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阿古斯仿佛陷入一片惶恐之中,“阿古斯上空的雷霆”消逝了,各種小道消息在任何一個有阿古斯人的地方流傳著,無論是市井平民還是平原農戶都好像失去了守護神似的惶惶不可終日,又似乎是因為失去了這位代表著阿古斯的力量與勝利的大法師而感到無比失落,就連天氣也很配合似的接連兩天不是陰霾密布就是**雨霏霏,雙日始終沒有露出麵來,更加讓人感覺心情抑鬱起來了。


    剛剛回到瓦坦的三人都沒有被允許回到自己的住處,而是被統一安排到七罪塔中一處公共休息場所,雖然仍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房間,但監視仍然無處不在,這在預料之中——上百人的搜索隊包括一名最高評議會大法師在內隻有他們三個人回來,審判也好聽證也罷,自然是免不了的。


    摩利爾站在鏡子前麵,黑色法袍高豎的衣領幾乎把她的整個麵孔都掩埋在了裏麵,突然想起隔壁那個殺人凶手現在卻要為被自己殺死的人穿起喪服,不知道會是一種什麽感受。


    直到在最高評議會會議大廳內再次見到神情肅穆的歐沙利文的時候,摩利爾也沒猜出個所以然來——達古拉絲倒是仍然笑吟吟的。


    會議進行的異常快速和順利。


    首先是重現阿莎施展偵測魔法所得到的影像——大法師們還是偵測了那場戰鬥——大部分鏡頭都集中在了四十七身上,影像一直到雅圖風暴化為止,怎麽看都像是雅圖實際死在四十七手上。


    摩利爾似乎無意似的看了辛格兩眼,那個老頭表情跟死人差不多,麵對在半空中翻著筋鬥的四十七,他連眉毛都沒抖一下。實在不知道他是已經了然於胸,還是根本沒認出那是四十七。


    緊接著是聽證答辯,三個人按照事先說好的供詞依次供述,無非對方太強大,雅圖為了掩護我們而犧牲雲雲。


    然後居然通過了。


    的確,對於一般人而言,就算去除自己,其他兩個一個是阿古斯帝國伯爵,一個是最高評議會大法師的愛徒。怎麽想也不會扯到反叛上麵,盡管早已認定自己不會受到太過嚴厲地責罰——起碼不會丟掉性命——但如此順利過關也實在讓人懷疑。


    何況,對方是阿古斯地位最高的大法師,並不是一般人。


    一直到走出七罪塔,摩利爾仍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明天要舉行雅圖閣下的公開葬禮,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見!”歐沙利文說完,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如此年輕卻又能有這份定力,阿古斯不一般的人又何嚐隻有法師。


    摩利爾一個人靜靜的在七罪塔巨大的陰影中站了一會。陣陣吹過的風竟然讓她打了一個寒戰,天越來越涼了。


    烏瑟爾部落雖然幾經戰火熏染,但在這戰時間隙之中,仍然顯得優雅安靜,靜謐非常。


    四十七站在一根被燒地隻剩跟他差不多高的半截樹幹前麵,一言不發,那是之前他曾經住過兩晚的卡斯特的小屋,現在它和他的主人一樣,永遠不會再重現在他的麵前了。


    “戰爭的瘡痍滿目皆是,你也認為這種毫無意義的戰鬥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吧!”不知道什麽時候烏瑟爾來到了身後。同時卻又伴隨著一陣沙沙地聲音。


    四十七回過頭,一個矮小的樹人跟著烏瑟爾一起來到四十七麵前——所謂矮小是與其他樹人相比較來說,即使如此,他還是高出四十七大半個身體。


    “這位是樹人族酋長圖朗。”烏瑟爾有些神色凝重的介紹著,但似乎輪到四十七這邊時有些犯難:“這位是,這位是……”


    “我是會讓精靈蒙羞的客人。在這裏通常被稱為汙穢的半煉獄生物,你也可以叫我四十七!”四十七白了烏瑟爾一眼,盡管他的眼睛並沒有眼白這一部分。


    圖朗那張分不清是長在頭上還是長在身上的滄桑無比的臉慢慢起了變化,由隆起的書皮和深陷的樹痕勾勒出地嘴巴鼻子眉毛都在一點點蠕動著,最終廢了好大勁用了好長時間才作出一個類似驚訝的表情。


