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無論姨娘怎麽想,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眼下要緊的是老太太命令你禁足,除了在自己房裏老實待著,哪裏也不許去。姨娘,後院廂房你也沒怎麽好好住過,這次便隨了我們回去好好住一住,也不枉下人們給你打掃一番。”


    如瑾轉身離開,吩咐石竹和小露:“好好伺候你們姨娘回房去,沒有老太太的吩咐,誰也不許放她出來。老太太說了,尤其不能讓她去給侯爺添堵,你們若是不好好聽她老人家的話,自己掂量後果。”


    董姨娘咬牙切齒站在藍如琦廂房門口,恨得渾身直打哆嗦,直到如瑾和秦氏轉過後院不見了,她仍然臉色蒼白杵在那裏。


    “……姨娘,怎麽辦?”石竹怯怯問道。


    啪!又是一個巴掌掀在石竹臉上,董姨娘將怒火全都發泄在自己丫頭身上,恨恨道,“怎麽辦怎麽辦,就知道問怎麽辦,什麽時候你能給我出個妥當主意,隻知道拖後腿!”


    罵完了她突然想到什麽,惡狠狠瞪著石竹道:“說,三姑娘知道的事情,是不是你透露出去的?一定是你,你就是條養不熟的狗,無論我怎麽對你好,你都不跟我一條心!”


    “姨娘……姨娘錯怪奴婢了,奴婢不敢啊!”石竹撲通跪在地上驚得不輕,兩邊臉頰一邊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含著眼淚哀聲解釋。


    “閉嘴!”董姨娘不由朝正房方向看了看,見屋中並沒有人被驚動出來,隻有屋簷下侍立著兩個小丫鬟,稍稍放了心,低聲喝道,“再嚷我揭了你的皮!跟我進屋!”


    石竹含淚捂著臉站起身來,隨著主子進了屋裏。主仆兩人還未走進內室,薔兒從裏頭掀簾子出來,朝董姨娘說道:“姨娘,姑娘讓奴婢叮囑您,老太太怎麽說的您就怎麽做吧,因果循環,既然已經一敗塗地,就不要再做什麽失了身份的事情,好好的留個體麵也算對得起自己。”


    “什麽!”董姨娘氣得發抖,推開薔兒飛快衝進了屋子,恨聲道,“我怎麽就一敗塗地的,什麽是因果循環,你也跟你那三姐姐一樣說話!她欺負我,你也要欺負我麽,我可是你親娘!”


    藍如琦額上搭著巾帕,一身素淡寢衣,正倚靠在床頭望著帳定刺繡出神。見著生母闖進來,她並沒有轉頭,依舊盯著床帳子看著,口中說道:“姨娘,算了吧,您鬥不過三姐姐,再鬧下去也沒意思。”


    “你是不是我親生的女兒了?”董姨娘眼裏湧上淚來,滿是恨鐵不成鋼,“姑娘身份尊貴,不屑於照看我這個娘親,我也無話可說,從前沒指望過你,這次也不帶累你就是。可你就算想跟我劃清界限,還有你弟弟呢,難道你連他也不管了?”


    她垂淚坐到女兒床邊,哭泣道:“我若是出了事,他怎會不受牽連,沒我照看著他該怎麽辦,還不早就被那些人生吞活剝了!你以後可還得指望胞弟撐腰呢,這時候置身事外,日後可別後悔。”


    藍如琦閉了眼睛,露出疲倦的神色,“姨娘,別哭了,平日裏哭的還不夠麽。不是我不想幫您,實在是沒有辦法。”


    “怎麽沒有辦法,你可是要嫁進王府裏的人,你若是開口求上一求,為著你日後的體麵,老太太也不能將我怎樣了。”


    “王府我是絕對不會去的,姨娘死了這條心吧。”藍如琦嘴角扯了扯,“再者,老太太若真是顧忌這個,也就不會下了你禁足的令了,還用我去求麽。”


    她雖是庶女,正經的母親可是秦氏,老太太向來不喜歡妾室與孩子太過親近,也不拿姨娘們當回事的,怎會顧慮這個。董姨娘知道女兒說得有理,可心裏哪肯甘心,隻哭道:“好,你不管我,我隻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姨娘,別耽擱了,技不如人,我們隻能低頭服輸。”藍如琦伏下身子躺下,轉過去麵相了床裏,語氣柔和卻淒涼,“日後若有機會,我會替你報仇的。你好好的回去,安分守己的帶著,不要再生是非。”


