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界,吉斯人是無以倫比的運動大師。四十七覺得的了,但是看那幫在前頭引路的吉斯人時隱時現的身影,就知道這種程度對他們來說完全是在閑庭信步。


    沒多久,吉斯人的星界堡壘就出現在前方。它以相當優雅的姿態在銀色的星空中滑行,好像一座飛翔的島嶼。灰黑色石塔從環島而建的多層護牆包圍中伸出高高的尖頂,穿透重重星塵霧靄,毫無聲息——墓碑一樣寂靜。


    前麵的吉斯人戰士們開始加速,一下子就盡數消失在四十七的視野中,再度證明了他們遠勝過物質界最靈巧的飛鳥。四十七哼了一聲,忍住噴出龍息試驗一下看能不能燒到他們屁股的衝動。


    一層霞光斑斕的護罩掠過四十七,將他全身都包裹起來。與任何稍微有點見識的人意見一致,摩利爾可不想毫無防備的靠近滿滿一城吉斯人。力場盾在星界的奇妙能量作用下不再是難以察覺的透明狀態,反而上麵萬花筒般流動不停的華光異彩晃得人頭暈眼花。不過在這個神奇的心靈與魔法之地,法術的效果同樣被放大了許多,使得正處於巨龍形態的四十七也可以被顧及到。


    四十七朝要塞飛去。起初它看上去似乎隻是一處被廢棄的雄偉遺跡,因為就連要塞外圍的崗樓上都空無一人。但是隨著距離的不斷縮短——他突然看到了拿著弓弩堅守崗位的哨兵,然後削平浮島邊緣岩石建造地廣場上也出現了大隊嚴陣以待的吉斯人戰士。


    隻有在遠小於視距的一定範圍內才能察覺到生命體的存在。星界的這種特性還真是頗為有趣。


    “吉斯人可是星界的大麻煩。你想幹什麽?還是說麻煩與麻煩之間是相互吸引的?”摩利爾習慣性的抱怨道:“我可不覺得吉斯人的地方有什麽好呆地……女人到了我這個年紀,就不應該再期待什麽驚喜了。”


    “振作一點啦,摩利爾姐姐!”凱羅也一如既往的揮著拳頭給她打氣,就像從前在雨城的時候一樣。


    四十七才沒空理會一千隻鴨子的聒噪呢。吉斯人的銀刃暫且被他拋在腦後,現在他打定主意要上去轉轉——他已經很久沒見過宇宙飛船了。


    巨龍落向要塞大門前的廣場,雲霞般的雙翼隨著他的下降開始收攏折疊。摩利爾拉著凱羅從正在改變形態地四十七身上離開,在無論多麽高難度動作都隻需集中足夠意誌力就可以做到的星界,她們的樣子優美非常,飄然若仙。


    光芒從三人身上逐漸褪去。肉歸肉,鐵歸鐵。當他們的腳尖踏上吉斯人要塞土地的時候,正常的重力效應也重新回到身上。


    還真和空間站差不多……就是土了點兒。四十七站在廣場邊緣,無視那些緊盯著自己的黃眼睛,用力跺了跺腳,一塊尺許見方的石層被他踢了下來,脫離堡壘滑向無垠地銀色虛空。


    這個公然破壞星界艦的行為引起吉斯人隊伍一陣**,幾乎因此轉為刀兵相向。幸好為首的吉斯人指揮官抬起手壓製了部下們。轉移注意力開始欣賞要塞厚重外牆地四十七也停止了更多的破壞行為。


    “我是尤拉德,主物質界的旅行者們。”這名指揮官走近摩利爾,用花紋和浮雕圖案精心修飾過的魔法鎧甲上鑲嵌了許多紅藍兩色的寶石,誇張地顯示出他是多麽的與眾不同——也難怪,外人要想從吉斯人的容貌上分出他們地個體區別,還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據士兵報告,你們乞求在我們的神聖城堡得到庇護,直到找到離開星界的路?”尤拉德說的是龍語。而且語氣冷淡傲慢,就這還是看在摩利爾是一名強大法師的份上:“那麽,旅行者們。你們打算為此付出何等的供奉呢?”


