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的曆史證明,想解決農村問題,想解決城鄉差距,最好辦法不是向農村投入巨大的資源,而是盡可能減少農村的人口,將農民從一種生活方式變為一種產業工人。九五計劃裏麵,在不適宜農業地區要強化,在江浙廣東等地區要盡可能完成……”


    “……銀行要向民間提供更多服務,活躍貨幣流動……”


    ……


    祁睿聽著這些很正經但是感覺不知怎麽一回事的內容,心裏麵生出些不安。十幾年甚至是二十年前,他聽到關於國家發展方向的時候還能聽懂裏麵的內容。二十年後,祁睿覺得自己對社會的認識水平提升許多,國家發展方向對他反倒成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問題。


    這種沒意思的會議還是趕緊開完,然後回北美開始裝甲部隊的建設吧。祁睿心裏麵冒出這樣的逃避念頭。等到投票的時候,祁睿發現人大裏麵抱持這種態度的人數量可是不少,麵對複雜的政策製定理由,大家能聽懂一部分,卻沒辦法聽懂所有。強行理解製定這些政策基礎太難,放棄思考倒是更輕鬆的選項。


    人大代表們當然可以這麽幹,因為他們的工作中可操作得部分在於監督執行,執行的目標是白紙黑字寫下來的。作為中央委員會的一員,祁睿就沒辦法完全這麽隨波逐流。製定政策的理由在這裏可絕不會含糊的通過。


    麵對強大的壓力,梓煬根本沒有退縮,他率直的說道:“很多同誌對企業營運的資本化感到不理解,我在這裏會作出專門解釋。首先,我們的財政這些年一直處於不健康的地步,中央財政稅收和地方財政稅收問題之大,我想在之前都做出過解釋。地方上亂收稅,亂收費,幾乎是民怨沸騰。我想同誌們不會不知道。除了這些之外,假冒偽劣產品大量出現,前一段我們搞了領導同誌到人民常去的購物地點購物嚐試,我想同誌們應該都很有感受吧?”


    一提那個購物,原本情緒緊張的會場裏麵傳出了一陣笑聲。韋澤陛下說過,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話一般是被當做口號來講的,因為那時候做調查的是韋澤陛下。這些年韋澤陛下逐漸退出領導崗位,事情壓倒同誌們身上,於是陛下的話終於被活學活用啦。


    社會上對假冒偽劣產品的問題意見很大,中央委員會裏麵高高在上的同誌們對此根本沒有感覺。等他們也去親自在地攤上買了東西之後,很多人就恍然大悟劣質產品已經猖獗到何等地步。那些便宜的令人忍不住掏錢的玩意,在性價比上奇差無比。


    有委員買了雙鞋,為了完成組織上交代的任務,當時穿上。一開始也沒啥,等他開始在辦公大樓裏麵走的時候就忘記了這個茬。上午在早市買的,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鞋底掉了。不是鞋跟,而是鞋底整個脫落。他光著腳坐在椅子上等秘書拿舊鞋的無奈姿態,


    一度成為大家調侃的對象。


    這種實踐工作搞了一段,中央委員們接地氣了不少。現在梓煬繼續提出了現實問題,登時就鎮住了場子。掌管央企的各部委同誌們閉口不言,掌管各省的委員們都露出了不太爽的表情。


    梓煬大聲說道:“時代變了,鐵血政策結束之後就需要引進淘汰機製。行業可以萬世不倒,但是絕不能萬世不變。實際上各個行業幾十年來難道也是千篇一律麽?我們大家都很清楚,行業也是在不斷變化。”


    這話是不是打動了別人尚未可知,至少打動了祁睿。光複軍的曆史就是一個劇烈變化的曆史,不過是五十幾年時間,光複軍至少經曆了三次巨變,新一次的變化正在孕育當中。全麵參與摩托化步兵建立的祁睿很清楚不久後的巨變意味著什麽。


    台下傳來一個滿是嘲諷的聲音,“即便要改變,也不能走資本主義道路吧。”


    嗡!會場裏麵登時傳出了一陣**。說話的是沈心,沈心的話的確代表了不少同誌的想法。一想到私人資本有可能在國有企業裏麵和國有資本平起平坐,不少人就覺得怒不可遏。


    也許是早就習慣了沈心的攻擊,梓煬大聲回應:“同誌們,我想大家很清楚,我們現在要建立一個更加有效率的製度。以前的命令式執政的確發揮了巨大作用,在未來的很多地方也會繼續發揮作用。但是整體而言,這種命令已經不合適了。下達命令的同誌們願意承擔多少責任?如果不承擔那麽多責任,命令式的執政方式本身就要有問題。”


