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澤能夠去軍校視察,意味著他已經回到了南京。祁睿就趁著休息的時候回家見見老爹。在電話裏從老娘祁紅意那裏得到了老爹準確在家的消息,祁睿就立刻跑到公交站,上了汽車。


    立交橋修好之後,公交的速度令祁睿覺得訝異。道路再寬闊,對於幾百萬人口的南京城也是有限的。紅綠燈要麵對的是上下班高峰期時每個路口成百上千的自行車與步行者,機動車更是有點爭分奪秒的意思。


    堵車成了南京最常見的都市風景,交警們扯著嗓子喊,可人民群眾帶著不快的表情看著交警,或者幹脆視若無睹的選擇了他們認為可以盡快過街的方式。有些得逞了,有些則製造出了更多的擁堵。祁睿在半年多前充分領教了大堵車的都市生活。


    而立交橋修好之後,這局麵就變了。公交車和機動車盡量走高架橋通過路口,不再和自行車與步行者們爭奪路口的優先通過權。行人與自行車體較小,行動靈便,通過空間增加之後,整個交通效率瘋狂提高。本以為一個半小時的車程,隻花了40分鍾就到了。


    祁睿突發奇想,很想去交通部門實習。他已經確定了卡車為主的快速行動的論文方向,若是連交通都管不好,這種設想就做不到。一進家門,祁睿就見他老爹正在對秘書說道:“我沒空去見那幫共產國際的,我們政策和以前一樣。可以好吃好喝好招待,可以帶著他們在中國看。但是我們不會掏錢支持共產國際的行動。靠山山倒,靠河河幹。咱們當年鬧革命的時候,誰又掏錢支持我們了呢?既然我們能夠成功,那就說明不依靠外來幫助的革命並非沒有成功的可能。”


    聽著老爹的話,祁睿心裏麵突然生出一種滑稽感。這話聽在別人耳朵裏,最大感受大概是敷衍吧。可這話聽在受了韋澤二十多年教育的祁睿耳朵裏,他隻覺得無比熟悉。雖然不是這樣的原詞,韋澤教育祁睿的時候也總是這樣的思想。


    隻要祁睿的目的是通過做什麽來達成目的,因為沒經驗而到老爹這裏尋求幫助。不管祁睿的解決思路多幼稚,韋澤都會很認真的和祁睿討論。頂多是韋澤有時候嗓門大點,態度不那麽溫和。甚至看到祁睿完全不能理解的時候,韋澤手把手的帶著祁睿幹。但是韋澤始終堅持提供給祁睿解決問題的具體方法。


    如果祁睿說,“老爹,我想要啥啥啥!”或者是“我想要啥啥啥結果!”那95%以上的幾率是被毫不留情的拒絕。經過二十幾年思想和行動上的訓練,祁睿隨著自身解決問題的能力提升,逐漸能理解自家老爹的理念了。


    那個共產國際一聽就是打著馬叔旗號的一群人,從韋澤的話裏麵聽得出,這幫人大概說了“給我革命資金,我就能做到啥啥啥”。這種要求在韋澤這邊基本沒有得到通過的可能。在起點和終點之間劃出一條明確的線,在韋澤的哲學觀中,這屬於很荒謬的事情。祁睿也逐漸理解了這種做法的可笑,世界上難道存在兩片一樣的樹葉麽?


    秘書走了之後,一家人吃了晚飯。祁睿就把自己的軍事論文給自家老爹簡單的講述了一番。之所以簡單,也是經驗的積累。不管祁睿覺得多麽複雜的內容,韋澤都能從理論上輕而易舉的弄明白。如果敘述很冗長,韋澤就會說:“我時間不多,再給你x分鍾。講完講不完都得結束。”所以祁睿已經能做到以非常簡略的方式向老爹做報告。


    五分鍾聽完了祁睿的敘述之後,韋澤在書桌上放了兩張紙,紙中間立起一本書。“戰場都有戰場迷霧,你隻能存在於你的紙上,敵人也是如此。隔著諸多難以克服的高牆,你不知道對方紙上是什麽內容,對方也不知道你的紙上是什麽內容。大家就得靠經驗去猜。靠實際積累起來的能力去推演。你希望這種摩托化運輸能夠在高縱深上施行,理論上講,卡車的確可以達成這樣的功能。可一旦被敵人給發現,這種實踐層麵上不得不采取一字長蛇陣的運輸模式是很脆弱的。這種運輸的機動優勢又缺乏能夠跟上的偵查網。我歸納起來,你希望這能夠用在野戰上,又覺得裏麵存在好些難以克服的困難。你對我的看法有什麽意見?”


