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此刻減糧,士兵們的軍心肯定會渙散,可是若是不減量,也支撐不到軍糧送來的那一刻。確實很讓人為難。就連旁邊的徐庶也有些躊躇了,他把目光看向龐統。


    龐統思考了一會說道:“以誠告之吧!此刻唯有以誠相待,希望那些士兵們能夠和將軍你一條心,或者可以度過這個難關也不一定。”


    霍峻聽了之後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唯有如此了。”他說完朝龐統抱拳說道:“龐軍師,如今我軍是多事之秋,希望龐軍師你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我軍。”


    龐統的臉皮抽搐了一下,然後看向霍峻說道:“霍將軍,你當我龐統是什麽人了?是那種在危險的時候,拋棄朋友於不顧的人嗎?”就算要拋棄你們,也要等你們先度過了這個難關,我才拋棄,否則天下人將會怎麽看我龐統?


    徐庶當下也忍不住說道:“我們鹿門之人,絕不是臨陣退縮之人。”


    霍峻這個時候的臉色有些慚愧地說道:“如此,霍峻多謝二位軍師了。”


    霍峻走後,徐庶看向龐統,發現龐統對這霍峻頗為不屑地努了努鼻子,然後拿起他的酒葫蘆繼續喝酒,他不由打趣地說道:“士元,你似乎和這位霍將軍相處得不怎麽樣啊?先生說了,軍師要和將軍的關係打好,這樣才會使底下的將軍心悅誠服。”


    “一個婦人之仁的人當將軍,隻會害死底下的士兵。”龐統冷笑地說道。


    聽到龐統這樣的評價,徐庶並沒有多說什麽。事實上,就算是他與龐統同窗多年,深知龐統的為人和脾氣,可是心裏對龐統的許多觀點都不是很認同的。


    在龐統的眼裏,隻有勝敗二字,而且龐統的手段幾乎都是十分極端的,為求勝利,龐統可以犧牲無辜的戰士的生命。對待這些冷笑的手段,有時候,就算是水鏡先生,對龐統也有些不喜。


    何況徐庶本來就是一個為救朋友,而亡命天涯的人。他看到太多的百姓的疾苦,在他看來,若是能避免流血,他還是盡量避免流血。正是因為他這樣的思想,才會提議讓劉琦給他五千人馬,讓他偷襲江夏的。


    用少數人的犧牲,換取大部分的勝利,這是徐庶所要追求的。


    徐庶沉默了好一會,突然間想到了什麽,不由說道:“士元,我覺得江東會借著我們糧草被燒,軍心渙散,突然間對我軍水寨發動總攻,你是不是提醒一下霍將軍?”


    龐統說道:“急什麽,我若是那個嚴子衿,定然會先派奸細到我軍水寨裏散布謠言,說曹操率軍攻打襄陽,屆時我軍的士兵更無可戰之心,他再舉兵攻來,那豈不是事半功倍?這嚴新可不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龐統說完,走到桌案邊上,半臥著拿著他的酒葫蘆喝酒。


    “士元,若是這樣,江北的水軍危矣!”徐庶當下忍不住說道,他十分著急地看向龐統,突然間發現龐統一點也不著急,不由地笑著說道:“你想得了什麽破敵之策了嗎?”


    龐統打了一個哈欠說道:“暫時沒有。我有些困了,元直,等我睡醒了再說吧!”


    這家夥!都火燒眉毛了,他還睡得著?


    徐庶可不像龐統那般好耐心,他看到龐統真的睡下了,不由地歎氣,踱著步子,到了軍營外散步。


    此刻該如何是嗎?


