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石亭,在石凳上坐下之後,玉清微與葉希晨刻意放鬆全身人身的戒備,由曲寧萱施展昏睡術。


    幾次失敗過後,曲寧萱無奈地看著兩人,葉希晨尷尬地笑了笑,說:“獨行者條件反射地排斥,你明白的好吧好吧,我下一次一定放空心神,不再排斥你的施術。”


    “你不放空心神,我壓根沒辦法施術成功。”曲寧萱小聲嘟噥了一句,見葉希晨下了保證,也就再度施展最大強度,令人昏睡的仙術。


    這一次,他們兩人終於成功地趴在桌子上,陷入深度沉眠。曲寧萱凝聚仙力,將石桌周圍籠罩起來,因覺得有些無聊,不由將目光移向了這些純白色的huā朵之上。


    純粹的,毫無瑕疵的白,給人一種極為聖潔的感覺,真難以想象,這是開在天魔池畔的huā朵。


    曲寧萱素來是謹慎到極點的性子,玉清微說了用靈力籠罩他們,她就幹脆坐到椅子上,不挪動半步。這樣一來,再美麗的景色,同一個角度看多了也會膩,是以過了一段時間,曲寧萱的目光,就轉移到石亭上與huā紋別無二致,偽裝得無比精巧,實際上卻是頂尖防禦陣法的紋路上。


    在不精通此道的人眼裏,仙魔兩界的符文與陣法並沒有多少差別,無非一個凝聚魔氣,一個匯聚清氣而已。


    唯有懂行的人知道,從根源開始,這兩者就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若論對陣法與符文的研究,曲寧萱也算半個大家,加上上次六界之戰的時候,她曾刻意研究過魔界諸多的陣法。所以,玉清微刻下得這些符文與魔文代表的意義,曲寧萱雖看得吃力,但細心琢磨一會兒,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由於第一次遇見頂尖的磨界防禦陣法,還不是在戰場那種爭分奪秒的場合,曲寧萱也就來了興趣。她走上前去,細細觀摩符文,興之所致,還拿玉簡記錄下來,自個兒比劃…研究。


    沉浸在自己的研究世界之中,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得飛快。曲寧萱也不清楚,自己在這裏呆了多久,十天,二十天?總之不會超過五十天,畢竟父神慶典還沒結束,但她的研究,卻遇上了瓶頸。


    “不對啊,這裏的huā紋,怎麽會是這樣呢?”曲寧萱有些鬱悶地看著自己拓下來的法陣符文,眉宇之間露出糾結的神色“六芒星的紋路,讓整個陣法安全是安全,但隻要有一個人在北鬥之位,以強大的,蓋過整個陣法所需要的靈力,強行改變一下靈脈的流向,這裏就會變成一個結實的牢籠,將自己困住,聖王陛下怎會想不到這點?還是說,這裏的靈氣太過充足,陣法匯聚的靈力太多,完全不需要考慮這點?


    不對啊,以他的性格,怎麽可能去賭這個“萬一,?”


    等等,不對!


    想到一處地方,曲寧萱的神色鄭重起來。


    這麽高深的防禦陣法,玉清微是從哪裏學到的?要知道,魔界可不同於仙界。仙界什麽東西都開放,你有足夠的實力就能去查閱,但在魔界,縱然是淺薄得不能再淺薄的功法,都被當事人捂得嚴嚴實實,畢竟教會徒弟餓死卑傅,以怨報德這種事情在魔界太多了。


    以玉清微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去投靠任何一個勢力,更不可能屈從於魔相之下,他學會得東西,應該偏向魔界主流的戰鬥以及煉體,而不是在魔界極為稀少的防禦陣法,難不成,是因為有了涼歌的記憶,從裏麵學到的?或許,這才是最好的解釋?隻不過,為何她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勁呢?


    “為什麽,心中隱隱有不安的感覺?”曲寧萱下意識地捂住心口,輕聲呢喃“但隻是心中的不安,六識卻沒有做出任何具體的反應,


    設下的警報與結界也沒有被觸動的痕跡,何況以聖王……玉清微的性格,北鬥方向,也應該設置了……才對吧?”


    想到這裏,她望著依舊陷入沉眠,額頭還隱隱沁出汗珠,似乎夢境到了關鍵時刻的兩人,自我安慰道:“或許是我多心了默”


    接下來的兩天,曲寧萱也不敢分神,她派了好些小東西出去探路,又幾次走出涼亭之外,查看動靜,卻沒發現什麽異常。


    或許,真的是她多心了?


    漸漸安定下來之後,曲寧萱走回涼亭,見葉希晨與玉清微這次不僅是露出冷汗,連神情都很是不對,一顆心不由揪緊了。


    他們兩個的夢境,似乎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就在這時,一股強大到難以形容的力量,生生扭轉了這片區域的靈氣波動乃至法則,也讓遭受到極大衝擊的葉希晨與玉清微,都嘔出了一口鮮血。


    “這是”曲寧萱飛快上前兩步,咬破食指尖,以血激活自己繪製的符咒!


