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片樹林,從老湯姆家破損的柵欄的一個洞口進去,從一株美麗的櫻桃樹後跑過,再從另一個洞口鑽出去。跳下小水溝向西,走到有四塊石頭的地方走到溝的另一邊,然後往回折返。在一個枯草茂盛的地方爬上去,就可以沿著一條荒草茂盛的小坡下的小道繼續前行。


    這是孩子們在城市中奔跑時候都要學會的道路,那是少年人們才會熱衷的道路,避開所有大人視線的道路。雖然孩子們並不知道大人其實早就知道這條道路,但是中國人明顯不知道這條小路。即便能看到一小點,卻不知道這看著根本不成體係的玩意背後又是一個幾乎貫穿半個聖保羅城的交通小道。


    即便靠了這條小道,班尼爾依舊感到中國人的棘手。在那些關鍵的要點上總是能看到隱約的中國軍人的身影,他們拿著武器警惕的觀察著周圍的動靜。好幾個需要稍微暴露身形的地方,班尼爾都要等著中國人轉過視線,才能冒險通過。


    如果直線走,從出發點到米蘭達家不過是七八分鍾。走這條小道的話也不會超過十二分鍾。然而隻用越過一個水溝就能抵達米蘭達家附近的時候,班尼爾走不下去了。中國人在水溝的一處都是石頭的地方設下哨位,若是真的想從那裏手足並用的爬過去定然會暴露在中國軍人的視線裏麵。


    可這是最近的道路,若是繞回去就得再跑半個小時。躲在幾株漂亮的大樹背後,班尼爾就能看到米蘭達家的前院。目光隻掃了一眼那熟悉的建築,班尼爾的目光就被另外的東西吸引了。那是一眾古怪的車輛。沒有馬拉,更沒有煙囪,最前麵的中國軍人騎在那古怪的車輛上,雙手把著怪怪的橫杆,好像在控製行駛方向。他背後坐了兩名中國士兵。側麵一個不大的鬥裏麵擠了三個中國人,這些中國人都是麵朝前,在他們中間還有個麵朝後的中國軍人。


    一拉溜十幾輛這等車輛開到米蘭達家附近停下,中國士兵跳下車輛,拎著武器參加了包圍的陣型。那些車上隻剩下一個駕駛的人員,車輛就靠自己的力量轉了個彎,向著來的方向回去了。


    班尼爾好歹是孟德斯工程師的兒子,對於鐵路上的一切能行駛的機械即便不能算是都了解,也差不多都見過。身為西部人,馬車、騾車,不管是四個輪的或者是兩個輪的也都乘坐和駕駛過。甚至連汽車這種玩意,班尼爾也不能算是陌生。這種三個輪子的車輛和那些美國車輛一比顯得很小,然而卻能完全依靠本身動力運輸七個人。


    班尼爾眼都看直了,美國最好的汽車也隻能擠進去六個人,還隻能是孩子。七個大人擠在一輛汽車裏麵不說能否塞得下,光這個重量就會讓汽車幾乎開不動。三個輪子的車輛開的不快,班尼爾卻能看出這是駕駛員不想開的那麽快而已,看到那車輛輕巧拐彎後往來的方向趕回去,這玩意的動力和靈活程度超出了他對動力和非動力車輛的想象極限。


    然而這種興趣很快就被焦慮給打破,孟德斯是個工程師,在美國這國家算是中等階級,米蘭達家則是美國豪富階層的大小姐。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班尼爾也沒有必要通過那


    樣的小道跑到位於二樓的米蘭達窗下偷偷和心中的女神聯係。別說普通美國家庭,就算是同樣的中等階級家庭,班尼爾也能得到非常認真的招待,從大門堂堂正正走進去。


    米蘭達家的前院是花園,這一片有著綠草和樹蔭的花園就能容納足足兩個班尼爾家的大小。那三層石質樓房和普通美國人的木質房屋更是完全不同。現在中國人派了上百號人參加了對這座豪宅的包圍,密密麻麻的槍口直指房屋方向。班尼爾視力不錯,他也能看到米蘭達家的窗戶雖然微微打開,可裏麵也露出些槍管。這是一個很大的家族,米蘭達的祖父母、父母,還有米蘭達的五個叔叔都在這裏和旁邊居住。加上仆役和警衛,這棟大房子裏麵至少有上百號人。


    在美國,人口就是力量。那些大戶人家除了很早之前就有錢之外,他們也有遠比其他家族更多的人口。不說別的,光米蘭達的同輩的堂兄就有將三十多人。這三十號人裏麵有樂見班尼爾和米蘭達交好的,也有不樂見班尼爾和米蘭達交好的。這些障礙生生讓班尼爾掌握了那些小道的路線。


    就在班尼爾正不知道該怎麽應對眼前局麵的時候,他突然聽到背後有草叢被踩踏的聲音。這聲音讓班尼爾本能的警覺起來,踩踏草叢的人不是大大咧咧的行走,而是盡可能降低自己行動時發出的聲音。這種行動帶來的聲音讓班尼爾引發的感覺就是“危險”。