    “你……你怎麽能這樣狠心。”董姨娘淚珠一顆又一顆滾出眼眶。


    “姨娘,不是我狠心,是唯有你安分服帖,才有機會保住這條命。老太太是什麽樣的人,你不知道麽?你犯的是什麽事,自己心中沒個掂量麽,豈是她禁足你幾日就能罷休的。”


    藍如琦輕輕的聲音近乎飄忽,卻在董姨娘心中炸了一個響雷。她幡然驚醒,老太太最近整治家風手段嚴苛,心情又不好,難保不會做出狠心的事情出來……


    董姨娘倏然站了起來,看著窗外越來越明亮的陽光,身上卻不由自主打起了寒戰。妾室,自己隻是一個不要緊的妾室,高高在上的藍老太太要想捏死她,怕不是有千萬種辦法。對於妾室老太太向來就不加辭色,自己又被揭出了那樣的事情!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女兒房中走出去的,到了院子裏,抬頭看看明晃晃懸在高天的日頭,她突然覺得京城真不是個好地方,連秋日的陽光都這樣毒辣,烤得她身上汗水冒了一層又一層。


    “姨娘?姨娘?”石竹小心翼翼地提醒呆愣的主子。


    董姨娘猛然回過神來,一眼看見藍澤歇息的正房西間的窗戶。“侯爺!侯爺救救妾身!”她哭喊著朝正房門口飛步衝過去,讓石竹和小露措手不及。


    “侯爺救救妾身,老太太要懲治妾身呢……妾身沒有做過對不起您的事情啊,求您看在兩個孩子份上替妾身求個情啊!”


    正房門口侍立的小丫鬟死命將她擋在了屋外,她衝不進去,就撲到西間窗戶上用力拍打窗欞,一邊哭一邊朝裏頭喊著,眨眼間捅破了一溜窗紙。


    “怎麽了,哭什麽哪!”藍澤悶悶的聲音從屋子裏傳出來,十分惱火,十分痛苦。他頭疼得厲害,就怕人吵,聽見小妾在外哭喊不休的隻覺煩躁不已。


    “侯爺您救命啊,侯爺您救救妾身,老太太要妾身的命呢……”


    “胡說八道,老太太要你的命做什麽,能吃還是能喝?!”屋裏傳出瓷器打破的聲音,想是藍澤著惱順手摔碎了什麽。


    “侯爺……侯爺您聽妾身說啊……”董姨娘哭得淒厲。


    薔兒從藍如琦房中出來,急切吆喝石竹和小露:“還不快去拉住姨娘,在這裏杵著做什麽呢!”三個丫鬟上去拽人,無奈董姨娘拚命掙紮,哭喊著不肯離開,隻求藍澤救命。


    吉祥帶著人從屋裏走出來,沉著臉吩咐道:“老太太有令,董姨娘不守規矩,行為失格,自今日起禁足在房中不得出門半步。你們還不將她弄回屋子裏頭待著,怎能在此攪鬧得合家不寧,耽誤侯爺和老太太養身體?”


    底下婆子丫鬟們齊齊答應一聲,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子上前用力按住了董姨娘,一群人七手八腳將之束縛住,嘴裏塞了帕子不讓她亂喊,一溜煙拖進後院廂房裏去了。


    吉祥又吩咐說:“後頭有太太養胎呢,不能讓她驚著侯爺血脈,著兩個人去看著她,要是亂喊,就一直塞著帕子堵嘴。”


    於是便有一個體健的婆子和一個丫鬟留在了後院,兩人坐在廂房裏頭看守著董姨娘,連石竹和小露都不能近前。董姨娘自然是要哭鬧掙紮的,總想往屋外衝,最後那婆子將她捆在椅子上坐了,在她口中又塞了一條帕子,嚴嚴實實的堵住,這才得以安靜。


    藍如琦躺在**,靜靜聽著薔兒將消息稟報完畢,沉默半晌,最終揮手讓丫鬟退了出去,“你不用在我跟前了,去姨娘門外守著,若是老太太要傷她性命,立時回來告訴我。”


    丫鬟薔兒驚悸不已,不敢多說什麽,悄聲走出房間去了後院。藍如琦一個人躺著,合著眼睛一動不動,半晌,眼角滲出濕熱的淚水來,一滴滴滾落枕上,濕了一片。


    沒多久有院中伺候的婆子進來回話:“四姑娘,給您請來的大夫進府了,奴婢伺候您看診?”


