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複都督府的核心五人委員會成員由黨、政、軍、工業、司法,五個部門的負責人組成。作為製度的建立者,韋澤這做法顯得頗為強勢。一定要講的話,韋澤倒是沒有這麽強勢的個性,隻是他不懂怎麽建立其他類型的政治體製。而且韋澤自幼受到的教育就隻有一個,“刀把子得握在自己手裏”。


    無疑,這個委員會就是刀把子握手中的標準模式。


    韋澤身為光複都督府的都督,軍事委員會向韋澤本人負責,所以五個部門裏麵他自己出任軍事委員會的頭子。黨務部門暫時由政治部的吳啟路負責,政府部門現階段的頭子是“廣東土地問題辦公室主任”畢慶山,工業部門其實算是工商,徽商投身的頭子李玉昌交出外交部工作之後,完全投身了這個部門。司法部門的頭子則是林阿生。


    這種常委會議基本上是經常開的,在政策製定上,必須由大夥經常碰頭才行。所以林阿生很自然的就把洪仁軒提出的問題拿到了常委會上討論。


    “英國人居心叵測,我早就覺得不能向他們做任何讓步!”李玉昌雖然是徽商出身,本來也算是相當儒雅的一個家夥,可親自參與到了針鋒相對的利益鬥爭中後,整個人身上的殺氣越來越盛,那些儒雅之氣一天天消散了。


    韋澤當時就給洪仁軒站台了,“洪部長做事沒問題,也能夠把握住政策,他不想和英國人這麽簡單的開戰,我不覺得他有什麽不對的。”


    “你也不能任由他胡來啊!”李玉昌對洪仁軒可沒有韋澤這麽寬容。


    韋澤擺了擺手,“咱們先不說洪仁軒的事情,我來說一下我的觀點。我們在這裏要負責的是製定政策,洪仁軒沒有製定政策的權限,他的職務是執行政策。所以我們評價洪仁軒的標準不能是他幹的讓我們滿意!而是通過他的實踐來證明我們的政策有沒有問題,通過他的實踐來證明我們的人事安排,我們自己對政策推行的能力有沒有問題。我們評價他幹的好不好,恰恰不是告訴他去完成某件事,然後就不管了。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


    吳啟路負責黨口,他滿臉的認真聽著韋澤的話,還不時用筆記下來。畢慶山和林阿生都是相當老資格的人,韋澤所說的這些讓他們若有所思,微微點頭。倒是李玉昌,雖然當過商人,卻沒有真正指揮過千軍萬馬或者從事過大量行政工作。所以他此時更多的是感到不爽。


    韋澤繼續說道:“不教而誅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辦事的時候不在過程中一直進行調整,還一定要事情得到你期待的結果,那就是暴虐。自己在初期的時候懈怠應付,卻突然給下麵一個完成的日期,那就是賊!所以我們辦事,我們自己製定了政策之後,首先要讓下麵執行的同誌明白政策,我們還要不斷檢驗他們過程中的行動,看看他們有沒有偏離政策。更不能一開始不管不問,然後突然告訴他們完成的日期。我們自己得承擔起責任來,這就是民主集中製。”


    李玉昌登時就沒話說了,不過那依舊緊繃的嘴,微微皺起的眉頭,特別是臉上那嚴肅的表情,都證明他此時的情緒還是很激動。


    韋澤微笑著說道:“那麽我們來再確定一次,我們製定的政策,以及當時製定的政策的幾個基本條件有沒有變?


    誰先來說一下?”


    李玉昌不吭聲,這一來是因為他很生氣,二來則是他加入的晚,地位也低,很多政策製定的時候他也沒機會介入,同時沒能力介入討論。


    畢慶山是政府的頭子,他說道:“我們當時製定政策的時候沒有怎麽考慮英國人的立場,也沒有怎麽考慮英國人的態度。那時候軍隊方麵認為英國人短期內不會插手我們在廣東的行動,所以可以抓住這個時機和英國人擴大工業品進口的數量。至於其他政策,我們在製定的時候都是以迅速完成對廣東的全麵控製為唯一目的。現在基本完成了任務。”


    行政部門的頭子說完,司法部門的頭子林阿生說道:“我們在香港與廣州之間設下了防線,在處理吸大煙的那幫人的時候,以連帶打擊廣東地方豪強為目的。並沒有直接對英國大煙商人動手。現在市麵已經恢複,我們基本完成了任務。”


    等其他兩人說完,韋澤轉向了李玉昌,“李玉昌同誌,該你了。”


    “我?”李玉昌一愣,他遲疑著說道:“我當時分管外交工作,現在已經不做這個。”


    “你隻管說你當時分管的工作,製定的政策,以及執行的情況。”韋澤糾正道。


    李玉昌這才明白過來,他想了想,有點不自信的說道:“我是與外國人做生意,從引進火炮到引進煉鐵技師,還有引進橡膠種子,這些工作都已經完成。”


    等著幾個人說完,韋澤才說道:“那麽我們半年前製定的工作,現在都已經完成。原先製定的政策引發了一個結果,我們和英國人的矛盾在激化。很明顯,在之後要製定政策的時候,既然英國人擁有相當強的實力,那麽在以後製定政策的時候,英國人的反應已經不能完全忽視。大概就是這麽一回事吧?”