    就在徐庶踱著步子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操場上,發現霍峻已經將江北的士兵集合到了一起。


    在操場中間的一處高台之上,霍峻孤獨地立在上麵。此刻是秋天,秋風蕭瑟,看著這個一臉疲倦之容的將軍,徐庶多少是有些心酸的。


    隻是此刻心酸的不隻是徐庶,還有霍峻。已經不是第一次登上拜將台的霍峻,此刻放眼看下去,低下人頭黑壓壓的一片,這兩萬多的將士,都是水軍當中的精英,當初他登台拜將,劉琦公子,親自將三萬水軍精英交到他的手中,讓他全權統領水軍。


    如今三萬人會同本來這三江口駐守的一萬多的水軍,如今隻剩下了兩萬多人,在幾次和江東的交兵當中,損失了一萬多的戰士,這讓他十分的心酸。


    自古一來,有戰爭,就會有死人。如同那嚴子衿詩中所言的:“蒲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是啊,這兩萬多人,到最後還剩多少人能夠活著回家的?


    站在前排的是偏將、裨將、牙將、還有一些其他雜牌的將軍。這些人跟隨著自己出生入死,不少將軍的身上都帶著傷,可是他們還是來了。


    徐庶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聲勢浩大的場麵,他站在眾人的身後,凝目看著這一幕。在場的士兵沒有人喧嘩,一個個都鴉雀無聲地看著在高台上的霍峻。


    看來,這霍峻在戰士的心中分量還是很重的,隻要攻心工作做得好,隻怕這支軍隊還真的不是那麽容易軍心渙散的。人心可用啊!


    龐統,或者你錯了。其實,我們還是有機會反敗為勝的。


    徐庶微笑著離開了,他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麽做了。嚴新,就讓我和你好好地鬥鬥智吧,若是輸給了你,這樣起碼讓我輸得心服口服。


    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何況不隻是江東有江北的斥候,江北也有江東的斥候。初八早上江東水軍的糧草被燒,晚上斥候就將消息傳回了江東。


    得知賀齊成功了之後,林若的心裏不由想,看來龐統和周瑜鬥智,龐統還是棋輸一著了。雖然龐統和諸葛亮一樣,深知天文地理,可是薑還是老的辣,他龐統一個初出茅廬的人,豈會是周瑜這個領兵多年的人的對手呢!


    袁渙當下說道:“軍師,江北糧草被燒,必然人心惶惶,若是此時我們率大軍前去攻打江北的水軍大營,隻怕江北的水軍不戰而潰。”


    林若當下點了點頭說道:“曜卿,你說得沒錯。不過我還要等上幾天。等我派去的奸細將曹操起兵二十萬殺向襄陽的消息在江北的水軍營中傳開,到時候再攻打江北,自然是事半功倍。”


    袁渙不由點頭說道:“軍師說得沒錯,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才是用兵之道。”


    對待袁渙的評價,林若隻是笑了笑說道:“另外,派快船到樊口,讓黃老將軍等人與我們約定,三天後起兵攻打三江口的江北水軍營寨,並派奸細去聯係賀齊和淩操將軍二人,讓他們配合我們的水軍偷襲敵人的身後,讓敵人首尾不能兩顧。”


    麵對林若的布置,袁渙當下心中不由生出佩服。


    “派遣使者下戰書與江北,約三日後決戰。同時,告訴他們,文聘在我們的手裏,看他們是否願意用丁奉將軍換回來。”林若看向左右說道。


    “諾!”


    霍峻接到了林若派人送來的戰書,早些時候他從徐庶的嘴裏知道了文聘已經被江東抓住了,生死未卜,如今聽到江東的使者說,願意用文聘將丁奉換回來,毫無疑問地,他當下同意了。


    並且約定了,換人的時間和地點。


    丁奉被換回來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主帥營去謝罪!


    林若看到跪在地上的丁奉,不由走過去,一把將他攙扶起來,然後歎氣說道:“此事不能怪你。颶風為禍,你才會被俘的。此乃蒼天之過,非你之罪。”


    “軍師,大都督呢?”丁奉忍不住詢問道。自從被江北俘虜了之後,對方先是對自己勸降,不從之後,他便被關在一個地牢裏,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初周泰和蔣欽二人偷襲江東的水寨的時候,翻遍了整個水寨也找不到他關押的地方,否則他早就被救回來了。


    “公瑾被人暗算,受了箭傷,如今我讓人送他回柴桑休息了。你不必太擔心他。他不會有事的。”林若當下實話實說,“倒是你的身體,要盡快恢複。”


