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把她扶去休息室,扒掉一身熊皮,膝蓋果然擦傷了,光滑白皙的腿上紅紅的一大塊,格外刺眼。徐即墨托工作人員拿來了急救包,她坐在一張高腳凳上,側著身子給自己擦紅藥水。


    李滄和城陽坐在一邊假裝在打遊戲機,一邊欣賞他們家老大的表情:精彩啊,因為拒絕自家妹子的熊抱而把人家摔傷。這個新聞放出去,他在女粉絲中的冷酷形象是不會動搖了……


    徐即墨寒著臉看她慢吞吞地給自己擦藥,沾一下藥水停一下,閉著眼回過頭,忍著傷口消毒時候被千萬隻螞蟻侵入皮膚一般的痛麻。


    終於,看不下去,接過了她手裏的棉簽。


    “不用!我可是專業噠……”雖然有點醫者不能自醫≧△≦。


    徐即墨蹲下身,掌心托著她的膝彎,千溪因為皮膚的接觸而不自在地扭了一下,別過頭不敢看他:“你……輕點啊……”


    他嘴上答應著,下手卻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千溪“啊”地逸出聲,馬上收緊喉嚨,委屈地努努嘴。


    擦傷口這種事,本來就是長痛和短痛的區別。他自覺已經下手很輕了,不能放任她撒嬌,但是收尾的時候還是放輕了一些,說:“痛就喊出來,不用忍著。這裏沒人看你。”


    李滄和城陽連忙用外套蒙住眼:怎麽能不看啊……你們這個對話,不看才會比較浮想聯翩吧?不行了不行了,掐斷視覺信號之後聽著小老板娘的□□聲,腦補出來的畫麵真是沒眼看……


    千溪咬著下唇,說:“我自己來就好了……”


    他居然笑了下:“不接受我的道歉?”


    “……嗯?”道歉?


    他幫她貼好紗布,抬頭:“下次靠近之前先吱一聲,不要突然襲擊。”


    原來剛剛那樣算突然襲擊……


    她冷不丁開口:“吱。”


    “嗯?”


    “吱……”她坐在高腳凳上晃蕩著兩條腿,故意把這聲無限延長,然後跳下凳子,“你看,吱了根本沒有用。你又不會向我走一步,隻好我向你走了。”


    徐即墨仿佛無動於衷,看她站起來,第一個動作是去摸她的額頭。


    剛才給她消毒的時候就覺得,體溫有點不正常,一摸額頭果然很燙。


    千溪觸電一般彈開,好像還是太晚了……被發現了嗎?她一臉無辜地盯著他。


    他問:“出門的時候就發燒?”


    “其實已經退得差不多了啦……”


    看來不是今天開始發的燒。


    徐即墨冷冷看著她。好像也不能罵,剛剛害她摔倒,才道過歉,現在發火顯得很沒有誠意。他盡力克製自己的語氣:“不是最注意養生的麽,發了燒還出來亂跑?”


    這個問題怎麽回答啊……千溪幹脆不甘示弱地回敬一個問題:“那你為什麽不回我信息?”


    小朋友真是越來越難搞了。


    他撇開臉,不說話了。


    她清亮的聲音振振有詞地響在他耳邊:“感冒發燒算什麽?就算再嚴重,也就是呼吸不暢,頭暈腦脹,茶飯不思……如果是這些症狀的話,見不到你會更嚴重一點。”


    千溪不依不饒地揚著臉問:“所以為什麽不回我信息,為什麽要把那張卡還給我。現在輪到你回答了。”


    房間裏想起乒乒乓乓的聲音,李滄和城陽這兩人終於聽不下去,用逃離爆炸現場的速度衝出去:霧草,早知道有這種劇情,他們倆就跟著cherry一起,做完活動立刻回家。


    見證小情侶吵架真是單身狗最尷尬場麵,沒有之一!


    更何況……小老板娘吵起架來好生猛啊,老大看起來完全沒話說的樣子……


    房間裏的閑雜人等一下清空。


    那兩人的誇張反應讓葉千溪小朋友終於撿回了自己的羞恥心:嗷嗷嗷,一定是燒糊塗了。她剛剛都說了些什麽啊……


    “因為這樣對你比較好。”他突然說。


    徐即墨向後靠上一張高腳凳:“因為打進正賽,俱樂部這邊讚助已經落實,所以不用再救急。”


    他麵色平靜地說:“比起演電影,更重要的是把自己現實裏的事解決好。與其把手上的資本沉江,不如把它好好利用好。秦筱那邊確實是一個好機會。不過不是對我,是對你。”


    千溪熱度過標的大腦完全處理不了這麽多信息:“你在……說什麽啊……”


    “我在說,你可以試試看。離開你爸媽,做一些他們會肯定的事,讓他們知道你完全有能力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比如,做他們認可的投資。”


    道理她都懂,但是……“你那天說,比賽結束之後要好好跟我談一談,是在指這個事嗎?”