    等他扭過頭的時候,隻看到兩名中國軍人猛撲過來。連扭打都算不上,班尼爾就被兩人製服。班尼爾萬念俱灰,他見過城市裏麵絞死印第安人,見過城市裏麵絞死黑人和罪犯。自己落到中國手裏,大概也會被絞死吧。


    腦子一片混沌,班尼爾手被一個繩套巧妙的捆緊。片刻之後,他被中國人帶到了小坡下麵。出現在班尼爾麵前的是一個有著東方容貌的歐洲人,他穿著中國軍人的橄欖綠軍服,沒有背步槍,腰間的武裝帶上有個槍套,裏麵插了一把手槍。班尼爾知道這人是一名軍官。


    “boy,你認識這家人麽?”有著東方容貌的歐洲人用英語說道,這口音裏麵摻雜著西班牙的味道,在班尼爾聽起來有些可笑,隻是他此時完全笑不出。


    見那名軍官比較和藹,班尼爾正在考慮該不該回答。而那名軍官又問了一句之後見班尼爾還是不吭聲,他揮手對兩名中國士兵用英語說道:“把他帶下去關起來。”


    這下班尼爾慌了,他連忙說道:“我認識那家人。”


    “那你願意當個信使麽?”軍官用英語說道。


    “您要我傳達什麽信息?”班尼爾硬著頭皮問道。


    “你能告訴那家主人,我們並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隻是在戰爭期間要暫時征用他們家的房子。如果他們願意投降,我們可以保證他們的人身安全和財產安全。當然,你帶一封信進去,並且轉達我的話。在你進去之後二十分鍾內,他們要是投降,我們就不會進攻。如果他們不給我們回應,我們就認為他們要戰鬥到底。戰鬥就會開始。”軍官依舊和藹的用帶著西班牙味道的英語講述著內容。


    班尼爾心裏麵依舊慌張,對著麽一大套話沒能記住多少,他唯一明白的就是現在戰鬥還沒打響,女神應該沒有問題。而自己有機會進入心愛女神的家,把一些不是特別糟糕的消息傳遞給女神的家人。


    “我願意帶信進去。”班尼爾答道。


    “很好。”軍官從身上的挎包裏拿出一封信交給班尼爾,警衛放開了班尼爾,他就走到了米蘭達家豪宅的前院花園裏麵。


    院裏麵也有著漂亮的櫻桃樹,走到距離大門不到二十米的地方,班尼爾覺得距離中國人很遠了,心裏麵也感覺好了很多。然而呯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擊中了班尼爾眼前的地麵。班尼爾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嚇下的心髒都快停止跳動了。然後他聽到對麵窗戶裏有人高喊,“你是來幹什麽的?”


    班尼爾嚇得腿都軟了,不過此時他總算是站穩了沒倒下。用盡力氣,班尼爾喊道:“我是班尼爾,是米蘭達的同學。我很擔心米蘭達的安危,過來看看的時候被中國人抓住了。他們讓我帶封信給你們。”


    好像是很久,好像也沒過多久。在心髒幾乎要從嗓子裏頭跳出來的情況下,班尼爾對時間完全沒了概念。對麵終於有人喊道:“你把手舉起來,慢慢的走過來。”喊完之後,旁邊有人威脅的喊道:“你可別亂動,亂動我就打死你!”


    “好的!好的!我絕不亂動。”幾乎是本能的在槍口下舉起雙手,班尼爾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緊閉的大門走去。走到大門前的時候,大門開了一條小縫,一支壯碩的手臂從裏麵探出抓住班尼爾的脖領子,一把將這少年給拽了進去,接下去大門又死死的關上了。


    看著送信的人終於進去,派遣美國少年當信使的韋建軍長長鬆了口氣。旁邊的警衛也放鬆下來,他問道:“連長,你剛才對我們說的外國話是什麽意思?”


    “我讓你們把那孩子帶下去關起來。”韋建軍答道。


    警衛不解的問道:“連長,你讓我們把他關起來,也好歹說中國話。你說外國話我們也聽不懂啊。”


    “我本來也不是讓你聽懂的,那孩子能聽懂就行。”韋建軍對警衛的遲鈍有些無奈。


    得到了如此明確的提示,警衛這才恍然大悟,他佩服的說道:“怪不得那小子這麽聽話的就去送信了。原來是怕被抓起來啊。”說完之後,警衛又有了新問題,“連長,你為啥一定要讓那小子送信呢?我們喊話不行麽?”


    “喊話?咱們在舊金山喊了好久的話,有幾個人聽的。美國佬看到我們一路殺過來,他們真的會信咱們麽?但是有人肯幫忙,咱們就能讓他們稍微信咱們一些麽。”韋建軍繼續解釋道。


    “沒錯!沒錯!”警衛邊點頭邊回答。


    韋建軍解答了同誌們的疑問,先看了看手表,然後就看向那座豪宅。窮人投降和富人投降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既然老媽是當年呂宋的西班牙總督府官員的妻子,出身不差,見識自然也不會差。所以韋建軍對此很是期待。光複軍並不怕戰鬥,但是時間如此緊張,能避免戰鬥就再好不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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