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起先還躲在魔法冰盾後麵伺機發射鋒銳如劍的冰彈擁而至的幽影怪物群製造一些麻煩,但是很快她就放棄了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為,因為那不比向一條大河裏扔火把來企圖把河水燒幹的行為有效多少——反而會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給摩利爾和自己帶來更多的威脅。


    於是女孩幹脆把全部精力用來凝造更多冰盾進行防禦。反正自打她從迷霧女士的控製下蘇醒後,便明顯感覺到體內的力量一日比一日沛然充盈。她不清楚這是為什麽,也曾就此事問過摩利爾,但是女法師對此也說不清楚,隻能為了保險起見,讓凱羅注意不要過多的使用這種後遺症似的能量……不過眼下也顧不了許多了。


    幾條長滿尖刺的觸手好像鞭子一樣抽過來,卷住半透明的冰之屏障用力撕扯,並且摸索著想找到一個入口,就跟人類要掰開蚌殼似的,急欲品嚐裏麵鮮嫩的肉體。


    呼嘯尖嚎的鋼鐵一劃而落,切開了幽影怪物和似乎章魚屁股很有些血緣關係的腦袋,徹底粉碎了它的不良企圖。怪物嘶嘶的尖叫個不停,黑乎乎的血從斷掉的觸須裏一股一股的擠出,灑得到處都是,冰盾上也噴到了許多,不由得使凱羅一陣惡寒。


    長相惡心猥瑣的東西並不甘心自己的挫折,它四肢著地穩住身體,頭部翻開的觸手叢中露出滴著粘液的大嘴,或者說它隻是把更多原本塞在嘴巴裏地觸角吐了出來。一排排的利齒密布在圓筒形的口器中。當幽影怪物把嘴張到極限的時候甚至可以看到那些尖牙一直深入到它黝黑的體腔深處,說不定連門也長著牙——如果它有門的話。


    有功能很強大的消化係統不代表就不害怕很暴力的槍炮了,四十七沒等這家夥做完深呼吸長吐氣的準備動作便一槍把它徹底打垮。它有肢蛆蟲一樣地身體在火焰和硝煙中崩潰,背上兩隻鐮刀般的大爪子也耷拉下來,被另一隻衝過來的幽影怪的蹄子踩中後啪嚓一聲裂掉,幾秒前還堅如精鋼的巨爪正在飛快腐朽,速度比掠過天空的箭鷹還快。


    四十七反身又揮了一劍,這記橫掃一下子就把三個頂盔貫甲的黑色人形切成六段,幹淨利落的好像隻是在割葦杆兒。有蹄子地怪物從後麵撲上來按住他。巨大的體重讓四十七也晃了一晃,但是它啃咬四十七後頸的意圖隻能是徒勞了,因為刀鋒般又長又尖的角刺瞬間從鋼鐵武士的後背和肩甲縫裏紛紛伸出,把幽影怪牢牢地釘在自己的身體上。


    現在來自後方的攻擊就有擋箭牌來承受了,雖然沒多大屁用。四十七以春天大早晨吃飽了之後在林蔭道上散步的輕鬆走來走去,揮舞散發著噪音和熱地動力劍剁掉所有敢伸向花苞樣寒冰保護罩內摩利爾的黑爪子,手臂上的雙筒炮一次齊射就能將麵前地一塊區域撕得粉碎,甚至還有空朝冰罩裏麵的呆呆看著的凱羅做個鬼臉。


    嗯。考慮到這小丫頭看見把紅寶石聚焦的激光槍都會以為是神器,她那傻兮兮的樣子也沒什麽奇怪地。不過她的幫忙總算還有點效果,雖然在四十七掀起的腥風血雨中,沒腦子地幽影怪物們把大部分攻擊都拚命向他傾瀉,但是如果沒有凱羅的百萬凍氣拳……這是卡妙的招式嗎?算了,不管那麽多,自己要想保護突然開始直勾勾發愣的摩利爾周全,還是頗為麻煩的。


    盡管四十七大手大腳的每一槍。每一劍之後都會幹掉一個或者更多奇形怪狀的幽影生物,但他還是被包圍了——因為那些東西衝過來的樣子簡直就像一座坍塌的煤山,整個凹地都被它們擠得滿滿當當。還有更多模糊不成形的黑影翻過石峰岩壁加入到這場讓人發瘋的黑色洪潮中來,轉變成源源不絕的真實噩夢向前擠,完全不知道思想似的誓要吞噬中間不肯妥協的最後孤島。


