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斧的營寨跟四十七他們離開時一模一樣,似乎沒有受到外來人的打擾,而實際上已經沒有人相信這個戰士工會現在能做些什麽,除非血斧回來。


    一身戎裝的瑪麗獨自坐在原來屬於血斧的堅固大屋內,心情緊張。


    最近的事態明顯有點失控,那個女法師看上去又有了新的麻煩,按照期限,血斧大人也應該早就回來了,但沒有任何消息,包括從沼澤回來的其他旅者,或許血斧大人聽信流言去找什麽神殿實在太莽撞了——不過如果血斧不莽撞,他也就不是血斧了。


    “瑪麗小姐,你已經準備好接收戰士工會了麽?”摩利爾和四十七用兜帽蓋住自己的麵容,悄悄走進屋內——坦白說,戰士工會的警戒實在是有點混亂,甚至摩利爾懷疑不用魔法也能潛入進來——沒有血斧,戰士工會就好象一個被砍掉了腦袋的怪獸,雖然還在張牙舞爪,但是沒有任何威脅。


    “露出你們的臉來,不知來曆的混蛋!”瑪麗噌的從椅子上跳起來,長鞭已經如毒蛇般飛舞而出——。


    幾秒鍾後,布滿倒刺的長鞭卷纏在四十七的手臂上,尖端寒光閃閃的無柄匕首被牢牢捏住,離他的眼睛隻有一寸——而四十七另一隻手緊緊扼著瑪麗的脖子,將她壓倒在厚實的木桌上。


    “不錯的技巧,幸好我的胳膊是鐵的。”


    瑪麗沒有掙紮,脖子上冰冷的觸感告訴她,對方隻要一用力就能將她的頸骨像枯枝一樣扭斷,而且她認出了這個一直垂涎自己美色的奇怪構裝體——她一直是這麽想的,因為她自信自己的身體要比一把鞭匕更吸引人——雖然他幾乎已經麵目全非,但是那兩點紅火仍然好像帶著地獄的寒氣,看透她的身體。


    “摩利爾?”瑪麗用餘光看向那個瘦弱的黑袍人。


    “一名女士不應該這麽粗魯和急躁。”摩利爾摘下兜帽:“如果您能保持安靜,我想可以詳盡解釋一下我們的遭遇。”


    摩利爾平靜的說,四十七也做了個噓的手勢。


    “血斧死了。”


    這句話讓躺在桌子上的瑪麗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戰士行會的天塌了——她有些眩暈。


    摩利爾平靜的敘述了整個經過,大部分都是事實——除了三島他們的真實目的。


    “傑森居然是暗日希瑞克的選民?還有那個整天醉醺醺的老比利……三島和阿古斯的人勾結在一起,也看上了血斧大人得到的鍛造之神卷軸?”


    一係列巨大的衝擊讓瑪麗有些頭昏腦漲,她本能的不相信,但是又一時想不出摩利爾騙她的理由。


    “沒錯,現在那個卷軸已經用在四十七身上,喏,你也看見了。”


    “那你還敢回來?你不知道沒有了血斧大人,雨城就是三島商會的天下了麽?”


    “雨城是誰的天下,還是等他從沼澤地裏爬出來再說吧……”摩利爾微笑著:“倒是您瑪麗小姐和戰士工會,沒有血斧之後會怎麽樣呢?也許您可以繼續給一個頭腦同樣簡單的矮人或者半獸人當副手,並祈禱他會和血斧大人一樣對女色毫無興趣……”


    瑪麗漂亮的褐色眼睛盯著摩利爾,等待下文。


    “我們做筆交易。”摩利爾清了清嗓子:“我現在必須去三島商會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或許還要留點小禮物。沒人能在洗劫了我家之後還能平平安安的,但是我又實在不想在那些滿街亂逛的小雜魚身上浪費時間。”


    四十七也偏頭看著摩利爾,第一次發現這個動不動就敲他腦袋的女法師某種深藏在骨子裏的邪惡。


    “……我希望你能鼓動外麵的那些蠢驢們和三島商會的人發生衝突——而且越亂越好,我想這不是個很難的工作吧?”


    “那是送死!沒有血斧大人的帶領,戰士行會的人就是一群烏合之眾,而且你也說三島可能還有阿古斯帝國的支持!我們會完蛋的!你要我們送死?!”瑪麗堅持著。


    “送死?沒錯,就是送死。”摩利爾微笑著:“但是你想想看,送死的都是誰?是那些頭腦簡單的矮人和粗野無知的半獸人——這些家夥都不是你能壓服的吧?”


