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一場虛驚中解脫出來的淩思南哪裏有心裏去計較什麽李妍熙。遺傳傾向加上種種相似的症狀,他本來已經自我驗證了一萬遍這症狀可能會是血液病早期了,從一開始的大難滅頂到之後的坦然接受,躺在病床上他甚至連遺囑的都想好了。


    現在突然把檢查報告擺在他麵前,告訴他,都是他自己嚇自己罷了,這一切都是虛驚一場。淩思南的心情大悲大喜,都有點開始懷疑這幾天發生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夢而已。


    阮馨柔還鼓著腮幫子,抓著他問他要一個解釋呢,見他半天不回答,小姑娘拉過他的一條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


    真切的疼痛感把他從思緒裏拉回,他認真的想了想馨柔說的話。


    其實李妍熙這個名字已經在淩思南的世界裏消失很久了,自從知曉了這位李小姐的心思,淩思南對她的態度就是能躲則躲,跟李氏合作的一些項目他都很少親自出麵了,丟給下麵的經理去跟進。


    阮馨柔說他跟李妍熙關係真的是冤枉他了,至於李妍熙怎麽知道他生病的……淩思南也想不通啊。他本來也就隻是發個燒而已,又不是什麽名人哪裏會鬧得人盡皆知的地步,最多就媽媽和穆懷北知道,可他們都跟李家八竿子打不著啊。


    “誰知道呢。也許是她喜歡我到無法自拔了,找了人監視我的行蹤呢。”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麽神奇,馨柔一來讓他的病都好了大半,前幾天還被反複的高燒折磨的虛弱無力的淩思南現在坐在病床上精神飽滿的摸著下巴自戀,“現在知道你老公有多搶手了吧,被這麽多人惦記,你可得寶貝好了。”


    “啊呸!”阮馨柔眼珠子一轉,笑勾起唇笑了笑,“老公什麽還有點早吧,訂婚的的事先緩一緩,等我考慮清楚再說。”


    小姑娘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學他當初的語氣,淩思南忍俊不禁,要不是還病著,真想跟他家大寶貝好好親熱親熱,好多天都沒見了!忍不住把她拉到懷裏,在她耳邊吹著氣,“我允許你考慮到我病好。”


    馨柔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抬起頭問,“那你的病什麽時候會好?”


    “我覺得我現在就能出院了。”


    話音未落,就翻身把人壓到身下了。動作利落的阮馨柔都有點相信他的病是真的好了。


    真是一位不喜歡敲門的小姑娘,她推門進來看到這麽一副火熱的畫麵,長大了嘴還沒叫出聲,就被人從後麵捂住了眼睛和嘴巴。


    穆懷北看著床上的兩人,賤兮兮的開口,“喲,二位這玩兒病房y呢?淩思南你燒都還沒退,悠著點啊。”


    說完也不管那兩人的反應,拖著zoe就往外走,zoe又是咬他手又是踩他鞋好不容易掙脫開,小丫頭剛剛被他訓了半個小時,此刻才不願意跟他走呢,“我要留下來跟馨柔姐姐玩!”


    穆懷北鄙夷的看著她,“嘖,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沒眼力勁兒呢,你想跟人玩,也得人家樂意陪你玩啊!”


    “我不管,反正我不跟你走!我就是要跟馨柔姐姐玩!”說完她跑過去把還躺在病床上目瞪口呆看著她的阮馨柔扯起來,“走,馨柔姐姐我們逛街去!”


    馨柔還真就被她拉著走了,還沒忘記帶上包包。


    病房裏就剩下淩思南和穆懷北兩兄弟了,淩思南的視線還一直盯著門口的方向遲遲未收回。


    “咳。”穆懷北虛咳一聲,拉回淩思南的注意力,他收起了平時那副吊兒郎當的調調,一臉嚴肅地看著弟弟說,“我們談談。”


    淩思南笑了,“好。”


    他當然知道穆懷北想跟自己談什麽,隻是沒料到穆懷北會主動開口,這也算是個意外收獲吧。


    這個冬日的下午,穆懷北給躺在病床上的弟弟講了許多故事,關於媽媽帶離開淩家離開b市之後的生活,關於媽媽生的那場病,關於那個他法律上的親妹妹——zoe。


    有個問題困擾了淩思南許多年,“我一直以為你們會回到獅城生活,畢竟那裏才是媽媽的家鄉。”所以他上大學的時候才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了nus。