    他頓了片刻,說:“算是。”


    “沒有……別的事了嗎?”


    好奇心不死的李滄出門之後又溜回來聽了半天壁角,半懂不懂地去找城陽,遞一瓶可樂給他:“你說,小老板娘這麽好,老大到底在糾結個什麽勁?再不拿下來,我都想替他上了。”


    “智障啊你。”城陽鑒於手還在殘廢狀態,砸了他一聽可樂,“不是你那天自己說的麽,小老板娘家的妹子娶起來費勁。你覺得我們幹這一行的,像是能符合她們家女婿標準的麽?”


    “還有這個茬?”李滄被砸得還在懵圈狀態,“費勁也得娶啊。咱們小老板娘可是那種四千年一遇的*瑪麗蘇,豪門白富美,黃金堆砌出來的美少女……別說費勁了,就算冒著真槍實彈也得娶回家。”


    他把城陽拽起來:“別說了,咱們去幹點活。”


    “你拉我幹嘛……”


    “是兄弟就一起來!”


    休息室氣氛正凝重呢,突然,剛剛出去的那兩個家夥又回來了。


    李滄扶著門框,一臉寫著“我真的不是故意來打擾你們的啊”的表情,指指展廳:“剛有人找熊皮呢。是在說小老板娘你這身不?”


    千溪也不知是感冒發燒淚腺失控的緣故,還是被徐即墨說哭了,眼眶紅紅的,抹一下臉才如夢初醒,抱著玩偶衣服,神情恍惚地往外走。徐即墨一言不發,拎著她的那個熊腦袋,跟在身後,和門口兩人擦肩而過。


    李滄壓低聲音:“……現在這算什麽情況?”


    城陽崩潰:“不是你要來的嗎你問我?”


    “哦哦……”他推一把城陽,“來,趕緊跟上!”


    千溪走在最前麵,滿腦子都是她剛才的問句。


    沒有別的事了嗎?原來他找她,隻是為了資金問題,想要找她說清楚,沒有別的了嗎?


    他剛剛那個是什麽表情啊……默認,又很不忍心傷害她的樣子,欲言又止。總之所有的猶豫都在提醒她,她居然一個人自作多情了這麽久,還自說自話跟著他們一起來活動現場,給他們添麻煩……想想就覺得自己自導自演的樣子好滑稽,好可笑。


    徐即墨跟在她身後,看著她邊走邊扯她手裏的衣服,連背影都散發著怨毒的氣場。


    不明白原因是不可能的——小朋友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突然這麽喜歡他。


    但是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突發事件,把他的計劃全都打亂。


    如果說做一個醫學生是她的執念,那麽ti就是他的執念。執念到退役三年,做著和電競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的事,還是想回來,圓這個執念。他打算拿到一個尚可的成績,退隱或者做教練,帶著隊伍去替他完成未完的執念。


    但是城陽的負傷,kg的意外退賽,把這個計劃的前提給摧毀了。


    沒有辦法,接受一個句點殘缺的職業生涯。也沒有辦法,以這樣的狀態,迎接她進入他的人生。一切都需要從長計議。


    相比下來,千溪小朋友的心聲就簡單多了,滿屏幕全是壞蛋壞蛋壞蛋壞蛋壞蛋……


    一行人浩浩蕩蕩把服裝還掉,那個借給她玩偶服的工作人員都震驚了:這個女孩子是什麽來頭啊,這來還衣服的保鏢陣容也太豪華了……走在最前麵的是k神嗎?欸,後麵那個跑上來的好像是florian……


    李滄還不忘向路人揮手說了聲hi,才去千溪的麵前獻寶:“小老板娘,你不是喜歡玩偶熊嗎,你看那邊有很多,讓老大帶你去抓啊。”


    千溪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漫展的角落設了一個遊戲區,各種散發著□□氣息,裝飾著粉紅小燈泡的娃娃機陳設在那裏,算是創收的一個部分。


    ……就算她心理年齡確實比較少女,也已經過了看見毛絨玩具就走不動路的年紀好不好。


    城陽則一臉黑線,很想轉身裝作不認識李滄:我靠,這家夥想出來的錦囊妙計,不會就是這個吧?果然不能對這個智障的計謀有過多奢望……


    徐即墨掃了一眼,倒不覺得有什麽。小朋友不都是很喜歡這種粉紅的亮晶晶的東西的嗎?


    他在她耳邊問了句:“想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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