    祁睿連忙點頭,“卡車運輸問題很多,可我並不希望這種運輸隻作為一種固定線路的運輸模式。我並不指望卡車能夠衝鋒陷陣,卡車能在高速進軍,轉頭包抄等行動上發揮威力,那就是非常不得了的功用。”


    “這個想法很好,你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麽越過這個屏障。”韋澤的手指點了點紙,又向斜上方運動,超過了立起的書本高度後又點在另外一張紙上,“如果能夠達到這個高度,就能超越屏障,敵人的行動在你眼前就大大透明起來。”


    這個道理對於軍人來說很容易理解,容易理解是一碼事,可怎麽才能超越濃厚的戰場迷霧,盡可能讓敵人的情報在光複軍眼中透明起來呢?祁睿要是有了方法,那就不用跑來向自家老爹求教啦。


    祁睿知道老爹時間寶貴,他也隻能在老爹的提醒下繼續說道:“父親,您是要我不再糾纏於怎麽樣把卡車的機動發揮到敵人難以掌握的程度。而是要我從最基本的更多掌握敵人的動向入手麽?”


    這話說的其實很違祁睿的本心,這種解決辦法的確能夠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可基礎的變化永遠是最難的。基礎的變化意味著整個戰爭的模式發生了全麵變化。他老爹韋澤就是一個軍事革命者,建立總參謀部,建立黨指揮槍的製度。這一切都讓中國軍隊發生天翻地覆的大變。這種變化更多的是自身的轉變,卻遠沒有能夠從根本上改變戰爭的模式。祁睿並不認為自己比老爹還強,老爹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就更做不到了。既然沒有更先進的手段來打破戰場迷霧,那就隻能強化本方的突然性。


    “父親,我不認為飛艇能夠達到徹底破除戰場迷霧的功能。”祁睿做了很多功課,很多人覺得飛艇必將是改變戰爭的關鍵。祁睿卻認為那種易燃易爆的玩意看著唬人,實際上的功效有限。他闡述著自己的觀點


    ,“且不說飛艇的諸多局限。飛艇突然搞幾次還行,一旦敵人掌握了飛艇的特點,我們出動飛艇等於是給了敵人一種警訊。”


    韋澤聽了之後心中非常高興,他心情放鬆的靠回椅子上,“如果是一種體積更小,飛的更快,更高,更遠。能夠在更多地方起飛的飛行器呢?帶著高清的照相機,拍下大量的照片。衝洗之後進行比較,戰場迷霧能否大大降低。至少對敵人大規模的調動掌握程度提高了。”


    祁睿被韋澤的話給嚇懵了,如果真的存在這等裝備,陸地戰爭就會被完全改變。祁睿從來不認為卡車運輸可以做到隨心所欲的地步。在他的理想中,把一支部隊快速投放到敵人足夠的縱深之後,戰場的局麵就會大變。如果真存在這樣的飛行器,卡車大隊避開敵人的重兵所在,如同尖刀般穿插深入。戰場縱深就會從幾公裏十幾公裏頃刻變成幾十上百公裏。不對等的戰場把握意味著情報居於弱勢一方的劫難。


    “我可以用這種假設為基礎來做我的課題麽?”祁睿不多嘴,不亂問。直奔主題。


    “我覺得可以。”韋澤給了兒子一個明確答複。


    聽到這麽明確的回答,祁睿長籲口氣。在濃厚的戰場迷霧下,卡車部隊的大規模行動風險太高。戰場透明度增加的情況下,卡車大隊也會有各種損失,可這種損失就在能夠掌握的範圍之內。一旦有了可以預估的損失,具體戰術就可以進入討論階段。祁睿的課題也終於見到了真正的曙光。


    自己的問題得到解決,祁睿就準備告退。韋澤卻沒有讓兒子走的意思,他問道:“部隊裏麵對於退休製度是怎麽看的?”


    “呃……”祁睿先是意外,他想了好一陣才答道,“大家覺得退休不錯,前輩退休了,就輪到我們了。”


    “有沒有給前輩抱屈的?”韋澤繼續問。


    想起戰友們的發言,祁睿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大家都希望老家夥們趕緊讓位,這些接受過足夠的教育的優秀份子們對於老家夥的依賴程度不深。斟酌了一下用語,祁睿答道:“有些能力不足的當然不希望有太多改變。不過能力越強,這種態度就越淡。”


    說完之後,祁睿又趕緊補充了一句,“父親,就我所知道的,大家都不希望看到您退休。”


    自家兒子的話讓韋澤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他現在身體好,氣色佳。五十多歲看起來並不老。說他三十多歲也有人信。不過韋澤要麵對著有關繼承人的大問題。這個問題現在沒有爆發出來,可不等於以後還能不爆發。而韋澤當下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有人拿這個來攪局。


    通過對兒子的詢問,韋澤知道了現在軍校年輕一波的某些想法。這也是人之常情,有能力沒背景的希望通過能力來獲取地位。有背景沒能力的,希望延續權力來維持地位。兒子的觀察的確能說明一些問題,不過也僅僅是某一些問題而已。


    “你先下去吧。”韋澤結束了這次對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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