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伊爾德麗斯部落要比白天還要熱鬧上幾倍,不斷的有承載著暗夜精靈的尖木舟從四麵八方來到這座森林城市,那些在烏瑟爾部落見過的熒光動植物現在又冒出來,把城市裝扮的好像一個正在舉行祭典的狂歡舞會。


    四十七對這些沒興趣,他躲在自己的房間研究那把白天奪來的三刃刀,正在考慮要把這玩意安裝在身體的那個部位才比較好。


    這時候弗雷斯抱著一副毯子,好像一個鬼魂一般從虛掩的房門縫隙中溜進來——一個大腹便便的鬼魂,從一個門縫裏溜進來——對弗雷斯來說,這本身已經很了不起了。


    “如果你是因為害怕的睡不著覺,想讓我講故事給你聽,很抱歉,我現在沒空。”四十七說完突然抬起頭來:“不過如果你告訴我如何才能把這三把刀刃收回去,我就考慮給你講一個關於七顆小珠子的故事!”


    “您還有心情開玩笑!”弗雷斯一臉氣極敗壞的表情,不過聲音卻壓的很低:“我是來帶你逃走的,看在神的份上——管他是掌管什麽的神——快跟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吧!”


    “我看你是想找個免費保鏢吧,還有,你不是說沒有精靈的指引,別人是走不出森林的嗎?”四十七觸摸到了金屬圓盤下麵的一顆寶石,三把刀刃“錚”的一聲縮了回去:“而且,你已經很遺憾的失去了聽故事的資格。”


    “您根本就搞不清楚狀況嗎?這裏馬上就要發生可怕的事情了!”弗雷斯急的汗都下來了,雖然他腦門上總是油漬漬的:“這兩天是暗夜精靈祭祀星月女神的傳統節日,我想守備一定會很鬆懈,快跟我走吧,否則我們可能永遠都走不了啦!”


    “你到底聽到或者說看到了什麽,讓你如此害怕?”


    “這個……我不知道,但我有這樣的預感,你要相信我,商人的預感可是很厲害的!請和我離開這裏吧!”弗雷斯撲閃著一對小眼睛看著四十七,就好像一隻關在籠子裏等待被拿去做試驗的小白鼠。


    不過很明顯四十七缺乏同情心,當初在空間戰場向對方陣地投放病毒導彈的時候,四十七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雖然那主要是因為當時他還沒有眼臉,就連正經八百的眼睛也談不上擁有。


    “大不了召喚出一堆惡魔,請放心吧,商人先生,煉獄當中還是有很多有趣的生物的,我向你保證!”說完四十七繼續低頭去研究他的三刃刀:“我建議你去參加外麵的祭典,參加一些撈金魚打氣球的娛樂活動,這對你的健康有益,當然,如果有這些娛樂項目的話。”


    “惡魔?您還要跟我開玩笑到什麽時候!好吧,據我所知,城裏馬上就會……”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讓弗雷斯立刻閉上了嘴,並以最快的速度把毯子塞進了桌子下麵。


    是特爾利斯館長。


    “四十七先生,伊爾德麗斯大司祭的使者來找您,好像是要邀請您去參觀祭祀,當然,還有弗雷斯先生……您在這裏做什麽?”


    “啊哈!那個,我在和四十七先生聊天呢,哈哈……特爾利斯館長,今天的祭典一定很熱鬧吧……”不知道是因為興奮還是害怕,弗雷斯滿臉紅光的把兩手緊緊握在一起,不斷揉搓著。


    一定是因為可以去祭典撈金魚打氣球才這麽高興吧,四十七這樣想。


    “對了,以後請不要用驛館內的毯子包住您的行李四處跑了,您已經弄丟四張毯子了……”特爾利斯囑咐了一句便離開了,留下弗雷斯一個人留在當地一個勁發愣。


    街上的精靈們雖然很多,但基本上沒有發出什麽喧嘩的聲音,他們向城市中央的祭台湧去,據說一年一度的祭典活動,所有的暗夜精靈都會來參加,但因為戰爭的關係,這次參加祭典活動的人數已經算少的了。


    快要到達祭台附近的時候,四十七已經看不到弗雷斯和那兩個聖武士的身影,帶領他的阿爾芬斯引領他直接向祭台後麵的大屋走去:“請跟我來,伊爾德麗斯大司祭希望儀式開始之前,能夠單獨與您見一次麵。”


    “是召喚惡魔的儀式嗎?”四十七把這個問題直接提給了伊爾德麗斯。


    “不是,今天確實是我們暗夜精靈傳統的祭祀節日……”伊爾德麗斯觀察著四十七,後者也在觀察著這個她,原來大火腿是長這個樣子的:“不過,你為什麽會以為我正在準備召喚煉獄惡魔的儀式呢?”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嗯?”對於這種古怪的語言,看來智慧如暗夜生物都無法聽得懂。


    “我猜的,構裝生物的預感可是很強的!”


