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而且無比寒冷的暴風中,摩利爾覺得通向宙克斯克爾胸前裂隙的道路遠遠要比其實際距離來得漫長。


    她的衣著、裝備、乃至身體都已經在魔力的作用下變得模糊不清,成為一縷勉強保持著人形的霧氣。狂風撕扯著她,從肉體到靈魂。一浪高過一浪的衝擊片刻也不停歇的拍打過來,搖撼她的視野和平衡,試圖將她拉入瘋狂咆哮的寒風中。


    摩利爾用意誌和法術與之對抗,堅定不移的向目標飛去。在她前麵一點兒,欣布同樣以朦朧的氣態形體飛行,閃爍著微光的魔法旋風保護著她,在這一片歇斯底裏的混亂中奇妙的自成一體。


    三名女聖武士並肩飛在這隻小隊伍的最前方,一對由聖力做成的不斷有羽毛從上麵脫落的潔白光翼包圍著她們,看起來就像正在風中燃燒。女法師知道,別看她們隻是三個加起來也不超過七十歲的女孩,戰鬥力卻幾乎抵得上大半個晨光騎士團。從小就把身心奉獻給光明神,用常人難以理解的熱誠和固執使用她們的主賜予的力量——確實也挺適合在麵對另一個神的時候打頭陣的。


    或許,她們跟那些希瑞克的黑袍教徒本質上也無甚區別。


    滿頭紅發的克洛伊從摩利爾身邊掠過,向地麵落了下去,但是很快她又躍起,在空中幾個折轉便超過了欣布——如果不是她為了尋找新的落腳點,又突然往後跳了回來地話。


    克洛伊是這個小隊裏唯一一個沒有使用魔法或者神術力量飛翔的。她隻要在風暴中那些旋轉狂舞的碎冰上借力,便能逐漸前進,而且動作優美的好像在冰上舞蹈。關於這個從珍珠群島開始就一直和摩利爾一起旅行的女劍客,除了她無以倫比的戰鬥技巧和有些怪異的“興趣”之外,不可思議的地方或許還有更多。


    剛剛用噴吐為她們開路的四十七再一次在風暴中失去了蹤影。即使構成他地原體是有著被基斯凱因稱為“神之武裝”威名的遠古戰爭機械,而他確實也能運用他那魔神般的力量將擋在麵前的敵人撕成碎片然後燒得一幹二淨,但是麵對可能是由早已消亡的古神所生的,夭折但是仍以多元宇宙本身為食存活的原始恐怖,是不是最終也難免歸於沉寂?


    摩利爾來不及擔心太多。她加快了速度。因為通往宙克斯克爾體內的道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重新在它那永恒地寒冷中封閉——她們已經放棄了有著神力太陽保護的魔法船,如果不能速戰速決,她們剩餘的力量便將在與寒冬風暴的對抗中好像磨盤下滾動的豆子一樣,早晚被碾成粉,等到那時候,她們就真的什麽也不是了。


    幸好這種事沒有發生。摩利爾進入那個山澗一樣的裂口時,聖武士們已經開始在上下左右都叢生著鋒刃般冰棱的崎嶇中劈砍一條向更深處前進地道路了。


    女法師落下來解除了氣化狀態,飄散的半透明魔法氣體凝結成紅色法袍。重新擁有身體的沉重感覺讓她感到一點疲憊和踏實。這個龍息製造出來地“山洞”和外麵相比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風平浪靜,而且竟然還隱隱殘留著一絲熱量。四十七的噴吐攻擊在宙克斯克爾身上造成的損傷沒有以往的那麽大,但是卻比想象中的還要深——肆意流竄地雷電和火焰造成了數不清的縫隙和深坑,擴散著蔓延,一直鑽進憎惡巨大無比的軀體深處。


    欣布先她一步恢複了正常形體,和克洛伊站在一起。摩利爾隻不過以靈視掃了一眼就可以確定,如果她們就這樣貿然進入那些宙克斯克爾體內迂回曲折地通路中,每一刻都在毀滅並新生。好像一張不斷變化的巨大蛛網的黑暗隧道很快就會撕碎並吞噬她們,完成風暴沒有完成的工作。


    摩利爾小心的避開一個在腳邊張開大嘴的地洞。刺骨的寒風從裏麵湧了出來,參差不齊的鋒利鋸齒在洞壁上支棱出來。隨著洞窟的搖撼而晃動,貪婪的等待著失足者。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欣布看著一根柱子粗細的冰錐掉下來,滾入冰川的裂縫然後被猛然咬合的冰壁夾得粉碎:“它又開始前進了……而且我想這個冰窟也不會存在太久。”


    “我想我可以試著找到迷霧女士的藏身之所……”摩利爾走到她身邊:“到時候你能把我們送到那裏去麽?”


