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冬季特錦賽持續半個月,kg很順利地一路殺進決賽。這意味著,千溪也有半個月沒有見到徐即墨,每天隻能視頻通話。他在比賽間隙也很忙,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看rey,她總是透過小小的屏幕,看著他在鏡頭前皺著眉頭,偶爾低頭在記事本上寫幾行字。經常來不及跟她說晚安,就累到睡著。


    由於他的空閑時間太少,徐即墨幹脆連開會時間都跟千溪接著視頻通話。她在辦公室坐著,偶爾摸魚就上來看他們一眼。


    這天,她一抬頭,發現視頻前聚集著好幾顆腦袋。


    李滄嘖嘖地看著屏幕:“小老板娘你這是上班時間公然私會情郎啊,秦總不管你嗎?”


    千溪用筆敲敲屏幕:“是不是不想要下個月工資啦?”她從桌上一堆文件夾裏翻出kg的那幾份,一本正經地翻閱,“貌似你們幾個都跟我們新簽了合同哦,你這個月還差一百多個小時任務沒完成呢吧,要不要我讓超管去審查一下呀?”


    “別,別,小老板娘,有話好好說,我這就把老大給你抓回來。”說著就把一邊圍觀的城陽和魏萊推走,往門外喊:“老大!老大!”


    過了三分鍾,會議室裏就隻剩下徐即墨一個人,坐回電腦前。


    千溪笑嗬嗬地問:“他們怎麽散了呀,明天就是決賽了,你們晚上不訓練嗎?”


    “訓練是平時的事,決賽前夜沒必要突擊。”


    “哦……我看他們高興得像一群放暑假的小學生。”


    徐即墨往門外看了眼,說:“葉喬的直播不是今晚?李滄是你表姐的粉絲,守一天了。”


    好像是哦,她都快忙得忘記這茬了。李滄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來跟她抗議過為什麽她表姐不能打《》,他願意誌願來給女神打下手。


    自己做出來的項目這麽受歡迎當然是好事,可是,“他們這樣,真的不會影響比賽狀態嗎?”她弱弱地問。


    “會。”他麵無表情地低著頭,不知在翻什麽資料,偶然一抬頭,“但你不是很開心?”


    她哪有很開心……


    千溪趴在攝像頭前,低低地嘟噥:“你開心我才會開心呀……”


    情緒好像都不屬於自己了,表情會跟著他的表情一起變化。他皺眉頭的時候會覺得揪心,他嘴角輕輕勾起來的時候會想要回報一個大大的笑容。


    整顆心都覺得他最重要。


    電腦另一邊響起工作人員喊他的聲音,徐即墨微一回頭,千溪便搶先說:“你去忙吧,不用管我。”言罷隔空給了他一個飛吻,主動掛斷了視頻通話。


    徐即墨那邊的屏幕定格在她嘟著嘴飛吻的畫麵,電腦卡了十幾秒,他定定地看著,等那個畫麵消失,才合上電腦起身。


    ……


    如千溪所預料,葉喬的直播造勢活動大獲成功,整個主機遊戲區的流量都有顯著提升,連網站附帶的手機應用dau都在突飛猛進。另一邊,kg拿下冬季特錦賽冠軍之後,也晉入國內一線豪門,成為下一屆ti的奪冠熱門,網絡人氣飛升。一切的得益者,自然是秦筱的平台。


    年底的公司年會上,千溪作為一隻功成身退的吉祥物,宣布下個年度起會出國深造,隻作為投資持股方存留。


    國內的工作圓滿了結,她跟家裏人過完出國前的最後一個除夕,給自己報了一個課程班,提前適應下半年的學校生活。


    年初四,剛工作時候認識的一群閨蜜們提議聚會。國外的放假時間和國內不同,通常春節的時候都已經開學,她想著馬上會有至少三年的時間不能和國內的朋友們一起過節,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


    地方是選的,一間裝潢頗具江南古韻的中餐館。


    千溪跟著引路的服務員進包間,迎麵是一副桃花圖,繁華灼灼,裏麵人早已到齊了,年輕女孩子們精心裝扮過的臉粉若桃花。


    她走進去的時候,amy正拉著沐沐的手百無聊賴地討論著裝潢:“你看這裏的畫,桃花花瓣上都描金,怕人不知道這裏消費高似的。”


    正朝著門,第一眼就看見了推門進來的千溪:“小公舉,你可算來了,這都過點好久了哈,要不要罰酒三杯?”


