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8-18


    西園寺清子和九條光一以為手裏有虞冰這張王牌,可以戰無不勝,得意洋洋自去布置。


    土肥-原可不信這對貴族廢物能幹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他是下層武士家庭出身,父兄依靠軍功起家,一直看不起這些天生就含金匙的貴族子弟。西園寺清子的前朝郡主名頭,他暗中呲之以鼻:你們的前朝皇帝都在我手裏攥著,誰還在乎你前朝郡主。至於九條光一,小小一個少佐,仗著自己是伯爵的兒子,皇後的外甥,掛個戰場視察員的頭銜,四處指手畫腳。


    土肥―原表麵上以禮相待,內心是極度厭煩,恨不能早早把這尊大神送走,省得他礙手礙腳。因此在清子提出要和土肥―原打賭,獨自完成清理滬上國統潛伏組織後,土肥―原喜不自勝,心道總有你哭都沒處哭隻能剖腹謝罪的時候。


    榮慶化名趙誌國,經營著米鋪和火腿鋪子。住在一棟兩層的小樓,樓下是店鋪,雇著幾個夥計一個掌櫃。掌櫃的大老王50來歲,是國統在滬上發展的外圍,碼頭工人出身,身體健壯為人爽朗大方,早年還加入過青幫,在這附近一帶很有點名望。為了避人耳目,榮慶甚至把從小帶他的嬤嬤請來,對外稱是他母親,守著樓上一間佛堂,老太太每天念佛為榮慶祈禱求平安。這樣在外麵人看來,這老老小小一家子人,很有個過日子的氣象。


    榮慶認為布置的已經足夠嚴謹,哪裏想到最後還是出了狀況。


    這天早上剛吃完早飯,老嬤嬤鄭氏照樣上樓去佛堂念經。宛瑜和大老王張羅著開店,榮慶凝視著報紙,想著如何派人去接近虞冰的事宜。


    忽聽得外麵傳來砸門聲,亂亂哄哄,鄭嬤嬤從佛堂窗戶望下去大吃一驚,唬的撫著胸口跑過來喊“慶哥兒,慶哥兒,外麵怎麽好多日本兵。”榮慶按著她肩膀道“娘,不管出啥事你都要和宛瑜商量著來,切不可著急。”鄭嬤嬤連連點頭,擼下腕子上戴著的佛珠硬給他套在手腕“這是早年在白雲寺求來的,還是老太太在的時候賞的,跟我一輩子,你帶著圖個平安,老太太,太太在天之靈都會護著你的。”


    榮慶下了樓,一樓的店鋪裏已經湧上來一群日本兵和偽軍警察,領頭的警察是前段時間夜裏來查良民證的那個,客客氣氣地說道"趙老板,有人把你們給告了,說你這裏是重慶方麵的據點。”


    “誰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做這缺德帶冒煙的事,我可是大大的良民。”榮慶胸脯拍得啪啪響,偽軍警察中一個西裝青年低著頭,一聲不吭。領頭的日本兵上前粗野的抓起他的頭發“你的,看看,哪個是你們的人!統統地指出來!”


    那青年頭發被扯得生疼,抬起頭來臉扭曲成一坨,格外痛苦,用眼角瞄著大老王,看了好一會,點點頭“就他,沒錯,他是我的領導。”


    “你這個叛徒!”大老王一聲怒吼,撲上去就要掐死他,日本兵上前用槍托一陣亂打,大老王額頭流下血來。宛瑜啊的喊了一聲“不要打人,不要打人,一定是誤會了,這是我們家的米鋪掌櫃,怎麽能是壞人呢。我們全家給他作保。”


    “全家作保?得了吧,這位太太,你們家趙先生能不能保住自己還是個事呢。”帶頭的警察大手一揮“統統帶走。”


    日本兵和警察用繩子把榮慶、大老王還有四個夥計粗暴的捆成一串。


    “沒事,一定是搞錯了,我過幾天就能回來。看好咱家的米,別受潮啦。那邊火腿鋪子就別開了,你一個女人忙不過來。”


    宛瑜眼裏含著淚水,點點頭。她明白榮慶的意思,潛伏的電台就藏在裝米的大木桶下麵的暗門裏,榮慶這是叮囑她注意保護電台呢。[]


    鄭嬤嬤也從佛堂跑了下來“我兒子犯了什麽罪,你們怎麽一點道理都不講就抓人啊。”


    “我們奉命行事,老太太你趕緊讓開。”


    榮慶等人被關到憲兵隊的看守所,這些天土肥-原搞大搜捕,四處抓人,看守所已經人滿為患。榮慶等人被推搡進一間監房,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麵而來,榮慶揉揉眼睛,看到裏麵還有五個人,衣衫襤褸,看來都被用過刑了。見榮慶他們進來一個中年人問“你們也是良民證不合格的?”