    欣布看著她,點了點頭。於是兩個女人的手拉在一起——跟著劈荊斬棘的聖武士們慢慢前行。克洛伊看到這情況後聳了聳肩,順手用光能劍在旁邊的冰岩上削出長長的一道裂痕。處在巨大力量擠壓下的冰壁立刻錯位,有效的把這種壓力釋放出來,避免了一次規模更大、危險性更高的坍塌。


    等她們站在一處已經山窮水盡的冰坡上。麵前除了摸上去就能把手指凍住的冰牆之外什麽也沒有的時候,摩利爾終於將一個逐漸勾勒成形的場景較為清晰的傳到欣布腦中。


    “大家靠近我。”欣布伸出手:“我需要接觸你們才能施展高等傳送。”


    克洛伊自然是拉著摩利爾,還衝她眨了眨眼睛。摩利爾沒空計較,她正忙著幫助欣布校準方位,至少要避免她們在傳送結束後悲慘的卡在冰層裏。


    欣布清晰的念出咒語,她身前的地麵上出現了一道由魔力形成的鮮明痕跡,看上去就像燃燒的火線。隨著最後一個尾音在冰隙間反複回蕩,翠綠色的法術火焰跳躍升騰,形成鮮豔的軌跡把所有人包圍起來。一陣劈啪作響的耀眼火花過後,她們已然消失不見——隻留下焦黑的餘痕和突然猛烈了許多地冰風。


    大概都來不及做一次呼吸或者心跳,跳躍空間的旅程便結束了。摩利爾很慶幸宙克斯克爾體內強烈的能量竟然沒對這次傳送造成不可挽救的破壞。世界在她周圍從模糊變得清晰,或許是物質存在的現實,或許不是。


    先一步從傳送的振蕩中恢複的克洛伊和珍幾乎同時搶身攔在前麵。摩利爾從她們之間的縫隙看見,手持法杖的凱羅正有些詫異地回頭,看著她們這些死纏爛打的不速之客。


    這是一間相當宏偉的冰殿——親眼目睹比心靈感應時看到的還要瑰麗壯觀。地麵是一整塊毫無瑕疵的冰,踩在上麵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倒。鏡子一樣的透明冰層反射著她們的影子,根本看不出有多厚。周圍牆壁同樣是似乎經過精確切割的地光滑棱麵,以稍微向內傾斜的角度完美交接,並彎折延伸上去組成高高的殿頂。


    冰之大殿中間是一個大致有一人多高的梯形四麵體祭壇。同樣由不知凍結了多少年的堅冰鑄成。


    站在祭壇中部的台階上,本來就白皙如玉的麵容被祭似火焰般靈動跳躍的蒼白光芒映得更是晶瑩,就像反射著陽光地冰雪。


    欣布背在身後的手迅速做了幾個手勢,手指的動作快地幾乎讓摩利爾看不清楚,隻能勉強分辨出大概是一種強力攻擊法術。


    “真麻煩。”凱羅把手中的法杖輕輕一頓,聲音中帶著明顯的不快。


    她身畔的白色冷光猛的漲大了不少,一圈細碎地冰晶從祭壇上瞬間爆發出來,擴散著吹向眾人——聖武士們身上的聖焰一下子熄滅了。冰霜結上她們的鎧甲;克洛伊手中地光能劍也閃爍了兩下,變得相當不穩定;欣布退後一步,已經準備好的法術被反製驅散;魔利爾甚至不自主的打了個寒戰,感到全身上下從皮膚到骨髓都被寒風吹了個通透,好像“防護寒冷”完全沒起到什麽作用似的。


    凱羅沒有進一步攻擊,因為祭壇上的光已經直衝而起。那蒼白的光柱雖然靈動眩目,看上去甚至美麗多姿,但是卻隱藏不住其中的惡意和恐懼。這種鮮活的邪惡本身就足以讓任何生靈震懾了。


