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女兒,日後不可能在家中過一輩子,讓母親多接觸這些長遠來說是好的,免得以後她不在時別人欺負母親。可是,母親的身體和精神能承受麽?


    正在思量,卻聽秦氏開口:“瑾兒,你還安排了什麽人,什麽事,說給母親聽聽。”原來是孫媽媽已經稟告完畢。


    如瑾有些遲疑,抬頭卻對上秦氏的眼睛。臉色依舊蒼白,然而目光那樣堅定,堅定得讓如瑾無法拒絕。


    她便從派碧桃打聽與東府有隙之人講起,從考量安排董婆子,到亭子裏的對話行事全都和盤托出,秦氏聽完默不作聲,半晌才開口:“約束好董婆子和她一起行事的人,若有走漏,她們都不必留了。我雖不管事,處置幾個婆子的力氣還是有。”


    如瑾愕然,母親語氣中的肅殺讓她感到陌生,這還是那綿柔避世的母親麽?


    在幽玉院留宿一夜,翌日清晨,起身洗漱未完,已有丫鬟來報。


    “五姑娘在院裏跪著請罪,奴婢們拉不起來。”


    “請罪?”如瑾挑眉。


    “五姑娘說昨日說錯了話,請太太和三姑娘別怪罪她。”


    正說著,果然有人聲從院子裏傳進來,先還不大,後來就越發清晰了,還帶了哭腔。


    如瑾正在梳頭,秦氏也還沒換好白日的衣服,母女倆詫異對視一眼,秦氏皺眉不解,如瑾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不由冷笑。


    “扶她回去,昨日她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母親並不知道,談不上怪罪不怪罪的。她若覺得自己得罪了誰,可以去跟正主請罪。”


    丫鬟答應著出去,不一會,院子裏的哭聲更大了,即便在內寢也能斷斷續續聽到藍如琳的話。


    “……女兒年紀小不懂事,看到就直接說了出來,也是當時嚇得傻了,並不是故意要給大姐姐沒臉……求母親別怪女兒……”


    這下秦氏也明白過來了,原來是為了昨日四方亭中她去屏風後認人還叫破的事。可這事與這邊什麽關係,怎麽大清早跑這裏來告罪。


    如瑾低聲解釋:“她這是做給東府和祖母看呢,請罪這事傳出去,由不得人家要多想。她向來懵懂無知,別人就會想為何她要來給母親你請罪,母親和這事會有什麽關係……”


    啪!未曾說完,秦氏將一支鑲寶簪用力拍在妝台上。


    “趕她走!”


    伺候梳妝的飛雲連忙親自出去,指揮著丫頭們半拖半勸的請藍如琳回去。


    “母親!母親不要生我氣好嗎,都是女兒莽撞無知,以後一定不敢多嘴了……”


    聲音越喊越大,竟是要鬧起來的意思。如瑾皺眉,披著未曾挽好的頭發走到外間窗邊,透過輕軟的紗窗能看見院中那道火紅的身影,正在丫鬟們的拖拽下掙紮。主仆有別,丫鬟們不敢太勉強她,因此還未曾拽動半分。


    如瑾冷聲道:“飛雲,去後頭請劉姨娘過來,多日不見,我很想她。”


    哭聲戛然而止,院中那個扭動掙紮的紅色身影僵在原地。如瑾冷冷看她一眼,轉身回去繼續梳洗。


    未待飛雲過去請劉姨娘,藍如琳已經不再死撐,任由丫鬟們將她勸走了。


    碧桃一邊服侍一邊笑:“有些人就是忘性大,昨日姑娘剛說要請劉姨娘來坐坐,今日還敢過來鬧。若是劉姨娘真在這邊立規矩,傳出去不知誰會沒臉。”


    “慎言。”如瑾淡淡兩個字,嚇得碧桃噤了聲。


    如瑾梳洗完畢,直到陪著母親吃完早飯,看到碧桃還有些小心翼翼的神色,遂笑道:“你近日差事辦得很好,以後繼續用心,隻是切記莫要得意忘形。”


    碧桃正是惴惴,一聽這番話立時心中安定,忙恭恭敬敬地應了。


    早飯後照例是給長輩請安的時間,秦氏因為是正房,去南山居之前還要接受幾位妾室的問安。姨娘們也是掐著時間來,這邊筷子剛放下不一會,丫鬟就報劉姨娘和董姨娘到了。


    襄國侯藍澤有名分的妾室隻三個,賀姨娘如今隨侍在京都,家裏隻有劉董兩位。按照抬姨娘的先後來說,劉姨娘為長,但董姨娘有生子之功地位又是不同,因此家裏並沒有大姨娘、二姨娘那樣叫,還是稱呼兩人的姓氏。


    進得屋來,行禮問安完畢,秦氏就端了茶打發她們出去。兩人也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都知道太太不喜與她們交談,一切都是場麵上的虛應而已。但這次兩人退到門口時,秦氏卻又叫住了劉姨娘。


    “你平日無事時多帶五丫頭做做針線,女孩子年紀大了不比小時,沉穩一些為好。若是你覺得自己教不了,帶我這裏來,我讓針線房的人教。”


    秦氏語氣並不和緩,屋裏伺候著好幾個丫鬟,劉姨娘臉色漲紅,深感沒臉。但回過頭看到秦氏冷淡的神色,嘴角動了動最終沒敢說什麽,低了頭答應了。她婢女出身,終究沒有正麵跟主母抗衡的底氣。


    一旁董姨娘看了,麵上沒露什麽,眼底頗有得色。


    兩人走後如瑾從裏間出來,笑道:“是該敲打一下,她這次太過分。”


    到了去南山居問安的時辰,如瑾扶了秦氏出門,一路上秦氏臉色一直不太好,憂色很重。早起聽值夜的丫頭說秦氏一晚上幾乎都在輾轉翻身,未曾熟睡,如瑾知道母親是在生氣,卻也沒什麽辦法,隻能盡量多說閑事與她寬心。


    秦氏閑聊的興致不高,快走到南山居時才低聲問了一句話。


    “你有辦法做出那樣的安排,為何不想想別的路子。如今雖是惡有惡報,可畢竟是家族蒙羞,你……”


    話沒有說下去,如瑾卻明白。


    一人損,合府損,這樣有礙閨閣名聲的事情對整個府裏的小姐都是損害。


    會影響日後的婚嫁,以後在婆家的地位,甚至這種影響會延續好幾代。藍家也會成為一個笑話,詩禮傳家的名聲毀於一旦。


    “母親,佟家兩位姑娘都是知道分寸的,必不會將此事傳出去。至於咱們家的人,祖母威嚴在那裏,約束得住。”


    秦氏歎氣:“姑娘家臉皮薄不會議論這些,但跟著她們的丫鬟婆子又怎真能約束住呢,這等事最是容易被傳的。”


    “母親何必憂心,明麵上總會有合適的解釋出來,隻要我們自己心中無愧,何懼別人議論。”


    說話間走進南山居,話頭到此打住。秦氏臉上憂色未褪,如瑾心裏卻有些恍惚。


    多日來籌謀布置,她從未曾往這方麵想過,或者說她下意識不讓自己去想。可秦氏的話提醒了她,讓她不得不捫心自問一次。


    是的,秦氏說的沒錯,她完全可以將事情往另外的方向布置,這樣以牙還牙雖是痛快,終究有自損之嫌。為什麽,為什麽她根本就不去考慮別的辦法……


    不由苦笑。


    雖是努力轉了性子,看來骨子裏的想法終究是未變。她,到底還是未曾在乎這所謂清名閨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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