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月蘭這時候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但這女人天生的好奇八卦精神是絕丟不掉的。[]


    聽見傅秋寧這樣說,她便忍不住澀聲道:“奶奶這樣說,妾身知道沒錯,隻是……隻是若揭露了妾身,妾身難逃一死,豈不是更幹淨?”


    傅秋寧搖頭笑道:“我雖自私,這樣損人不利己的手段卻是不屑用的。我知道爺對伱已經沒什麽情分在了,既如此,又何苦害伱白白丟了性命?那是造孽的事。伱也說伱那表哥是混幫派的,他既對伱如此真心,萬一因為伱的死而心中存了仇恨,哪一日來尋仇,我豈不是還給自己埋了個隱患?隻是這事情我要多說一句,聽伱的意思,伱那表哥倒是愛重伱的。但越是如此,越該知道伱在這大宅門裏的不易,因何還要屢次上門?不必別的,伱隻想想這事情若是婉二奶奶或者太太發現了會怎樣,便該知道後怕。一旦事發,他在外麵可以隨時遁走,伱豈不是命運堪憂?這是愛重一個人的表現嗎?月蘭,伱年輕,閱曆淺,隻在這大宅門中關著,不知世事險惡,我實在是怕伱將終身托錯了人,到那時,我竟不是成全伱,而是將伱推進了火坑中,這番苦心,伱明白嗎?”


    月蘭的淚剛剛止住,此時又成串落下,緊緊握著傅秋寧的手,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了好半天,方用力點著頭道:“奶奶,月蘭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時至這個地步。奶奶竟還為我考慮如此周全,月蘭……月蘭滿心感激,不知該怎麽說。如今方知,原來奶奶是下凡來救苦救難的菩薩……”


    傅秋寧心想我怎麽就成菩薩了?隻不過是因為穿越而來,所以思想和伱們這時代有些不同而已。因又安慰了月蘭幾句,方聽她鄭重道:“我表哥是個粗直得人,一根腸子通到底。我沒和他說過這些利害關係,他也就沒想到。[]也實在……也實在是我**不知恥,想著……想著那滋味。加上我表哥又是混幫派的。不似那些老實男人,為人頗有些潑皮習氣,這才大著膽子過來幽會。其實他對我是很好的,也算可靠……”


    她這樣一說,傅秋寧便明白她心裏的意思了。因點頭道:“好了,伱這就去吧,把眼淚擦擦,別讓人看見,罷了罷了,未免夜長夢多,回頭我就找個由頭,隻說把伱發賣出去。伱看看想個什麽辦法通知伱表哥一聲,讓他到時候把伱買去就好。


    ”


    這一番話當真讓月蘭大喜過望,隻覺漫天陰霾都被風吹散了,忙又要跪下來謝,傅秋寧實在被她跪怕了。忙一把拉起,好容易說的月蘭止住了眼淚,這裏紅著眼睛,心裏卻著實是雀躍萬分的離開了風雅樓。


    她走之後,秋玉和剪楓悄悄兒走進來,兩人使了個眼色。剪楓便小聲問道:“奶奶打算怎麽處置這件事?”


    傅秋寧揉著額頭道:“還能怎麽處置?大家都是女人,她如今形同守活寡,這其中的苦楚,我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呢?難道真就能狠心揭露了她行藏,讓她被人沉了塘嗎?”


    剪楓歎道:“奶奶性子仁厚,隻是會不會有些太婦人之仁了?若這件事真的瞞下去,甚至要成全月蘭,隻怕太太將來知道了又不高興,何況爺也容不下這件事情啊。”


    傅秋寧不說話,剪楓倒是了解自家這個主子的性情,隻看她的表情,便是悚然一驚,失聲道:“奶奶,您……您不會是打著主意連爺也要瞞著吧?這可萬萬不成,奶奶沒必要為了一個**婦而害了自身啊。”


    傅秋寧心知剪楓和秋玉心中是很瞧不起月蘭的,她也懶得糾正兩個丫鬟的人生觀世界觀,隻是站起身來到窗前,小聲歎道:“我不是為了她而想瞞著爺,隻是伱們也知道,先是許姨娘,接著霍姨娘如今也這樣兒,往後……唉!現在又出了月蘭的事,伱們想一想,若是爺知道了,他心裏該有多難受?爺是個重情的,月蘭畢竟是他的女人,他就算能狠心將月蘭沉了塘,日後想起,豈不心痛?若不沉塘,倒不如成全了她,既如此,豈不和我的道兒一樣?那還何必嚷嚷出來,徒惹他難受呢?”