    所以就連已經完全占據了凱羅身體複蘇的迷霧女士都立刻轉頭對其進行控製和安撫。流星般的冰焰從光柱上爭先恐後的濺射出來,每一點落到冰做的地板上之後都會引起隆隆的巨響——證明包圍著大殿的堅冰又厚了一層。


    “我們現在可都是坐在火山口上呢。”重新將光芒壓製到原來大小的凱羅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中帶著睥睨眾生的不屑:“居然能追到這最後的王座……你們是想見證一位神明的複蘇呢。還是要化成毫無意義的冰屑?”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迷霧女士?”欣布畢竟是受到魔法女神眷顧的傳奇大法師,對能量的轉化和運作有著旁人所不及的洞察理解:“吸取它的生命本質來培養神火,獲得重建神域的力量?這可是一個遠古憎惡!即使是真神也無比忌憚的存在!而你剛剛從被暗日希瑞克摧毀後的灰燼中站起來,就以為自己能將一切玩弄於股掌之中了?”


    “我可沒以為自己能控製宙克斯克爾這種東西。否則哪會讓它到處亂跑?”凱羅俯視著她。周身的霧帶好像蛇一樣繞著祭壇盤卷,濃重的霧氣中已經混雜了許多有著完美幾何形狀的微小冰晶:“不過事到如今……和你們說說倒也無妨。”


    “我不得不承認,希瑞克那個走運的暴發戶小子在某些把戲上玩得還算漂亮。”凱羅往冰殿的角落裏瞟了一眼。摩利爾跟著她的目光發現那裏軟癱著一個黑色的人形,似乎是……歐沙利文。


    “這麽多年來,他幹得一直挺徹底的。自從戰勝我之後,主物質界屬於我的神殿被一個個摧毀,信徒也被驅逐、追殺,弄得幾乎絕跡。我甚至連維持基本的意識都做不到,隻能在虛無的精神世界裏沉睡。不過呢,最後他在接近徹底勝利的時候,卻犯了個大錯誤。嗯,也不能完全算是錯誤……摩利爾姐姐,那一次,你對我的幫助真的很大噢!雖然是掌控謊言與幻相之女神,我也是恩怨分明地呢!”


    “我們在那場毫無意義的冒險中幫助你擊潰了希瑞克派去的選民……你吸收了傑森身上的暗日神力。而且藏在掛墜裏並誘使我把它帶了出來。”摩利爾冷冷的說:“不過可談不上幫助,尊敬的女士。您的謊言騙了我們,我們不情願的成了您的棋子,僅此而已。”


    “那隻是老比利地謊言而已。說起來他倒是蠻忠誠的,隻可惜信心和能力不相稱。不過我也算對得起他啦,連那個東西都交給他保管,誰知道他隨隨便便就送出去……”凱羅一擺手,不欲再多說:“自己蠢,怪得了誰?我本來的計劃並不是這樣驚險的!”


    那個東西?摩利爾敏銳的聯想到對四十七進行了初次鑄煉的“鍛造之神卷軸”。她正欲進一步追問。欣布搶先開口:“不管你的計劃是什麽,都必須停止!身為一位神明,你難道不清楚,宙克斯克爾一旦被徹底釋放,將會給世界帶來怎樣的災難嗎?”


    “停止?你們也看到了,發瘋地希瑞克像不要錢似的分發神力製造選民來試圖徹底殺死我,我怎麽能停止呢?當然,如果他不是用這種傻方法。我也不可能積蓄到足夠的神力來吸收宙克斯克爾的能量。可是誰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呢?如果他下次親自以化身的形態來找我,現在的我可真的應付不了了……放心啦,隻要得到足夠讓我重新建立神域的力量,我就會離開地!如果說在這期間這個憎惡會造成什麽麻煩的話,那就不是我的事情啦!”


    “隻有無底深淵地惡魔才會做出此等行徑。”珍雙手持劍,鋒刃上聖焰燃燒流動:“以輝煌之主的名義,我將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你!”


    “你們就不能清醒一點兒嗎,聖武士女孩?”凱羅用法杖指著祭壇上的光。兩者之間渺渺霧華流動:“我現在勉強將宙克斯克爾的相當一部分能量壓製住了,不讓它徹底爆發……你們想和我在這裏大打出手的話,就算勝利了。是否考慮過要如何應付徹底蘇醒地宙克斯克爾呢?哦,對了,一旦局勢失控,這座建立在它體內的冰殿首先就要崩潰,到時候。你們又怎麽逃出去,怎麽阻止它呢?”