    丁奉當下抱拳說道:“末將一定會盡快地恢複身體,聽候軍師的差遣。”


    林若點了點頭,吩咐左右將丁奉帶下去好生休息。


    其實丁奉的身體並沒有什麽大礙,就是因為長時間被關在地牢裏,暗無天日的,身體機能有些差了。隻要經過十天八天的好好休養,一定不會有事情的。


    而此刻,被換回的文聘也在江北的水寨當中。按官職,文聘和霍峻是同一個級別的,隻不過此刻霍峻還有一個水軍都督軍職,比文聘統領的人馬多了些,官職也大了半截。論交情,文聘和霍峻二人,早就是戰場上生死相依的戰友。


    文聘的身體也不是很好,被關在水牢裏半個月後才被林若發現,並且優待,身體能好到哪裏去?


    “文將軍!”徐庶一臉慚愧地看向文聘說道,“是庶無謀,累得將軍受苦了。”


    龐統聽了這話,心裏不由笑,不是你無謀,是有人要逞匹夫之勇,若不是他急於立功,焉會落到如此下場?


    這件事情確實不能怪徐庶,當初徐庶就告訴了文聘,要看準時機再下手,並且一再強調,周瑜之死定然是假裝的,可是文聘卻不相信徐庶的話,這才被人埋伏抓了一個正著。文聘聽到徐庶這話,心裏十分的不是滋味,當下苦笑地拱手說道:“此事不是先生之過,皆是在下不聽先生之言,一意孤行,才導致被俘,同澤兄弟被殺。”


    想到那些跟著他多年的副將,被嚴新斬首,並將首級掛在了營寨的門口,他的恨意當下便燃燒了起來,若不是他此刻身體還是十分的虛弱的,而且手上又沒有人馬,他定要親自上戰場,找嚴新一決高下,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文聘想到這裏,不由地鬱悶,他從來沒有敗得那麽慘,輸得那麽窩囊,此刻的他隻拍桌子大罵道:“此仇次恨,在我心裏實在難消。我要用嚴子衿的頭來祭奠我死去的兄弟!仲邈,若是你出兵江東,文聘願意為你帳下先鋒!”


    文聘說著就跪下來,抬頭看向霍峻,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就算霍峻想要攻打江東,隻怕也不敢讓文聘為先鋒,怎麽說文聘在荊州的世家當中可是文家的主心骨。他霍家才是一個小世家,就算此刻他的官職相比文聘要高那麽點,他也萬不敢讓文聘為先鋒的。


    何況文聘此刻的身體隻怕也上不了戰場。


    他當下扶起文聘說道:“文將軍,你的身體尚未恢複,這上戰場殺敵的事情,還是等你將身體養好了再說。”


    龐統看到文聘那傷心的樣子,當下忍不住幸災樂禍地說道:“文聘大將軍,用你為先鋒的話,隻怕會葬身了整個江北水軍。以你這樣貪功冒進,不聽謀士之言的人,如何當得了這先鋒之職?”


    文聘此刻心情本來就鬱悶,就算他平時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人,也會發火的。他當下忍不住看向龐統說道:“龐士元,你少在這裏說風涼話。你若是真的有本事,又豈會讓江東的周郎偷襲了水寨?”


    “我是沒本事,可是我可不是自己願意來摻和你們與江東之戰的這趟渾水的。可是你們的公子趁著我和元直二人喝醉,強行將我們帶來的。說起來,我們二人可是不情不願地來這裏的。”龐統當下也不氣憤,冷笑地說道。


    “士元,你喝多了。”徐庶當下忍不住說道,“文將軍,你不要理會士元了,他是喝多了。他這個人一喝多,嘴巴就亂說話了。”


    文聘自然知道龐統喝沒喝多,不過此刻徐庶親自來勸,當下也不好再計較什麽。畢竟此刻自己人在這裏吵架,自己的內部都不穩定,談何去打敗江東?