    既然想到了陣法的破綻,她就不可能做出準備,偏偏對方的實力比她強大極多,符咒剛有讓結界鬆動的痕跡,鋪天蓋地一般洶湧而來的魔力,就以銳不可當之勢,衝擊到她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也強行闖入了她的識海。這樣霸道的攻擊與傷害,讓她不僅頭疼欲裂,渾身上下也好似被繩子牢牢箍住,並不住收緊一般。還沒過多久,鮮紅的血液,就從曲寧萱全身上下流出。


    “蘭泠,你”葉希晨被人強製喚醒,身體受到得反噬,豈是一個“重”字就能形容的?但見到曲寧萱靠著涼亭的柱子,已經完全控製不住身體的景況,不由神色一凜。


    他心中將魔相罵了千百遍,也來不及想自己是什麽時候中的圈套,隻是急急地從須彌戒指取出一件轉輪一般的東西,將所有殘存的靈力注入,霎時間,一個隻有巴掌大,透明的小器靈出現在三人麵前。


    婁於情況太過緊急,葉希晨也來不及寒暄,直接問:“如今區域封鎖,可有辦法將我們三個送走?”


    小器靈略微感知了一下四周的情況,麵色就變得無比煞白:“敵人,好,好強!”


    “我不管敵人強不強,慕祈上仙將你輸給我的時候,可是說了,無論怎樣被封鎖的結界,你都有辦法突破。”葉希晨沒好氣地說“無論用什麽辦法,都得將蘭泠給送走,明白麽?”聽見他說前半句,小器靈的神色為之一變,眼睛空洞迷茫,聲音冰冷,仿若機械:“主人有命,無論如何都必須強製突破封鎖空間,將最重要的存在送走。”


    “等等,你”察覺到對方加諸在自己身上的空間之力,葉希晨神色一變,急急道“讓你送蘭泠走,送蘭泠走,沒聽見麽?”


    “葉公子,沒用的”曲寧萱見狀,用盡所有的力氣,卻隻能讓聲音不是那麽微弱“這種程度的絕對封鎖,縱是天生寶物,也隻能使用一次,便會毀滅。在此之前,器靈會封閉自己的五感六識,以忽視身體與魂魄悉數碎裂的巨大痛苦,也好完成任務。而仙界的寶物,往往會有一個極大的共同點,那就是送最重要的人離開。”


    論起身份,曲寧萱與葉希晨都是仙人,沒有特殊的地位:論修為,曲寧萱是太乙金仙,葉希晨卻是勢力主:論起主次,葉希晨是寶物之主,曲寧萱卻什麽都不是。無論從哪個角度來判斷,器靈都會選擇直接將葉希晨送走,而非曲寧萱,因為,她已不再是十三真仙之一,


    三大衡天者之首。


    器靈的動作看似頗慢,實則快到嚇人,幾乎是曲寧萱說完話之後,葉希晨周圍的空間,就發生了強烈的震蕩,以及不自然地扭曲。


    玉清微見狀,聲音沉了下來:“你不止帶一件寶物吧?”


    “沒用的,他已身處扭曲空間之中…”曲寧萱見葉希晨又拿出了一件東西,輕輕地笑了笑,說“貿然動用仙力,會讓他被空間絞碎,何況我的身體,也負荷不起又一次的空間轉移”


    說到這裏,曲寧萱輕輕閉上眼睛,心中沒有任何怨恨與不滿。


    這件事情怪不得他,是她自己動了心思,想來別的地方玩,慕祈明明三令五申過,她卻葉希晨在仙界呆了那麽多年,卻到底處在和平的年代,不清楚這種法寶最終殺招,也不稀奇。


    他們的行蹤與行動,早就被人盯上與設計了,就算沒有這一次,也有下一次。


    “你你們”曲寧萱望著玉清微,輕輕地問“夢見天命魔皇是誰……………,了嗎?”


    “最關鍵之時,被人打斷,但屏障已經打破,葉希晨下一次的夢境,必能看到對方是誰。”玉清微抱著曲寧萱,將身體中的魔氣漸漸轉化為清氣,給曲寧萱輸入,延續她的壽命。


    由於反噬,他亦受了很重的傷,聲音卻平穩如昔“中了旁人的圈套,連累了你,是我的不是。我一定保護你,將你送回仙界的。”送回仙界……麽?


    曲寧萱想要說,你無需自責,是我自己太大意的關係。何況他們的行動被抓得這樣準,仙界或許也有內奸在。但她痛得沒有了一絲半點的力氣,一時間,竟說不出任何話來。


    這種時候,就連想要昏迷過去,也是奢望。


    泊泊地鮮血不住流淌,將石亭與玉清微潔白的衣裳悉數染紅,讓人看了不住驚訝,她纖弱的身體裏,怎能流出如此多的血。


    “別睡。”玉清微冰涼的右手按著曲寧萱的太陽穴,輕輕說“一睡,你就醒不過來了。”“是麽?但如果昏迷的話,就不會這麽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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