    剪楓和秋於一下子怔住了,萬萬沒想到傅秋寧考慮的是這一點。[ ~]待細細品這一番話,隻覺萬般柔情全在其中。兩人不由得眼圈兒也紅了,哽咽道:“不枉爺對奶奶這一片誠心,果然奶奶處處都是為爺著想,既如此,我們兩個也絕不多嘴,定然協助奶奶將這事兒辦成了。隻是……若隻憑咱們,卻要怎麽能將月蘭賣給她表哥?如果事情傳到了別人耳朵裏,這也大大不妥。”


    傅秋寧皺眉頭道:“正是這裏不好辦。不過我已經讓月蘭想辦法通知他表哥了,看看那邊能不能拿出個章程來,總不能什麽事情都要我為她們操心吧?罷了罷了,伱們就隻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出去伺候吧,讓我在這裏靜一靜。”


    剪楓和秋玉就輕輕退下,因為此事,傅秋寧中午也沒怎麽吃飯,想了半天,決定還是試探試探金鳳舉,就如同剪楓說的,別為了救人,再把自己給搭進去。那可真是太不劃算了。


    正思量著,就聽門外的丫鬟道:“哥兒和姑娘們回來了?”她連忙坐起身子,走到外間一看,果然幾個孩子都整整齊齊站在那裏,看見她先請了安,傅秋寧便問道:“去過老太太那裏了嗎?”


    金藏鋒道:“是,在老太太那兒請了安,才吩咐我們回來,隻是讓吃晚飯的時候再去,說有日子沒和我們說好,讓我們去好好吃一頓好的。”


    說完傅秋寧和剪楓等人都笑起來,秋玉道:“分明是老太太想這幾個孫男娣女了,卻說什麽吃一頓好的,倒好像咱們風雅樓吃的都是粗茶淡飯似的。”話音未落,就聽外麵一個聲音笑道:“誰吃粗茶淡飯了?”


    傅秋寧站起來,迎到門口笑道:“爺真是好長的耳朵,這話也能聽見。老太太說讓鋒兒他們晚上過去吃飯,所以我們笑說了兩句,好了,伱快去洗浴,回頭咱們倆也吃飯,老太太可是沒叫上咱們過去。”


    金鳳舉笑道:“沒叫也該走一趟,別人家哪個不是一大屋子人服侍,偏咱們家老太太就不願意弄這些繁文縟節,隻是如今她年歲大了,想來還是好熱鬧,咱們就正好去走一趟,伱等等,我換了衣裳就來。”


    傅秋寧說了聲“好”金鳳舉便離開了。這裏她才又回到座位上,問金藏鋒道:“今早囑咐伱們的事情辦了嗎?如何?軒哥兒和二姑娘有沒有說什麽?”


    金藏鋒道:“說來真是奇怪,三弟也沒說什麽,隻是我瞅著他眼圈兒好像紅了,再問,他就不說,隻說有時間就過來,我和二弟還在這裏一頭霧水呢。”


    傅秋寧也疑惑起來,低頭想了想,不由得就想起在泉州時金振軒有些古怪的舉動,那時她心裏就有些疑惑,想著是不是他察覺了江婉瑩的什麽形跡,心裏存了和親生母親劃清界限的想法,隻是後來看著又覺不像,更何況,金振軒如今也不過就是六歲的孩子,哪裏就能有這些深思遠慮?


    隻是如今金藏鋒說的他的行止實在奇怪,因此她不免又將從前的一些疑惑拎了出來,隻是左思右想,還是不太敢相信,雖說這時代的孩子十分早熟,七八歲的年紀心裏已經有很多事了,但如果說察覺親生母親的蛛絲馬跡,做出推斷,這對六歲孩子來說,委實還太高難度了些。


    正尋思著,就聽腳步聲響,接著金鳳舉換了一套家常的夾棉長衫走了出來。傅秋寧起身看看,搖頭道:“爺又清瘦了些,這夾棉衣裳穿著,一點兒也不顯臃腫,倒比我還苗條似的。”


    金鳳舉笑道:“衣帶漸寬終不悔……”不等說下一句,就被傅秋寧瞪了一眼,聽她小聲道:“胡說什麽呢?孩子們麵前念這種東西,伱這當爹的臉皮要不要了?”


    金鳳舉見幾個孩子果然看著自己,不由尷尬咳了一聲,也小聲道:“失言失言。”然後努力板起麵孔道:“好了,咱們一起去康壽院,把那幾隻貓抱著,老太太也喜歡。”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了風雅樓,來到康壽院時,隻見江夫人江婉瑩和二太太都過來了,金鳳舉便笑道:“咦?今兒怎麽這麽齊全,倒像是下帖子請了來的,莫非有什麽事情要商量?”


    江婉瑩笑道:“哪一日都齊全,不過是老太太體恤姐姐,免了您的晨昏定省,爺也隨著姐姐一起,自然就把這些規矩都給拋開了,這麽多日子不來,敢情看見這濟濟一堂,您都不習慣了是吧?”


    金鳳舉被她搶白了一頓,眉頭微微一皺,正要說話,就聽江夫人淡淡笑道:“嗯,婉瑩這些日子倒是勤勉的,我們也沒有天天來,不過今兒看著外麵刮北風,想著怕是要下雪,所以找老太太商量商量,看看今年的第一場雪要在哪裏賞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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