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牢記本站域名“”,或者在百度搜索:三聯文學網】今天是母親的生日,自我記事之日起,還從來沒有給母親慶賀過一次生日,倒是每一年到了我生日的時候,母親都會為我煮上一碗熱香的麵條,即便是我在外上大學的時候,母親也不忘給我打個電話,道一聲生日快樂。


    可是我卻從來都沒有主動給母親慶賀過一次生日,今天還是在妹妹的提醒之下,我才倏然記起,原來母親的生日到了,倉皇之下,我隻是匆匆的跑到超市買了一盒蛋糕,甚至連祝賀母親生日快樂的措辭都沒有想好。


    晚飯之時,我與妹妹各自拿出了自己的生日禮物,然而母親卻是一臉的惶恐,嘴唇顫動,說不出一句話來,她呆呆的看了我們半晌,才反應過來我們是給她慶賀生日。


    看著母親那可以用“受寵若驚”來形容的神情,我的心突然有了一種撓心的刺痛,二十多年的人生歲月中,母親沒有拉下過一次我的生日,然而我這個做兒子的,卻生生讓母親這發自內心的幸福神情晚來了至少十年。


    席間,母親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似乎連眉尖都笑進眼睛裏去了,這頓對於我這代年輕人再普通不過的生日餐,於母親而言,卻是她期盼了大半生的一頓來之不易的“繁華盛宴”。聽著我與妹妹為她獻上的生日歌,透過那閃耀絲絲親情的生日燭光,我驀然發現,在母親滿是幸福的笑容深處,卻深藏著一絲難以言明的哭累辛酸。


    餐後,如往常一樣,母親一個人去廚房收拾餐具,我則是默默的走出房間,點了一根煙,看著天上那輪寂寞的月亮,思潮反複,無數過往的回憶,如影像一般,一幕幕的滑過我的心間。


    童年與我而言,是一段異常艱辛的日子,八十年代的農村生活溫飽尚可,卻遠遠沒有像現在一樣的生活質量,無數的農活忙不完,無數的家常拉不完,無數的營生難算計,無數的兒女忙掙錢。


    母親在我剛出生不久便離開了老家,她是一個戲班的花旦,劇團的謀生性質決定了她必須要選擇放棄親情,常年在外給我掙奶粉錢,當年我的父親在外上大學,我們整個家族的大小事情,諸如我叔叔姑姑的迎親嫁娶,家裏蓋建新房,全都落在了母親一個人的肩上,那時候的她僅僅才25歲,放到現在,正是如花綻放、享受愛情的年景,然而生活的重壓,卻逼的她不得不早早的告別了自己的青春,用自己淡薄的雙肩,撐起我們整個家庭生計的重擔。


    我依稀記得我是在八歲那一年,母親帶著我進了戲班,隨著劇團到山西演出,劇團的演出是連場轉,尤其是縣一級的小劇團,這一個村子的演出剛剛結束,便又馬上乘車趕往下一站,最忙的時候,甚至連戲裝都來不及卸。


    那一次我的事情我畢生難忘,母親正在台上演出,卻突然倒在了台上,並開始難以自製的翻滾起來,太下一片嘩然,我從後台衝到前台,與眾人一起將母親扶了進來,母親的臉色極其的蒼白,豆大的汗珠順著她的額角留了下來,她的牙齒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嘴唇,甚至都咬出血來。可是僅僅過了兩三分鍾的時間,她便強行的站了起來,告訴眾人她已經沒事了,完全可以繼續演下去,她的臉色依然蒼白,然而臉上卻掛滿了笑容。觀眾不等人,團長也顧不得多想,便又讓母親上了台,唱完了那場戲。


    時間已久,我記不大清母親當時在台上的樣子了,隻依稀記得她那場戲的唱腔遠比平時要沉悶許多,可是她仍然堅持了下去,而沒有再一次倒在台上。


    許多年後,我問起母親這件事,她與我說:“那場戲是劇團的一場重頭戲,她好不容易才得來了那個出演主角花旦的機會,劇團競爭激烈,錯過這一次機會,便很可能遇不到下次機會了。”


    母親這幾句話背後的意思我是懂得的,能夠成為劇團的台柱花旦,也就意味著自己的工資、獎金、福利乃至身份地位都要比別人高出許多來,如此機遇良機,母親又怎可輕易錯過,把握住了這次機會,也就意味著她的兒子、丈夫、公婆、叔伯、妯娌都能過上相對好一些的日子了,壓在她身上的重擔也就能減輕一些了,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那一次發生在她身上的身體異況,使得她落下了她這一生中最大的一個病根,直到現在,她的胃病,仍是隱埋在她體內的一顆地雷,時時的威脅著她的生命。