    是啊,我們將保證你這可憐的小堡壘不至於徹底滅亡。摩利爾瞄了一眼四十七,惡意的在心裏回了一句。


    “如您所見,我是個尚算略知一二的法師。”但是表麵上,摩利爾不失敬意的微鞠一躬。使用自己世界的通用語回答道:“在借居城堡期間,我願意協助強大的吉斯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對吉斯人來說,這是一個不太“合理”的要求。因為女法師沒拿出任何實質性的東西,無論是稀有的材料還是強力的魔法物品都沒有。有足夠信心和膽量麵對吉斯人軍隊的家夥才敢這麽做,而能不能如願以償還要看他們的真本事。


    尤拉德沒有考慮多久。也許是他感覺到了摩利爾的心靈磁場非常強大,也許是正在看西洋景的四十七讓他摸不著頭腦,也許是其它什麽隻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原因。


    “你們可以暫時留居在下等人的附屬城。”順著尤拉德手指的方向,廣場一角有條隻容兩人並行的棧道沿著城牆延伸出去通向堡壘的另外一側:“有什麽事的話我會向你們下達命令的。另外,注意你們的言行,旅行者們。這裏可不是臭氣熏天的主物質位麵。”


    “那家夥剛才跟你說什麽了?”四十七站在棧道上張望,除了身後


    堅牆之外,上下前三個方向全是連成一片的空茫深淵


    “快走吧,看了這麽半天還沒看夠?”摩利爾在後麵捅了他一下:“他說,您老人家能大駕光臨,他不勝榮幸,蓬蓽生輝……”


    半天算什麽?我前半輩子看的都是這個。


    附庸城的入口就寒酸得多了,和雄偉威嚴還自帶廣場的正門比起來簡直就是個狗洞。門樓上值勤的吉斯人哨兵顯然已經接到了通知,瞪著混濁的黃眼珠粗粗打量了他們幾眼就升起了鐵門——哦。從另兩名吉斯人戰士像拽死狗一樣從門洞裏拖出來一個滿身是血毫無反應地家夥然後把他扔進星界空間,讓他一路噴灑著血珠向遠處飄去來看,或許開門並不完全是為了迎接四十七他們。


    “現在滾吧!還有,如果我回來的時候再在地上看到一絲血跡,你們這幫白癡就要和那家夥一樣!”戰士回身走進城裏衝著圍觀者咆哮道,他們立刻靜悄悄的散開了,隻剩下幾個五短身材的半身人仆役吃力的提著盛滿砂土的鐵桶和掃帚急匆匆的跑出來開始打掃。其中一個半身人突然在大片血跡中間發現了一個掉在石縫裏的寶石戒指,可能是那個倒黴的死鬼留下地,他立刻用非常靈巧的動作將其挑出來攥在手裏。但是這沒能逃過同伴的眼睛,它們馬上放棄工作圍過來低聲吵嚷著爭論戒指的歸屬權,直到一名高大的戰士折回來硬生生掰開半身人的手指搶走了它,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不得不”扭斷了可憐的半身人地胳膊。


    吉斯人士兵才不管這個呢。他們繼續自己的巡邏,隻留給旁人兩個繡竿樣的背影——反正他們再逛回來的時候,地上不能有血。


    目睹這一暴行的凱羅低聲驚呼,不忍的扭過頭去。


    摩利爾也皺了皺眉。她繞過血跡。腳步沒有片刻停留。但是在經過那個坐在街道上捧著扭成麻花狀的右手痛苦嚎哭的半身人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根筆管粗細地象牙魔杖並輕觸在他肩頭。柔和充沛的正能量灌了進去,順著手臂前進,沿路複位並治療了斷裂的骨骼和傷損地肌肉,等到半身人每個指尖都閃耀著淡淡的白光時,他的傷隻需要再修養幾天就可以完全恢複了。


    大概是第一次享受到治療魔杖滋味的半身人驚訝的抬頭尋找好心人,看到凱羅回頭衝他做了個鬼臉兒,然後就被嫌他礙事地四十七一腳踢到街道另一頭去了——不過除了屁股蛋子生疼之外。倒是什麽事兒都沒有。


    “嗨,早上好或是下午好,主物質界的美麗小姐。”一個目睹了這一切的盜賊迅速跟上了他們。來到摩利爾側前方輕快地倒退著一邊走一邊搭訕,籠罩在鬥篷兜帽陰影中的額頭上似乎有兩個不甚明顯的角質突起:“你真是好心。不過在這種地方,好心總是會帶來厄運……要當心啊,小姐們。”


    摩利爾對他並不怎麽感興趣。她麵無表情的繼續往前走:“厄運?你正在做自我介紹麽?”