    四十七立刻放棄了跟他交談的想法,否則等到明天可能也隻是剛剛打完招呼。


    “樹人部落已經諒解了我們之前的愚蠢行徑,所以,你也不要再耿耿於懷了。”烏瑟爾好像是跟四十七說的,但聲音低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因為你和,他們地努力。確實沉睡森林的壓力大為減輕,我必須向你道謝!”


    看來對於高傲的暗夜精靈來說,承認錯誤和道謝都不是他們擅長的事情。


    “菲爾加斯他們在哪裏?”四十七看了一眼站在烏瑟爾身後張著大嘴——或者說是一個樹洞——不斷發出單一音節的圖朗。


    “喬爾伊斯命令把他們帶回了戰士部落,雖然他們無法再作為暗夜精靈與我們一同生活,但我們也不會拋棄這些同胞不管的。”


    “這麽說我的兵權被解除了?”四十七俯視著烏瑟爾:“我一聲口哨他們就會回到我身邊,就算用爬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烏瑟爾沉吟著,似乎是在想要如何說才不會激怒麵前這個脾氣有些暴躁的鐵皮人:“他們傷的很重,首先應該接受治療。”


    “算了,


    是為這個來找你地。”四十七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個計劃。但需要你們的配合。”


    計劃?


    一個構裝體的計劃。


    “首先,我需要較為靠近森林邊緣的這裏。還有戰士部落,全部遷到司祭部落那邊。”四十七沒有注意到烏瑟爾有些疑惑的表情,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馬上阿古斯人就會來占領這裏,而我會組織一次反擊,至於損失你完全不需要擔心……”


    烏瑟爾的表情越發顯得疑惑了,看來數百年的年齡並無助於他了解更多森林以外的事情。


    “喂。聽到我說話沒有,老頭!”四十七竟然開始公然用手指節去敲德高望重地老德魯伊地腦袋了。


    “這個,這種事情我一個人也辦不到,必須和大司祭以及代理戰士長商量才行……”烏瑟爾看著四十七,感覺對方不橡是在開玩笑:“何況,我們需要理由。”


    “麻煩!”四十七渾身上下地關節都在按照不同的方向轉動著,給人感覺這是他表達煩躁的一種方式:“那就快去商量!”


    “你好,精巧的構裝生物……”直到現在,圖郎才說完了他的第一句話。


    盛大的葬禮在皇宮前的廣場上如期舉行。皇室成員、各級法師、貴族勳爵以及所有阿古斯有頭有臉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為雅圖大法師送行。


    與所有龐大帝國其他繁複地儀式一樣,葬禮冗長而乏味,各個集團的代表包括史坦利三世皇帝本人都上台為逝去的雅圖大法師祈禱並祝福,最後上台的是辛格大法師,即使在台下快要打瞌睡的人也開始抖擻精神,誰是實際上的阿古斯最高實權的掌握者,看影響力就可以知道了。


    “……”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辛格大法師。同時也是最高評議會的態度——無論是更大規模的戰爭還是出於對民意地考慮而收縮戰場,都是他一句話的事情。


    然而,辛格一句話也沒說。


    他陡然舉起手中的法杖,一道白光如同一條矯捷的神龍般直破雲霄,漸漸被擊中的烏雲開始泛起白色的光華,連日來遮蓋在瓦坦城上空的陰靈逐漸潰散,雙日的光芒眼見著從一條條龜裂在天空上的縫隙透射下來,鋪撒在人們的頭頂和整個塔諾裏平原之上。


    “漂亮!”回到陰暗又奢華地府邸後,伊莎貝拉仍然是讚不絕口。


    “您是說那個法術嗎?”歐沙利文順從著伊莎貝拉的手勢在客人的座位上坐了下來:“確實蔚為壯觀……”


    “我不是指那個。”伊莎貝拉搖搖頭,對麵前這個年輕伯爵的明知故問有些不以為然:“一直以來。雅圖在民眾中間的影響力都是七位大法師中最高的,而且論實力,‘阿古斯上空地雷霆’也並非虛名,他的死對於普通民眾,甚至皇室來說都是一個信心上的巨大打擊,而這一切。全部被辛格一個小小的法術給解決了。”


    “您是說……”歐沙利文決定在這個女人麵前還是不要太過裝傻充愣的好:“最近的陰雨天氣也是,評議會的傑作?”


