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我也不支持私人租地,但是大家談起這能夠剩下來都少功夫,我卻辯不過大家。”王明山送韋澤回住處之後沒有走,而是留在韋澤的住處談起了工作。


    “左宗棠同誌,給王明山同誌倒水!”韋澤招呼道。


    “這就是那個左宗棠麽?”王明山聽了韋澤變相的介紹,忍不住驚訝的問道。


    “我就是楚軍頭子左宗棠。”左宗棠爽快的答道。跟了韋澤這麽久,他的臉皮也有快速增厚的跡象。或者說左宗棠慢慢的把滿清看成自己的前雇主,他已經把自己與前雇主做了徹底的切割。


    左宗棠這麽朗利,王明山也沒有什麽好說了。廣東省委書記揪著左宗棠的過去不放,這實在不是幹工作的模樣。


    三杯茶倒上,三個人坐在桌邊。警衛員在門外看守,也不怕任何任何人偷聽。韋澤從容的問道:“你覺得這裏麵有什麽問題?”


    王明山答道:“都督白天說的一點都沒錯,土地租借給私人之後,他們想的是怎麽賺錢,可不會是怎麽經營種植園。這幫人懂種植麽?這幫人動經營麽?他們還是做著地主夢,覺得自己有這麽一大塊地就心滿意足。我真不覺得他們會好好的經營。”


    這還是對地主們的徹底否定,左宗棠聽多了此類的發言,倒也沒有那麽強烈的反應。等王明山說完,左宗棠忍不住問道:“地方上的同誌也可以定時收稅麽!那幫人經營不下去,破產而已。”


    “破產之後呢?”王明山問。


    “呃?”左宗棠一時沒有明白王明山的意思。


    “個人破產,他們不會覺得自己有錯,定然是覺得政府對他們太苛責。而政府原本的目的是要提高種植園的產量,罰了這筆錢之後能如何?還是要繼續搞種植園。而這時間就浪費掉了。所以都督說的沒錯,寧肯政府先把種植園搞起來,然後再租給個人管理經營。至少秩序建立起來了,管理也容易得多。”王明山坦然說道。


    韋澤有點無語,如果單純的這麽處理,豈不是政府花費巨大力量建成種植園,最後讓租用者們各自獲利。這也是很扯淡的一種營運模式。不過韋澤相信這並非是王明山的真正本心,而是王明山對直接租給土地的擔心。至少韋澤希望自己沒有看錯王明山。


    左宗棠倒是沒有韋澤這麽沉穩,他根本不用考慮用人問題,所以左宗棠直白的講到:“這又牽扯到一個資本營運的問題。國家前期投入那麽多,怎麽收稅,怎麽核算前期的投入成本。這都是問題。”


    王明山毫不猶豫的與左宗棠爭辯起來,“前期投入可以按照折價來算,現在的核心是種植園若是建不成,國家對物資的估算就全打了水漂。連種植園都沒有,何談稅收之說?”


    畢竟是負責實際工作的省委書記,王明山很輕鬆的就占據了上風。左宗棠可沒想到自己被一個三十多歲的毛頭小子這麽駁斥,但是王明山的確抓到了重點,新政府要的是產出與產量,沒有產出沒有產量,其他的一切都談無可談。


    左宗棠看了韋澤一眼,他原本不理解廣東省委書記為何是這麽年輕的一個人,現在他竟然有點理解了。光複黨的高級幹部還真的不是白給的,至少嘴上不白給。


    韋澤此時能理解左宗棠的不爽,但是他更高興於自己對王明山的安排是正確的。韋澤對左宗棠笑道:“左宗棠同誌,做人做事的要點不是有上限,而是有底線。所謂有底線,就是大家知道自己的不足。人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知己在前,知彼在後。若是不知己,所有的基礎都沒有了。”


    左宗棠第一次聽到韋澤如此稱讚一位幹部,哪怕韋澤是用非常含蓄的手段,采用與左宗棠交談的方式來對王明山做出稱讚。他愣了愣,開始品味韋澤的話。


    韋澤沒有玩高深,他繼續說道:“就如一個木桶,在木桶所處的形態穩定之後,決定木桶裏麵能裝多少水的不是最長的那塊木板,而是最短的那塊木板。當然,更糟糕的是有人連木桶是用來盛水的本質都忘記了,那其他再也沒有討論的必要。”


    這話淺顯直白,左宗棠完全能理解。不過他眉頭微皺,如果從這個角度來說,租地也未嚐不是一個解決的辦法。


    王明山並沒有因為韋澤的稱讚而高興,他說道:“都督,現在不少同誌的想法和以前不太一樣,大家開始有點怕苦怕累了。”