    與會的其他幾個人聽完了這個簡單的匯總,思考了一陣,都表示事情的確是到了這個地步。韋澤看大夥達成了共識,這才坦然說道:“我們沒有海軍,海上武裝力量薄弱,想和英國人在海上爭雄很難。所以我從一開始並不想和英國人直接打仗,我們想搞禦敵於國門之外的戰略,明顯辦不到。如果英國人從海上來,怎麽防禦,怎麽反擊。我們都沒有相關經驗。”


    韋澤說的坦率,大夥都有點愣住了。直到今天之前,韋澤給大夥的印象都是從容不迫,並且總是能夠拿出各種打勝仗的方法來。讓韋澤承認自己沒有獲勝的把握,這真的是第一次。


    林阿生算是這裏麵軍旅生涯僅次於韋澤的一個,他說道:“都督可沒有認輸的打算啊。”


    韋澤點點頭,臉上露出了爽快的笑容,但是大家都看得出,韋澤的眼睛可一點都沒笑。不僅沒笑,韋澤的眼神變得極為銳利,那是充滿了鬥爭意誌的眼神。韋澤的聲音裏麵更有著一股熱情,“我當然沒有打輸的打算。英國人敢這麽自以為是,依憑的乃是他們手中的軍事力量。強大的海軍,相當善戰的陸軍。他們現在之所以敢和我們作戰,目的無外乎是想打開中國市場,從中國市場上賺到大量的錢財。我現在可以非常明確的告訴同誌們,我其實並不在乎讓英國人賺到錢。生意麽,大概能夠維持進出口平衡就好了。這並不是我個人現在才有的想法,我其實一直是這麽想的。現在的問題是,英國人覺得他們能夠用武力來


    解決我們,逼著我們欠下城下之盟。我現在想和英國人打仗,是要打消英國人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他們根本不用指望能夠武力讓我低下頭。當然了,不知道同誌們是不是和我的想法一樣?”


    “英國蠻子是想都別想打怕我!”李玉昌說道。


    “我以前跟著都督,我以後也會跟著都督!”林阿生沒有說狠話。


    “我們就打到今天的,自然也會繼續打下去!”畢慶山的態度很明確。


    “下級服從上級,我們當然服從都督。”吳啟路的表態也非常明確。


    韋澤的問話當然不是為了讓其他人給他唱反調,誰敢有臨陣退縮,或者畏懼戰爭的態度,韋澤立刻就會想辦法把那個人搞掉。既然這些人都明確表態,他也繼續用非常理性的態度說了下去,“所以,我們打仗是為了和平。我們拒絕英國人想用賣大煙的方式賺錢,並不是我們就要拒絕英國人在中國賺錢。我現在就要給大家再介紹一下英國的曆史,讓大家清楚英國人為什麽這麽牛。為什麽他們根本就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


    危機固然帶來了巨大的危險,給人巨大的壓力。但是韋澤卻堅信危機也是機會,至少半年前韋澤如果提出英國人很牛的觀點,他手下的這些人並不會在意。因為光複都督府與英國人的衝突遠沒有激烈到戰爭的階段。現在,不用韋澤強調,高級幹部們都開始非常認真的傾聽關於英國人的曆史。


    花了將近兩個小時,對照著世界地圖聽完了英國人在全球稱霸的曆史,順道補了一下歐洲曆史,同誌們固然有些頭蒙眼花,可他們對英國人的態度也不自覺的理性起來。


    “英國以工業和海洋立國,看來真的很不得了啊!”原本對英國人非常不滿的李玉昌都能用很理性的態度說話了。而這個態度也得到了其他三人的讚同。


    韋澤喝了口,潤了潤喉嚨,“我現在說英國,的確是因為戰爭不久就可能爆發。但是我更想說的是,我們中國可不是個小島國,我們的麵積幾乎等於整個歐洲的麵積。我們還不是像歐洲那樣四分五裂,互相之間征戰不休。你們覺得我害怕和英國人打仗麽?”


    眾人紛紛搖頭,到現在為止,哪怕非常明確的描述了英國人的強大,韋澤的態度依舊充滿了自信。


    “這場戰爭的危機固然很難,但是我相信我們能夠熬過去。等英國人相信靠武力無法征服我們的時候,他們前麵就已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哪怕是為了把錢掙回來,英國人也會被迫選擇與我們和平相處。那時候我們不僅要和英國人做生意,更要向英國學習工業。隻要我們也發展工業,向國家提供包括教育在內的社會服務,建起一個現代民族國家來。那麽我們隻用埋頭幹三十幾年,就能成為一個比英國更強大的國家。那時候咱們就能建成一個空前強大,疆土比現在大好幾倍的新中國。英國人那時候什麽都不算。”


    韋澤的聲音裏麵有著一股熱力,他臉上帶著淡淡的殘酷笑意,語氣態度堅定的說道:“我們大家都很年輕,我相信大家一定可以看到,當我們強大的時候,是怎麽把英國佬的蛋砸崩的!他們一定會在地上打著滾,哀號著,請求我們繞過他們。那時候我們就可以居高臨下的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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