    “哈哈,您真風趣。好吧。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格爾,一位同你們一樣不小心被困此地的冒險者……”盜賊腦後像是長了眼睛似的。輕而易舉的避開障礙和行人:“有興趣做交易麽?我這裏有些好東西——”


    格爾掀開自己的魔鬥篷。他身上的皮甲有些破舊,但非常合體,一柄插在黑色皮鞘裏的短劍掛在腰間,劍柄上的綠寶石一看就價值非凡。他的鬥篷內袋裏也插著兩根魔杖,但是他要給女法師看的並不是這些。


    “看,這可是在隨便哪個外層界都流行的硬通貨!”格爾掏出一個髒兮兮的錢袋,上麵沾著一些深色的汙跡,讓人一看就不大舒服。


    他樣子神秘兮兮的從錢袋裏拈出一枚錢幣——不是金銀銅任何一種,這枚錢幣通體暗紅,中間還隱約混雜了幾絲烏黑,看上去就像一塊凝固的鮮血:“神奇的血幣!讓我們小聲點兒講,這可是九層地獄深處由大魔鬼們運營的黑暗造幣廠出產的,工藝神奇獨特!傳說九獄之主都用它來給自己麾下的軍隊發餉!小姐,聽說過白金天堂出產的天堂幣麽?那光芒簡直能把人晃瞎!如果我們忽略其它無聊的因素簡單的比方一下,血幣可以說就是地獄的天堂幣啊!怎麽樣?有興趣做筆生意麽?在前幾次冒險中,我的物品裝備已經耗費的差不多了……而您一看就是剛踏足外層界不久吧!肯定資源豐富,看您的隨從就知道!”


    格爾在後退中把裝滿血幣的錢袋在兩隻手間倒來倒去:“唉,我本來打算攢著這筆錢到萬門之城投資的。可是憑我現在這樣子能不能活著到那裏都是兩說……我也沒資格太計較了,一枚血幣就按一枚主物質金幣的價值換算吧!這可是走到哪兒都沒有地價格啊!小姐。您肯將您的治療魔杖割愛麽?別的也行!有什麽您用不到的?魔杖,藥劑,附魔物品,和我格爾交易,您不會吃虧的!”


    摩利爾停下腳步。


    她冷冷的盯著滿麵笑容的格爾:“這的確是走到哪兒都沒有的價


    “你以為我是笨蛋,格爾先生?”女法師毫不留情地譏諷道:“隻因為我看起來像個什麽也不懂,因為相信童話書裏的幻想故事而跑出家門的貴族大小姐?你要用血幣和我交易?好啊,不過看起來你的錢好象髒了……我們能找個地方把它們清洗一下麽?或許都用不著,隻要把它放在石頭上多磨幾分鍾。這玩藝兒就成碎末了!請你告訴我,格爾先生,一枚血幣除了在地獄或許還能換幾個銅子兒之外,還有什麽地方的人願意收這東西?”


    盜賊的臉陰沉下來。他把錢袋塞進鬥篷,額頭上的小角似乎更明顯了一點兒:“這麽說就沒意思了吧,小姐。買賣不成,還可以做朋友麽!難不成你以為自己強大到不需要別人的友誼了?這裏可不是主物質界。就算是一次幫助吧,你可以慷慨到去救治一個一錢不值地半身人奴隸。為什麽不肯和我達成默契的同盟?小姐,你要知道……”


    一直旁觀的四十七很高興看到雙邊會談破裂。


    格爾下麵的話因為扼住喉嚨的鐵手而回流進肚子裏,整個人也被提溜起來按到街邊簡陋石屋的外牆上,撞出一片塵土。


    四十七有條不紊的收緊手指,看著盜賊徒勞的試圖掙脫,雙眼逐漸凸出充血:“我來這兒是讓你開心地麽?我他媽來這兒是讓你他媽開心的麽?”