    “我知道了。”韋澤點頭答道。其實龐聰聰提出租地的建議之後,韋澤就明顯能夠感覺到這種變化,自己種地得多累啊,如果能夠把土地租給別人種植,自己靠收租過活,那的確是非常輕鬆的選擇。地主們或許還會麵臨佃農抗租的問題,擁有絕對優勢的國家連這等擔心都不強烈。誰能與全副武裝的正規軍作戰,更不用說這支正規軍是戰無不勝的光複軍。


    韋澤最反對的恰恰就是這種思維,“自力更生,豐衣足食”是新中國崛起的基礎,那時候新中國內外交困,還不是靠自己奠定了基礎,解決了問題麽?現在中國甚至能夠國內壓力國外消化,比起韋澤所知的困境不知道好出去多少。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大家反倒期待更輕鬆的解決辦法。


    “都督,你要不要和同誌們說一下?”王明山試探著問道。他作為省委書記,承擔的壓力極大。自己開辟,那種辛苦是可以看到,可以想到,可以通過以往的經驗估算出來的。把這些困難交給別人來做,至少表麵上看著政府隻需管理的嚴點就行,所有的困難都不複存在。選擇走最困難的道路,那是需要強有力的號召力才能辦到的事情。王明山有巨大的職權,但是他的號召力在這種壓力麵前無疑是不足的。如果此時韋澤能站出來說一句話,那真的能頂王明山說一萬句。


    韋澤沒有立刻答應王明山的請求,他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盡量理順一下自己的思路。簡單的下達命令對韋澤不是難事,他的號召力應付這等事也差不多足夠。即便是有人反對,韋澤的命令也能基本執行下去。如果僅僅追求這個效果,韋澤根本不用有什麽猶豫。


    但是韋澤很清楚,過去


    積累的信用就這麽無限製的使用下去,要不了多久就會用光。正因為掌握著最強大的信用度,所以韋澤比誰都在乎這件事。


    “王明山同誌,左宗棠同誌,我有些道理想在組織內普及,所以我想先和兩位談談,看看你們能否認可這種道理。你們願意聽聽麽?”韋澤問道。


    “請陛下賜教。”一聽韋澤要講道理,左宗棠就非常興奮,在他看來,韋澤的道理的確有振聾發聵的力量。


    “這個道理是什麽叫做科學。”韋澤開了個頭。左宗棠與王明山都正襟危坐,認真的聽著。


    科學,原指分科而學的意思,指將各種知識通過細化分類(如數學、物理、化學等等)研究,形成逐漸完整的知識體係。是關於發現發明創造實踐的學問,是人類探索研究感悟宇宙萬物變化規律的知識體係的總稱。


    韋澤比較讚同卡爾?波普爾在《猜想與反駁》提出科學和非科學劃分的證偽原則。科學和非科學的劃分在波普爾這裏得到了明確界定而且是一反常識的。非科學的本質不在於他的正確與否,而是在於它的不可證偽性。於是數學和邏輯學便被劃分為非科學的。


    數學和邏輯學之所以被劃分到了非科學的原因在於他們並不需要經驗去檢驗它們,他們被休謨稱為必然真理。而科學和非科學一樣,都既包含著真理,又包含著謬誤。


    就如牛頓三定律,在宏觀世界中,這三定律能夠解釋物理現象。但是在量子學科裏麵三定律就不能應用了。因為三定律的基礎之一就是一個確定物體的質量不會變化,而量子學科裏麵,隨著速度的變化,物質的質量本身也在發生變化。


    但是牛頓三定律依舊被認為是科學的,這不是因為牛頓三定律本身在地球上依舊是定律,而是因為牛頓三定律是可以被“證偽”的。也就是說,隻要能夠拿出客觀的實驗結果,就能證明這三定律不成立。


    現在光複黨還沒有開發出自己的量子力學領域,韋澤舉的例子就是“王朝千秋萬代說”。


    講述完了有關科學與非科學的區分之後,韋澤問道:“滿清說大清千秋萬代一統江山,這個說法是不是科學的?”


    左宗棠和王明山都努力開動腦筋,希望能夠拿出一個回答。左宗棠最先開口,“我覺得這個說法大概是科學的吧。現在滿清要覆滅了,這個說法能證偽。所以這個說法應該是科學的……”


    雖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左宗棠怎麽都覺得不對勁。


    王明山聽了左宗棠的話之後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都督,我覺得這是滿清強製別人相信的東西,這與是否科學無關啊!按照你所說的,科學是可以公開討論的內容,滿清能允許大家討論這個問題麽?”


    左宗棠對王明山的聰慧大為驚歎,可他也能聽出來,王明山的觀點是建立在對方才左宗棠所說的內容的反思之上的。左宗棠心裏麵感到強烈的不爽,有嫉妒,更有後悔。為何自己就不能多思考這一步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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