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八月的天空,黑得比較遲。


    天剛剛殺黑,林若便率領人馬往葭萌關的方向趕。應該能夠在子夜之前趕回到葭萌關和周瑜他們匯合。


    不過此刻軍隊也已經因為這三天來的趕路而顯得有些困乏了。若不是自己因為擔心葭萌關,隻怕還真忍不住讓他們好好休息一宿。


    就在林若還在想和周瑜匯合後,如何利用夏侯淵招降關上的人的時候,突然間車猛地停了下來。似乎前隊遇到了什麽事情。


    “出了什麽事情?”林若當下撩開車簾看向前麵問道。


    “軍師,前方發現一軍!人數很多,應該有五千左右!”左右報道。


    聽到這話,林若馬上下令讓全軍戒嚴,進入戰鬥狀態。而他也握緊了腰間的龍淵劍。他立在馬車上看過去,借著暗淡的光線,林若似乎看到對麵的軍隊的旗幟竟然寫著漢字……下麵是什麽字就看不清楚了。


    是自己的軍隊?


    在最前的士兵弓箭手們已經在盾牌的護衛下,張弩拔弓了,一個個都虎視眈眈地看著前方。前麵的吳蘭大聲對跑過來的人馬大聲喊道:“來將何人?”


    那支迎上來的隊伍中為首的一個將軍,似乎看到林若的軍隊的旗幟,當下大聲說道“吳蘭將軍,我是黃敘,黃靈風!軍師住在哪裏?我要見他!!”


    “是江東的人馬。大家不必緊張,是自己人!”林若聽到黃敘的聲音後,當下讓士兵們放下心來,不必害怕。而他讓車夫將車趕到前麵。


    林若在車上,看黃敘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的,並不像打了勝仗,更不像是來接自己的。而是想被人追趕逃出來的。因為他們的身手沾滿了血跡,而衣服也破損不堪。


    黃蓋和黃敘兩個人看到林若的馬車,當下連忙從馬上落下,單膝抱拳跪在地上說道:“軍師!末將該死,讓敵人偷襲……”


    林若愣愣地看著黃蓋和黃敘等眾人,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兩萬人啊,就算是被偷襲,也不用弄得那麽慘吧?林若從馬車上站起來,看著前麵那一群扛著旌旗,扛著武器,卻一臉血跡,十分狼狽的士兵們,林若歎氣了,他皺眉說道:“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會被偷襲的?你們可是兩萬人馬!”


    “軍師,這次跟來的大多是水軍,這些士兵們,在水戰作戰無人可敵,可是在陸地上卻稍有遜色。”黃蓋說道。


    林若點了點頭,表示能夠理解,他說道:“業有專攻,水軍不善步戰,這也很正常。不過就算如此,也不會敗得那麽慘,何況敵人還是白天偷襲的,怎麽會一點防備也沒有?還有周都督呢?怎麽不見他?”


    聽到林若這話,黃蓋和黃敘兩個人對望了一眼,然後說道:“軍師,大都督受了重傷……如今生死未卜!”


    聽到這話,林若驚得說不出話來,當下問道:“快將事情的經過告訴我!”


    於是黃敘和黃蓋兩個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地敘述起來,雖然黃敘不太清楚周瑜被偷襲的過程,不過他能從自己的軍營被騎兵偷襲這件事情可以推斷出來,周瑜的軍營肯定也是被這一支騎兵偷襲的。


    一翻敘述,林若基本能夠弄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你是說,一支鐵騎兵趁著你們做晚飯之際突然殺出?劫了營寨?並且燒了你們的糧草,然後你們搶救不及,死傷慘重?”林若臉上露出了一絲怒色看向黃敘問道。他的眼光幾乎可以殺人。


    黃敘低下頭說道:“是的,軍師!末將該死,被敵人偷襲,燒了糧草。”


    “靈風,你既然安營紮寨了,為何不在營的四周設下拒鹿角?挖下陷馬坑?”林若惱火地說道。“哼,竟然還被人燒了糧草……”