    喂!喂!需要說的這麽直白麽?身為軍人的祁睿心裏麵忍不住嘀咕起來。權力和職責是否對稱是這幾年經常出現討論的問題。大家都希望無限的權力,大家都不希望承擔任何責任。所以祁睿好像記得這玩意的討論是自家老爹韋澤在‘韋澤周末談話’裏麵進行的。隨著‘韋澤周末談話’停播,對此的討論就變成了很**的問題。因為很多官員聽到這個之後,會生出‘你這是在說誰’的過激反應。


    “完不成就殺頭,搞砸了就殺全家。這等話生氣的時候說說是可以的,但是我們都知道這根本不具備可行性。共產主義和科學社會主義的基礎難道不是科學麽?難道不是唯物主義麽?難道不是實事求是麽?難道不是民主麽?如果我們的政治理念基於唯物主義,基於科學和民主,那麽就該有所改變……”完全無視下麵不少同誌的強烈情緒,梓煬侃侃而談。


    祁睿自打當兵之後就遠離權力中心,所以這種極高格調的發言對他有很強的衝擊。老爹韋澤雖然也經常講述些讓祁睿連辯駁都無力辯駁的內容,但是作為父親,韋澤所講的內容缺乏號召力。祁睿深知老爹韋澤是一個極具執行能力的人,他可以承擔起別人根本不敢承擔的責任。就如摩托化步兵和裝甲部隊的設計,隻要有韋澤


    介入,祁睿根本不擔心出現方向性錯誤,更不擔心這件事最終會搞砸。祁睿相信隻要跟著老爹韋澤走,敵人之外的所有人都會有個好結果。


    老爹韋澤很偉大,他甚至超越了偉大進入神聖的範疇。但是這樣的一個給別人的感覺更多的是巨大壓力吧?祁睿自己覺得麵對老爹壓力很大,而且祁睿發覺周圍的人也有同樣的感受。當老爹從政治核心退下去之後,祁睿感覺大家貌似都更開心啦。哪怕是當下這個看似劍拔弩張的局麵,祁睿其實也感覺挺開心的。如果是老爹韋澤來這裏主持會議,會場裏麵剩下的大概隻有命令和服從。


    空對空的爭論了一圈理論問題,中央委員會最後還是要麵對現實。首先就是稅收問題,中央和地方之間該怎麽分配,該怎麽完成,這個現實問題成了1910年度的重要討論方向。


    等事情好不容易討論到會議結束,祁睿也覺得有種解放的歡欣。他立刻帶了寶貴的資料,定了從北京到函館的飛機。航空業已經逐漸興起,也有人敢乘坐飛躍大洋的飛機。不過一般來講,大家還是希望能夠乘坐自認為靠譜的交通工具,祁睿屬於不太激進的那種。


    一周之後,祁睿就出現在自家客廳裏麵。在十年前,這趟行程需要至少三周才行。祁睿的老婆步然很高興的告訴祁睿能回來的這麽快,然後步然就不太高興的見到祁睿一頭紮進工作裏麵去了。


    作為軍委委員,祁睿要領導北美戰區的工作。作為人大代表,祁睿還得負責宣傳政府政策。例如原本民朝是逢五休一。一周六天。九五計劃裏麵,民朝將要實施逢五休二,一周變了七天。然後這個一周就和一禮拜重合。作為人大代表,祁睿還得負責講述這兩者的區別。


    這個消息讓北美的同誌們頗為意外,在實施每天八小時工作製後,一周四十小時工時已經廣為人知,但是為什麽逢五休二就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就在祁睿照本宣科的對同誌們做出解釋的時候,祁睿的老爹韋澤則對著上門的南京、武漢、上海的三家電視機生產企業的負責人講道:“提升休息時間對社會穩定有幫助,對提高大家的生活質量有幫助。”


    韋澤說完之後,這三家企業的負責人都半懂不懂的盯著偉大的皇帝韋澤陛下。“逢五休一的時候,那一天休息日,你們大概都是急急忙忙的處理積攢了五天的事情吧。逢五休二的話,我覺得你們大概能有至少半天屬於你們自己的時間了。”韋澤繼續解釋道。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一眾沒經曆過逢五休一的人等依舊無言以對。於是韋澤繼續講道:“逢五休二可以讓電視機的銷量暴增,這點我可以向大家保證。”


    這話是如此的有切身感受,三家企業的負責人立刻就笑顏如花,連聲附和,“陛下這麽講,那一定會如此!一定會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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