    摩利爾掃視左右——沒發現哪個家夥有打抱不平的意思。


    雖然這個企圖占她便宜地騙子是死是活都無關緊要,但是吉斯人士兵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巡邏回來,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其實主要是凱羅在旁邊看著……太暴力了也不好。


    “算了。教訓他一下。讓他滾蛋。”摩利爾說,然後帶著凱羅向前走去。


    “耳朵?眼睛?舌頭?或者……你好象有點骨質增生啊,我幫你處理一下怎麽樣?”四十七抬起另一隻手。食指前端變化出鋒利的鉤子,慢慢向格爾額頭上的角狀突起伸去。


    格爾停止了掙紮。他瞪著眼睛看著寒光閃閃的鐵鉤子逐漸刺過來,被勒得發紫地臉上露出一個有點奇怪的表情。


    一團散發著硫磺味的黑煙突然籠罩了盜賊。四十七覺得掌心一鬆,被他鉗製地格爾在煙霧中連同他的鬥篷、短劍和血幣一起變成了流體狀態的模糊物質——好像溶化的雪人一樣從他手中溜了出去。


    “又來這一套?”四十七漫不經心的看著指縫間流溢逃離的黑煙,捏緊拳頭。指節變得烙鐵般紅熱。


    煙霧變成一條蛇的形狀竄到街道遠端,盤卷起來重新構出格爾的身體。把自己解散了之後再重組很顯然並不是個輕鬆活計,他麵容萎靡。半邊臉也有點中風似的歪斜。盜賊撫著脖子向後退去,不過四十七看上去也沒有要追的意思。


    “來……來日方長。”格爾隱進蹩腳積木一樣混雜交錯的石製建築群中,並留下了這麽一句。


    “來日?或許我們不應該像寒號鳥一樣把什麽事情都拖到明天做。”四十七撓著下巴自言自語,不過等他扭頭一看,卻發現摩利爾和凱羅又被一個非常高大的藍皮膚生物攔住了——怎麽回事?難道真的是外國電影明星都比本地的漂亮?


    “您好,強大的武士。”那個生物要比格爾有見識的多。他緩慢且優雅的抬起手向走過來的四十七打招呼:“很高興認識你,我是雅各布,一名普通的商人。”


    “我是霍森布魯茲,一名了不起的大盜賊。”四十七發現連自己也必須抬頭看他,更加不爽了:“把你的咖啡磨交出來,小子。”


    “嗯?……咖啡磨?”這個叫雅各布的商人戴著一頂可笑的,好像好幾個海螺組合起來做成的帽子,身上的深藍色絲織長袍層層疊疊的,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層,雙手交叉著放在胸前,那些蜘蛛腿一樣細長靈活,且有許多個指節的手指相互糾纏著,魔法戒指在其間閃閃發光。


    他往前傾了傾身子,試探著問到:“我現在並沒有這種物品。如果您需要的話……”


    “別管他,你看他像會自己煮咖啡的人麽?”摩利爾對雅各布的態度倒挺不錯的:“雅各布先生,您方才說您是一名位麵商人?”


    “哦,當然,當然。”感覺到四十七的敵對態度不是那麽強烈了,雅各布再度轉回頭來用他細長的眼睛眯縫著看向女法師:“旅行者們,你們在與泰夫林半魔人格布的交流中表現出來的睿智和力量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能榮幸的請你們駕臨寒舍麽?你們一定也是旅途勞頓……請吧,請務必賞光,霍森布魯茲先生。”


    凱羅疑惑的看了四十七一眼:“哎呀……你什麽時候改了這麽一個拗口的難聽名字?”


    “不光是我改名了。”四十七衝她一呲牙:“你以後要叫你的摩利爾姐姐為茨瓦凱爾曼大法師……對了,每天還要給她做土豆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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