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碼頭工人連軸轉,終於把十幾艘大船上的農產品卸下來。大袋大袋的麵粉、小麥、黑麥,大塊的奶酪,大桶的黃油。還有一瓶瓶的楓糖。任何地方都有規矩,如果不能讓碼頭工人以非常低的價格購買到運來的商品,那麽搬運中的損毀率就難以保證。


    如果是從愛爾蘭運來的馬鈴薯,大家需求量其實有限。麵粉、奶酪、黃油、楓糖這些容易長期存儲的商品就激發起英國碼頭工人們低價購買的熱忱。加上大塊大塊的廉價牛肉,讓碼頭工人住宅區的各種店鋪日子立竿見影的難過起來。


    先是倫敦,然後是周邊輻射的城市,廉價牛肉的衝擊波以驚人的速度展開來。衝擊波剛遍布大不列顛島,英國議會內部就起了激烈的反應。勞合?喬治議員已經是不列顛哥倫比亞省省會裏士滿的議員。英格蘭把新加拿大聯邦解散,將其分為幾個行省並入英格蘭王國之後,卡那封自治市的議員勞合?喬治幾乎把整個卡那封自治市的人口都給帶到了不列顛哥倫比亞省去,勞合?喬治議員也很順利的成為該省省會裏士滿的議員,在整個不列顛哥倫比亞省中擁有絕大的影響力。


    “我們對待全世界尚且采用自由貿易的立場,為何要對本國的農產品采取貿易壁壘?難道英格蘭內部已經不是一個國家麽?”自由黨的政治實力派勞合?喬治議員聲音鏗鏘有力。


    在自由黨對麵的保守黨議席上的人們臉色難看,自由黨這邊也好不到哪裏。兩邊的位置最前沿相距了兩把劍的距離,在議會外麵有放攜帶的長劍的劍架。好些年前,以前遇到這樣激烈的爭論時,議員們怒上心來就要通過決鬥來消除怨恨。現在保守黨的議員們很想掏出手槍把勞合?喬治這頭可惡的色狼亂槍打死。


    對麵保守黨議員的表情讓勞合?喬治心中生出一陣快意,每次看到這幫人的嘴臉,議員就經常會想起被謀殺的前殖民部部長塞西爾?羅得斯。這個人為了英國而死,雖然謀殺他的是英國上層人員,但是在塞西爾?羅得斯死後,他的遺產還是歸了英國國庫,讓金伯利鑽石公司的股東們有了更好的機會。所以勞合?喬治真的沒辦法發自內心的去尊重保守黨眾人,他認為始終沒有結案的謀殺主謀與保守黨脫不了幹係。欣賞了片刻對麵保守黨議員們的猙獰麵孔,勞合?喬治繼續說道:“在民眾遷徙的過程中,保守黨已經得到了巨大好處。很多貴族的莊園麵積增加,很多大型農業公司旗下的土地增加。你們的胃口永遠無法喂飽,難道要吃光全宇宙才行?給窮人留下一點安身立命的空間就這麽難麽?我們自由黨的立場從來沒變過,維持大英帝國的貿易自由化製度,消滅大英帝國國內的所有貿易壁壘。這次的衝擊中也許有人覺得受到衝擊,而那些被衝擊者絕對不是窮人。諸位,那些人絕對不是窮人!”


    有黨內明星領頭開炮,自由黨隨即對保守黨來了一番猛烈抨擊。保守黨與大資本財團關係模擬,卻也未必都是用刀叉吃窮人眉頭都不皺的狠角色。被這樣的猛烈抨擊後,他們當中也有人覺得沒辦法支持黨內的某些人。最後對此次衝擊的質疑就暫時消停下來。就在議員們認為時間永是流逝,街市依舊太平的時候,新一波的衝擊到來了。蘇格蘭地區的威士忌企業狀告北美各省向大不列顛省‘走私’威士忌。保守黨和自由黨又開始代表不同利益方,開始了議


    會內部的新一輪鬥爭。


    英國人大鬧的同時,民朝內部也不消停。北美農業部門代表進了北京城,立刻就開始活動起來。大家的要求很簡單,廢除對原美國地區的的糧食禁令,允許原美國的農產品向亞洲部分輸送。農業部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支持一些省份要求的人當然有,但是不支持的人也存在。得知是一部分省提出意見後,北美馬上就表示了強烈反對。“他們是民朝省份,難道我們北美各省就不是民朝省份不成?”


    北美地區的幹部很多都是軍隊出身,大家想找關係可容易得很,於是一眾人等走軍委的路子。不求軍委的老戰友出麵站台,隻求軍委的老戰友幫忙,讓大家有機會麵見韋澤都督,親自把北美的委屈告訴都督。


    韋澤當然知道北美的問題,他個人也不反對北美的農產品輸出。不過此事牽扯的省份很多,韋澤也不想一個人做主。若是事情還跟以前那樣,韋澤死後怎麽辦?爭奪這樣強勢地位的一眾人等豈不是要先來一場內部廝殺。


    所以在常委會上,韋澤隻是簡單講了講北美各省前來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看看大家有沒有自己的想法。就在韋澤覺得大家有可能互相推諉的時候,總理汪海洋開口了,“想解決,隻能開個全國糧食會議!而且各省裏麵主管糧食生產的副省長必須來開會。”


