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寬沒有搶過去推門,他知道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不是他孤身一人用強就能脫身的。鬧將起來,吃虧的隻能是自己。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會,聽到寂靜的屋內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咳嗽,似乎是屋裏人沒憋住,隻咳了半聲就停止了。


    可已經足夠讓他分辨出,那是個女子。


    屋裏是誰?有幾個人?所謂的教書先生到底有沒有,在不在?他心底起疑,思忖究竟是進屋偏向虎山行一把,還是靜觀其變呢?隻是還沒等他做決定,那半邊紋絲不動的門板卻顫抖起來,顯然是有人藏在門後。


    鬼鬼祟祟的,越發讓人看不起了。方敬寬就提了李衙內的名號,“李仁兄,你我過節不深,何必作此醜態?你若打著損我名聲奪我功名的主意,咱們禮尚往來,方某不才,雖然位卑家貧,卻也有些讓你栽跟頭的好辦法。若不信,盡管繼續藏頭露尾,待我將你揪出來!”


    說著就故意頓了一下腳,弄出要進屋的聲響。


    那門板抖動更甚,突然有女子尖聲哀求,“別進來!我……我衣衫不整……”


    方敬寬哼了一聲,“你又是誰?忱州李公子給了你多少銀子,讓你舍臉做這種髒事!你知道自己惹到誰了麽。”


    關鍵時刻,他很願意拉出皇親的名號來唬一唬人。


    屋裏那女子不回答,反而帶著哭腔反問過來:“你是誰?你怎麽進來的……快些走開,不然我要喊人來拿你了!這是江府內宅,你敢亂闖……”


    方敬寬未曾想這裏是內宅,心裏暗道不好,麵上卻隻管繼續裝鎮定,“你隻管喊,總之衣衫不整的又不是我。廢話少說,你隻說想圖謀什麽吧,爺沒時間跟你耗著!”


    到現在他更相信屋裏女子是故意了。不然若按照正常反應,女人在這種境地,總要先關了房門把衣服穿好,怎麽會和他隔著門板說話。


    他打量院子四周,見正門側門都關得嚴實,四下沒一個人影。回想來時的路,卻記不大清楚了,此時若是強行出去,迷了路反而更加不好,不如就看看對方賣什麽藥吧!


    隻聽屋裏那女子嗚咽道:“……你快走啊,讓人看見我們孤男寡女在這裏,你無所謂,我以後怎麽見人!”


    方敬寬見她還磨嘰,心中厭煩,冷笑著說:“我是來借淨房的,事情沒辦,怎能輕易就走。耳房邊上是不是淨房?不告訴我,我就地解決也未可知。”


    他知道對方能透過門縫看見外頭,便作勢撩起衣擺。


    “別!”女子受了驚嚇,說話更磕絆了,“淨、淨房在在在西耳房那裏……”


    方敬寬抬腳過去解決問題。


    還沒等解決完畢,聽得院中門響,有人進來了,而且不隻一個。然後就聽見老年婦人的聲音,“煙姐兒,衣服換完了嗎?快點過去陪太太們說話。”


    回應的是女子嗚咽。


    頃刻便是幾聲驚呼:“啊!這是怎麽了!”


    “姑娘你怎麽坐在門後!”


    “快,快幫忙給姑娘穿衣服!”


    方敬寬先還等著聽對方一群人如何做戲,聽到此處也疑惑起來。怎麽聽稱呼,還是個小姐?當小姐的會被買通算計人麽?顯然不會。難道不是李衙內?


    他慢慢將衣服理好,回想從離席之後的細節,片刻間理清了思路。


    先出去看看再說!


    反正那屋裏的女人有問題,管她是小姐是仆傭!


    推門的聲音似乎將圍在正屋門口的幾個人嚇了一跳,一個婆子兩個小丫頭齊齊朝方敬寬走出的方向看來。


    “這是誰!”


    “怎麽會有男人跑進內宅來?”


    “快打出去,別驚了姑娘!”


    又是幾聲驚叫。方敬寬沒被嚇到,反而迎了上去,好整以暇地問:“你們叫這麽大聲,是唯恐外頭人聽不見麽?幹脆我也幫你們喊一喊,讓人來看看你家姑娘衣衫不整和陌生男子在一起,是打什麽主意。”


    “你……你這不要臉的!”那婆子氣得發抖,“你到底是哪裏跑來的,還不趕緊磕頭賠罪!你衝撞的可是我們江府孫小姐!”


    方敬寬走到距離門口一丈遠的地方停了腳步,聞言伸長了脖子往門裏看,“江府不是姓江麽,哪來姓孫的?”


    “你還敢亂瞄亂瞅!你你你……什麽姓孫姓江,這裏是我們江大人的孫女!我們是孫小姐的貼身服侍!”


    “噢,這樣啊。”


    方敬寬將眼往三人身上一掃,擠出一絲笑來,不緊不慢地問:“聽說江大人有好幾個孫女,不知屋裏這位排行第幾?是單她一個不要臉,還是她姐妹們都不要臉?”


    把剛才婆子罵他的“不要臉”又還了回去。而且人家罵他一次,他還了兩次。


    “你說什麽!”婆子似乎徹底氣蒙了,有上前動手的架勢。


    旁邊一個小丫頭眼珠子轉了轉,搶先衝了過來,嘴裏喊著,“你敢侮辱我家姑娘,我跟你拚了!”


    就要來撕扯方敬寬的衣服。


    方敬寬退後一步,側身閃開,突然沉了臉,“爺是讀書的,可也練過幾天,出手沒輕沒重,傷了誰可別怪爺。”


    動手的小丫頭對上他眼睛,被他眼裏的陰沉嚇住,動作僵了一下。


    方敬寬趁這當口已經退到兩丈開外去了,站在院子當中朗聲說道:“屋裏的是真小姐還是假小姐爺不管,既然哄了爺在這裏耗著,就趕緊給爺一個說法。不管你們是跟那姓李的有瓜葛,還是圖謀別的什麽,爺可不怕事情鬧開。大不了功名不要,也不能被你們這些蠢貨算計了去!識相的趕緊給爺道歉!”


    質彬彬的外表,說出話來卻和街上無賴似的。


    那婆子滿臉悲憤之色,就要張口罵人。


    方敬寬道:“忖量仔細了再張嘴,別拿之前那套說辭搪塞。你們那孫小姐要真是大家閨秀,哪有衣衫不整跟男人說半日話都不想著趕緊穿衣服的!現下還在門後耗著不是?爺可都撒完尿了,她還沒打理好自己?還有你們幾個蠢貨,若真是好人家的貼身仆役,不想著關門給小姐遮羞,還有心思跟爺對罵對打,傻子才能信你們。”


    說著四下看了看,將花圃裏一柄亂丟的小鋤頭撿在手中,脫手扔向院門。


    砰一聲響,將婆子等人嚇了一跳。


    方敬寬卻不怕聲音大,說:“趕緊給爺攤牌,不然爺自己喊人來看衣衫不整的孫小姐!”


    然後從十開始大聲倒數起來,看樣子是要數到一就喊人。


    婆子和兩個小丫頭都有點不知所措。


    方敬寬一邊數數,一邊瞅著她們冷笑。


    屋裏門後坐著那位不是別人,正是受了祖母點撥的江煙兒。她本打算裝腳疼站不起來,所有說辭都準備好了,連最開始房門怎麽自己打開的都找了理由,可沒想到事情發展著實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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