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達開燒了嶽麓山書院完全是奉命行事,按照洪秀全的命令,是要石達開把嶽麓山書院徹底摧毀的。而石達開也隻是把書院隨便燒了燒,把孔子的牌位砸了一下。如果石達開知道了這麽做在長沙城內的文人中到底引發了何等的強烈怨恨,他可能會感覺很委屈。因為石達開是真正的手下留情了,若是按照洪秀全的命令,嶽麓山書院連個渣都剩不下來。


    但是石達開根本不會考慮讀書人對自己的想法,他是太平天國的將領,渡過湘江的目的是在湘江西岸站住腳跟,收集糧食。在枯水期的湘江上建起浮橋之後,石達開能夠輕鬆的往來於湘江兩岸,大量的糧食也運送到了長沙城下的太平軍大營裏頭。


    韋澤也接到楊秀清的命令,把營地向北移動。韋澤的部隊在長沙城東,運糧距離最長。所以韋澤擊破了清軍在北城外的營地之後,也開始在湘江上搭建浮橋。一方麵確保自己的部隊能夠在更大的空間中行動,同時也保證了自己的部隊能夠從湘江以西得到糧食補給。


    經過了校場一戰,清軍再也不肯出兵與韋澤廝殺。上萬人的部隊尚且被韋澤擊敗,沒誰想再自找不痛快。所以整個十月下旬,甚至在11月上旬,韋澤的日子都很輕鬆。幾乎一個月的時間裏頭,韋澤都在城北城東操練軍隊,不時的向更東邊派出部隊征糧。還要經常做勢進攻長沙城北城東。


    隻是韋澤並沒有動真格的,此時長沙城內的清軍正規軍,以及各路募集的武裝力量,數量差不多有十萬人。經過數次戰鬥,長沙城的防禦體係也日漸成熟。十月的時候,城頭清軍還是頗為散漫。十一月的時候,長沙城的清軍就看著像模像樣。每一個垛口都有清軍在守衛,韋澤多次到城下觀察,發現清軍們也不交頭接耳,更沒有嬉戲打鬧。就是木樁子般站在城頭防禦。


    韋澤的部隊擅長的乃是野戰,韋澤本人所了解的防禦戰都是一戰的塹壕戰與二戰武器下的戰鬥。對於長沙這樣的大城,韋澤覺得鑄造一些大口徑火炮,強行轟開城牆,應該是比較靠譜的辦法。即便是實施工兵作戰,也得製作出烈性火藥,而不是用黑火藥去炸。


    在部隊的這個難得的休整期,韋澤倒是利用繳獲的一百多匹戰馬組建了一支小規模的騎兵部隊。清軍的騎兵衝鋒給維澤留下了頗為深刻的印象。拿破侖一世老近衛軍中,胸甲騎兵有著眾多討論,但是無一例外的,大家都認為那是非常有戰鬥力的部隊。


    清軍的騎兵肯定沒有四十幾年前法國胸甲騎兵的戰鬥力,就能衝破韋澤的步兵陣列。韋澤是個騎兵大外行,他不認為自己能夠訓練出優秀的騎兵部隊,所以這支新的騎兵部隊主要是充當假想敵。用這支部隊來操練戰鬥中如何應對騎兵攻擊。


    而攻擊長沙的主要方向就落在了城南的東王楊秀清那裏。清軍不敢在進攻韋澤,卻還是敢去碰一碰楊秀清的。10月下旬,長沙城內的清軍數次出擊,卻被楊秀清擊敗。


    然後楊秀清就開始實施地穴攻城的辦法。靠了從郴州道州等地投軍的礦工為骨幹,太平軍開始大量實施挖地道,爆破城牆的戰術。


    長沙城內的清軍則是針鋒相對,他們橫著挖了很多壕溝,在壕溝中注水。一旦太平軍挖到了壕溝,在壕溝中的水就會大量注入地道。地道中的戰士們固然會性命不保,進水的地道也無法再次使用。


    即便如此,太平軍也完成了數次成功的爆破。然而清軍在城內有十萬之眾,兵力密度大,即便是相當一部分部隊得防備城北的韋澤,在城南還是能夠隨時集結其相當的兵力。太平軍主力數次爆破進攻,最終都失敗了。


    在城西的戰鬥倒是激烈起來。鹹豐皇帝已經下令,如果在桂林的向榮不肯帶兵,那就發配去新疆充軍。向榮隻得動身來到長沙。雖然頂了個總指揮的名頭,向榮卻在湘江以西作戰。11月初,向榮在牛頭洲與翼王石達開來了一次會戰,結果向榮遇伏,3000部下幾乎全軍覆沒。向榮僅靠“良馬”方得以逃脫。自此,太平軍靠在湘江上架設的兩座浮橋自由行動,清軍困守城池與營地,根本不敢出動。


    到了11月20日,楊秀清命令韋澤到城南大營商量軍務。此次來的人不多,都是真正的高級將領,北王韋昌輝、翼王石達開、胡以晃、秦日綱、陳承瑢、曾水源、林鳳祥、李開芳、羅大綱,還有韋澤。


    楊秀清沒有廢話,“現在有一條地道直通魁星樓,五天後攻城。若是此次能破城,我等就破城,若是不能破城,我等立刻就走。”


    韋澤沒想到楊秀清如此果斷,說打就打,說走就走。不過他對此倒是沒什麽意見,畢竟太平天國是建都南京,若是此時就打下了長沙,肯定就會建都長沙了。而且韋澤並不相信曆史不可能改變,隻是以現在太平軍的能力,是打不下來長沙的。即便是能夠拚盡最後一點力量奪取了長沙,周圍的清軍也會大力反撲。到時候太平軍也守不住長沙城。