    汪海洋的的意見屬於很正經的做法,韋澤心裏麵非常支持。大家都是聰明人,這樣正經解決問題的天明顯沒有人反對。就在韋澤認為這件事有可能就這麽執行的時候,沈心開口了,“從這次的事情看,北美在東京設立的地區中心也該到了完成使命的時候。”


    沈心的建議不僅讓其他常委們臉色大變,韋澤也有些覺得受到了衝擊。在北美東京市建立起來的營運中心目的是確定各省的地盤,並且統一解決整個北美的必須統合的問題。某種意義上算是一種節度使的概念。如果把這個中心取消,整個北美的最高行政單位就變成了三十個省。民朝變成了中央政府領導的將近八十個省。


    “這件事……,我覺得可以考慮。”韋澤一時也沒辦法立刻回答,畢竟此事反倒不用人大插手,常委們就可以解決。因為在東京的北美地區中心隻是一個行政上的機構,而不是一個權力機構。


    “我同意!”汪海洋稍加思索後立刻表達了意見。對於總理來說,三十個省的聯合機構是個很討厭的存在,現在北美行政區劃分基本結束,這樣的存在已經沒有必要。更不用講這次的農業問題讓汪海洋非常不爽。此次針對的地區不是北美全部地區,從英國那邊購買到的六省之地的農產品早就向亞洲地區銷售了好些年,亞洲地區各省對此並無意見。即便是有,也早就習慣了。


    常委們都覺得此事可行,經過提案,大家決定拿去政治局會議上討論。每個人的想法都不同,但是每個人都覺得此事能夠滿意。有些委員是因為討厭過於強大的地方力量,有些委員則是覺得一個統合整個北美地區的機構是亂源。政治局會議上的反應是全票通過。


    1895年4月,就在全國各省糧食工作會議召開的時候,韋澤得到了組織部的消息,大家對那三十個省的位置早就垂涎三尺,取消了在東京的統合機構之後,大票有政治意願的同誌都希望能夠爭取到更高的職務。


    每個人


    都在以自己的方式麵對世界,同時是想升官,同樣是想發財,大家走的路各不相同。就如在匈牙利繼續工作的王士珍,他也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功勞得到認同,進而得到更多。不過,他並沒有去托關係找門路。王士珍認為很多家夥上了普通的道路,他們認為外部的條件是決定性的。而忽視了事務的內在因素。就如王士珍還在負責調查研究的匈牙利,這個國家的上層看著不同,其實就那麽點內容。反倒是匈牙利的中下層孕育著無數的可能。


    在布達佩斯參與了公共辯論後,王士珍在一部分匈牙利年輕人突然間就受到了極大歡迎。這幫年輕人的出身都是中產階級,父母有一定量的土地,或者是家庭在城市裏麵有比較穩定的工作。他們的目標也是希望能夠通過上大學學到知識後成為好的農場主,或者是成為醫生、法官、公務員、律師、教師等社會主流。但是這些人無一例外的發現他們的理想與匈牙利的現狀有很大的出入。


    匈牙利大平原上物產豐富,但是‘四海無閑田,農夫憂餓死’卻是這個國家下層人民的命運。直到聽了王士珍的辯論會,蒙在這個悲哀世界上的幕布才掀開了小小的一角,他們才終於得以去窺視在幕布後的冷酷現實。


    和這幫年輕人接觸一段時間之後,王士珍也承認自己之前對匈牙利的判斷有誤。這個國家並非缺乏革命者,甚至也未必缺乏正義感。但是這個國家缺乏對革命的理解。王士珍在調查後發現,在中國很容易看到的政治類書籍在匈牙利根本不見蹤影。在中國初中就強迫學習的政治理念在匈牙利更是無人知曉。不是說匈牙利這個國家對革命采取抗拒或者否認的立場,而是這個國家的人民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的革命發展到了什麽地步。


    王士珍就向黨中央提出了申請,希望能夠派遣一部分懂匈牙利語的同誌把民朝的革命書籍翻譯成匈牙利語。除此之外,還可以資助一部分匈牙利進步學生到民朝的大學讀書。


    這份請求在黨中央裏麵還引發了反響,主席沈心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們民朝通過革命把我們的國家推進到現在的高度,如果其他落後國家也學到了革命,會不會讓我們民朝的優勢被……抵消?要是美國當年也搞了我們的革命,我認為這次戰爭我們也會贏,但是代價將大到無法接受的地步。”


    這話法子沈心的真心,其他委員雖然沒能立刻理解,卻都受到了莫名的感動。大家都認為民朝是世界上最強大最先進的國家,這種以強淩弱的感覺太好了。無端的幫助別國崛起,對民朝怎麽看都不是好事。


    在遙遠的北美,祁睿正在參加在東京召開的最後一次北美地區統合部門的會議。統合部門的負責人心情有些低落,北美各省的省長們情緒有些比較高興,有些比較低落。總的來講,不同的利害關係決定了不同的態度。譬如原本北美六省的省長和書記們就很高興。


    祁睿考慮的是自己大概也要退役的事情,如果祁睿想從政,他就隻能以地方幹部的路線往前走。此時正好是一個機會,二十幾個省的人員劇烈變動,想穩定下來大概得很久。祁睿在其中趁機占據一席之地,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所以祁睿認為老爹韋澤大概在謀劃此事,他完全沒想到老爹竟然在討論看似虛無縹緲的世界革命與中國地位的問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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