    當初很多人都不明白,他明明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麽選擇了新大,他對外人的說辭是從小受父親熏陶,一直就夢想就是能考進父親的母校;內心實則想的是母親跟哥哥也許回到了獅城生活,到了nus上學說不定哪天他就能在路上偶遇到媽媽呢。


    結果他真的讓他在一次活動上遇到了穆懷北,不過令他驚訝的是穆懷北的加國國籍。


    穆懷北非常理解他的困惑,“我後來也問過媽媽這個問題。當時她的原話是,獅城太小了,我不想一直生活在一個大街小巷都裝滿了回憶的地方。”


    當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加國在血液病方麵的醫療水平比較高,穆女士和zoe的爸爸就是在同一家醫院治療的時候認識的,一樣的病一樣的種族,所以會有種惺惺相惜的親切感。


    的爸爸是一位定居加國已久的華人,偶然一次機會發現自己得了這個病,他那位金發碧眼的妻子在知道第一時間就離開了他。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妻子並沒有帶走年幼的女兒,每當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樣子的時候他一想到還有這麽一位活潑可愛的女兒,就像是有了活下去的動力,有了對抗病魔的勇氣。


    可他有什麽也擔心,這個病的治愈率不高,萬一哪天他突然撒手人寰,zoe要托付給誰。


    同人不同命,穆瑩成功治愈,他卻很不幸,命不久矣的他向準備出院的穆女士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穆瑩睜著眼睛考慮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答應了他,第三天他們就去領證了…….第七天zoe的爸爸就徹底地離開了。


    穆懷北一開始就當zoe是個普通的鄰居家的小妹妹,覺得她長得像洋娃娃似得,不討厭。可當他知道zoe要變成自己的繼妹的那一刻他是憤怒的。


    他那時候已經17歲了,跟淩思南一樣,他那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媽媽有一天能跟爸爸複婚。當他知道媽媽要跟別人結婚的那一刻,對他的打擊就猶如一個堅定的支撐著他生存的信念被摧毀了,而這個親手摧毀它的人就是自己的媽媽,所以現在他也非常能理解淩思南。


    可人生哪有那麽多大團圓結局,越長大就越明白,爸爸媽媽複婚的可能性有多麽渺小。


    人生有時候除了浪費大量的時間去計較得與失,其實還可以有一些很瀟灑的姿態比如不求回報的給與和大度的轉身成全。


    慢慢接受了這件事實以後,他終於開始嚐試接受zoe,甚至把對那些許久未謀麵的弟弟的感情都寄托到了她身上,雖然小女孩漸漸長大他越來越明白zoe之於他根本就不是對弟弟的情感。


    穆懷北拍了拍弟弟的肩,“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何必這麽幼稚呢,什麽故事都必須求一個完美的ding才滿意。”


    “我明白。”淩思南沉默的聽完了這個故事,猶豫了兩秒,“我明白媽媽非常善良,那一段婚姻名不副,她隻不過是想幫馬上就要離開人世的朋友完成一個心願。”


    唔……穆懷北想著,這麽解釋似乎我沒有什麽地方不對,於是點了點頭,“是這樣沒錯。”


    淩思南非常滿意,“我相信爸爸一定也會非常理解媽媽的做法。”所以這應該不會是他們重新生活在一起的羈絆。


    穆懷北不解,“你到底想說什麽?”


    “哥,我想讓媽媽去b市參加我的訂婚宴。”淩思南內心激蕩,“我就想讓他們倆再見一麵,這麽多年過去也許該放下的都放下了。”


    穆懷北挑眉,“so?”


    淩思南看著他笑而不答,穆懷北也斷然不是個愚鈍的人,他從弟弟瞬間被點亮的目光中看出了弟弟的心思。父母如果能複婚他們一家四口團聚固然好,可與淩思南的殷切期盼相比,穆懷北則是有更多的顧慮及不安。


    二十年,時間跨度太大了……


    這二十年裏父母雙方都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直接影響著他們思想觀念,因為生活環境的不同經曆事件的不同,兩個人對很多事情的想法可能都不在一條水平線上,這其中還摻雜著痛苦的回憶、糾結的過往以及對彼此的內疚,誰都不能保證這樣的兩個人是否還適合生活在一起。


    淩思南以為在這個事情上他們兄弟倆的想法一定是高度一致的,可他講完之後並沒有從穆懷北的表情裏讀到一絲的喜悅與興奮,淩思南臉上的笑容漸漸凝結,“怎麽了嗎?”


    穆懷北看著弟弟,有些不忍的開口,“思南,有些時候該放下的可能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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