    “嗬嗬……”大司祭很難得的笑了笑:“我對你過去的經曆了解了一些,雖然還不夠全麵……我認為隱瞞和欺騙對你並不會起太大作用,而且,也不符合暗夜的習慣,所以請聽好我的建議……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呢?”


    “哦?”四十七的兩隻紅眼睛閃了一閃:“我喜歡交易。”


    祭台上麵,祭祀星月女神的儀式正式開始。


    做為祭品被擺在祭台上的並不是什麽可憐的動物或者幹脆就是敵人的屍體,和人類不同,暗夜精靈自古以來就沒有這種血腥的祭祀習慣——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奇特的花卉、樹葉和果實,伊爾德麗斯大司祭穿著華美的近乎繁複的祭祀袍,麵對祭台下成千上萬的暗夜精靈,抬頭看著天上掛著的又圓又亮的月亮,張開雙手開始大聲的用精靈語念誦祭文,聲音中帶著某種奇特的韻律,隨著她的禱告聲,祭台上愈發明亮起來,同時伴隨著點點美麗脫俗的光點出現,那不是流螢,而是仿佛天上的星星都聚集到她身邊一樣。


    四十七隻看了片刻就厭煩了這種歌劇中女聲獨唱般的禱告儀式,在他說漫長也不太長的生命中,藝術和美這種東西從來和他沒什麽親戚關係,四十七溜達了一會兒,就和弗雷斯在祭台旁的一個帳篷前麵相遇,很顯然,垂頭喪氣的弗雷斯並沒有找到撈金魚或者打氣球的遊園活動。


    “四十七先生,你怎麽沒有去在觀禮台,外來人都在那裏觀禮呢……雖然在我看來也沒什麽好看的……”弗雷斯遠遠的朝祭台前跪了一地,嘴中念念有詞的暗夜精靈們努了努嘴:“信仰這種東西有時候是很可笑的,做這些能得到什麽呢?”


    “如果這個世界有一個隻要信仰他,就能空手套白狼,憑空賺大錢的神靈,你會奉拜他嗎?”四十七本來打算直接回去驛館,但既然找到了弗雷斯,最好還是把他一起帶回去。


    “那還用說,早把腦門子磕出血來了,可惜的是,沒有那種神靈呀!”商人搖搖頭,看上去有些落落寡歡:“商人是現實的生物,看重的是錢財這種身外之物,神靈?讓需要他的人們去拜祭他吧……”


    “商人先生,今天你像個哲學家!”


    “因為我的生命可能就在今天中止了……”看上去弗雷斯真的快要哭了。


    四十七剛想出言安慰幾句或者譏諷幾句,人群發出一陣喧嘩,似乎祭台上麵發生了什麽事情,四十七和弗雷斯一起抬頭向那邊看去。


    比起台下的那些暗夜精靈,安東和米麗亞更為震驚,觀禮台就在祭台上麵,而眼前的一切都是在瞬間發生的。


    本來站在伊爾德麗斯大司祭身後的紮爾伊丹突然抽出一把短劍,橫在大司祭的脖子上,同時不知道哪裏冒出許多精靈戰士,瞬間把在場的司祭們都控製了起來。


    政變?


    暗夜精靈的社會也會有政變?


    米麗亞不自覺的向前走了一步,被身後的安東輕輕扯住。


    伊爾德麗斯默默的停止念誦祭文——她想念也不可能了。很快兩個精靈戰士站在了伊爾德麗斯身後,紮爾伊丹收回自己的刀,但是仍然緊緊攥住伊爾德麗斯的手腕,防止她突然施放什麽法術,伊爾德麗斯的實力他是最清楚的。


    “戰士長在做什麽,他背叛了大司祭嗎?”


    “紮爾伊丹,你瘋了嗎!”


    “這是怎麽回事!”


    台下的暗夜精靈們開始**起來,但他們很快發現整個祭台包括祭台下的廣場,都被暗夜戰士給控製了起來,帶領她們的,竟然是驛館館長特爾利斯。


    “暗夜的子民,請聽我說!”紮爾伊丹開始喊話,雖然廣場上仍然人聲嘈雜,但紮爾伊丹的聲音還是成功傳到了廣場上空:“我並非要背叛伊爾德麗斯大司祭,更加不會背叛我的種族,我這樣做,是為了阻止大司祭召喚惡魔的計劃!”


    祭台下的人群短暫的沉默之後,爆發出更為強烈的聲音。


    “這不可能,不要為自己愚蠢的行為尋找辯解了!”


    “紮爾伊丹戰士長怎麽可能說謊,難道大司祭真的有這種計劃?”


    “胡說!任誰都不會去觸犯這種顯而易見的千年禁忌吧!”


    “大司祭大人一定有她自己的考慮,實際上,我們正麵臨著阿古斯的威脅不是嗎!”


