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夏澹醒來之時,入目的卻是錦被輕紗,不由得大驚失色。剛欲坐起身,卻感到心口處十分的痛,低頭一瞧,之間自己受傷的地方已經被被細心的包好了。正感到疑惑不解時,卻看見妘霖緩緩地走了進來,輕聲對他說道:“你放心吧,此處很安全,你可以在這兒安心養傷。”


    “你……”夏澹見她並不對自己行刺一事多加追問,心中不免疑惑,想要開口詢問,卻又不知為何說不出話來。隻見眼前的妘霖麵容憔悴,全無血色,想來必定是為了要照顧自己,所以才沒有休息好。心下不由得感動至極,滿眼柔情的看著妘霖。


    妘霖明白此時他的心中所想,於是走上前去,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說道:“在我救你的那一刻,我心中所想的隻有‘若你更夠平安,不管日後發生什麽,我都無悔今日所做’我的心意……你可明白?”


    她的心意,夏澹自然是明白的。妘霖能夠不顧生命危險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自然是對自己情深意切,再加之自己心中對她也是無不有好感的,於是,夏澹便反握住了妘霖的手,鄭重的對她說道:“今生我必定不會負你,隻是眼下我還有家仇未報,隻等他日,必定上門提親,娶你做我夏澹的妻子。”


    安靜的房間內,燭光熠熠,一對彼此情根深種的戀人就此立下了山盟海誓。


    隻是,又有誰能料得到竟然就此再也沒有了“他日”。自上次一別後,妘霖枯等了數月,可是一直沒有收到夏澹的消息。


    這期間,妘霖每日都是茶不思飯不想,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著夏澹的安危。


    然而過了數月,等來的卻是行刺皇上的刺客僥幸逃脫的消息,而經徹底清查,此人乃是由丞相之女妘霖所帶進宮中,因此現將相府之女妘霖視為與那行刺之人同罪,即刻起打入死牢,秋後處決。


    當妘霖聽到這個消息時,心中竟然毫無對即將到來的死亡的畏懼,有的隻是那一直縈繞在耳旁,久久都不曾散去的一句話“行刺皇上的刺客僥幸逃脫”……


    這麽說來,他早就已經安全逃脫了?那他為什麽不來找自己,甚至是連一點消息都不曾告知自己,哪怕僅僅隻是隻言片語也好……可是,什麽都沒有……難道,那日燭火之下,他對自己許下的諾言不過隻是他的一時興起?又或者是,從一開始,他便是在利用自己,從頭到尾都是在欺騙自己的感情……


    就這麽胡思亂想著,妘霖隻覺得自己越來越心灰意冷,到了最後,心已經如同死灰。父親抱著她大哭,可妘霖隻是說自己的心已經死去了,活不活著都是一樣的,倒還不如死了幹脆。


    然而心疼獨女的丞相又怎麽舍得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就此送死。於是,妘丞相將所有的罪名全攬到自己身上,堅持稱自己的女兒隻是為自己所利用而已,實際上她對此事毫不知情。並懇請聖上看在自己為朝廷鞠躬盡瘁了這麽多年的份上,隻處置自己一人,放過自己的家眷。


    最終,妘丞相如償所願,以自己一人之命保全了自己寶貝女兒的性命。


    隨著他的去世,昔日輝煌的相府也隨之敗落。


    風住塵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在老丞相的奠堂上,妘霖已經整整服了七日的喪孝之禮,期間未曾梳整,也未曾更衣,此時早已經是形容憔悴,麵無血色了。一雙眼睛早已是將眼淚流幹了。


    想起當日,熒熒燭火之下,那人滿臉柔情的對自己許諾道:“今生我必定不會負你,隻是眼下我還有家仇未報,隻等他日,必定上門提親,娶你做我夏澹的妻子。”而此時此刻,自己已然被他害的家破人亡,可那人卻依舊不見蹤影,妘霖心裏不免泛起一陣陣的怨恨。隻是沒有愛,又哪裏會有恨呢。


    而妘霖這一恨,便足足恨了十幾年。


    直到她老去,已然是個麵色枯黃,容顏不再的婦人之時,有位錦衣公子上門拜訪。


    妘霖看著眼前之人麵白如玉,目若朗星,不禁又想起當年那人站在煙雨朦朧的江南美景之中,手中不停搖晃著紙扇,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的遠遠的望著自己,眼中不免泛起了淚水。


    腦海中又回想起那日那人輕言溫語的對自己說道“隻等他日,必定上門提親,娶你做我夏澹的妻子。”隻是誰又能夠想得到這一別便是這麽多年。


    而那上門拜訪的公子見她滿臉都是傷感之色,便開口問她道:“敢問姑娘,你可是昔日丞相之女,妘霖麽?”


