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透過輕煙似的紗窗往外看,瞧見祝氏一身枚紅色的細紗褙子異常耀眼,倒讓人忽略了她身後默默跟隨的副手木雲娘。雨後初晴,空氣新鮮,本就讓人心曠神怡,何況又是笑語隨客至。如瑾心情頗好地放了手裏的活,笑著命人引她們進來。


    祝氏進屋就從袖子裏掏出幾張紙,鋪開了擺在如瑾坐榻的矮腳桌上,“這次要遣散的人都寫在上頭了,從哪裏來的,要安排到哪裏去,並她們的家身以及在王府裏做什麽都有,主子您過目。”


    如瑾打眼一一細瞧。對哪個名字感到陌生問起,旁邊木雲娘就會輕聲解釋這個人的身形樣貌、性子喜好,還能說出此人在府裏幾年來都說過什麽做過什麽要緊的,記憶力非常好,連祝氏都自愧弗如。


    這樣看了一遍,如瑾將幾張紙又交還給祝氏:“那就這麽辦吧,你去安排,三天內將她們全都送出府去。”


    姬妾、侍女、舞姬樂女等統共三十二名,就是這次要遣散的人。長平王一直在宮裏和內閣忙亂,這些事就全由如瑾安排處理了。王府裏人數太多,這次是打著摒棄聲色勵精圖治的旗號往出遣女人,以後還會慢慢遣出男仆甚至內侍,將王府內外徹底梳理一遍。


    這一次遣出去的人,有故意放出去暗中做事的,就安排在自家田莊或者生意裏,有確實是暗裏的樁子或無用之人,就給銀子徹底打發走,因為人數不少,前前後後分了好幾批,直鬧到七月過半將近八月的時候才安定下來,於是王府裏空出了不少房子,如瑾就把該收攏在一起的人都收攏了,騰出幾個整套的院落空著,任長平王隨意安排使用。


    瑣碎的事情不少,如瑾又要照看自己的生意。彭進財把繡鋪開到了第六家,招了幾個新掌櫃看店,雖然規模都不大,也是一筆進項。和劉雯江五共同做起的手工鋪子也開了兩家分店,同時因為如瑾的鏢局走了幾筆外地生意,把手工貨物順路帶去外頭賣效果頗好,如瑾就建議劉江二人往外地開鋪子,她自己則把精力都放在了鏢局的驛點擴散上頭。


    從京都往東西南三個方向,她從長平王那裏複刻了一張簡易的大燕輿圖,將要設驛點的地方都做了標記,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鏢局生意擴大到所有行省。隻是北方的遼鎮被何家控製著,輕易不好往那邊做手腳,若是隻安排尋常走鏢生意倒沒什麽意思了,犯不著費那個力。


    “何家最近如何,一點動靜都沒有嗎?”這日長平王從宮裏回來,洗漱吃喝完了在**歇著,如瑾湊到他跟前打聽。


    長平王在外累了一天,精神倒是不短,想來和他常年不間斷地習武煉體有關係,他將如瑾慢慢拉到自己懷裏抱著,半闔著眼睛養神,一邊答說:“沒有動靜,昨日還送了一封請安折子過來關心皇上身體,將當地的人參鹿茸各種補品拉了整整一車進宮,比年貨時送得還多。”


    大夏天的,送什麽人參鹿茸,皇帝此時是虛不受補,真用了那幾百年的老山參還不直接過去了?如瑾道:“聽聞何家在遼鎮盤踞多年,軍中上上下下都被他們滲透了,尋常一個小把總在當地都是霸王,以前唐允送來的消息經我手時,每次有關遼鎮的都有一半是何家一係為害遼鎮的事情。不說別的,就隻看他們養出慶貴妃那樣的女兒,便可知何家有多跋扈。皇上當日賜死了太子一家何總兵就沒有反應,到現在皇上病危你又成了唯一理政的皇子,他們怎會還無動靜呢?事出反常必為妖,他們越是老實,越讓人不放心。”


    長平王拍拍如瑾的頭:“我知道。你安心養胎便是,這些外頭的瑣碎不必費神,有我呢。”


    如瑾伏在他懷裏,輕聲道:“我能想到的你必定都能想到,可若不讓我想,空下來我反而越發不能安心。”