    海浪的確能把礁石刷成沙子然後卷走什麽也不剩,但是那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長得一般人看不到那一天。所以如果怪物們隻是這麽一會兒就想把剛剛開始熱身的鐵皮臉耗死。還要再加把勁兒才行。


    一個高度寬度厚度都差不多,似乎是黑色小兵加強版的黑甲**冒著被煮沸的黑血碎片粥殺近,扛著齊身高的塔盾居然硬生生頂住了瘋狂轉動的鋸齒輪刃。盡管鏈鋸劍已經鑲進它半個身子——黑甲怪的臉作了一個相當有難度的表情,形容一下便是它本來就沒有長在正確位置上的五官好像漩渦般旋轉扭曲起來,然後舉起雙刃斧猛的往下砍。


    四十七抬手擋住這一斧,臂炮槍管上炸起的火星躥起半天高。他加大鏈鋸劍功率,使勁一抹將對手放倒在地,然後就被七八個飛來的紫黑色熔岩球完全淹沒。黑暗的火焰一瞬間包圍了整個冰罩,嚇得凱羅失聲驚叫,忙不迭的再加了一層屏障。


    火雲還在擴張,怪物們就爭先恐後的撲了進來,好像在搶頭獎彩票。


    一個爆炸的巨大火球騰空而起,跳到接近一百尺的高度,將最前麵幾排進攻者吹飛的老遠。燃燒著的四十七用他自身的高溫燒掉幽影火焰,身形變得比普通人高了近一倍,像個守衛寶藏的惡魔。他渾身裝飾著尖刺和鬼怪般的麵孔,它們的眼睛和嘴裏都在閃爍噴火,映亮正在


    獠牙來襯托那雙深淵一樣的紅眼睛。


    幽影生物們很快重新充斥了他周圍的各個方向。盡管它們不像四十七那樣防火防彈終身質保,但是同樣不在乎烈火正在把它們的身體燒得滋啦作響,柔韌有力的黑色肌肉變成一塊塊燒焦的炭渣掉下來,反而更加瘋狂地朝高大的鋼鐵武士又戳又砍。分不清用的是刀劍一樣的爪子還是爪子一樣的刀劍。


    鏈鋸劍砍在一個滿是棱角的腦袋上,把半張臉連同十幾隻眼睛一同切掉。它揮舞了兩下前肢後無力的向前癱倒,淹沒在後來者此起彼伏的腿爪中。像是便進攻便互相吞吃融合似的,更大更凶猛地怪物開始從黑暗中衝出來,骨甲包裹的關節和軀幹黑亮黑亮的,又粗又長的肢體上長著宗教裁判所刑具一樣扭曲的殺人凶器。


    於是連四十七也難免遇到了一些阻礙,畢竟對手實在是太多了,一個一個的宰掉也是需要時間的。它們從四麵八方不知疲倦的湧來,唯一地目的就是用自己的牙齒或者爪子給四十七來上那麽一下兩下。為此不惜把擋在自己麵前的同類也紮個透心涼。頗有些不可思議,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進攻方式竟然不僅沒有令它們的隊列崩潰,反而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厚,壓力越來越大。


    滿是爪牙的黑潮中撲出足有周圍其它生物三倍高的可怕身形。它圓盤狀地大口張到極限卻隻發出蛇一樣的嘶嘶吐氣聲,看上去完全就是脖子上一個長滿尖牙的空洞。黑色巨怪穿過仍然茁壯地煙霧和火牆,用背上舞動的觸角抓起一隻擋在前進路線上的幽影野獸扔出去,觸角尖端的倒鉤刺破了那野獸的肚子,讓它一邊飛一邊把烏黑地內髒器官灑得到處都是。這隻大怪物用一對彎刀般鋒利的半月形大角對準四十七。上麵仍然殘留著火焰。它腋下兩隻較細的人形手臂開始做出一些粗糙地動作,黑色的閃電從雙手之間流竄而出,渾身上下的尖刺都連帶著閃爍起來。然後怪物伸開另外那些粗壯形的前肢——鋸齒形的角質層從胸骨一直蔓延到指尖,像是巨噬鯊的大嘴。兩條後肢上強大的肌肉緊繃著發力,短暫蓄勢過後便進入狂暴的衝鋒狀態,踩得堅硬的岩石地麵泛起如浪的飛沫漣漪,即便是四十七當頭給了它一槍也沒能阻止其勢不可擋的野蠻衝撞。