    “軍師!末將該死!”黃敘聽到林若發怒的聲音,當下連忙說道。


    該死的,川地多山,就葭萌關外地勢比較平坦,很合適鐵騎的短時間奔襲。沒想到敵人竟然有鐵騎。想到這裏,林若就有些頭痛。


    “就地安營紮寨吧!”林若吩咐下去,然後他看了看黃敘和黃蓋說道:“靈風,公覆,你們也累了一天了,休息一宿再說吧!別擔心了,就算我們損失了葭萌關,也沒有什麽。反正能將敵人的主力拖在這裏,我們就已經算是勝利的了。”


    黃敘和黃蓋兩個人相互間看了一眼,然後站了起來,抱拳說道:“多謝軍師,不責之恩。末將一定會打下葭萌關的。”


    “下去休息吧!”


    連續被敵人偷襲了兩次,林若自然明白這個敵人有可能還會偷襲第三次,因此林若讓士兵們在安營紮寨之後,在大營的四周挖下陷馬坑,並且放上柵欄,同時讓長槍兵們輪番守護,防止敵人半夜偷襲。


    跟隨黃蓋等人逃回了的士兵們,一個個聞到飯菜的香味,都不禁歡喜。他們被追趕了將近了兩個時辰早就餓了。


    大營內,林若雖然手裏拿著書卷,可是眼睛卻落在了燭台之上。


    兩次都讓敵人偷襲成功了,而且,周瑜還受了重傷,這太讓人感覺到壓力了。能有這樣的本事的人,應該不會是別人,正是自己那個好二哥了。


    奉孝,不是說你病重嗎?你怎麽還來呢?難道,你想要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嗎?可是,我如何下得了手啊?


    就在這個時候,陸遜給林若端來到了床榻邊,將洗腳水放下來便說道:“軍師,該洗腳了。”


    “伯言,這些事情低下人會做,你怎麽做這樣的事情?”林若當下放下書卷,站起身來,來到了床榻邊上,呆呆地看向陸遜問道。


    “嘿嘿,弟子服侍老師也是很正常的。”陸遜笑著說道。


    “算了,這事不用你做。你是我的弟子不假,可是你也主公帳下的官吏,和我分屬同僚。伯言,若是讓你做這樣的事情,日後漢王若是等上大統,那些百官們,不曉得會怎麽說我這個位高權重的嚴軍師了。”林若半開笑地說道。


    陸遜聽到林若這話,當下心髒猛地一陣刺痛,他記得曾經有幾個愛嚼舌頭的文官就上奏折說嚴新位高權重,要劉備小心嚴新擁兵自重。


    “老師,別人如何說,不要緊,隻有主公心中清楚就好了。再說了,弟子服侍老師,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可是孝道。”陸遜當下擰著脖子說道。


    林若無奈地搖了搖頭,坐在床邊,剛要自己脫下鞋子,卻被陸遜一把抓住了腳,給林若脫鞋子。


    這熱水泡腳果然很舒服,林若很享受這樣的感覺。突然間林若想到了什麽,曆史上,陸遜是娶了孫策的女兒,可是如今孫策已經被自己提前幹掉了,根本來不及生女兒,那麽……林若看向陸遜問道:“伯言,你年將十八了吧?”


    “恩!”陸遜邊用手替林若搓腳,邊說道,“再過一個月就十九了。”


    十九?突然間林若想到了什麽,在古代別人都是說虛歲。也就是比真實的歲數要長上一歲。其實,陸遜再過一個月才是真正的十八歲。


    “伯言,你長輩可曾給你定下親事?”林若問道。要知道,在古代,很多世家子弟還沒有出世,家裏就替他們定好了親事了。


    聽到林若這話,陸遜似乎明白林若這是在關心他的婚事了,自從陸康死後,陸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在了他稚嫩的肩膀上,若不是有林若這個師父罩著,陸家在江東隻怕要慘遭橫禍的。就算不如此,也沒有現在那麽風光。


    老師關心弟子的親事,這是很正常的。何況,這些年來,陸遜一直將林若視如再生父母,而林若對陸遜更是關懷備至。甚至,有時候給他的小孩做衣服的時候,他都會讓大喬給陸遜和陸績他們也做一身。