    “嗬嗬,我可沒這麽說!”伊莎貝拉示意一個年輕俊美的少年把茶盤放下,之後揮揮手,少年便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這個死娘們……不過上次來的時候記得上茶地是一個禿頭來著……


    “不過民眾是盲從的,無論如何,這下阿古斯帝國的危機可以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伊莎貝拉的話把目光仍然留在退出去的少年身上的歐沙利文拉了回來。


    “據我所知,似乎伊莎貝拉女士跟摩利爾小姐之間有些誤會。”歐沙利文拿起茶杯放在手中,這麽拐彎抹角下去還不知道要談到什麽時候,不如開門見山的單刀直入。反正總要攤牌的。


    “也可以這麽說……”伊莎貝拉半臥在猩紅色寬大沙發地深處,看上去慵懶而又妖豔——如果不知曉她的實際年齡地話:“甚至最高評議會為了把她從我身邊帶走,曾經不惜計劃過要暗殺我……”


    歐沙利文的手不經意的輕微抖動了一下,杯中的茶水蕩出一朵小得不能再小的水花——倒不僅僅因為驚詫於評議會竟然曾經企圖暗殺紅袍法師會的長老,讓他措手不及的是伊莎貝拉竟然率先發起了攻勢。


    “對不起,這個消息實在太令人震驚了!”歐沙利文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的意外倒也表現的不算牽強。


    “這沒什麽,無論在法師的世界,還是其他地方。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生。”伊莎貝拉輕輕勾了一下手指,幾案上的茶杯平平的向她飛去。一般來說。高階法師是非常不屑於在人麵前施展這種炫耀式的法術地。


    “然而您卻仍然留在瓦坦城,除卻您的實力,您的勇氣也確實讓人欽佩。”歐沙利文雙手合十,一副至誠模樣:“不過那些盧姆法師留下來的魔法書頁真的如此重要麽,以至評議會不惜冒著與紅袍法師會交惡的風險要來刺殺您,而既是如此,您還是堅持留了下來?”


    “你還是不太了解所謂法師為何物,年輕的伯爵先生。”伊莎貝拉並沒有接住飛過來的茶杯,而是讓它在半空中不斷的環繞旋轉著。就好像是在描繪著一個詭異而又莫明其妙地魔法陣:“


    師如果喪失了好奇心,那麽他的法師生涯也該差不多當然,我也還有別的一些原因……”


    “這麽說,您對阿古斯帝國的構裝技術的核心部分仍然有著莫大的好奇?”時機成熟了,歐沙利文從懷中取出一卷紙業,不多,但從卷頭燙金的最高評議會徽章上看得出是非常重要的資料:“那麽,這個您一定會有興趣的。”


    伊莎貝拉地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坐在稍微明亮地方的歐沙利文甚至感覺到了幽暗的對麵閃過的那一道光華。


    “‘八號塔’的構裝資料?”


    這份文件中歐沙利文唯一能夠讀懂的一個詞竟然毫不費力的從伊莎貝拉嘴中說出,看來這個女人也並非沒有全下功夫。


    “這是我在雅圖大法師留在威爾克鎮的遺物中找到的,對我來說毫無價值,但我想對您來說可能就不一樣了。”


    伊莎貝拉仍然縮在沙發裏一動不動,剛剛眼睛中的神采此時也黯淡下去。


    “雅圖死得還真是淒慘呢……”伊莎貝拉地語氣平靜,但歐沙利文卻可以肯定魚兒已經上勾了:“那麽,我要如何做才對得起您這份來之不易的禮物呢?”