    長平王側過臉來親親她的額頭:“那你想想就好,不必擔心。”


    如瑾失笑。哪有想了之後不擔心的。知道他是哄她,便也不追問了,隻將頭挪了一挪,更緊地貼著他的肩窩,“你每日回來若是不累,就把外頭的事和我說一說,我幫不了你什麽,可若什麽都不知道就會擔心你。要是遇上事,更不懂怎麽應對才好。你告訴我,我就懂了。”


    長平王嘴上應著,其實卻有些心猿意馬,如瑾發間的香氣淡淡縈繞在他的鼻端,讓他忍不住想起她身上的清香。她沐浴時用的香露總是換,每一次都讓他情不自禁。


    “瑾兒。”長平王覺得身上發脹,翻身盯住如瑾。


    那眼裏的熱度讓如瑾嚇了一跳。她再熟悉不過他這樣的眼神了,不由心跳加快,臉也紅了,眼睛直往床欄的雕花上瞟。


    “瑾兒,我看看。”長平王的手伸進了如瑾的衣襟。夏日衣衫單薄,如瑾今日穿得又是沒有腰間束帶的長衫,對襟盤扣被他一扯就弄開了,溫熱的大掌覆在她胸前,隻隔了一層薄薄的杏色肚兜。


    “別鬧!”如瑾忙推開那隻不安分的手,壓低聲音嗔道,“胡嬤嬤說了,這時候不能……不能……”不能了半日也沒說出下頭的話,隻道,“……會傷胎氣。”


    “我隻看看。”長平王的聲音帶了些許無賴的哀求,眼裏也露出可憐的神色,“好久沒碰過你了,看看也不成麽。”


    說話間,還不容如瑾表態,手指已經靈巧地解開了肚兜的玉蝶盤扣,還讚道:“係在前頭的就是方便,以後讓針線房都做這種,那些在後頭係的裏衣全丟了吧,你不好穿,我也不好解。”


    “我貼身衣物都是丫鬟做的,誰用針線房!”如瑾羞惱,反駁完了才醒悟話題的關鍵不在誰做衣服上。


    偏長平王接得順口:“那就告訴丫鬟。”


    “你……這種事怎麽跟丫鬟說。”如瑾簡直想把他踹下床去,隻恨自己力氣不濟。


    “啊?為什麽要說實話?”長平王麵露不解,“莫非你打算說是因為我喜歡嗎?直接說你喜歡係在前頭的就成啊。”


    “……”


    長平王望著臉色通紅的如瑾,終於板不住哈哈大笑,一連在她臉上親了好幾口,“你不笨啊,為什麽在我懷裏就變傻。”


    說話這半晌他已將如瑾衣服全解開了,半個身子伏上來,用手肘支著,不讓身體的重量壓到她。這份體貼如瑾全然沒注意,她實在是被他眼裏的熱度燒著了,不僅臉紅,脖子都紅了,她甚至覺得身上也紅。


    因為從來沒被他這麽看過。


    屋裏燈光明亮,床帳子也沒放,她半個身子都**在燈光下。肚兜被拽到一邊,長平王的目光隻在她身上流連。她想拉過被子遮一下,手卻被他扣住。


    “別怕,隻看一會就好。”他在她下巴上輕輕啃咬,“我還從來沒這樣看過你呢。”


    是沒有。如瑾怕羞,總是要他熄掉燈火才肯,便是端午節之後任他縱情的時候,也隻不過偶爾迷醉間被他“欣賞”一遍。像這樣展露在燈光下真是頭一回。被他唇齒間的熱氣拂過,如瑾身體輕輕發顫。她緊緊閉了眼睛。


    “你不想看我嗎?”他開玩笑,吻過她的眼,手掌覆在她胸前慢慢撫摸。


    以往的纏綿畫麵在如瑾腦海中飛快掠過,她覺得再這樣下去恐怕自己會把持不住。“阿宙……停下。”她呼吸有些急促起來。


    長平王停住動作深呼吸許久,顯然也在克製。


    “嗯。”最後他終於算是克服了本能的意願,拉過被子將如瑾裹住,挨在她身邊躺下。


    如瑾老老實實躺在被子裏不敢動彈,夏日的晚間熱氣未褪,她很快就出了汗,可還是覺得被子裏安全一些。還是長平王將被子拉了拉讓她露出肩膀和雙腿散熱,然後歎口氣,“這樣不行啊,你不能總是引誘我。這方麵你知道我自控力很差。”


    誰引誘他了!如瑾給了他一個白眼,側過身子用後背對著他。


    賭氣道:“王爺若是忍不住,妾身給您安排人服侍。”


    “安排誰?”