    “哼!”文聘朝龐統哼了一聲。


    “嘿嘿……”龐統朝文聘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臉。


    “文將軍,你也累了。來人啊,把文將軍扶下去,好好照顧文將軍休息。”霍峻當下馬上說道。


    文聘被人扶下去後,霍峻看向龐統,他知道龐統這個人的嘴巴說的話有時候雖然尖酸刻薄,可是確實是實話。他當下說道:“龐軍師,徐軍師,二位皆是人中俊傑。如今我軍的軍營裏,流傳著曹操親率二十萬兵,已經攻破了宛城,直逼荊襄,二位以為此事可是真的?還是……”


    “流言!”龐統當下說道,“如今曹操若是敢親率二十萬人馬攻打宛城,我看北麵的袁紹定要揮軍攻打黃河以南了。這樣的流言,霍將軍竟然會相信?”


    “龐軍師,我據軍報得知,袁紹正在攻打烏丸,要盡數剿滅公孫瓚的餘部。這遼東不毛之地,隻怕袁紹的軍隊一時間也不能攻克,難保曹操不趁袁紹自顧不暇的時候,攻打我荊襄之地。”霍峻憂慮地說道,“此事隻怕不是空穴來風。”


    “霍將軍,就算他曹操真的會來攻打荊州,隻怕也抽不出二十萬人馬,頂多隻能派十萬人馬,畢竟他的北門還有袁紹,南麵還有江東和徐州,西麵還有馬騰韓遂二人,他豈會不留下足夠的兵力駐防?”聽到霍峻這樣的憂慮,龐統當下忍不住冷笑道,“你身為一個水軍都督,竟然連這事敵人的謠言都不知道……哎,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龐統這話簡直就是給霍峻一個耳光,當下霍峻的臉色不由變得十分難看地說道:“你怎麽知道這一定是謠言?”


    “元直,你來說吧!”龐統一副我敗給你的表情看向霍峻,然後轉臉對徐庶說道。


    徐庶見狀說道:“霍將軍,這確實是江東放出來的謠言。嚴新這個人善用攻心之計,他放出這樣的謠言,目的是想要我軍人心不攻自破。北有曹操,南有嚴新,這樣的壓力之下,我想我們的將士,不少人必然會人心惶惶,到時候與江東一戰,不少人必然會臨陣倒戈的。如今之計,我們得想辦法,讓這個謠言不攻自破才好。”


    “徐軍師,那我們該如何去做,才能讓這個謠言不攻自破?”霍峻看向徐庶說道。


    “那就要將放謠言的人揪出來。”徐庶說道。


    龐統聽了之後,嗤之以鼻說道:“不用那麽麻煩。還有更簡單的辦法,那就是我們自己在軍中散布謠言,就說袁紹征討遼東大勝而歸,如今就屯兵在官渡,準備與曹操決一死戰。同時,說青州告急,劉備軍中折了關羽,正要嚴新趕赴青州救急,這就是為什麽嚴新會約定三日後決戰的原因。他是急於求勝。”


    龐統說完這話後,又擰開酒葫蘆,喝上了一口酒,然後悠然自得地說道:“敵人可以散布謠言,為什麽我們不能呢?”


    徐庶聽了龐統這話後,當下驚訝不已地看向龐統,看來自己和龐統還是有差距的,怪不得水鏡先生會將他叫做鳳雛。他確實有鳳凰涅槃,起死回生之能。


    “多謝龐軍師!”霍峻當下拱手朝龐統鞠躬說道。


    當林若得知了江北軍營裏的謠言後,不由地訕笑說道:“攻心之計失敗了嗎?這龐統可真是厲害!”


    “軍師,那我們怎麽辦?我們的計策失敗了。三日之戰,我們是否還如約而至?”旁邊的袁渙忍不住問道。若是如約而至,那麽江東和江北就要硬碰硬了。


    “怕什麽?就算是硬碰硬,我們未必會輸。剛好,讓我看看這龐統和徐庶二人,在水鏡先生那裏,到底學了多少東西。”林若當下清風淡雲地說道。他早就猜想到這個計劃會失敗的,如放流言這樣的雕蟲小技,若是他們都應付不來,那麽他們就不叫鳳雛和飛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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