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苟鐵權就知道招待所發生的事情,但視頻錄像已經被抹得幹幹淨淨,根本無從查起,野狗坐在皮椅上一臉的茫然,很明顯是有人要針對自己,可又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


    這個人會是誰呢?野狗思緒有些茫然,在白衣縣敢整自己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周清平,但是他剛剛上任,根基未穩,絕對不會這麽快就動手,而且也沒有理由啊!再一個就是陳仁富,但苟家和陳家素來是進水不犯河水,八竿子打不著。


    不過野狗斷定那個闖進招待所的人一定還會來,因為他要找的東西一定還在會所裏麵。


    咚咚的敲門聲從外麵傳來,十分急促。


    “進來!”


    薛強剛一推開門,就神情慌張地說道:“狗哥,遊樂場工地那邊出事了。”


    ……


    野狗籌劃新建的露天遊樂場叫做綠旋風,源於席卷大江南北的鳳凰傳奇的歌曲,當初還是狗哥跟幾個妞在樂迪裏麵嗨的時候突發奇想出來的,為此還被大大讚譽了一番。


    這也是苟家最新投資建設的最大工程,主體規劃是要修建一個摩天輪和過山車,另外還有蹦迪、輪滑場等諸多娛樂設施,不過資金缺口也隨著建設進程步步增大,為此苟鐵權才打上了薛強的主意,薛明當年也是身價上百萬的房地產商,他的遺產絕對能夠幫自己度過難關,但沒料到被陳子光攪了局,野狗現在還沒空閑搭理他,不過早晚會收拾他的。


    而眼前就有一件讓苟鐵權十分頭疼的事情,那就是遊樂場的修建需要大片土地,手續已經辦好,可最難應付的就是紮堆的居民,總是有人不識好歹,死活不肯搬走,鐵了秤砣死了心地要當釘子戶。


    苟鐵權風風火火地上了薛強的車,奔向綠旋風遊樂場,遠遠就能瞅見正在搬運石塊泥土的挖土機,轟鳴的聲音淩亂嘈雜,漫天的灰塵下麵隱隱約約能看見兩間低矮的民用房,房頂鋪上了一層黑布,儼然就是一口棺材,上麵全是黃土,可令人難以相信的是還能冒出炊煙。


    這一戶居民叫做張安林,是一個下崗工人,平時靠著給別人修修家電維持生計,可半年前突然要修建什麽遊樂場,要求張安林一家拆遷走,但是對方給的補償條件極其苛刻,所以張安林一家誓死不搬,結果薛強帶著一夥人逼著對方簽協議,張安林誓死不從,帶著一幫鄰居和施工隊死扛到底。


    事情過去了半年,鄰居們也紛紛投降搬走了,唯獨張安林一家紋絲不動,因為在薛強帶領人強拆的工程中,他八十歲的老母活活被壓死在了挖土機下,在抗爭的過程中患病的妻子也含恨離世。


    孫誌軍在位時把這件事情壓了下去,張安林無路可投,隻得以自己的方式做著最後的抗爭。


    ……


    苟鐵權這兩天煩心事不斷,沒想到這個不要命的至今還不肯退步,怒氣衝衝地下了車,抄起工地上的一塊板磚就衝了上去。


    在工地上的一群打手也迅速圍了上去,那都是薛強拆遷隊的人,一個個平日裏凶神惡煞,今天卻像是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地跟在狗哥身後。


    “狗哥!”


    薛強連忙追下車喊叫道,但聲音被轟鳴的柴油機聲音掩蓋了過去。


    “張安林,你給我出來!”苟鐵權雄赳赳氣昂昂地衝進了民用房,大聲吼道。


    嗷!嗷!