    “王爺想要誰就安排誰。”


    “想要側妃藍氏,什麽時候安排好?”


    如瑾沒繃住,無聲彎了彎唇角。須臾想到自己懷胎還要許多時候,長平王他……上個月可沒少折騰,似乎放縱起來……對這方麵很有渴求。他忍得住嗎?


    “阿宙,你要是……”


    要是了半日,後頭的話她不知道怎麽說,也不想說。


    告訴他不必忍耐,覺得誰合適就收了誰嗎?或者說,若是他一時犯了錯不必隱瞞,如實相告她一定會以禮相待新來的姐妹?這都是一個合格妻子該說的話,可哪樣她都不想說。打心底裏,她壓根不希望他親近任何別的女子。


    不知什麽時候起,她開始習慣於他隻有她一個,並願意一直保持這個習慣不要改。不管是主動改,還是被動改。


    “阿宙。”她轉過身去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將頭埋在他的胸口,甕聲甕氣地說,“你不許在我懷胎的時候去碰別的女人,不管是誰,都不許。否則我就挺著肚子回娘家去,回青州去,生下孩子就姓藍,這輩子不認你。”


    長平王胸膛震了兩震,顯然是在忍笑。如瑾嚴肅:“不許笑,我是說真的。說到做到。”


    “遵命!王妃下令,小的莫敢不從!”


    “誰是你王妃。”如瑾在他脖子上掐了一把。


    長平王隻覺得像被小奶貓輕輕撓了一下,不但不疼,反而又有些情不自禁。“王妃不必以se誘,小的已經保證聽令了,需要發誓麽?”


    如瑾哼了一聲,預待鬆開手不理他,卻被他按住。“好了,不鬧了,這件事我自有辦法。”


    “什麽事?”他突然語氣嚴肅,如瑾不由抬頭。


    長平王沒答,如瑾想了想,認為是方才自己說“誰是你王妃”讓他聽在了心裏,便道:“這時節在意這種細枝末節做什麽,正室側室有什麽分別,皇上重病,中宮無人,你自己廢妃扶正側室,名不正言不順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


    她雖然不再整理消息了,可朝堂上沒了皇帝哪有那麽容易擺平,長平王禦前殺了一個侍郎隻是權宜之計,連她都明白隻是鎮得住一時而已。底下堂官吏員們人多心多,鬼大得很,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牽一發而動全身,不然長平王怎麽會忙得一天隻有三四個時辰在家。


    這時候再搞什麽廢妃立妃,純粹是給自己添亂。於父皇重病之中寵妾滅妻,朝臣們立刻可以借此扔一個不孝不義的罪名過來,難道還要遇到一事就開一次殺戒嗎,為女人殺臣子更是站不住腳。如瑾深知此事之險,因此絮絮勸了長平王半天。說著說著,卻聽見他愈加綿長的呼吸聲,打眼一看,竟是睡了。


    “……浪費我的精神。”如瑾嘟囔一句,輕手輕腳下地熄了燈,複上床依在他身邊,也闔了眼睛。


    隔了幾天,長平王有一晚回來的很早,日頭還有半個掛在西山呢,他就大步進了辰薇院,屏退丫鬟拉著如瑾進了內室。


    “看。”他從袖裏掏出一本薄薄的賬簿一樣的藍皮冊子,“我就說有辦法。”


    如瑾狐疑接過冊子翻開,頓時愣住。原來他那晚說的“這件事我自有辦法”,竟是如此?


    反應過來長平王的意思,如瑾臉上騰地一下子燒起來,耳根子都紅了,“啪”地一聲把冊子摔在長平王懷裏,轉身便往外走。


    “跑什麽。”長平王輕輕一帶,把她拉了回來。“不喜歡嗎?”他湊在她耳根輕聲問,灼熱的氣息將如瑾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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