    藍如琦沒說話,隻身子朝裏躺著,婆子以為她睡著了,自去床邊放了帳子,將她的手露在帳外,腕上搭了帕子,然後請大夫進來診視。


    大夫搭脈診了半晌,輕輕咳了一聲,捏著胡子說道:“貴府小姐並無大礙,有些鬱氣聚積罷了,在下開個調理氣血的方子出來,吃亦可,不吃亦可。”


    說罷大夫出外寫了方子,領了診金和紅包就離去了。這裏婆子報了大夫的話到老太太那裏,藍老太太聽了冷笑:“以前在青州的時候,她就生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病出來,如今這又是要做什麽?鬱氣聚積就能起不來床?”


    藍老太太自然知道是什麽緣故,藍如璿的事情還沒有在西院這邊公開,昨日祖孫兩個有了那樣的對話,四姑娘藍如琦生病顯然是對入王府表示不滿。


    “讓她起床,好好的梳洗吃飯,別跟著董姨娘失了分寸!”


    自這日之後,一連幾日家裏都沒有什麽太大的動靜,如瑾和母親在後院裏安安靜靜的待著,一個調養懷胎的身子,一個休養腿上的淤傷。前院繼藍澤頭風不愈整日臥床之後,藍如琦在房中稱病不出,最後藍老太太也倒下了,概因家中連番出事,老人家上了年紀身心交瘁氣血不支。


    外頭傳進來消息,說是晉王府那邊已經奉旨收拾好了,隻等藍家舉家喬遷。然而這樣的好事並沒有減輕老太太和藍澤的痛苦,母子兩個本應興高采烈,卻都因著身上難受,歡喜也打了折扣。


    如瑾卻因著這個事情鑽了個空子,趁著聽到消息之後藍老太太心情還算緩和,她借機將釋放丫鬟們的事情提了。


    “如今父親和您身子都不好,家裏就別鎖著人影響上下心緒了,您寬宏大量放了她們,也好讓她們感念您的恩德。孫女的事情您日後若想懲罰我們,總之我們都是在家裏的,您什麽時候都能拿來問罪。”


    藍老太太病得昏昏沉沉,特意請了那日給藍澤看頭風的老大夫進來,也沒說出什麽,隻開了調養身體的滋補藥品,這幾日吃了也並沒見效。聽了孫女的話,老太太想的倒不是別的,而是行善這一茬。年紀大了,再怎麽強硬的人一生病也容易心軟,如瑾好言好語的跟她商量,她就順勢應了,覺得少幾個暗中怨恨她的人,說不定這病就能好。


    碧桃幾個這才回到如瑾身邊伺候,幾個人都瘦了一些,倒是沒受什麽苦,隻有青蘋還帶傷沒好,回來依舊好好調理著。


    如瑾悄悄打發人去外院探聽了,何剛並沒有因為那日出府的事情受到懲罰,新近入府的楊三刀和崔吉也沒有張揚什麽,想來是藍澤還沒有精力去管這檔子事。暫時有了安穩,如瑾稍稍放心,隻等淩慎之那邊傳消息進來。


    過了幾天,何剛終於從盈門客棧問了消息回來,傳進內宅。碧桃將聽來的事情一五一十稟告如瑾知道:“皇上為咱家的事情震怒,下令嚴查刺客進咱們府中的血案,最後順藤摸瓜查到了一個禦史頭上,聽說是這人在晉州那邊跟晉王牽扯很深,所以才暗中派人假扮道士來給晉王報仇,隻是還沒有等到朝廷派人去拿他,他自己在家中畏罪自殺了,還帶著老婆孩子一起死的,最後皇上就下令抄沒了他的家產。”


    如瑾暗自皺眉,歎道:“畏罪自殺,連個審訊也沒有,什麽都沒查出來。”


    “還要查什麽呢,就是這該死的禦史幹的,去官府審完了也得砍頭,他自己死了反而便宜他了,真該千刀萬剮。”碧桃對當日血腥心有餘悸,隻覺這凶手死得太輕鬆。


    如瑾跟她也說不明白,就問:“還有什麽其他消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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