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矮人們發出低沉的噝噝的聲音,含混不清,你很難判斷他們到底是在交頭接耳還是在模仿食蟻獸往地洞裏吸螞蟻吃。


    “這下糟了,這可能是進攻的前兆。”傑森逐漸放開狼人的鎖鏈,除了血斧傲然不動外,其餘的人默默的靠攏在一起,背對背準備放手一搏。


    他們都真心的祈望自己隻是杞人憂天。


    奇跡永遠不會在自己需要的時候發生,血斧吼叫著揮動大戰斧,在一瞬間,幾個鼠人變成了飛行的肉塊,因為肉塊沒法準確的知道其原料的數量,僅從體積來判斷,大概五個到六個的樣子。


    鼠人尖利的號叫粉碎了其餘幾個凡夫俗子的希望,他們無奈的揮舞起手中的武器,朝惡心又可怕的小敵人們劈砍,同時心裏都恨死了率先挑起爭端的四十七還有那個進而把他們推入絕境的好戰的矮人狂戰士。


    四十七無從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他正一邊使用自己這些天來練就的劍法,一邊模仿和學習血斧的動作,他不得不承認,這個矮子平時看起來又髒又醜又愚蠢蠻橫,但真的動手打起來還實在是厲害的過了頭。


    飛舞的戰斧像一把巨大的掃帚,沼澤裏的汙穢被它攪和的四處張揚,目力可及的地方全都是被打碎的鼠人血肉和沒有被打碎血肉的鼠人,嚇不住的對手最難纏。


    凶猛的血斧也開始掛彩了。


    四十七的身上爬滿了鼠人,金屬皮膚咯咯吱吱的響個不停,這些偽裝成老鼠的家夥好歹也算是智慧生物,可為什麽打法如此的沒有條理,居然分不清血肉和金屬的差異,四十七思索著拔出陷在泥地裏的腳,向前一步又踩死了兩隻老鼠。


    狼人的嚎叫從後麵傳來,對於沒有死亡概念的四十七,那種淒厲慘烈的聲音不構成任何的情緒波動,他忙著轉動手腕也就沒空再轉動腦袋。


    “***!你們把老子惹火了!!”


    血斧揮舞著戰斧有如一陣劇烈的狂風,隻要是碰到他或者被他碰到的人,非死即傷,但他活動的範圍卻逐漸地在縮小,最後幾乎回到了開始的位置,他也加入到背靠背的行列,而負責他背後的就是聒噪不停的狼人。


    這種組合恐怕是很有喜劇效果,四十七轉過頭看著他們彼此依靠,心想人類的友情真是奇妙。


    戰鬥仍舊在持續著,四十七漫無目的的揮舞著手裏的劍,他沒有必要特意去鎖定敵人,第一因為對方實在不好區分,其次就算是胡亂的比劃也不必擔心揮劍落空,因為它們實在太多了,他始終觀摩注視著血斧的動作,包括每次出拳之後毫無意義的聳肩,在四十七看起來也僅僅是為了耍帥,無一例外的全都努力的記在心裏,然後盡快試驗。


    靶子源源不絕,現在四十七的劍已經不再是劈刺的方式,而變成另外一種格局,事實上他現在很少把劍伸出去刺穿什麽了,取而代之的,利用手腕的擺動把劍輪轉在身體周圍,就像風車一般,前提是有足夠靈活的手腕和充沛的氣力——這兩樣看起來似乎都不是四十七的問題。


    血斧的手腕也異常的靈活。不要以為戰斧隻需要蠻力,那是蹩腳樵夫幹的蠢事,斧頭的沉重分量會讓人嚴重的消耗體力,即便血斧壯的像個被壓扁的狗熊。


    他巧妙的利用自己有力而靈活的手腕,擺動大戰斧而不是簡單揮舞它,這讓四十七深受啟發,他也開始這麽作,從結果看來效果不錯,他考慮應該換一柄更大更長也更堅固的劍了


    屍體越堆越多,血和碎肉泥濘了這片土地,空氣裏飄散著濃重的腥味,令人作嘔。


    戰友們都幹得不錯,雖然有不同程度的受傷,但大致情況下還是在進行單方麵屠殺式的體力勞動,殺人的都氣喘籲籲了,不斷被殺的反而精神矍鑠樂此不疲,不能不說是一番怪異的光景。


    “哈哈哈,又一個,第二十七個了,你們這些行走的發臭奶酪!”