    那年的暑假是我這一生中最難忘的一個暑假,與母親走遍了山西的大小村落,與母親經曆了戲班的諸多起落,暑假結束之時,母親送我回老家,從城裏的車站到我們村子好要走好遠的一段路,母親卻舍不得花錢做公車,可她又心疼我,於是便背著我回家,三四個鍾頭的山路,母親就那樣一步一步的背著我走回去,一邊走一邊哄著我,為我唱歌,山路空曠,歌聲悠揚,那段記憶,每每念及,總會讓我悲喜滿心上。


    到了村口的時候,我已經是一覺醒來了。天色已暗,母親的步履也變的蹣跚,可她卻不肯放我下來,在她心中,這一次將我送回來之後,即便想背我,也要再等好久了......


    因為自小跟隨奶奶長大,回到老家,我自然是格外的貪戀奶奶的懷抱,頓時便將母親冷落到了一旁,那個寂寞的夜晚,我沒有躺在母親的懷抱,便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獨自熬過了那最長的一晚。


    第二天母親早早的便走了,我醒來的時候,母親已經不在了,枕邊放著母親為我買的新衣服,上麵壓著幾塊精致的巧克力糖,那巧克力糖紙皺跡斑斑,長大後我才明白,那是母親坐在我床前,溫溫柔柔的撫摸著我的臉龐,因為離別的愁思,而滴落在糖紙上的淚痕......


    歲月如梭,我十四歲的時候,母親終於回到了縣城,她已經從一名花旦轉職成為了劇團的團長,告別了那奔波勞累的花旦生涯,終於可以與她的心頭肉,也就是我,長久的在一起了。


    然而那時的我,對母親卻還是極其陌生的,我記得母親把我從老家接到縣城的那一天,奶奶在身後哄著我,母親抱著我,我哭喊著,舍不得離開奶奶,哭到急處時,竟然會抬手一巴掌打在了母親的臉上,那一巴掌足足讓母親痛了兩年。


    之後的歲月中,母親像嗬護自己的心髒一樣嗬護著我,甚至是寵溺著我,然而我就像每一個反叛的少年一樣,對母親的嗬護毫不領情。高中那一年的初冬,天氣冷的厲害,我在城關中學上學,那是一所封閉管理的學校,學校位置很是偏僻,四麵換山,依山傍水,風景倒也不錯,隻是學校規定,每個月隻能回一次家。


    母親想我想的緊,不顧父親反對,任性的大老遠到學校來看我,我卻覺得母親的到來讓我的臉上很是掛不住,別人的父母很少來看望自己的孩子,母親的突然到來,讓我覺得她很是不相信我,覺得我離開了她,便不能照顧好自己一樣,我對母親不理不睬,母親傷在心裏,臉上卻一直麵帶笑容。


    下午下課之後,我回到宿舍,卻發現母親竟然將全宿舍同學的衣服被單全部都洗淨了,我們學校不許浪費自來水,這麽多的衣服被單,她究竟是去那裏洗的呢?我問她,她卻不回答我,隻說既然要給我洗,反正是洗,索性便將我宿舍同學的所有衣服全洗了。


    臨走之時,她給我生活費的時候,我才發現,她的手背全是裂紋,滲出絲絲鮮血來,我突然醒悟過來,她一定是走了很遠的路,到學校外山腳下的溪河裏給我洗衣服去了,我的眼角頓時便濕了起來,那麽遠的路,那麽冷的天,那麽刺骨的河水,那麽多要洗的衣服,那麽多趟來回的奔波,他究竟要承受多大的哭累啊。我握住了母親的手,一言不發,將淚水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


    如今已近而立之年,母親早已退休在家,但她卻閑不住,硬是拿出了積蓄開了一家糧油店,說是要老年創業,為自己將來的小孫子賺些奶粉錢,我想阻攔,卻阻攔不得,母親勞碌一生,想要叫她安安分分的歇息下來,恐怕對她來說,真的是一種難以承受的生活,倒不如讓她忙活些事情,打發聊賴的晚年,如今的她,仍然總是常常板起臉色訓斥我,說她至今享受不了兒孫福,注定是一輩子的勞碌命,話雖如此說,每次訓完話,她都會忍不住笑出聲來,對他來說,為自己的兒女奔波勞累一輩子,便是一種最大的幸福。


    看看時間,已近零時,她的生日還沒有過去,我在這裏看著她的房間,發自內心的深情的向母親道一聲:“媽媽,生日快樂,媽媽,我愛你!!”【快速查找本站請百度搜索:三聯文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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