    既然如此,還不如早早的離開長沙。而且韋澤還有自己的打算,等占領了南京,他就想去看看能否購買歐洲的新式火槍。韋澤知道一些武器發展史,這一段他帶著軍工部門研發武器,很多思路就非常簡單的出現了。而這些思路與曆史上的名詞一對應,不少“新式武器”的想法也隨之出現。


    但是這些武器都有一個問題,需要更堅固的槍管做改裝基礎。清軍的火繩槍槍管太差,韋澤希望使用英國佬帶刺刀的燧發槍為基礎進行改裝。可這首先就需要能夠弄到燧發槍才行,若是縮在這長沙,根本不可能從英國佬那裏購買到武器。


    除了韋澤之外,還能保持冷靜的隻有負責挖掘地道的幾員大將。其他人都是頗為訝異,他們沒想到楊秀清竟然如此果斷。


    但是楊秀清的命令不容拒絕,從蕭朝貴突襲開始,圍攻長沙已經70天了,到現在還攻打不下長沙城。太平軍的火藥、鉛子與食鹽都到了穀底。大家都在永安待過,那時候可是真的沒了火藥、鉛子與食鹽。當時靠的是韋澤襲擊清軍糧道硬搶東西,現在太平軍這五萬多人,即便能搶到東西,也是杯水車薪。


    最後翼王石達開提出一個建議,若是真的沒打下,那就不妨派個人到長沙城內玩假投降,就說太平軍已經挖了一條極長極隱蔽的地道通入城內,準備來一次更大規模的爆破。用假情報忽悠住長沙守軍之後,太平軍就能夠從容撤退。


    商量好了計策,太平軍就開始做準備。韋澤的任務就是在城北開始盡力騷擾清軍,把盡可能多的清軍吸引到城北來。


    韋澤回到大營就開始安排。他命令部隊先在城北外開始修築長牆,逼近長沙城牆。而且每天都派部隊半夜敲鑼打鼓的嚇唬清軍。而韋澤則是派部隊晚上趁夜色沿著浮橋到湘


    江以西,白天讓這些部隊大模大樣的通過浮橋從湘江以西到長沙城北。


    這番動作讓清軍大為緊張,他們本來就忌憚韋澤的部隊,見到城北不斷“增兵”,都是嚇得不輕。清軍各部隊都要求增加城北防禦。


    湖南巡撫張亮基也是如此想的,但是左宗棠卻唱起了反調。“大人,我看粵匪絕對不會從城北進攻。”


    “為何?”張亮基對左宗棠的判斷很是不信。


    左宗棠答道:“束發粵匪乃粵匪精銳,據我看,他們不過五千人馬。可每次從浮橋上過來的都是束發粵匪,我看了看,就這兩天白天,至少新來了三四千粵匪。他們那裏有那麽多束發粵匪?”


    “哦!”張亮基恍然大悟,若是真的有一萬多束發粵匪,隻怕長沙城早就被打下來了。


    “再者,我每日派人打探,束發粵匪一直在整頓練兵,若是他們想攻打北城,早就該造攻城器械,訓練爬牆。可我打探到的束發粵匪所操演的,卻是隊列,以及如何防備騎兵衝擊隊列。他們斷然不會突然就開始攻城。隻怕上次與束發粵匪相戰,他們對騎兵衝擊心有餘悸,這才會拚命訓練!”因為上次戰鬥失敗,不少人對左宗棠都有懷疑,所以左宗棠不得不強化了自己打探到的情報,以證明自己是真的給束發粵匪們造成了巨大威脅。


    張亮基並不想因為自己誤解過左宗棠而道歉,所以隱藏的話題他就跟沒聽到一樣。倒是左宗棠提出的兩個觀點頗為有力的支持束發粵匪不會從城北發動進攻。若是左宗棠沒有判斷錯,現在反倒是應該強化城南的防禦。


    沒兩天就到了11月25日,這幾天風雨大作。視線很差,清軍沒有能觀察到太平軍動向。太平軍挖掘到魁星樓下的地道中塞滿了火藥,爆破之後,大地都震動起來。魁星樓側的城牆上被炸出了八丈多寬的口子。秦日綱部立刻開始帶著長梯開始進攻。


    清軍已經把防禦重點放在了城南,立刻就有清軍部隊開始衝上崩塌的城牆,用長鉤拽住長梯,從側麵拉倒。進攻受挫,加上看到城上的清軍準備充足。秦日綱立刻帶兵撤退。清軍倒是想沾點便宜,竟然追擊出來。秦日綱早就設下了埋伏,等清軍追兵逼近,伏兵立刻出擊,槍炮齊下,清軍傷亡上百人之後被迫撤回長沙。


    楊秀清並沒有等下去,得知了爆破失敗之後,他立刻命令已經做好準備的部隊隨時準備出動。此時正好是雨天,在雨天撤退已經是太平軍的拿手好戲。


    韋澤的部隊也得到了消息,到了三更天,南北兩支部隊都直奔湘江上的浮橋。韋澤的部隊這幾天為了迷惑清軍,已經抹黑走慣了浮橋。甚至那一百多匹戰馬也在前幾日趁著夜色運去江北。部隊迅速沿浮橋撤退,清軍根本沒有發覺。


    回頭看了看夜色和雨幕中根本看不清的長沙城,韋澤突然想起一首詞來。才飲長沙水,又食武昌魚。萬裏長江橫渡,極目楚天舒。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今日得寬餘。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回想起逝去的西王蕭朝貴,韋澤忍不住歎口氣。他轉身對身邊的警衛說道:“給我拿把單刀過來。”


    警衛很快就弄來一把單刀,韋澤將單刀拋入湘江。這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韋澤對西王蕭朝貴的祭奠。說起來也無情,這是韋澤真正想起要祭奠蕭朝貴的在天之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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