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巴掌下去她的頭發也散了,臉上幾道紅印子,顯然沒跟自己留情。秦氏一腔怒火被小女兒磨掉一半,另一半,被她幾巴掌打散了。


    “好了,住手。”秦氏於心不忍。


    方太太哭著磕頭,抓住姐姐裙角不放,一邊戰戰兢兢瞄商瀠。秦氏道:“你現在知道怕了,早幹什麽去了?你來走親戚,咱們就親戚論交,可你到底別忘了這裏是皇家內院,多少王公貴婦都要謹慎小心的地方,你幾個腦袋過來搬弄口舌?我在這裏是借光養老,可你別以為我女兒、我外孫女都是白養在這裏吃閑飯的,也太小瞧皇家女人了!皇後現在去做什麽,你知道嗎?”


    “不,不知道!”


    秦氏也不知道,但不妨礙她教訓妹子,“皇後自然不是去安排膳食挑選衣料,她做什麽你想也想不到。你隻需知道,這裏不是你逞能的地方,要想來,以後都給我規規矩矩的!”


    “是,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方太太偷偷瞟商瀠。


    秦氏道:“影影別嚇唬她了,她從小鄉下長大的,哪受得了這個。”


    商瀠這才轉開眼睛,低頭專心剝果子。方太太如釋重負,沒了商瀠盯著頓感全身鬆軟,幾乎沒癱在地上。秦氏叫人把她拽起來,帶去後頭重新梳頭洗臉。


    還沒等秦氏開口,江五主動上前道:“夫人別多心,我沒怨您的意思,就是看她不順眼說兩句。”


    秦氏歎氣:“我知道你嘴上不饒人,心裏是明白的。”


    晴君窩在母親懷裏,眼睛滴溜溜盯著江五猛瞧,“怪不得呐,懷秀姐姐許久不來這邊走動,是被媒婆子上門提親啦?你說要嫁人,不會就是方家侄子吧?”


    “小孩子亂說嫁人,羞不羞?”


    晴君搖頭:“一點兒不羞,又不是我嫁。你羞了?臉紅什麽?”


    “誰臉紅了,那種家夥值得我臉紅嗎?”


    “哪種家夥?”


    “關你什麽事?”


    晴君撇嘴,“就是臉紅了還不承認。”


    秦氏嗬斥她:“別胡說八道的,女孩子要端莊。”


    “我在外頭挺端莊的。”晴君在母親懷裏揉搓,望著屋頂雕梁喃喃自語,“娘啊娘,我可不是懷秀姐姐糊塗蟲,以後您甭替我操心婚事。保準,我給你找個最有錢的女婿回來!”


    是夜,秦氏跟女兒坐在房裏聊天。


    被方太太攪合一場,秦氏格外關心起江五的婚事,“方家真請官媒上門提親了嗎,怎會這樣,那個進士不是說沒有了父母,隻跟著伯父伯母麽,婚姻大事,他真背著他伯母?”還是說,兩邊矛盾已經很大,大到他要自作主張?


    如瑾笑道:“今天方太太的態度您也看見了,遇上這樣背地使壞的長輩,他能怎地?說起來,還真是個有主意的人。”


    秦氏想起舊年自己被妹子算計的事,不由可憐起方敬寬,“上次見過一麵我沒太注意,不知這人如何?”配不配得起江五呢?要是個好的,江五也確實該成婚了。


    “您就別亂操心了,懷秀自己的主意太大,您覺得好的人,放她跟前不一定合適。”


    秦氏想了想,真是這個理。人上了年紀頗多感慨,就隨即議論起女兒來,“當年你正值婚齡的時候,我私下裏也沒少焦慮過。可誰想到最後得了這麽一段姻緣,當時看著可不算好事,但現在……”現在有兒有女,福祿富貴哪樣都不少,最最難得的是皇帝女婿還不擴充後宮,單這點哪個男人做得到?“所以說姻緣天定,真是人意揣測不來的。”


    如瑾被母親說得一笑,想起當年那人做出的種種荒唐事,什麽大過年的闖進她房裏守歲啦,平白無故送她衣料首飾啦,若是讓母親知曉,不定怎麽吃驚呢。


    別說母親揣測不來,就是她自己也萬萬想不到後麵的一切。姻緣天定嗎?那麽江五的天定之人又在哪裏?


    “依我看,方進士配得起江姨母。”商瀠十分篤定地說。此時秦氏已經回去,如瑾單讓人找了女兒過來。


    “配不配得起,到頭來要看他們兩個人自己的造化。可你整件事做得欠考慮,有幾點我得提醒你。”如瑾覺得已經到了讓女兒反思的時候。


    商瀠有些意外。從她插手江五的婚事開始,母親一直沒說過什麽,任由她自己做這做那,並沒正經指導過她,基本都是放任的態度。她做了什麽不妥的事嗎,需要母親正色和她談講?


    “您說,女兒仔細聽著。”她也認真起來。


    如瑾道:“首先,你不該讓崔大人的手下幹擾江府生活。你用他的人查方家,查方敬寬本人,這都無所謂,雖然大材小用了,但我養著他們就是為咱家做事的,你是我女兒,偶爾任性用一次不要緊。可江家不一樣,你懂嗎?”


    江家……不一樣?


    “江大人也是給您做事的,他算是……”商瀠斟酌用詞,“算是您的心腹。”


    “是,有些事我不好出麵,可以委任於他。”


    “他和崔大人一樣,隻他是明麵上的官,崔大人是暗地的武士。武不同路,和朝堂上的規矩一樣?您是說……用武官去查官會讓他們不和,是忌諱?”


    “當然是忌諱。但不是忌諱他們彼此不合,你仔細想想,如果你用一個貼身丫鬟去查另一個,她們會怎麽看待對方,又怎麽看待你?江大人跟了我許多年,如果因為你偶爾任性一次讓他心裏不舒服,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你想過被他察覺的後果嗎?”


    “母親,我以為江大人是您的心腹,您對他保持控製和監視以便確認他足夠可靠是必要的……”


    “是,但這種控製絕對不包括把手伸進他的內宅。而且事實上,”如瑾認真告訴女兒,“我已經不控製他很久了。‘控製’,不應該用在心腹身上。如果你還需要對你所用的某個人進行刻意控製,那麽他就還不能算是你的心腹。心腹這個詞,分量並不輕。你知道嗎?”


    如瑾深深注視著女兒。


    “你從小跟著老師讀書,學到的道理和技巧都是很好很好的,但你還沒能把它們完全吃透。你可以掌握身邊的人,整個馨園內院我也放開給你隨心做事,可畢竟格局太小,你的年齡也太小,或者說,年齡足夠了,但太過單一的生活圈子給予你的經驗太少,磨礪太少,所以有些事你體會並不深刻。在用人馭人上你要多學你的父親。”


    商瀠的眸子很清很亮,帶著她這個年紀的孩子獨有的魅力,“那麽我該像弟弟一樣,進出父親的書房和議事廳嗎,母親?”


    “如果你願意,並且渴望,我可以向你父親提議。”


    “不,要是您不反對,我想自己和他說。”


    如瑾點頭:“可以。但開口之前你最好準備好足夠充分的理由。”


    “我會的,母親。”


    如瑾笑了。女兒很有主意,她很欣慰,她喜歡看到孩子有主見的樣子,不管那主見是好是差,總要有一個。她補充說:“如果你得到了允許,我會為你高興的。但你要記得旁觀別人做事並不是獲得提升的唯一途徑,你還可以嚐試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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