    拐著腳的奎克就連殺人時都喋喋不休的,真是夠了。


    “銅錘,有點不對勁,老鼠們都瘋了。”不知道傑森是真的有所擔心還是純粹的嘲弄。


    “不瘋能在老子身上開幾條血口子?!”這個矮子還是隻打不說話的好,那樣至少會讓人覺得他還沒想象中那麽一無是處。


    “這樣下去會沒完沒了的!”凱恩雖然顯得總是那樣膽小怕事,但兩柄匕首在他手中上下翻飛,專挑鼠人頭頸下手,在他經過的地方,一具具屍體倒下來,就好像被一陣風吹倒的野草。


    “媽的!如果那個摩利爾還在這裏,對付這種東西應該最拿手了!”血斧一腳踢開一個差不點咬到他褲襠的鼠人:“這種低能的東西最怕的就是法師!”


    摩利爾?四十七愣了一下,手中的劍也停滯下來。


    摩利爾!某種似乎已經消失了的思維脈衝突然一下子出現在四十七的係統中樞裏。作為一個原子能動力的自適應進化型機械戰士,四十七從來不擅於執行護衛、拯救等不那麽需要火力覆蓋或者說需要計算哪些地方不需要火力覆蓋的工作,他最拿手的就是不斷改裝調試雙臂上的兩門大炮,從應付突擊戰的掃蕩型電磁波發生器到最大射程超過500公裏的小當量質子飛彈,四十七在戰鬥中的首要也是唯一的目標一直是幹掉能掃描到的所有會動的東西,但是現在,一種超越了長久以來根深蒂固的殺戮程序,甚至比想看動畫片還要鮮明的命令傳導一下子充斥出來,占據了四十七的全部。


    一個鼠人死死咬住四十七腰間的灰水蛭皮,兩隻瘦小的爪子拚命抓撓著,如果是以前,還真有可能被抓壞幾個傳感器什麽的。


    四十七出乎意料的沒有及時把它甩掉——更確切的說,他的身體也出現了停滯,很快鼠人就在他身上蓋了密密麻麻的一層。


    “媽的!那個鐵皮殼子怎麽了?”傑森一劍把已經爬到銅錘背上的一個鼠人挑下來,銅錘也揮舞著他那巨大的戰錘砸扁了企圖攻擊傑森腳踝的家夥。


    “誰知道!”銅錘的聲音聽上去好像在用爛土豆打破鑼:“可能壞掉了!這些法師的玩意兒就是不保險!”


    包裹著四十七的鼠人炸開了。


    說炸開也不是太準確,因為那些鼠人被切斷的殘肢很多還留在四十七的身體上,好像勳章一樣。


    首要目標搜尋中。四十七麵目上兩點針刺般的紅光微微膨脹了一下,然後又收縮。


    “這家夥要去哪兒?!”奎克看著四十七一步一步走入鼠人群,被淹沒,然後露出來,好像一塊怒濤中的礁石一樣。


    “別管他了!”血斧投出斧子,那東西劃出一道紅色的鋼鐵旋風,至少割斷了五個鼠人的身體,然後以違背物理規律的線路回到他手中:“幹我們自己的活兒!”


    “都是這家夥惹出來的。”凱恩憤憤的低語,用兩把匕首在鼠人的腦袋裏一插,一絞,然後去找下一個。


    就在這裏。探頭看去,鼠人的洞穴狹小而且潮濕,一股強烈的腐臭氣息從那不起眼的洞口散發出來。


    四十七也不知道身上挨了多少次攻擊——用來防水兼做衣服的灰蛭皮早就破爛不堪,一條一條的勉強掛在身上,甚至鋼鐵的外殼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咬痕和劃痕,如果是血肉之軀的話,怕是隻能剩下骨頭了。


    但是奇怪的,自從四十七突破包圍找到鼠人洞穴入口之後,鼠人對他的攻擊反而逐漸衰弱下來。甚至有鼠人不管不顧的從洞裏竄出來,跑向前方的戰場,好像四十七隻是一叢偶然長在洞口旁邊的沼澤灌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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