    苟鐵權全然沒有察覺,兩條大藏獒忽地從破爛的屋子裏衝了出來,張著血盆大口朝苟鐵權全撲了過去,渾身的黑毛聳成一團,讓人不寒而栗,苟鐵權當即就嚇得一個踉蹌,一屁股坐在地上,黑皮褲上沾滿了泥土,黃不拉幾。


    但藏獒並沒有衝上去撕咬,兩根粗實的狗鏈子被一個人死死拽住了。


    “張安林,你到底想怎麽樣?”苟鐵權一個激靈站了起來,扔了板磚,指著對方咆哮著問道,身後的打手一臉的緊張。


    從屋子裏緩緩走出了一個男子,蓬頭垢麵,渾身破破爛爛,一雙涼拖鞋已經占滿了灰塵,緩緩抬起了頭,那是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眼球幾乎都凹陷進去了,一雙幹癟的手拎著沉甸甸的狗鐵鏈。


    “張安林,你要再這樣下去,我們真不客氣了啊!”從後麵追上來的薛強一手扶住苟鐵權,色厲內荏地說道,兩隻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大藏獒。


    張安林又往外麵走了兩步,兩條藏獒立即狂吠了起來,吐著血紅的舌頭,滿嘴的狗牙直流口水,薛強看得心驚膽戰。


    “我不想怎麽樣,我隻要你們修不成!”張安林發出幽靈一般的聲音,在蓬亂的頭發下麵隻能看見那一雙嚇人的眼睛。


    “我們給你錢,給你房,你還想怎麽樣?”


    苟鐵權本來也是凶狠著名的,所以道上的人才叫他狗哥,他聽著就滿足那種血腥感,可今天在兩頭藏獒麵前,狗哥也有點心有餘悸。


    “我要命,你們給嗎?”張安林悠悠地說道。


    薛強和苟鐵權都咽了一口唾沫,本來氣勢洶洶地跑過來準備跟以往一樣猛揍一頓再說,可沒料到對方當釘子戶已經當出了經驗,直接養上了凶殘的大藏獒。


    “好,算你狠,等著!”苟鐵權狠狠地說道。


    嗷!嗷!


    兩條藏獒狂叫著躥了上去,嚇得薛苟二人夾著尾巴跑,張安林撥開頭發看著兩人倉皇而逃,滿是傷疤的臉抖動了幾下。


    “狗哥,現在怎麽辦?”薛強也是嚇得一臉土灰,喘著粗氣問道。


    苟鐵權瞪了一眼薛強,怒吼道:“你他媽的咋不告訴我養了藏獒?”


    “我說了,你沒聽啊!”


    薛強一臉的委屈,苟鐵權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剛才嚇得小心髒都快蹦出來了,這他媽的太狠了,但是自己這些年啥溝溝坎坎沒經曆過,兩條藏獒還能阻擋決心嗎。


    “馬上叫和尚過來,帶上他的獵槍!”苟鐵權怒氣衝天地說道。


    ……


    呲……


    過了兩個小時,隨著一串刹車聲,一輛小轎車停在了綠旋風遊樂場外麵,薛強和苟鐵權立刻來了精神,滅了煙頭,開門下車,一個光頭和尚憤憤地下了車,嘭地一聲關上了車門,拉開後備箱,兩杆獵槍擺在裏麵。


    “狗哥!”


    光頭和尚一聲大吼,將一杆自製的獵槍扔了過去,苟鐵權伸手接了下來,那是一杆一米多長的黑漆木製成的獵槍,遠遠不是用焊接機、鋼條、彈簧粗製濫造的土槍可以相比,和尚是一個一臉肥肉的壯漢,手腕上戴著一串檀木佛珠,袒胸露乳地走到了苟鐵權的麵前。


    “走,跟我殺藏獒去!”苟鐵權摸了一遍獵槍,甩頭興奮地說道。


    和尚沒有說話,拿出一把子彈遞給了苟鐵權,臉上露出了惡毒的笑容,轉身朝民用房走了過去。


    強拆隊的打手看見狗哥和和尚一人拎著一杆唧筒三連發獵槍走了過來,頓時變得底氣十足,刷地一下圍了上去,漫天的塵土,他們如同雄心壯誌的鬥牛士一樣朝房子圍了上去。


    周圍的路人一看這陣勢,也紛紛湊了上去看熱鬧。


    “張安林,我操你祖宗!”苟鐵權大聲吼道,一槍樓了出去,圓筒子彈嘭地一聲炸開了,鐵皮包裹的煙囪瞬間粉碎,下麵的人立刻炸忽地叫了起來,興奮滴拍著巴巴掌。


    張安林聽見巨響,隨之煙囪的土磚就散落在了屋裏,鍋裏麵全是黑泥巴,憤然地解開了藏獒的鐵鏈子,跑了出去。


    “姓苟的,你個畜生!”張安林憤怒地吼道,隻見對方圍了一大圈,兩杆黑漆漆的獵槍正對著家門口,後麵的人滿臉奸笑,抱著膀子看熱鬧。


    “張安林,你不是很牛嗎?你牛啊?”薛強探出半個腦袋,頤指氣使地說道。


    張安林的確有些啞火了,但是光天化日就不信他真敢開槍,再說,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