    “就算三島商會之後要算帳,你也完全可以把事情推到我們身上,我會離開雨城,帶著三島的主子寄放在他那裏的東西,所以三島將無暇把目光繼續放在這裏。而且雨城離阿古斯這麽遠,就算三島有阿古斯的支持,又能怎麽樣?他將忙著在主子麵前搖尾巴,他還有時間來找你們的麻煩嗎?他還有能力吞並戰士行會麽??”


    摩利爾突然優雅的鞠了個躬:“今晚過後,戰士行會將在鮮血中得到重生,而您,瑪麗小姐,將成為戰士行會的女王!”


    或者死。四十七稍微加了點力氣,無聲的告訴了瑪麗這一點。


    “這地方完了。”離開的時候,四十七回頭看了血斧的城寨一眼:“沒有血斧,他們不能再稱為戰士——而現在,他們又要在一場毫無意義的戰鬥中自斷臂爪了。”


    “哼。”摩利爾戴上兜帽,聽著裏麵已經開始逐漸升高的嘈雜:“別人賜予的權力也是權力,而不能控製的臂爪則不是臂爪——這就是人性,不是你靠努力學習那些愚蠢難看的小動作就能理解的。”


    “哦。”四十七跟著摩利爾向黑暗深處走去,走向三島商會的大宅。


    我想我是能理解的。


    很快從血斧的營地開始的騷亂就擴展到大半個雨城。那些怒氣衝衝的矮人和半獸人們嚎叫著衝出營地,找每一個帶有三島商會標誌的人算帳,起初三島商會的人還想詢問或者解釋,但是很快他們發現這些家夥什麽也說不明白,什麽也聽不進去——


    不過血斧手下的戰鬥力還真在雨城首屈一指。措不及防間,三島商會的士兵被打的丟盔卸甲,很多產業都被搗毀,焚燒,本來依附於血斧的盜賊們也開始渾水摸魚了。


    直到瘋狂的戰士們開始衝擊三島商會本部的時候,情勢才發生逆轉。


    留守的法師雖然遠遠不及三島,但是釋放一些目盲、黑暗或者幻影的法術還是富富有餘的,而這種法術,簡直就是專門發明出來對付這幫頭腦簡單的家夥的。


    鮮血橫飛,殺聲震天,雨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大場麵了。


    摩利爾和四十七翻過牆壁,溜進三島的大宅。


    三島的總部比血斧營地精致的多,雖然在實用效果上未必能強多少。四十七腰帶上掛著一柄從血斧屋子順手偷來的長劍,摩利爾拿著新法杖——她原來那個已經丟在神殿裏了,隻好重新做了一個,幸好她還有一個紅寶石寄放在凱羅那裏。


    兩人沿著空曠的回廊往前走,沒有守衛,他們都應付外麵的發狂的獸人去了。


    似乎有點不對勁——摩利爾突然有點揣揣的。她的感覺一向很準,在神殿的時候是這樣,在更早的以前也是這樣。


    或許真的應該放棄法術書,及時離開?


    “小聲點。”她有些心煩的回頭低聲嗬斥四十七,雖然對方就一個金屬構裝體來說,動作已經輕的令人驚異。


    可是就這麽無聲無息的狼狽逃走怎麽是我的風格。摩利爾握緊法杖,下定決心。兩人已經快走到主宅的門口了。


    突然四十七拉了她一下,把她護在身後,轉了個半身舉手擋在麵前——火星四射,一道流星般的劍光從虛空中亮起。


    摩利爾抬手就是一記魔法飛彈。


    飛彈拖著長長的尾巴飛向院中。又是一團銀色的火光,似乎被什麽阻礙了一樣爆開。


    四十七揮拳打向麵前的虛無——


    半空中響起衣甲交錯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向後翻躍,並且隨著這聲音真的出現了隱約的甲胄和披風。


    他落在地上,完全顯出身形,與他一同出現的還有三個近乎一模一樣的銀甲劍士。


    正是夜幕最濃的時候,濃的連銀白的鎧甲也沒多少反光——顯然剛才有人給他們使用了隱身法術,連摩利爾都沒能發現。


    四十七靜靜的佇立著,從院子中那四個一言不發的銀甲劍士上感受到了殺氣——肅穆逼人的殺氣。這不是說砍死幾個鼠人乃至曾經跟巨魔什麽的較量過就能有的,這是需要嚴格的訓練,殘酷的紀律,乃至千軍萬馬的戰場上有進無退才能得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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