    很明顯,對方已經把事實猜的八九不離十了,那麽自己也就沒什麽好遮掩的了。


    “對您來說……”歐沙利文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著壓在嘴唇上。他的樣子異常輕鬆:“易如反掌。”


    “把凶手抓回來!不惜掘地三尺!”最高評議會會議廳內,氣氛緊張得快要爆炸了已經:“阿古斯決不能容許這種事情就此結束掉


    盡管以往昆丁始終都把雅圖作為自己的競爭對手來看待,但畢竟身份同為最高評議會大法師——如果這次不了了之,那麽明天我昆丁地屍首出現在瓦坦城頭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了。


    “這是自然,但要誰去抓,對方可是連雅圖都殺掉了。”康德有些陰陽怪氣的反駁著。


    “其實。雅圖的死本身就非常可疑!”塔諾蘭蒂用手指敲著桌子:“我認為有必對達古拉絲三人進行重新聆訊,也許他們漏掉了很重要的細節——我仍然不相信那個構裝體可以殺死雅圖。”


    “天外有天,誰死了都沒什麽好驚訝的,重新麵對民眾和慎重考慮與森林之間的戰爭才是當務之急。”阿瑞莎有條不紊的推了推眼鏡,盡管誰也沒有排除她之所以反對聆汛是因為要袒護達古拉絲的可能。


    最終目光全部落在辛格身上——至於基斯凱因,他仍在打著瞌睡。


    辛格麵無表情,四十七仍然在大廳的上方不斷飛舞騰挪,直到構裝出聚合大炮把天花板照了個通亮,四十七地戰鬥影像就這樣不停的重放著,直到辛格突然把手伸到旁邊基斯凱因的鼻子底下。


    眾人被大法師的舉動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接下來看到基斯凱因竟然開始在袍子裏摸索起來,最終掏出一把金幣放在辛格的手心裏,其他法師更加覺不可思議——尤其是在這一過程當中基斯凱因仍然鼾聲不斷的情況下。


    “昆丁法師說得沒錯,罪者一定要得到應有的懲罰!”辛格清了清嗓子,聲調少有的嚴厲而又激烈:“我決定仍然由達古拉絲三人帶隊前往捉拿凶手!”


    其他法師麵麵相覷,看來繼基斯凱因之後,辛格大法師也出現了老年癡呆症的症狀了——雅圖況且死在對方手中,那三個年輕人對人家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這不太妥當吧!”也隻有素來以耿直——或者叫做迂腐——而聞名地塔諾蘭蒂大法師會公開提出針對辛格的反對意見:“這種做法無異於以卵擊石!”


    “辛格法師必定有自己地處置。”看來康德應該也是以見風使舵和拍馬屁而聞名的才對。


    “那麽……”辛格站了起來,看來會議要結束了。而馬上下達的命令則會是毫無轉餘地的:“這次就由康德法師帶隊吧。”


    摩利爾的寓所位於瓦塔城的東北角上,雖然同處法師區。但與或高聳或雄偉的其他建築比較起來,這附近的一整片建築就顯得非常矮小了,那是一座座隻有三層的法師塔,雖然稱為塔,但從外形上看則更加接近於普通民宅,這裏是專為高階法師居住而提供的寓所——當然不包括七位評議會大法師,他們都住在七罪塔裏。


    雖然規格相同,但與周圍其他法師的寓所相比,摩利爾的住處則顯得更加樸實,甚至可以說是寒酸,外牆沒有任何裝飾物,仍然保持著塔式建築剛剛落成時候的模樣,而室內也同樣簡約到除了提供睡覺就餐和進行魔法試驗的場所以及工具之外,其他任何可能表露主人喜好性格的物品則一概不見。


    與其他法師和貴族比較起來,摩利爾顯然更加缺乏政治頭腦——一個對生活情趣毫不在意毫不關心的人,往往會首先被視為可疑甚或是危險分子——看看歐沙利文伯爵府邸好像花園一般的庭院以及時常聚集在那裏一起吃喝玩耍的貴族子弟就可以知曉了。


    以上便是薩耶斯來到摩列爾寓所之前的第一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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