    它一頭撞在四十七身上,同時用爪子箍緊了他。一團爆炸從怪物的腿胯間歡快的誕生。一直延伸到後背的觸手群中間,大量骨骼和甲殼的碎片遮不住嘶鳴的鏈鋸劍,如果幽影怪物本來也有類人的生殖能力的話。這一下必然讓它永遠斷子絕孫。


    但失去行動能力片刻的代價就是被這股活生生的黑色潮水淹沒。蜂擁而至的爪子、手臂和身體編成了一張窒息的大網,把鋼鐵武士迅速裹在裏麵。


    四十七一時間不得不仰身壓在身後的冰罩上——冰壁發出不堪重負的破裂聲,尖銳刺耳。無論多麽強大的戰士在失去平衡的情況下也無力回天了,不過四十七並不是單純的戰士。他的腰腿關節立刻就此作出回應,固化成再也無法撼動的鐵疙瘩。同時無數活化金屬纖維飛速滋生蔓延全身,每一根都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和堅韌,或伸長或收縮。或分裂或接,緩慢但是再也無法壓製的直起身子。


    一連串暴風般的鋼鐵爆炸重新在結成一體湧動的幽影怪物群中殺出血路。鏈鋸劍變化而成的“阿特拉斯改進版”重型爆彈槍一口氣打空了所有彈藥,在一條條撕碎陰影的光亮和火團轟擊下,碳化肉渣混雜了黑血好像流星雨一樣到處亂噴,完全變了樣子的四十七渾身散發著熱風和融化冰雪產生的蒸汽,鎧甲上的獰惡麵孔口裏還咬噬著幽影怪物的肢體皮肉,大把扭曲糾結的管線從體內伸出來四處盤踞鑽營,有的還接到巨大的槍身上,重新灌注能量。


    戰場上出現短暫的停頓,損失慘重的怪物們重新集結列陣,隔著鋪滿屍體碎塊的緩衝區與四十七對峙。


    “它們……怎麽沒完沒了啊?”凱羅透過冰罩上的縫隙小心的往外看,然後馬上就被四十七嚇人的背影擋住了。


    “別亂瞅,堵上。”四十七轉了轉頭,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鋼鐵摩擦聲。


    射擊武器還需要冷卻時間,包圍圈又開始逐漸縮小。成百上千毫無生氣的黑色眼睛冷冰冰的盯過來,在通紅的火光照耀下反射出點點光芒,毫無感情。沒有一點兒屬於自己的東西。


    四十七倒不是不可以變得更大,使用更強勁地火力進行反擊——不過那樣一來就很難說是幽影怪物群還是他自己對摩利爾和凱羅的威脅更多一些。雙拳難敵四手有時候也確實不是說笑,即使開著無敵也是如此。有那麽一瞬間,四十七很現實的想到從前菲爾加斯那幫魔化精靈跑腿還是頗有些用處的……隨後他將這個無聊的念頭拋諸腦後,開始將手臂上的重裝機槍再度轉變回殺氣騰騰的鏈鋸劍。


    夜色中,整座塞爾城硝煙處處。


    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建築在戰爭中受到損壞,一些地方甚至被夷為平地,例如紅袍法師會宏偉壯麗的哥特風格議事廳。


    敵人已經龜縮進最後地堡壘——巫妖黑暗冰冷的要塞。但這也隻不過是


    紮而已,沒有主子的領導。看似強大的不死兵團隻?們的傾力進攻之下節節敗退。


    而他們至高無上的主人,統治紅袍法師會千百年之久的死靈係首席導師維克多,已經在不久前議事廳中發生的激烈法術決戰中被摧毀。實在是一場慘勝,摩利爾虛弱地坐在要塞對麵作為臨時指揮部的一座法師塔露台上想到。


    因為事情沒過去太久,所以預言導師還能回憶起不少細節。在那場圍殺中,她帶去的高級紅袍巫師幾乎盡數陣亡,其中還包括附魔係的塞斯和變化係的賈力兩位首席導師。巫妖每一次冰冷的觸碰就能奪走一條生命,更別說他那些詭異驚人、威力無比的魔法了。


    但是笑到最後的仍然是摩利爾。冥冥中地預言已經注定了這一點。命運之河流淌的方向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強如維克多也是一樣——命運的奴隸。


    當然,戰鬥還沒有結束。摩利爾可以確定,在維克多堅固地要塞某處,藏有巫妖不死不朽的黑暗之源,他的命匣。如果不能把這個容納維克多靈魂本質的神秘容器找出來毀掉,那麽隻要三兩天,或者更短的時間。巫妖就會重新用負能量塑造出新身體,率領忠於他地軍隊展開反撲。