    局麵一時間竟然僵住了。看著泰然自若的凱羅,她說地也很可能是真話。使得摩利爾等人還真有“投鼠忌器”的感覺——難道隻能真的在這裏做個見證者?


    刺耳的機械尖叫聲突然在雙方中間響起。光滑如鏡的地麵上大量冰渣飛濺,轟鳴的鋼鐵鏈鋸好像露在海麵上的鯊魚背鰭一樣肆意遊弋著,製造出越來越大的龜裂。


    四十七帶著一身的冰碴從自己製造的洞裏爬了出來,如同一個不甘安眠的活屍。他看起來毫無光澤,已經無力維持構裝巨人的形態,不過手中的鏈鋸劍依然動力十足,雙目也炯炯有神,但是沒有一點感情。


    天知道他是怎麽爬到這裏來的!


    凱羅臉上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了不起。”她說道:“構裝造物的極限。嗨,摩利爾姐姐,雖然我並不清楚你能不能完全控製他……不過你不打算做些什麽嗎?”


    四十七站在那裏,熱風從全身上下的每個噴口中間歇吹出,好像沉重的呼吸。他手上的鏈鋸劍正在變形——劍刃收折,粗大的槍管伸出,叮當的齒輪和機械碰撞聲大概代表這支可怕的大槍正在裝彈。


    “四十七,等一等……”摩利爾躊躇了一下,


    開口說道。


    鋼鐵的武士回頭看了她一眼,紅眸中透出的是一種沉沉的死寂。目光相對的一瞬間,摩利爾清楚的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他正在做他要做的事情,完成他的任務,這是他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命中注定的。


    我們終將屈服於命運。她沒再說什麽,揚起手開始施咒。


    “真是冥頑不靈!”凱羅尖叫——連串的爆彈伴隨著大團火焰從槍口噴射出來,將地麵和祭壇沐浴在密集的爆炸中。


    冰環再次出現並擴張,將彈火、法術能量和攻擊者全都遠遠推開。祭壇上的蒼白冰焰呼的上升,一直接到殿頂。


    四十七揮起金屬機槍砸碎了擋在他麵前地冰牆。繼續前進。他並不是想攻擊凱羅,凱羅也好,迷霧女士也罷,和他都沒什麽關係。他隻是在攻擊那個祭壇,攻擊宙克斯克爾的冰焰能量而已。


    不管他平時多麽愛看動畫片和電影,該幹什麽的時候就要幹什麽,含糊不得。


    “我就知道你和她一樣,永遠都是隻能執行既定指令的工具!”凱羅飛了起來,裙褶飛揚:“既然如此。你也跟她一起,永遠埋葬在宙克斯克爾體內吧!”


    她用法杖指向冰之光柱,漩渦般的霧氣一下子裹上去,然後便將這道冰寒淩厲的毀滅能量引了下來,空間都在這股滿載著憎恨的冰流下扭曲翻騰,惡蟒一樣貼著地麵直撲四十七。


    冰寒的光射在他身上毫無聲息——沒入牆壁時也波瀾不驚。


    但是四十七一下子就被這道冰光打進牆裏。他甚至還保持著前衝的姿勢,在冰層裏留下一個剪影,隨即遠去。消失。


    冰殿在凱羅地傾力一擊過後猛的往內一縮,可怕的冰棱在巨響中從地麵、四壁和天頂上擠壓著伸了出來。


    祭壇上的冰焰隻剩下了人頭那麽大的一團在搖曳。看來凱羅說什麽她在壓製宙克斯克爾的能量,也不完全是事實——看上去這些更像是已經被她掌握的。


    摩利爾指尖噴出一道漆黑的負能量射線,像一支利箭跟在欣布施展地強大法術後麵射向空中的凱羅。海嘯一樣猛烈的魔力波動攪亂吹散了霧氣,也讓任何撞上這道魔法的防護灰飛煙滅,而被增強過的弱能射線則射進凱羅的小腿——她發出一聲痛呼,勉強用法杖召喚出一道冰牆抵擋住猴子一樣靈巧,踩著牆壁跳躍到她附近的克洛伊刺來的光能劍。踉蹌著降了下來,三名聖武士立刻圍了上去,她們地聖焰幾乎連成一道光幕。


