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好。”她說。


    徐即墨失笑。


    今天第一次笑。也是幾天來第一次。


    忍不住地,想從她嘴裏聽到幾句安慰:“我很好嗎?”


    千溪很為難地低頭,麵頰不自覺地泛紅:“最近沒有那麽好了。”


    腳輕輕踢了兩下地麵。


    哎呀!為什麽搞得好像很幽怨的樣子!她馬上立正站好,雙手負背,清清嗓子:“其實還好啦。剛認識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樣子,隻是太久沒見到了,所以有點不習慣。”


    她忍不住試探著問:“是不是我每天找你們太煩了,打擾到你們訓練了?”


    今天看他們打完比賽的樣子,真是耗盡心神的感覺。好辛苦,也好不忍心。


    徐即墨沒回答,輕輕衝她招了下手:“過來。”


    千溪猶豫了下。他每次說這句話,準沒好事。


    心裏這麽想,身體卻已經向他邁了兩步:“怎麽啦?”


    整個人突然被他的氣息環繞。他的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說不出的沉重。“不是故意對你不好。”


    “嗯……?”


    “這兩天,精力全在比賽上。給你帶宵夜也會忘,找你要腕表也會忘。什麽都會忘。”他的呼吸漸漸加重,熱騰騰的,把她的耳朵都要蒸熟,“千溪。等比賽結束,好好談一談,嗯?”


    “……”千溪覺得心髒大約不是自己的了,不然為什麽跳動的頻率那麽陌生,那麽飛快,好像急於奔向另一個人。


    良久沒得到答複的徐即墨微微起身,看著她的眼睛確認:“嗯?”


    “……好呀。”也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未經大腦就說出來了。


    晚上又是一夜輾轉難眠,腦海裏浮現的都是他不打一聲招呼就抱上來的樣子。好像還不止一次……各種畫麵接連浮起。


    原來不知不覺有過那麽多肢體接觸啊……每一次,她似乎都沒有躲開。


    唔。


    談一談……是什麽意思?


    千溪抱著枕頭,掐來掐去:說要和她好好談一談,是喜歡她的意思嗎?


    是要等比賽結束,閑下來,才能處理感情問題……的意思嗎?


    她感覺自己快要瘋啦……


    什麽嘛!有什麽話不能馬上說清楚,要吊著胃口呐?比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好像早點輸掉比賽就會早點結束?所以也不能祈禱早點結束,不然就等於在咒他輸比賽。


    不想他輸。


    又不能直接去問。


    人家都說全部精力放在比賽上啦……纏著問東問西很煩人誒。


    嗷嗷嗷嗷嗷!


    她掰著手指數決賽的日期,還有大半個月呢。真打到決賽怎麽辦?還不要真的瘋掉!


    今晚是沒希望入睡了,她打開手機,決定找國內的閨蜜聊一聊。


    找誰好呢?


    amy,沐沐,柚子……她一個個名字翻下來,最終找到了當初帶她玩遊戲的。


    她這種資深遊戲黨,應該比較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吧?


    千溪發了個打招呼的草泥馬過去。


    國內這會兒是白天,剛起床的回複得很快:“哎喲,我們千溪小公舉不是在西雅圖嘛?怎麽,*難耐,想起姐妹啦?”


    千溪:“*個頭啊!還能不能正經點啦?”


    :“哈哈哈哈哈。我還以為你在那邊,一天一個不重樣呢!”


    千溪發了一隻滿頭黑線的草泥馬過去:“你真是越來越汙了!我是來散心順便打零工的,哪有這麽淫——靡——”


    “你這種壕還需要打零工?不要逗我。”


    “是真噠。愛信不信。”


    千溪又發一條:“你不是玩《》的嗎,不看比賽麽?直播間裏仔細找找,就能找到我打零工的身影啦。”


    “臥槽,你去西雅圖不會就是為了這個吧?你不是不喜歡玩那個遊戲的嘛?”


    “說來話長……總之我現在在這邊當翻譯。為了躲我爸媽特地來的。”


    “你也真是的……”好好的白富美不當,偏要當叛逆少女,真是有錢任性。


    腹誹完,發現有哪裏不對:“啊喂,你大半夜不睡找我聊天,不是為了跟我聊遊戲的吧?”


    “……”心思被拆穿,她不知道該回什麽了。


    語氣越來越曖昧:“嗯~?”


    “咳。”


    “說嘛說嘛?”


    “……你之前不是很崇拜那些職業選手的嗎?如果……我是說如果哦!你認識他們,而且他們中的一個,還可能喜歡你。”千溪鄭重地問,“你會接受嗎?”


    “那要看是誰了!我小男神還未成年呢,我會有負罪感的……”


    “當然排除這種啦!”