    兩隻大藏獒已經躁動了起來,衝著人群張開血盆大口,雙腿奮力地蹬著地,張安林兩眼露出了殺氣,一下子扔下了鐵鏈,大藏獒立刻叫嚷著衝了上去,適才還囂張跋扈的打手瞬間四散而逃,苟鐵權舉起獵槍就開了火。


    藏獒凶殘地撲了上去,苟鐵權的第一槍在藏獒的肚子上開了個大洞,但這更加激起了藏獒的凶狠,張開爪子衝了上去,鋒利的狗爪刺啦啦地劃了下去,苟鐵權狼狽地直往後退,臉上留下了一道傷疤,藏獒一頭栽在了地上。


    “我草你媽!”


    苟鐵權也殺紅了眼,舉起獵槍又是一槍,從泥坑裏奮然跳起的藏獒立刻痛苦地嗷了一聲,狗腿瘸了半截,可血紅的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苟鐵權,嘴裏鮮血直流,試圖發起最後一輪攻擊,魚死網破。


    苟鐵權在非典的時候下過鄉打過野狗,但萬萬沒有料到藏獒能夠凶殘到這種地步,慌忙地舉起獵槍,可三連發的獵槍已經打空,苟鐵權的眼球瞬間撐破了眼眶,渾身的血液湧向大腦,看見一隻碩大的藏獒撲了下來。


    嗷!


    藏獒一聲慘叫,滾在了地上,和尚一頭將藏獒踩在了腳下,舉起獵槍衝藏獒的頭上摟了一槍,頓時血漿四迸,腦袋碎成好幾瓣,魂都嚇飛的苟鐵權滿臉都是鮮血。


    另一隻藏獒也被和尚打成了殘廢,看見同伴被殘忍殺害,發出一聲嚎叫,拔地而起,撲了上去。


    和尚也是頭一次遇見如此凶殘的“獵狗”,渾身的肥肉直淌汗水和鮮血混合物,兩隻手血管膨脹,腦門上青筋暴起,清晰的戒疤在頭皮上顫動。


    槍裏麵已經沒了子彈,和尚緊緊握住槍杆,藏獒剛一近身,和尚胳膊一掄,沉甸甸的槍頭砸在了藏獒的腦袋上,藏獒嚎叫了一聲倒在地上,抽搐著死去了。


    張安林眼睜睜地看著兩條藏獒被槍殺了,憤怒地舉起砍刀衝了上去,但他哪裏是薛強之流的對手,一群人一下子圍了上去,將張安林圍在了中央,拳**加,張安林淚水橫流,緊緊地抱住腦袋,夾在雙腿之間。


    遠處的警笛聲響了起來,苟鐵權心滿意地看了看地上的兩條死狗,吼了一聲,眾人便四散開去,苟鐵權一腳踢在了張安林的臉上,說道:“老子限你在明天中午之前滾出遊樂場,不然我燒你房子!”


    說完,一群人凱旋而歸,張安林從泥坑裏站了起來,抱住地上的兩條藏獒,失聲痛哭!


    警車呼嘯著趕到了現場,隻看見地上的兩條死藏獒和蓬頭垢麵的張安林,警察拍了拍張安林的肩膀離開了,圍觀的人群也紛紛四散開去,這件事情是孫誌軍遺留的曆史問題,附近派出所已經處理了很多次,但是張安林不妥協,苟家也招惹不起,索性撒手不管,隻要不鬧出人命就行。


    天空越來越暗,飄起了雨,孤獨的民用房矗立在風雨中,張安林拖著兩頭屍體進了屋,關上了門,陳子光看著那令人心酸的背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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