    雖然這改變不了最後的結局,但麻煩還是少一些的好。


    工兵操縱投石機將大桶地猛火油扔進高牆或者幹脆就在城頭上摔碎。騎乘戰鬥獅鷲的空騎兵則在天空盤旋,向下不停的投擲燃燒彈,把整座要塞變成一片火海;沒幾件像樣武器的地精群與裝備精良的強獸人兵團一同擠進由鍛鐵軸承做輪子的攻城塔,通過已經繃緊的滑輪和繩子由奴隸們推拉就位,等待巫妖的武裝骷髏部隊在大火中完蛋後發起猛攻;紅袍法師則充當督戰隊和指揮官的角色。並且剛剛以數個陽炎爆耀眼欲盲的打退一隊死靈騎士意圖衝向摩利爾所在高塔的自殺性攻擊行為。


    “要塞的防守力量比我們想象的要強很多。”大胖子阿布德爾麵色蒼白,臉頰上的皮膚鬆弛的耷拉著,精神狀態非常不好——他在議事廳的戰鬥中被巫妖以一道強大的死靈係法術抹掉了相當一部分力量。還沒有找到有效的破解辦法。


    “並沒有超出我的預計,阿布德爾。”摩利爾有些嘶啞的說,都懶得使用敬語,更別說費心去假惺惺的安慰這個她曾經需要仰視的人物。


    “可是這樣做,我們的損失太大了。既然迪先生已經暗中加入我方的陣營,那麽完全可以從長計議……當然我尊重您的決定,強大睿智的摩利爾導師。”阿布德爾不服氣的反駁,但是當他看到女法師那雙沒有絲毫溫度的褐色眼睛時,立刻補上了示弱的言辭。


    女法師冷冰冰的瞥了一眼旁邊垂手肅立的吸血鬼。


    “從長計議?很遺憾,我一向習慣速戰速決。”摩利爾抬手指向籠罩在火焰和濃煙中的黑石要塞:“迪,帶領你的人加入戰鬥,並且命令軍隊全麵進攻。我希望能在天亮之前安安靜靜的派出搜索隊去尋找維克多的命匣,如果做不到……那麽當太陽升起之後,你們也別想回到你們黑暗的地窖中去。”


    迪一言不發,轉身離去——或許他知道說什麽都沒用。


    摩利爾站起身走到並無護欄的陽台邊緣,毫不在意的把整個後方留給阿布德爾。塑能首席絕沒有膽子偷襲她,雖然他現在肯定已經對自己選擇與她合作感到後悔了。摩利爾不屑去深思他的感受,一種壓抑不住的瘋狂正在女法師心中燃燒,而她並不想壓抑這種瘋狂,反而帶著一絲欣喜去審視它,縱容它,像是對幾十年來命中注定的紅袍法師生活第一次進行發自內心的本能反抗。


    足有雙足飛龍那麽大的凶暴蝙蝠掠過頭頂撲向要塞,高聳笨重的攻城塔也開始緩緩向還在燃燒的城牆移動。這是毫無頭腦的進攻,成片的奴隸和士兵被要塞中射出的負能量波紋擊倒就足以證明這一點。守軍最後的王牌,十幾尺高的骸骨魔像也出現了,它們力大無比,動作敏捷,而且完全由屍骸組成的身軀幾乎不懼怕任何魔法攻擊,隻能依靠血肉之軀的士兵用人海戰術將其埋葬。但是對這一切摩利爾都不在乎,她冰冷狂熱的目光掃過每一個正在廝殺的人和生物,任由心中的瘋狂與戰場產生共鳴,發出越來越猛烈的激蕩。


    “阿布德爾。”長久的凝視後,摩利爾突然轉頭:“作為紅袍法師會塑能係的首席大法師,你是不是也應該盡一分力呢?別坐在這裏了,去參加戰鬥。”


    “什麽?”阿布德爾球一樣的身軀跳了起來:“摩利爾導師,我現在很虛弱!您到底要做什麽?根本沒必要這樣!”


    “參加戰鬥,”摩利爾抬手指著他,指尖幽黑的能量不停閃爍聚集:“別讓我重複。”


    “摩利爾!你***瘋了!”阿布德爾再也無法忍耐。


    “瘋了?沒錯。”


    “不瘋怎麽會醒呢?”


    隨著這句話出口,一切都凝固了,火焰,硝煙,交錯的刀劍——整個世界開始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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