    “那也要看是誰啊。如果是k神那樣的話,就算隻睡一晚我也願意啊!”


    “……”千溪覺得自己仿佛生吞了一口蒼蠅。


    “怎麽了。你在那邊那麽久,沒見過我k神嗎?不覺得他很帥還很冷,超有感覺的嗎?我大男神啊男神!他複出打比賽我可是高興了好幾夜!你這種人不會懂的啦。”


    “我……”


    “對了,還沒問,你怎麽突然想起來去遊戲比賽當翻譯啦?你以前完全不是這個圈子的人啊。”


    ——為什麽?


    因為她是kg事實上的投資人,是kg的隨行翻譯,是她家大男神的……疑似告白對象啊……


    不過還隻是疑似!


    千溪說著“沒什麽沒什麽我睡啦”,掀被子蒙頭蓋住自己。


    真是想太多了。他隻是曖昧一下,她就連怎麽嫁人都盤算好了……簡直太自作多情啦!萬一不是那個意思呢?


    ……不是那個意思就撓死他……


    不管,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


    千溪小朋友抱著這樣殘暴的念頭,默默地,入睡了。


    第二天是外卡賽第二場,kg對陣美洲區的insanity戰隊。依舊是一場苦戰,比分全程咬得很緊,結局卻遺憾落敗。kg在國際賽場上的不適應性愈發被暴露出來,整個隊伍都愁雲慘淡。


    幸好戰術緊急調整之後,第三天打東南亞戰隊的比賽順利了許多。


    一直在密切關注賽事的千溪總算鬆了一口氣。


    雖然她希望比賽結束得越快越好,但是看到他勝利的那種歡欣雀躍的心情真是無可比擬!


    更何況徐即墨下場的時候看見她,還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他穿著和kg所有人一樣的隊服,從台側朦朧的光線裏走過去,卻那麽醒目,最高挑也最明亮。千溪覺得,就算從一萬個一億個人裏認出他,也隻需要一秒。


    賽後采訪是她最喜歡的環節。


    kg二勝一負確認出線,金發大波的女主持用熱情的美式英語恭喜他們。徐即墨身為隊長站在最挨著主持的地方,千溪卻隔了kg眾另外四個人就位,得微微伸脖子才能看見他。


    好嫉妒女主持啊!


    她心酸地這樣想著,翻譯的步調都漏了一拍,臉頰緋紅地補上。


    腦海裏全是“怎麽辦怎麽辦”,自從那天晚上之後,她現在看見他,心裏的念頭就全變成了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他……像中了病毒的程序一樣,滿屏幕都是好喜歡他好喜歡他。


    他說話的時候,覺得他的聲音動聽到清空全世界的雜音。


    他不說話的時候,覺得他隻要站在那裏,她的心就控製不住地對他比口型——


    好、喜、歡、你、呀……


    之前還沒有察覺,或者說不敢承認。但是心情一開閘,才發現原來從不知什麽時候,就覺得他越來越特殊,越來越重要。不知不覺地,喜歡上這個人。


    喜歡到想和全世界分享,又不想被任何一個人分走一杯羹。


    怎麽會有這種矛盾的想法啊……


    采訪一結束,千溪就貓著腰,臉紅心跳地悄悄溜走了:不行不行!跟他站在同一個鏡頭框裏就緊張!


    她幹脆連晚餐時間都錯開點去吃。


    剛剛順利出線外卡賽的kg眾人心情都不錯,邊吃飯邊圍在一起看剛才的采訪。這已經成為了他們日常比賽中唯一的娛樂活動。


    看著看著,城陽突然按下暫停,畫麵定格在千溪神遊之後驚回現實,第一反應是去看一眼徐即墨的樣子。


    精心妝扮過的小姑娘麵頰泛粉,在鏡頭前毫不設防,下意識地尋找他的方向……連彈幕都有人看出來:“這個翻譯是k神的粉絲吧,眼睛就沒從他身上挪開過。”


    城陽上供一樣拿去給徐即墨:“老大你看!彈幕都真相了!”


    徐即墨掃一眼屏幕又掃一眼他,寡淡的眼神裏看不出情緒。


    城陽一陣緊張:不會吧,外卡賽都順利出線了,還不讓八卦啊?他都快憋出內傷了……


    李滄仿佛跟他有心靈感應,遞來一個眼神:就是就是!每天被小老板娘的粉紅泡泡淹沒,還不讓戳破了!


    徐即墨一句話沒說,起身離開。


    他再不走,那隻小朋友估計要餓死了。也不知道她是什麽邏輯水平,最近連吃飯都要躲著他,走在路上也要刻意避開他,好像是怕影響他一樣。


    哪有這麽容易影響?蠢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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