    "不是,非說我們是啥重慶那邊的人,我一家子老老小小守著一片店,腦子壞掉了才去搞那些不貼邊的事。”榮慶抱著拳“我叫趙誌國,徐州路的米鋪火腿店就是我的生意,咱們難兄難弟一場,以後出去了別忘了找兄弟去。”


    “哦,那片店我去過啊,挺大的嗎。我買過你家店裏的米的,老板娘人好好的,我媽媽去買米,總要多給一點,我媽媽每次回來都誇你們家厚道。”一個小青年站起來道“這叫什麽事啊。好人都被抓進來。”


    原來今天被押著去認人的叫做李興禹,隻有21歲,當年隨著救國軍一路逃難,參加了遠在貴州的特訓班,畢業分配時填報誌願,他寫著希望回到家鄉杭州去潛伏。國難當頭,用人之際,教官也就沒格外考察他的潛伏能力,就把他派到杭州去,後來又分配到上海來。李興禹到了上海,直接領導他的上線便是大老王。榮慶的身份極為秘密重要,接受米鋪後一切活動都不輕易出麵,由大老王執行,很多國統潛伏人員甚至以為這個米鋪掌櫃老王就是上海區的重要負責人物。李興禹被派到上海,滬上紙醉金迷,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很快就沉溺於享受。他吃喝玩樂,每天泡歌舞廳,喝多了就和舞女們吹噓自己是重慶派來的,將來抗戰勝利就要回去當大官的,鈔票小黃魚大把大把的,車子房子那是隨便挑。


    “論功行賞曉得吧?我李興禹那將來是要飛黃騰達的。大官,做大官,衣錦還鄉啊。”


    起初,舞女們都當他在吹牛講笑話,後來看他出手闊綽,又沒有正當職業,也就開始懷疑他說的是真話。李興禹的話通過幾個相好舞女的嘴巴,傳到常來舞廳的漢奸耳朵裏,他被76號悄悄抓去,幾番拷打下來,什麽都招了。他是才分配到上海沒多久,不過是外圍中的外圍,隻能供出自己的上線――大老王。76號趕緊把情報送到土肥―原那裏,土肥―原拍打著圓滾滾的大禿腦殼哈哈大笑“看看,這真是天助我也。抓到個潛伏分子,西園寺清子,我看你能拿什麽贏我!”土肥-原命令76號對外封鎖一切消息,他決心一定要搶在西園寺清子前麵把潛伏分子一網打盡。


    李興禹被憲兵帶去米鋪認人,接著又被憲兵推搡進看守所,隔著監房的欄杆和大老王說話。


    “王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沒辦法,日本人打的太狠了,我受不了……”


    “呸!”大老王惡狠狠地一口痰吐出去,李興禹嚇得往後一退。


    “你這個叛徒,你不得好死!”


    大老王上前抓住鐵欄杆,使勁晃著,鐵欄杆連著粗大的鐵鏈子一起哐當哐當響。


    “我大老王就是國統駐上海區的區長,叫你們最高長官來見我!你們這些蝦兵蟹將不配和我說話。”


    “老王……”榮慶無力地喊了他一聲,大老王眼睛一瞪“老王也是你能喊的嗎?老子為了執行任務,不得不在你店裏潛伏,整天受你們一家的窩囊氣,拿我當狗一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奶奶的,老子這就去見日本人,下地獄也得拽著你!”


    “老王,王掌櫃,趙老板對你不薄啊,你可不能這樣做啊,我們幾個也老實本分,可趟不起這攤渾水啊。”那四個夥計見大老王忽然發威,嚇得目瞪口呆,他們仔細想想有沒有哪裏得罪過大老王,紛紛圍著他勸說著。


    榮慶望著瞪大眼睛臉紅脖子粗的大老王,明白他這是要一個人抗下,心裏非常難受,卻又無可奈何,還要裝作被大老王嚇得驚慌失措的樣子,噗通一下跪地下苦苦哀求“老王老王,我盤下鋪子後對你不薄啊,可憐我上有老下有小,你可不能害我啊。老王……”榮慶死死抱著大老王的腿,大老王眼角瞄到走廊那頭有日本軍官過來,直接一腳把榮慶踢開“現在害怕?晚咯!媽的,反正我是活不成了,不如抓幾個墊背的,黃泉路上也熱熱鬧鬧。”


    “王先生是吧,我們長官有請。”


    日本軍官命令看守打開牢門,大老王拂拂袖子,大搖大擺走出來。


    李興禹顛顛地湊上前去“老王老王你聽我說,這事真不怨我,我是被逼的我。”


    “滾,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啪的一聲,大老王回手一個耳光抽過,李興禹被他打的蹬蹬後退了兩步。


    “李興禹,現在人家大官要見我,你說我弄死你個小叛徒不跟掐死個螞蟻似的?做事留一線以後好見麵,我老王把話撂著,你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老王被日本人帶走了,四個夥計圍著榮慶愁眉苦臉“老板,日本人殺人跟殺個小雞似的,咱們可咋辦啊。”


    “唉,知人知麵不知心,誰能想到老王是這麽個人,這是非要把咱們一起給拖進去啊。”


    “我們都是良民,也沒做過錯事,日本人總還要講點道理的吧。”榮慶勸著她們幾個,心裏非常焦慮,等待大老王的一定是更殘忍的嚴刑拷打,他能挺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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