來越白癡了,你看不出來林夏在等你嗎?”


    江在铖驚詫地抬眸,眉間浸染不解還有一絲不確定的小心翼翼。


    操!秦隨風都忍不住爆粗口了,這家夥還真是遲鈍的可以,難道那些每天打到醫院的電話都白打了嗎?


    好人做到底,也隻有這個時候,秦隨風才能在江在铖麵前顯得尤其高智慧,高情商。說:“她本來可以昨天就出院的,但是她沒有。”見江在铖還是一副愣頭青,不敢置信的樣子,秦隨風翻翻白眼,再直白地補了一句,“林夏那女人也死要麵子,就是在等你去看她。”


    說完,秦隨風舌頭閃了一下,怎麽忘記了,江在铖那個家夥聽不得別人對自己女人胡亂稱呼的。


    抬頭,瞅了瞅江在铖的臉。


    還好,這個家夥被餡餅砸得頭暈目眩,正傻著呢。眸子一挑一挑的,總算亮得像個俊男了。


    歎歎氣,秦隨風一臉天下他最懂的模樣:“你熬出頭了,這次,絕對因禍得福,兄弟,聽我一句。”伸手拍了拍江在铖的肩膀,語重心長,“林夏一定是――”


    秦隨風十分智慧的總結還沒有說完,手上一空,眼前掃過一陣陰風,他怔了,再抬頭,眼前哪裏還有那男人的身影。


    秦隨風訕訕收手,重重歎氣:“誒!”朝著門口鄙視地睃了一眼,“這會兒著急了,早幹什麽去了。”


    這個別扭的男人,偏生遇上了那個別扭的女人,非要唱這麽一出死要麵子活受罪。


    對此,秦隨風無語,不敢苟同。


    天氣微微轉涼了,大概是春末的最後一次微涼。


    輕微腳步聲,緩緩的,沉沉的。


    向著裏側的林夏緩緩轉過身來,那人還在怵在門口,她起身,靠著床沿,聲音輕啟輕落:“你來了。”


    隻是淡淡語氣,不緩不急的語速,更似問候。


    江在铖隻向前邁了幾步,便停下,還是隔著遠遠的距離,似乎急促,卻又似乎慌亂無措,問:“都好了嗎?”


    已經住院了將近半個月,不知為何,她還是麵色如紙,卻回答:“好了。[.超多好看小說]”淡淡笑了笑,有些牽強,微微泛白的唇角僵硬,“還以為你不來了。”


    既然以後他不來了,那你還等?


    人就是這樣,明知道一個結果,卻總是說服不了自己的心。


    她說:我以為你不來了……


    眼眶有些微微泛紅,語調裏喊了點點隱約的委屈,卻不肯透露太多。


    本來不委屈,因為某個人,就委屈了,本來可以忍,因為見麵了,就不能忍。


    看著林夏的眸子,江在铖心似乎被什麽抽了一下,緩緩走近,站在床沿,伸手,拂了拂她蒼白的臉,他說:“對不起。”


    她笑問:“為什麽?”


    她不懂他的對不起,他遲遲不肯來,一出現,卻道出這樣的對白。


    該說對不起的好像是她自己。


    江在铖回答:“讓你一個人在這裏。”沉沉的嗓音裏有濃得化不開的一種寵溺,卻似乎還有些許自責。


    在她最害怕的時候,在她難過的時候,在她痛的時候,他不在,所以,覺得抱歉。


    他後悔了,那時候為什麽要發脾氣,為什麽要失去理智,為什麽沒有抱著她,陪著她痛。


    對不起……這三個字似乎顯得淺薄了。


    林夏看著他,喉間酸澀,不知道如何啟唇:“江在铖,你還在怪我嗎?所以不願意來看我。”


    江在铖稍稍俯身,恰好對上她的眼睛:“不是。”


    不是怪她,是怪自己。


    林夏搖搖頭,眼淚墜在街上,重重的鼻音,她哽塞喉腔:“你的孩子沒了。”眸間酸澀,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卻倔強的繼續,“你怪我也是應該的,我騙了你。”


    江在铖拂著她的眸子,輕輕地問:“為什麽不告訴我,不相信我嗎?”