    “是我,我就是妘霖。”妘霖看著他,雙眼淚水朦朧。


    “那你如今你可是依舊在等一個人?”那錦衣公子又問道。


    “沒錯,這麽多年來,我一直都在等他。”妘霖回答道。


    “這樣啊,那你今後便不要再等他了。”那錦衣公子見到了她那堅定不移的回答之時,臉上分明露出了為難與同情的神色,躊躇著繼續說道“因為……因為他永遠也不會來了。在十幾年前,他便已經去世了,在臨終之前,他心裏念念不忘的一直都是你。那時他托我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你,親手交給你一樣東西。隻是這些年來,你杳無音訊,我一直尋你不得,直至不久前才有了你的消息,於是我便立刻趕來了。”


    那公子說完,便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那是一封大紅的信件,隨著年歲的推移,早已是破爛不堪,上麵的字跡也變的模糊不已,隻是依稀可以辨認到是“婚書”二字。


    “隻等他日,必定上門提親,娶你做我夏澹的妻子。”此時此刻,那人的音容相貌又浮現在了妘霖眼前,淚水不停的流下,將那婚書浸濕。


    原來,他並未忘記了與自己的約定;原來,他並未有負於自己;原來,他是真的準備迎娶自己過門成為他的妻子……隻是,他沒有辦法做到,因為……他已經不在這個世間了。


    妘霖用衣袖拭去了自己臉上的淚水,接著輕輕闔上了雙眼,張開了雙臂,仿佛想要擁抱思念多年的愛人一樣。隻可惜,這輩子她再也無法觸碰到那人了。


    原來這世間,不是一切的相遇都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但隻要我們曾經相遇過,你依舊在我心中,不管結局如何,這便就已經足夠了。


    “喂,summe,醒醒,你怎麽啦?快醒醒,summer?”


    是誰?是誰在叫自己?不,她叫的真的是自己嗎?summer……自己不是叫妘霖嗎?不對……好像不是這樣的……summer……夏涼清……沒錯,夏涼清才是她此時真真正正的名字。


    好不容易,夏涼清才從夢魘中醒了過來。當她睜開雙眼時,看到的便是嬌麗那張布滿了擔憂之色的臉。


    “summer,你沒事吧?你究竟做了什麽夢了?夢裏麵你一直在哭,到底怎麽了?”嬌麗見她醒來,立刻關心的問道。


    “啊……哦,我沒事,還好,你不用擔心我了,我隻不過是剛剛做了個噩夢而已。”聽嬌麗這麽一說,夏涼清才發現自己已然是滿臉淚水,甚至於枕在腦下的衣服都已經被自己的淚水給浸濕了。


    “是嗎,你沒事就好了。”嬌麗見她這麽一說,立刻鬆了一口氣。


    “嗯,我已經沒事了,好了,你繼續睡吧,我緩一緩就休息的。”夏涼清看著她微笑的說道。


    “那好,那我就先睡啦,困死我了,summer,待會兒你要是有什麽事情就叫我吧。”嬌麗說完一連打了好幾個嗬欠。


    “行了,我知道了,你快睡吧。”夏涼清說道。


    她話剛落音,嬌麗便倒了下去,不一會兒便睡著了。夏涼清輕輕地替她搭上一件外套,接著輕手輕腳的拉開了帳篷,走到了外麵。


    夜空深邃,繁星點點閃耀在天空之上。大海一片浩瀚無垠,放眼望去,沉沉的海麵早已與那夜色融為了一體,隻聽得見那呼嘯而來的海風以及看得見不斷拍打著海岸的浪花。


    正當夏涼清沉浸在這撩人夜色,任憑著海風習習的吹走自己心中的那番愁緒時,忽然之間,她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聲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朝那個方向望去,隻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在這沉沉夜色中,光著雙腳,正彎腰在海灘上拾著什麽。


    那人正是上官皓軒。


    夏涼清不知道為什麽,此時心中猛然升起一陣恍惚,夢中那夏澹公子的身影又與眼前上官皓軒的身影重合到了一起,叫她又忍不住的哀傷起來。


    “不!不對!”此時一陣涼涼海風忽而吹來,夏涼清被這冷風一激,猛地清醒了過來。“上官皓軒是上官皓軒,夏澹是夏澹,他們兩個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自己怎麽能夠將他們倆重合到一起呢。更何況,那隻是一個夢而已,即便真的是前世,那也早就已經過去了。正如夢中的自己所言,‘不是一切的相遇都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但隻要我們曾經相遇過,你依舊在我心中,不管結局如何,這便就已經足夠了。’沒錯,就是這樣的。自己現在隻需要過好眼前的生活,喜歡著自己此時喜歡的人便足夠了。其他的那些前塵往事早就已經和自己沒有了關係了,那一段是屬於妘霖與夏澹的愛情,而不是屬於自己和上官皓軒的,自己與上官皓軒的未來,要靠自己去創造與把握才對。”夏涼清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如此一來,她心中便已然對那個夢釋懷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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