    “不好意思,家裏有事,來晚了。”千溪歉意地笑著,在身邊落座,“你們點酒吧,我一定喝。”


    amy立刻拿來菜單,說:“你來太晚了,我們就先把涼菜點著了。你看看你還有什麽想吃的,再點幾個。”


    另一邊和沐沐合計著酒水單,一邊朝千溪拋媚眼:“聽說小公舉你現在也是個成功投資人了,新興產業搞得風生水起啊?”


    又有幾個人在一旁幫腔:“對啊,事業剛弄起來就去留學深造,坐在幕後當甩手掌櫃,人生贏家啊。”


    “……”千溪辭職之後的半年幾乎沒參與過類似場合,有點不知如何招架,隻好抬出她一向擅長的技能,彎著眼柔柔地微笑。


    一大包間的人三哄四哄,一會兒說要提前給她踐行,一會兒說要趁著大過年慶祝慶祝她事業開門紅,開了好幾瓶有年份的紅酒。千溪一邊推杯過盞,一邊琢磨著她今天身上帶的卡夠不夠付賬,最後招架不住,偷偷借口上洗手間,給徐即墨打電話求救。


    她靠在洗手台旁,用蚊子般的聲音問:“你在哪兒呀?”


    “基地。”


    “……年初四也要訓練嗎?”


    “不用。”徐即墨聲音有點朦朧,顯然是被她吵醒的,輕聲問,“怎麽了?”


    他剛飛回楊城,旅途勞累,剛到就睡下了,打算補個覺再去找她。千溪聽著他因為疲倦而微啞的嗓音,愧疚道:“算了,沒事。我再聯係別人。你好好休息。”


    “你怎麽了?”他顯然沒有掛電話的意思。


    “……”千溪把實情老實交代完,他便把事攬了下來,說:“把地址發過來。”


    千溪回到包廂,一行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三兩成群地閑聊。大家都喝得微醺,席間話題漸漸有往收不住的方向發展,可憐她還需要等救兵抵達,隻能陪著繼續聊。


    徐即墨過來付賬的時候,房間裏已經從她的事業學業聊到婚姻大事——“聽說你跟一個打職業電競的在一起了?”


    當初在“夜班小護士”群裏的知情人士送來一個曖昧的眼神:“真是潛來的呀?”


    她全程尷尬微笑,也不解釋。等徐即墨把她救出重圍,立刻逃之夭夭。


    徐即墨帶著她出餐廳,牽著她的手走在深冬寒冷的街上。千溪看著他一言不發的背影,以為他是生氣了,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走。


    就這樣被他牽著過了一條馬路,徐即墨才轉身,狹長的眼眸在她紅撲撲的臉上掃過一眼:“冷嗎?”


    “……還好。”千溪用閑著的手摸了摸臉,手指也是冰的,臉頰也是冰的,摸不出什麽溫度來。


    徐即墨這才停下,回身幫她整理圍巾,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


    她的眸子在夜色下更顯清亮,怯生生地說:“我不是故意把你叫醒的。我前兩天剛交了一筆房租,沒留意到手頭這張卡裏餘額不多了。她們今天又高興,就……超預算了。”


    她果真全身心地以為他是在犯起床氣。


    也是全身心地覺得,和一群朋友出去吃飯就該她來結總賬。她早就習以為常,即便全程隻做埋頭吃飯和抬頭微笑兩件事,也會成為飯桌上被調侃的不二主角。


    她像個完全沒有脾氣的人,對朋友擺笑臉,對不知為何冷麵沉默的男朋友也擺笑臉。


    末了,她還拉下圍巾,為了讓他看見她燦爛的笑臉:“而且,男人刷卡的時候真的很帥!以前不這麽覺得欸。”她嘟嘴做了個隔空親他的表情,“以後家庭財產歸你管怎麽樣?我隻要聽你的話就好啦。”


    徐即墨冷著臉把她的圍巾一下拉上去:“以後沒有我的時候怎麽辦?”


    她被羊絨圍巾擋住的笑容滯住了。


    “隔著一個太平洋,到你身邊需要二十個小時,航空郵件需要一個多月的時候,打算怎麽辦?”


    “……”她的眼睫也默默垂下去了。


    徐即墨攬過她的腦袋,往自己肩上摁了摁:“沒有凶你。是在擔心你。”


    他低頭說話的時候,她能看到他呼吸凝結成的白霧,漸漸消散在寒風裏。


    千溪有點委屈地往他懷裏蹭了蹭:“以後一定不這麽丟三落四了。”


    她扣著他的腰,手在寒風裏晾得久了,漸漸凍得有點麻,手指窸窸窣窣地,像爬行的小蟲子,想要偷偷地伸進他口袋裏。


    過了很久,放在他的大衣口袋裏的手都漸漸恢複了知覺。她才敢冒出一個頭,說:“這麽晚了,回不回家都差不多了。要不我陪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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