    “老師,弟子本是定了一門親事的。可是對方的人家的女兒尚未成年,就已經夭折了。當時陸家毅然破敗,這婚事也不了了之了。”陸遜十分心酸地說道。要知道,當年他才十二歲,陸家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世家結親都是講究門當戶對的。


    “哦,那公繼(陸績,陸遜的叔叔,比陸遜小三歲)呢?”林若問道。


    “家叔也未訂。”陸遜說道。


    熱水洗幹淨腳後,陸遜再一次替擦幹腳,林若看著陸遜好久才說道:“伯言,你對小女伶兒可是喜歡?”


    聽到林若這話,陸遜愣了一下,當下想起了幾年前他和伶兒在雪地裏堆雪人,他給伶兒從外麵帶來好吃的東西的事情,更是想到了他進川之前,伶兒拉著他的手,要他替她好好照顧爹爹的要求。


    陸遜當下說道:“小姐聰明伶俐,心地善良,是一個很好的人。”可惜,就是年齡太小了,比自己要小了十一歲。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啊!”林若當下歡喜地想到,把女兒交給他,也算是不錯的。不過,這也要看看他以後能不能遇到合適的。萬事都要講究緣分。


    陸遜知道這話中的意思,不過他明白,林若雖然有意,可是他知道憑自己現在的能力,根本沒辦法讓林若把女兒嫁給他。陸遜思考了一會,說道:“老師,大公子文武雙全,是一個難得的人物,主公又喜歡小姐……”


    聽到陸遜這話,林若無奈地苦笑,然後拍了拍陸遜的肩膀說道:“看緣分吧!好了,伯言,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有些人,一旦錯過了就不在了。你該知道的。我不多說了。”


    “老師說得極是。”陸遜低聲說道。


    看著陸遜拿著洗腳水出去倒,林若心裏感慨萬千。陸遜太過於小心了,他雖然隻有十八歲,可是他內心的城府卻比一個四十八歲的老人還要深。他每一句話,沒做一件事情都會拿捏很久。


    剛才若是他歡喜地看著自己,不說出那番話,自己肯定會說,將女兒許配給他的。可是他卻冒出了這麽一句。哎,這擺明了是要拒婚。


    想到這裏,林若不由訕笑,自己是怎麽了,女兒才七歲,就想到了她的婚事,那也要在十年之後啊。自己如不要想太多了。


    想太多?


    “去將夏侯將軍請來!”林若突然間想到了什麽,不由說道。


    “是!”左右應聲說道。不一會兒,被綁成了粽子的夏侯淵被左右推了進來。


    “夏侯將軍,多年未見,餘心中甚是掛念啊!”林若當下嗬嗬地笑著說道。這是夏侯淵被抓,自己第一次見到他。


    夏侯淵哼了一聲,將頭仰得高高的,並不理會林若。


    “告訴夏侯將軍一個好消息。郭奉孝到了葭萌關。”林若笑容可掬地說道。


    夏侯淵聽到郭嘉到了葭萌關,整個人不由一顫,很是吃驚地看向林若說道:“郭軍師來了,那你嚴子衿還能如此輕鬆在這裏?”


    “是啊!他一來,就把我的水軍大都督給射傷了。嘿嘿,沒想到郭奉孝進川今日帶了鐵騎營。不過,他有鐵騎營,我也有辦法破他!”林若笑著說道。他說著讓人搬來一張凳子,意思是請夏侯淵坐,可是夏侯淵卻不肯坐下來。


    “夏侯將軍,何必那麽見外呢?”林若再一次說道。


    “有什麽屁話就快些說。”夏侯淵不屑地說道。


    “其實,我也沒什麽話可以說。袁紹稱帝,我家主公和你們家丞相的共同的敵人應該是國賊,而不是相互間自相殘殺,你說是不是?”林若嗬嗬地笑著說道。


    夏侯淵哼了一聲,不作反應。


    “夏侯將軍,其實我可以放了你回去。”林若再一次說道。


    夏侯淵不相信地看向林若,仿佛再說,你會那麽好心?誰相信你啊?