    霧氣層層疊疊。翻騰不休,再度逼退眾人。一些冷漠的光點在霧氣中出現——堅冰塑成的模糊人形在霧氣中現身,渾身上下長滿了刀劍般地尖銳冰柱,還有更多的環繞著它們飛舞,形成能把敵手粉身碎骨的刀刃之牆。


    高大的冰元素們微弓著身子。一言不發的展開進攻,隨即沐浴在摩利爾和欣布降下地火雨中。霧氣,聖焰。飛掠的人影,激蕩的法術能量,突然從地麵刺出地成排冰劍……隨著戰鬥迅速進入**,冰殿也在搖晃著,越來越不穩定起來。


    四十七感覺自己在一直向下墜落,卻動彈不得,就好像被擊毀後仍保有一些思維,在宇宙中永遠飄蕩的殘骸一樣。


    他生來就是為了與這些泰坦般的遠古巨靈征戰的。以許多燃燒的世界作為戰場,他和他這樣的魔法機器人衝鋒,飛翔,甚至從星星旁邊掠過,雖然形態各異的好像每一具都是一種型號,但是都以他們義無反顧的冰冷衝向敵人——在這具身體的記憶中,有的甚至比宙克斯克爾還要更加震駭驚怖。


    一個個強大的能與眾神抗衡的巨人被擊倒的同時,也有成片的機械魔像被撕碎消滅,諸如巨龍等其它種類的犧牲者還要更多。


    一絲微弱的波動拂過四十七,在他的思維中撞出一點小小的火花。四十七強烈百倍的精神訊息立刻反饋回去,傳向黑暗冰冷的深處。


    更多。至少幾十塊較大的殘骸,以及難以數清的碎片被埋葬在宙克斯克爾體內。他並不孤獨,這些同類和他一樣,曾在誕生曆史之前的更加遠古的時代戰鬥過,並和敵人一同永遠沉睡。


    四十七感覺到的機械殘骸中有一個差不多跟他一般完整,比他纖細不少,婀娜的身姿仍然保持著持矛衝鋒的狀態。大概是通過某種彼此之間的信息共享,四十七知道是凱羅引導她找到宙克斯克爾的囚禁之地,她則幫助凱羅打開入口,目的就是為完成那早已經消逝的命令——完全、徹底的摧毀敵人。


    她眼中的藍色星光已經熄滅了,對四十七的掃描毫無反應。四十七則繼續漫無目的的一個接一個搜索過去,剩下的都已經更徹底的完蛋了,半條腿,一截連著肩膀的手臂,殘缺不全的腦袋……看這四分五裂的樣子,不完蛋才怪。他不知道自己在這種狀態下還能維持多久,才會進入像他們一樣的沉寂。這裏,那裏,培養室中,冰雪之內,沒什麽區別。


    隻是突然一下子,四十七想到,追尋著失落的立方體,曆經千萬光年前往地球卻陷入北極冰川中的威震天,他當時的感覺是什麽樣的呢?


    這個念頭像驚雷一樣劈中了四十七。他曾經也幾乎同樣執著的追尋過摩利爾。這不是他的命令,無論是擁有哪個軀體時都沒有。那是他自己的意誌,熾熱的意誌,熾熱的能量——在他體內流動。他曾在沼澤地的迷霧神殿中第一次使用它,摩利爾也曾經幫助他激發過這種比太陽還要灼烈澎湃的能量。


    四十七至今也不知道它是什麽——血斧叫它鍛造之神卷軸,渾身冒黑煙的蠢貨叫它法厄同之血。管它叫什麽,現在四十七把它當作火種。這一次他主動且獨立的激發它,用它點燃身體中被凍結的魔力能源,將兩者像雙色冰激淩一樣混合起來。


    所有的殘骸碎片都在顫抖,被四十七所吸引,好像他是一個不可抗拒的黑洞。不過“凱麗”是個例外,她對他來說足夠完整,足夠獨立,四十七也沒興趣跟一個“女人”融合。


    實際上他也知道,討論魔法巨像的性別並無意義,割草機從來都不分公母。但他是四十七,他很久以前就會在戰爭的閑暇時給自己找樂子——他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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