    伊爾德麗斯的嘴角泛起一個美麗的弧度。她做了個請安靜的手勢,很快台下切切私語的暗夜精靈們就安靜下來,等待著他們的大司祭發言。


    不過伊爾德麗斯沒有立刻和大家說什麽,而是轉過頭看著紮爾伊丹,和他低聲細語。


    “尊敬的戰士長……我真沒想到您居然在祭祀星月女神的節日上發難……這樣做,您就不怕褻瀆了尊貴的星月女神麽?”


    “說到褻瀆……大司祭女士,您的計劃已經褻瀆了我們信仰的一切!”紮爾伊丹的手好像鐵鉗一樣,牢牢的鉗製著伊爾德麗斯纖細的手腕:“特爾利斯已經全告訴我了……我決不會允許你再次開啟地獄門!”


    伊爾德麗斯作了一個驚訝的表情:“怎麽可能?這種邪惡的念頭我想都沒想過……舍身毀滅地獄門堡的,不正是暗夜精靈的上一任大司祭麽?”


    “夠了!”紮爾伊丹手上加了幾分力:“尊敬的大司祭女士,為了暗夜精靈一族的未來,我決不允許你的計劃實施……哪怕是舍棄我的生命……現在請你下令,將整個城市的防務交給我的戰士們吧,而您和您的司祭們,請暫時不要到處走動,更不能接近地獄門堡!”


    “悉聽尊便……”伊爾德麗斯似乎沒什麽所謂似的:“不過我要提醒你,戰士長大人。如果你沒有對抗阿古斯的妙計,最好還是別企圖阻止我……不解決眼前的威脅,暗夜精靈們就沒有未來了!”


    “這個不用你操心……”紮爾伊丹的臉龐在星月光輝的映照下如同雕塑般充滿了陽剛的美感:“暗夜精靈在沉睡森林已經生存千萬年了……我們的意誌和體魄會讓我們繼續生存下去,隻要我們還能拿起刀劍,隻要我們還有麵對敵人的勇氣……暗夜精靈就不會滅亡!”


    伊爾德麗斯看著紮爾伊丹,無奈的笑了笑。


    “噢……看多少次也不煩……真是**迭起……”達古拉絲軟軟的躺在椅子上,雙手緊緊抱著魔法書壓在胸前,似乎完全陶醉在記憶法球帶回來的戰場記錄中了。


    紅袍女法師有些厭惡的看了她一眼,轉頭把目光投向外麵——似乎仍然帶著血氣和焦味的風從構裝法師塔的露台上吹過,遠方茂盛的森林仿佛覆蓋在大地上的一層陰霾。月色如霧,覆蓋著森林以及沒有森林的地方,覆蓋著一切在這片月色中彼此廝殺的生物。


    達古拉絲轉了轉眼睛——金絲眼鏡反射著狡慧的光:“噢,摩利爾。說起來你似乎遇到老相識了呢……你和那個奇怪的構裝體有什麽聯係麽?他看起來真棒……我們夢寐以求的,不正是這樣永不疲倦、毫無破綻、果決致命的完美戰士麽?”


    “我和他沒什麽關係。”女法師仍然看著夜色,她纖弱的身影在這片夜色中似乎也顯得有些落寞:“而且你那金光閃閃的眼鏡似乎也沒讓你的眼神好多少……那是個半煉獄生物,暗夜精靈似乎已經開始尋求一些特別的力量來反抗我們了,這是個值得警惕的傾向。”


    “哈哈哈~”達古拉絲抱著魔法書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半煉獄生物麽……好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半煉獄生物,這個詞真讓我興奮……就是不知道伊莎貝拉老師會不會同意你的看法呢?”


    女法師驟然轉身。


    魔力的閃光和凶器的銳風一同出現。


    達古拉絲站在房間中央,她躺身的那張椅子已經變成一堆灰白色的石礫,她手中的魔法書翻開,有一頁被撕掉了,點點雪花樣的光芒漂浮在她和女法師周圍,好像無數飄零的花瓣,一柄半透明的巨大鐮刀嵌進牆壁,慢慢消散,重新變成一頁紙張飄落在地上,隻留下紅色法袍上的破損和牆壁上的長長縫隙。


    “我警告過你……”女法師的聲音有些沙啞:“不許提她的名字。”


    “哈哈……”達古拉絲優雅的鞠了個躬,地上的書頁好像被什麽牽引著一樣飛回魔法書中,隻是缺少了其它書頁上那種散發著雪色光芒的符號:“寶貝兒,你太**了……不過這次我們動用了大量的最新式武器卻勞師無功,戰線甚至都沒能向前推進一尺……你是不是需要考慮一下怎麽寫報告呢?”


    “噢?”女法師揚了揚好看的眉毛:“戰果報告難道不是應該由正職統領負責麽?”


    她從達古拉絲身邊走過,看都沒看她一眼:“如果你是征求我建議的話——就寫我們的新式武器並不像後方那些白癡們想象的那麽好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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