    “夏侯將軍,你何必懷疑我的誠意呢?”林若嗬嗬地笑著說道,“我說話算話的。不過,放你回去的話,也是有條件的。自然是,你們曹軍從這東川全部撤走。”


    “哼,這不可能。”夏侯淵說道。要知道,蜀地對主公的宏圖大業,那可是有很大的幫助的,主公絕不會這個時候撤兵的。


    “葭萌關,我肯定會拿下來的。而且就在今夜,夏侯將軍,你信不信?”林若看向夏侯淵說道。


    “怎麽可能?郭軍師不是已經到了葭萌關嗎?”夏侯淵一臉不相信地看向林若說道。


    “郭軍師到葭萌關不假,可是你如今落在我的手裏,以郭嘉這個人的性格,他連續劫營了兩次,都成功了,他一定會冒險劫第三次營的。而且最終的目標,就是救下你。”林若笑容十分平和地說道。


    “他隻要敢來,我就敢拿下葭萌關。”林若說道。


    “就算郭軍師來了,你也沒有本事拿下葭萌關。”夏侯淵非常肯定的說道。要知道,郭嘉離開葭萌關,一定會讓人嚴防葭萌關被攻擊的。如何可能會留下破綻,讓你嚴子衿去偷襲葭萌關呢?


    “是嗎?”林若笑著反問道,“你肯定在想,就算郭嘉出葭萌關,他也肯定留著人來防守,謹防敵人詐關!”


    夏侯淵一副你知道就行何必還問的樣子看向林若。


    “如果,詐關的人是你呢?”林若反問道。


    “怎麽可能!”夏侯淵當下立刻站起身來看向林若說道。


    就在林若在大營和夏侯淵說話的時候,對麵的山頭上,幾個護衛擁著一個文弱體虛的文人站在了山頭。


    “軍師,嚴新的大營就在前麵。挖了陷馬坑,做了柵欄……我們若是偷襲,定然會受到阻擊的。”張衛指著前麵的林若的軍營說道。


    郭嘉點了點頭說道:“這我知道。可是夏侯將軍在對方的手裏。我們必須要將他救出來。你們過來一下,我有事情要交待你們。”


    “是!”張衛和曹休二人當下圍了過來。


    郭嘉讓眾人蹲在了地上,撿起了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麽,邊畫邊說邊布置。


    “好,你們都清楚了吧?”郭嘉看向這幾個人問道。眾人點了點頭。


    “好,行動吧!”


    三更天剛剛過去,在營四周麻煩的川軍有些受不了了,山裏的蚊子十分的厲害,加上這是山地,更會有不少的蟲子、蛇,還有老鼠出沒,若不是士兵們的嘴裏都叼著木頭說不了話,隻怕他們都暴動了,不少士兵在這黑夜裏苦不堪言。


    “將軍,都三更天了,敵人還沒有來偷襲,隻怕不來了吧!”一個士兵低聲對吳蘭說道,“將軍,會不會軍師算錯了。敵人根本沒有膽量來偷襲。”


    “別出聲!軍師從不會算錯的。”吳蘭非常肯定地說道。


    而在另外一邊,一個小樹林裏,曹休和眾人正牽著馬,嘴裏叼著木棍,悄悄地靠近林若大營,大概一公裏處的地方。


    “將軍,你看敵營裏的燈火已經都熄滅了,他們已經累了一天了,我們這個時候去偷襲一定會事半功倍的。”旁邊的副將小聲說道。


    “郭軍師說了,等將近五更天的時候,再偷襲。別說了,讓兄弟們在樹林裏閉目養神一下。”曹休小聲地說道。


    “是,將軍!”副將低聲說道。


    而在另一邊郭嘉和張衛兩個人在西側的下山穀邊,等待什麽。


    看著天空的那輪殘月漸漸地落到樹梢低下,曹休當下低聲說道:“叫兄弟們,起來,快到五更天了,我們準備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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