    她隻是搖搖頭,眸間聚了一層恍然若失,語速有些急促淩亂:“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想說的時候總說不出口,其實有很多次機會的,江在铖,我真的想過坦白的。”她哽塞的難以言喻,卻固執地重複,“真的。”


    她以前說了太多謊話,真正認真的時候便顯得局促混亂,怕江在铖不相信,所以直直看著他的眼睛,也不眨眼,大大的眸子裏,汪汪聚了一層厚厚的水汽。


    江在铖不語,隻是看著她,心頭酸酸澀澀的。


    江在铖不語,林夏好似更加慌亂了,語氣變得有些不確定的小心翼翼:“你還是不信我了嗎?”她好似自嘲,自問之後,自答,“也對,我撒謊的次數太多了。”


    她有點後悔了,為什麽沒有多一點真心呢?


    人,果然總是要等到大徹大悟之後才知道什麽叫做悔不當初。


    江在铖還是不言不語,隻是深深凝著林夏,光影難抒的側臉沉著,看不出情緒。


    林夏一顆懸著的心,重重摔下,生疼生疼的。


    他還是不願意相信嗎?即便她這樣不加偽裝了。


    一滴淚,一不小心滑下,林夏連忙伸手,擦去,不露痕跡地轉開江在铖的視線,她聲音微微顫著:“江在铖,我隻說最後一次,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孩子真的不是我不要的。我從來沒有想過不要他,從來。”


    她大概從來沒有這麽認真過,原來懇求一個人的信任,比信任一個人還要難,幾乎要花去所有的倔強與堅持。


    若是那人還不信,她也無話可說,隻能說自作自受。


    她不看他,垂著的眸子,眼淚覆在睫毛上,像打濕的蝶翼,卻始終倔強地不肯落下來。


    江在铖心中一痛,一把將她拉到懷裏,緊緊抱著她,在她耳邊回複:“我信,我都信。”


    這個傻女人要裝得堅強,裝得刀槍不入,卻難道不知道,她的眼淚有多讓他束手無策嗎?


    林夏偎在江在铖懷裏,終是忍不住抽噎,卻不發出任何聲音,隻是身子輕微顫抖著,聲音沙啞幹澀極了:“藥,不是我要吃的,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的,那是我的孩子,我還沒有好好疼愛他,就這樣沒了。”她抬頭,慌亂細碎的眸子對上江在铖,從未有過的無助淩亂,她不停不停的解釋,卻又好像總說不清楚,“江在铖你信我,那個孩子,我真的喜歡。”


    雖然她自己也覺得這種話,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可信度有多低,但是她還是想告訴他,想讓他知道她真的喜歡那個孩子,不管他信不信。


    江在铖捧著林夏的臉,吻了吻她臉頰的眼淚,鹹鹹的,順著淚痕,又吻了吻她的眸子,他說:“別說了,我信。”將她抱著懷裏,小小的一團,瘦弱的讓他心疼,他貼著林夏的耳邊,說,“對不起,林夏,我隻是心痛,因為那個孩子,是你的,你給我的。因為心痛,才那樣走掉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乖,別哭了,你還有我。”


    他吻著她的發,甚至不敢輕一分,對待她,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林夏的眼淚,這是第二次,江在铖再也不想看見了,一個從來不哭的人,哭得像個孩子一樣,他心疼得手足無措。


    江在铖這麽一說,林夏卻哭得更狠了,將江在铖胸前的衣服打濕了一大塊,可能是心裏積壓太久了,找到了一個突破口,所以喧囂。


    都說,人本來不會委屈,之所以會委屈是因為有一個會讓你覺得委屈的人。


    林夏抽抽噎噎,泣不成句的,卻還是口齒不清地說著,哽塞的嗓音沉痛:“江在铖,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手術台上,我看到他了,小小的,血肉模糊的樣子,但是我一點也害怕,我就是心痛,是我的錯,沒有好好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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